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金玉其外的那一座

百浮城

Pryd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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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奏院的人检查过后，帮泉奈把上书送进了大名府，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到了第六天，泉奈终于听到了大名决定召见自己的答复。次日，他在左右监督下卸掉所有武器，进入了王宫。
以一座北方宫殿来说，这里的水系有点太丰富了，整座宫殿仿佛漂浮在水面上，岛屿间连着错落的石桥。廊柱的影子投射到地上，白石走廊中央雕着花，被影子分成一格一格。昭明城虽然冷，但冬季湖面不至于结冰，泉奈从廊桥的屋檐下往外看，除自己一行外瞧不见一个人影，只看见断梗和干枯荷叶露出水面，在风中一摇一摇，看上去格外萧瑟。
身后传来一声生硬的催促，于是他收回视线，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他被安置在一间厢房里等待传召，带他来的两个人把门一关，守在门外。一直等到日头偏西，才终于有人来搭理他，他跟着一路经过七拐八弯的走廊，四周依然无比安静，夕阳把半边脸照得发热，余晖投在地上，被分成形状不规则的一块块，刺得眼睛生疼。
走了好久，引路的仆人才终于退下，泉奈仰头，视线顺着被染红的白石阶一路向上，宫殿门笼罩在巨大屋檐的阴影里。屋顶覆盖金瓦，闪闪发光，两列卫士左右相对，从殿门口一直排到台阶下，盔檐和金顶一样投下阴影，遮住了他们的眼睛。泉奈拾级而上来到大殿门前，本以为会很昏暗，然而殿内灯火通明。窗户从外面看不起眼，却放了大片余晖进来，精美的黄铜、檀木、绫罗和珊瑚闪闪发光，整个殿堂搭成一个精巧的光明世界。
大名端坐高台，面前隔着一层帘幕，泉奈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因为覆盖了太多层织物，连大名的身材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他似乎在转头和侍立在旁的人说话。那人听声音是个青年男子。而在殿堂正中央有个黑色人影，全身沐浴在辉光中，仿佛映照着熊熊炉火。
泉奈睁大了眼睛：“父亲！”

扉间发现眼前的情况诡异程度超出了自己预期。显然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异常查克拉活动，并且正朝这边赶来，随时可能和他短兵相接。但他还不能就此撤退，一边竭力隐藏行踪，一边追踪着感知网里那个微弱而飘忽不定的幻术反应。
该庆幸王宫里没有布置反查克拉活动的结界，想必是因为看不见的地方有不少保卫王族安全和监视人们行动的忍者。他轻捷地跃上房梁，藏在阴影里，察觉到感知网上又出现了几个暗淡的印记。刚才还没有的，应该是做了反侦查伪装，该死。
那些影卫大概也察觉到了异常，扉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必须得让他的目标成功抵达目的地，那个侍女中了泉奈的幻术，现在正朝软禁清平殿的地方移动。等待大名传召期间，他们从筑江进奏院得到了这个消息，并且一致认为她在重重谜团中是关键一环，要想真相大白，必须和她当面对质才行。
他悄无声息地在花园中的假山石背后藏了一会儿，等两个侍女无知无觉地走远后，才把尚还温热的尸体拖出来，投进了水井。尸体很干净，除了气管之外一处伤口都没有，扉间手上也没沾多少血迹。他确认过目标还活着，马不停蹄地继续追上去。

平心而论，泉奈觉得自己要求并不过分。以战功换山南贵族的担保，这是他们刚去时就定好的，结果好不容易要到了安云藏马的信，大名却又追加了新条件。这也没关系，他接受自己换田岛的方案，给大名的上书也是这样写的。他觉得如果只是想要个人质捏在手里，他也可以，然而大名还有其他打算。
“要么放弃和筑江藩的盟约，”那个青年把大名的意思大声传达出来，“要么让你儿子留下。田岛先生，儿子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意下如何啊？”
泉奈在上书中极尽恭顺地恳求，措辞和逻辑连千手扉间都挑不出毛病，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回答，让他控制不住地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到脑门。所谓盟约，就是指宇智波家在筑江定居三年，按漂泊者税负缴税，必要时接受秋山氏差遣，期满后如双方无异议，则改入筑江籍。这是他们争取好久才换来的，他哥哥从十二三岁起为筑江执行过不止一次危险的任务，他父亲江南江北两头奔波，他母亲排除万难向筑江输送过许多有价值的情报，怎么可能——

