【双生】地下室

【双生】地下室

想成为优秀志愿者的次批

2024/11/2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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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脑袋……好痛……这里是……」
尤列尔心里默念着，不知为何，混沌的黑暗再一次笼罩着他那本就微弱的意识，痛苦如同翻滚的热浪一般席卷着他的大脑。他挣扎着，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这使尤列尔感到很不安，不知所措的他试图冷静下来，回想起他第一次恢复意识的场景——
二
好像……今天是“尤列尔”轮回归来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从审判圣殿缓缓走下。圣殿两旁都是怀揣着鲜花、礼盒的人——昔日神裁协盟里和他相处已久的同事们——正欢呼庆贺着他的归来。
但已经失去前世记忆的尤列尔却感到无比的迷茫，他木讷地穿过欢庆的人群，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在演戏一般。在人群的末尾端，尤列尔看到有一个人正对着他站在过道上，看着他那热泪盈眶的样子，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情从尤列尔心中油然而生。
「我……这是在做梦吗？」
已经沉睡了这么多年的尤列尔，全然不相信眼前如此美好的一切发生在了他身上。他在那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欢迎回来，尤列。”那人微笑着，拽起了尤列尔的手，轻声说道，“走，我们回家。”
“……拉斐尔。”
尤列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喊出这个名字——这个一直在他意识中萦绕的名字。经过轮回无数次的洗礼，尤列尔就只记得它，但它在自己心中却如此空洞，没有留下任何感情。
可是拉斐尔听到尤列尔叫他的名字却显得格外开心，他紧紧抓住尤列尔的手并拉了拉，示意跟着他回家。
掌心传来的温度，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面前的那个人……尤列尔面对这些更加的茫然了。
他想退缩。他想离开这个梦。
“你……是谁……”
“……诶？”
拉斐尔怔住了。
人群寂静了下来。
“……好啦好啦，有什么事情回去之后再向你解释，我们走吧。”拉斐尔很快反应了过来，对着尤列尔笑笑，就带着尤列尔回到了住所。
实际上，不欢而散，真的是不欢而散。
这个梦并没有如尤列尔想的那样结束。坐在客厅的餐椅上，他沉默不语，内心的善意指责着他说了错误的话。他有些后悔了。直到拉斐尔端来一碗自沏的红茶放到他的面前时，尤列尔才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一眼满怀笑意的拉斐尔，心里有些忐忑。正当尤列尔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拉斐尔却抢了先：“尤列，先把红茶喝了，有什么事我之后会解释的。”说罢，拉斐尔轻轻一笑，似乎并不计较之前发生的事情，这让尤列尔松了一口气。他端起香气氤氲扑鼻的红茶，慢慢吸了一口后放下。
但当尤列尔刚想和拉斐尔解释的时候，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
「可能，这真的是一个梦吧。」
尤列尔就这么天真地想道。
三
“尤列，你终于醒了。”
拉斐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尤列尔的回忆。
他本能地抬起头来。此刻，尤列尔眼前的黑暗被拉斐尔点燃的一根蜡烛所驱散，他似乎看清了，这里是……一间地下室！
尤列尔大吃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起来，上半身也和椅子背紧紧绑在了一块，动弹不得。面前的拉斐尔正直直的盯着他，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但与第一次见面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截然不同，深蓝色的眼眸即使在烛光的映衬下也依旧黯淡无光，笑容也是强撑的，上扬的嘴角时不时地在颤抖。在这不久后，他转过身去要准备些什么，但是离得有些远，尤列尔看不太清楚。
就现在这幅情形，没有失忆的尤列尔来了也会发懵吧。尤列尔开玩笑似的想让自己放松些，他简单猜测拉斐尔肯定在生自己的气，才会把自己关到这里来。
“拉斐尔，之前的事情……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
也许道歉会有用些，尤列尔想。
“你在说什么呢，尤列？”拉斐尔轻描淡写地说道，端来一碗蛋炒饭蹲在尤列尔的面前，笑着说：“不用想那么多，你从上午睡到晚上，还没吃过饭。先把饭吃了吧，不要饿到。”
尤列尔没有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被拉斐尔搪塞过去了。他只能眼巴巴看着拉斐尔盛起一勺饭，轻轻吹着气冷却，再用嘴唇碰了碰饭确定温度不会烫到，才把勺子送到尤列尔嘴边。
“来，张嘴，啊——”
尤列尔乖乖张嘴把饭吃了下去。蛋炒饭有些咸，但是味道还不错，可能他是真的有些饿了吧。看着尤列尔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拉斐尔的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毫不厌烦地重复着上述步骤，贴心地一勺勺将晚饭送进尤列尔的嘴里。被绑在地下室里喂晚饭，这让尤列尔感到幸福的同时又夹杂着一阵诡异的感觉。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句话似是谴责似是求助。
“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呆在这里就好，尤列。”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换来的是拉斐尔答非所问的温柔话语。他见尤列尔的嘴角边残留着一颗米粒，就用手指把它揩了下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嗯，真好吃。”拉斐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尤列尔知道无论对拉斐尔说什么话都没有任何作用。这是一场噩梦，一场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是他摧毁美梦的惩罚。