他偷偷用眼角瞧了一眼父亲，只见他神色如常，口吻平静：“毁约这般背信弃义的事，恕我做不出来。让我去山南藩，也不如放泉奈回去更有意义。鸟居阁下，这事还有再商量的余地吧。”
鸟居！泉奈一下绷紧了后背。
鸟居长兴站在高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你不能什么都想要，但什么都不给。”
田岛坚持：“至少听听我的理由。”

扉间终于又看到他的目标了，几个试图靠近的忍者都被他悄无声息干掉，眼看她穿过竹林间铺设的小径，迈上一处宫殿的台阶，扉间猜测这应该就是她的目的地。殿门外有人把守，她被拦下询问，扉间感知到有其他忍者靠近，便打算快速解决靠得最近的。
可还没等到他循着感知近身，几声细微的破空声传来，正和守卫说了一半话的侍女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扉间也顾不上暴露行踪，立刻跳出老远，只见刚才藏身之处落下一连串弩箭，有接近小指粗，泛着黑铁的冷光。这下敌人也暴露了位置，还没等做出反应就被扉间逼近眼前，用匕首刺穿了胸膛。
他不用看四周也知道自己这下有了大麻烦，前有靠近的忍者，后有殿门外用枪指着他的卫兵，还陆续有人在朝这边赶来，然而他甚至确定不了来人的身份。更糟的是，就算他命大活着出去，擅闯禁地这一条就够他和他整个家族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所有敌人都对他虎视眈眈时，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
“您不可以出去！”卫兵条件反射地挡在门前，扉间回头，看见清平殿惊讶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伙敌人针对的或许不是自己这样的突然闯入者。那么……
“怎么回事……”她一低头看见侍女横陈的尸体，吓了一跳，“她……？”
“她说的是假话！您退后，不要过来！”
电光火石间，扉间迅速把感知覆盖上整个宫殿群，发现查克拉反应明显集中在王宫北侧，另一个集中区域就是大名端坐的金殿周围。而他非常确定，仅仅在刚才他跟踪那个侍女潜入时，王宫周围都没有这么多、这么明目张胆的反应，其中大部分没让他熟悉到可以辨别身份的地步，但包围中间，唯独有一个化成灰他都认得，此时那个反应安定、明亮，仿佛高悬夜空的北极星。
“千真万确，”他行动比声音快，“我带您出去！”

“看来是没有转圜余地了。”田岛叹了口气，似乎失望多过无可奈何。泉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此时是在金殿上、大名面前，只想着一定要说服父亲让自己留下。族人们需要他稳定人心，斑也需要他，他是族长，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无足轻重，而且最开始该来这里的本来就是自己——
这些话都卡在了嗓子眼，他还没出声，就被轰隆一声盖过。攻击砸中金殿侧面，直接轰掉一块屋檐，泉奈下意识挡在父亲身前，下一秒却只见千手扉间从被砸烂的窗户越入，身后紧跟着两道削铁如泥的风。泉奈虽然诧异，但迅速竖起护盾挡下一击，扉间放下黎夫人，反手一个水遁把正门包抄进来的敌人推下台阶。

黎夫人吓得脸色和纸一样白，泉奈一头雾水的程度也没比她轻多少：“扉间？！”
“是陷阱，”扉间快速扫视四周，眉头紧锁，“这群人不是王宫守卫！”
泉奈下意识拔刀，却摸了个空。鸟居长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嘲笑：“田岛先生，我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原来是冒死也要反将一军！”
“不，我的先知先觉还没到这个份上，”宇智波田岛玩味地回道，“真是意外啊，居然连千手家都卷进来了。”
扉间没回答。他是殿上四个人里唯一带了刀的，理所当然面朝大门，和泉奈一起把黎夫人保护在身后。“忍者和普通守卫都算上，有将近四十号人，”他压低声音告诉泉奈，“等会儿你带上她，以最快速度……”

“等等，等一下，”黎夫人发抖的质问传来，“我的孩子！你到底把我的孩子们带到哪儿去了？！”
这话让泉奈和扉间都短暂地懵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恩怨。一直在阴影里沉默的大名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声音格外粗粝而苍老，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淹没在喘息中间不过是一些模糊的咕哝。鸟居长兴完全没理会他，笑够了以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卷轴，展开以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术式，中央贴着一张符咒。
“太有意思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好戏，”青年撕下了最后的面具，声音里是纯然的疯狂，“既然今天赶上了，你们就死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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