“现在的话……该到睡觉时间了。”拉斐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之后，起身给尤列尔松了绑，尤列尔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在发麻。紧接着他被拉斐尔带到了床边坐下，拉斐尔就开始一件件解下尤列尔的衣服——披风、外套、上衣、背心，之后是鞋子，袜子，长裤，最后一件件把它们叠好放在床边。忙完这些活，拉斐尔就跟尤列尔一起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晚安，尤列。”拉斐尔吹灭了蜡烛，随后抱着尤列尔安然入睡。
眼前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尤列尔突然感到很疲惫，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四
之后的日子千篇一律。
早上，拉斐尔叫起他的尤列尔，按照背心，上衣，外套，长裤，袜子，鞋子，披风的顺序给尤列尔穿好衣服，然后按照惯例把尤列尔绑在椅子上，即使忙着工作也要亲自准备一日三餐，并亲手喂给尤列尔，最后睡觉也是像第一天一样。不过在进食的零碎时间里，拉斐尔有时候会给尤列尔讲述起前世他们在一起工作，玩耍的事情，偶尔还会谈起他们的同事。有时候尤列尔也会借机了解一些事情，以便他能逃出这个地下室。比如说：“我的工作怎么办？神裁协盟的人会来找我吗？”
这时拉斐尔就会很焦虑。
“不，尤列，你不需要工作。”他紧紧抱着尤列尔说，“你的工作都由我来安排就好了。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的神官一直工作得好好的，其他人都认为没有你我们也能做的很好。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事情，也从来没有失去过任何宝贵的东西。只要你离开工作，我们之间也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歧而闹矛盾了。我们可以永远永远彼此相爱着，再也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可以把我们分开……”
拉斐尔就会像现在这样絮絮叨叨个不停，直到他心情再次安定下来为止。尤列尔不禁对此感到后怕，这使他不敢再随便过问拉斐尔有关以前他去世的事情。
五
某天，在他们共享完早餐的时候，拉斐尔说：“尤列，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呢！我可以一整天在这里陪伴你，我很开心，你呢？”
“啊？……嗯……”
尤列尔皱着眉头笑了笑。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天被关在地下室了。尤列尔只知道，噩梦还没有结束。
“今天是情人节哦，尤列。”拉斐尔端出来两三个苹果，用小孩子一样的口吻说道，“我准备了好吃的苹果，一块吃吧～”
拉斐尔拿起水果刀，将苹果削去皮切成块，扎上几根牙签，端到尤列尔面前。
尤列尔咬住了拉斐尔递过来的苹果块。苹果很甜，但酸得瘆牙，使得尤列尔紧闭双眼咀嚼着，不过吃得久了，尤列尔也就适应了这份酸度。反观拉斐尔全程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开心地笑着，吃着。
“呐，尤列，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也一块像这样吃过苹果，「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和尤列在一起更开心了」，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拉斐尔又开始讲述起以前的事情。
可是面前的尤列尔已经无法与他很好地共情了，尽管拉斐尔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尤列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厌倦了这一切。
“怎么了，尤列？”拉斐尔问道。
“……我不记得这件事了。”
尤列尔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样的话，没有关系哦。”拉斐尔并不死心，他紧盯着尤列尔的眼睛说道，“只要每天我们还能像这样一点一滴地过下去，也就不会有新的故事了。我就在这里，像这样每天不停讲述我们以前的故事，总会有把它们讲完的一天，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到时候，尤列一定会想起来我们之前所有的记忆的，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看到一个没有经历过牺牲的尤列，那是很幸福的事情哦——前提是，尤列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突如其来地离我而去。”
拉斐尔的脸上满是希望与慈爱，他轻轻捋顺尤列尔的头发，在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但是尤列尔的脸上此刻满是震惊与愤怒——是的。拉斐尔说得对。在拉斐尔的精心策划之下，他们再也不会有新的故事发生了，但尤列尔并没有感受到拉斐尔所说的幸福，这份扭曲，偏执而又痴狂的爱反而使尤列尔的心破碎不堪。他很清楚，此刻那个梦魇就在他的面前。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了。
“够了！”尤列尔不顾一切地吼道。
他叹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自己去世时候的事。”
这句话却格外的平静。
“……”
“我想知道自己去世时候的事。”
尤列尔冷淡而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
拉斐尔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来。眼前尤列尔的样子和当年他们争执的时候一模一样，现在的他已经无力对如此状态的尤列说出一个“不”字。他梦寐以求千年的场景就这样被无情地打碎。拉斐尔崩溃了。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便强忍着脸上不争气的泪水，跌跌撞撞离开了地下室。
“……拉斐尔。”
尤列尔再一次伤害了他。他不明白，反抗之后的他内心却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蜡烛熄灭了，他又一次陷入迷茫与黑暗之中。
梦
「脑袋……好痛……这里是……」
“这里是梦。”
似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了。
「你，是谁？」
“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这个声音，只要用意识就能回应的样子啊。
但这声音太过于微弱，以至于尤列尔努力地集中精力才能听到。
“很抱歉呢，”那声音回答道，“经过千年的轮回，我在你的体内只剩下一点点了。毕竟如果没有极强的意念，前世的记忆就很难保存到下一世。”
「是我的……前世记忆啊。」
尤列尔这样想着，突然，他感受到一束光芒射在他面前，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可是……奇怪，当他接近这份光芒时，喉咙里就像被万针穿过，心中的伤口开始发痛。
“那孩子，也是这样的心情呢。”那声音长舒一口气，强忍着悲痛说道，“和我一样的心情。我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
光芒化成了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尤列尔。
“这里才是梦，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声音说道，“你就是尤列尔，是时候该接受这一切了。”
“原来，我自己一直是在逃避现实啊。”
尤列尔发现自己说出了话——他只是从来就没有为自己开过口罢了。
忽然，那束光变得愈加强烈，迫使尤列尔睁开了眼睛。
他从梦中醒来了。
六
睁眼就是桌上点燃的蜡烛，还有……拉斐尔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个椅子。它摆在尤列尔旁边，拉斐尔正酩酊大醉地躺在椅背上。当他看见尤列尔醒了过来，就开口道：
“呐，尤列，你知道吗？你不喜欢我们以前那些相伴的回忆，其实我也不喜欢……你离开我的时候，当只剩下我一个人回忆起那些往事的时候，却发现它们都变了……变成锋利的尖刀反过来伤害着我。这时候我就开始喝酒，然后那群魂淡……非要拦着我让我少喝点……嘿嘿嘿……”说罢，拉斐尔顺势把头倒在尤列尔的大腿上撒娇。
尤列尔惊呆了，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颗和他一样支离破碎的心。以前他总是在追责拉斐尔的错误，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顷刻，拉斐尔感到脸上湿乎乎的，一睁眼，发现尤列尔正泪流满面地发呆。
“呜，尤列……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拉斐尔显然有些担心，拿出手帕擦拭着尤列尔脸上的眼泪。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拉斐尔。”尤列尔轻轻说着。
“诶，真的吗？”拉斐尔起身坐在尤列尔的腿上。
“嗯，是真的，我保证。”尤列尔微笑着说道。
“嘿嘿，尤列真好。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拿你开玩笑了。”拉斐尔高兴地晃了晃身子，双手搂住尤列尔的脖子，没多想就吻了过来。但是在他们双唇紧贴的那一刻，两人的眼泪也随之掉落。这是乐极生悲了。
半夜十二点，秩序带领的营救团赶来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室，发现里面的蜡烛还在燃着，而两人坐在两张椅子上互相依偎着，睡得很香呢。
七
侦查了两周的尤列尔失踪案终于完结了。不过好在当事人都安然无恙，秩序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以拉斐尔上交一份检讨而收尾。
当尤列尔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如此刺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地下室呆了两周。
不过现在他和拉斐尔回到了以往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了，这使神裁协盟的大伙都很惊讶的同时也由衷地感到高兴。毕竟尤列尔刚回来时候的状况可令大伙都捏了一把汗。
“……至于那位神官，尤列，你的职业生涯可是遇上了一位劲敌啊，你要是再不努力，小心人家把你的位置给顶喽。”
拉斐尔又恢复往日的样子，正对着尤列尔半唬人半开玩笑说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呢？”尤列尔就着拉斐尔的话笑着说。
“要真这样的话，我想想……对了，尤列你心地这么好，来做我的至善神官吧，又轻松又容易，然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去天堂巡视啦，总比地狱那沉闷的气氛要好很多呢。”
拉斐尔开始他那不切实际地幻想了。
尤列尔再也绷不住他那张脸了，他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总之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再绑我进地下室了，我害怕。”
尤列尔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嘛～我知道了。以后我就真安个至善神官的位子给你坐坐吧。”
拉斐尔坏笑着，拉着尤列尔继续往审判圣殿走远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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