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永浴爱河 EP.03

最是蓝关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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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03
微博小号的曝光帖在娱乐小组发出后，很快被营销号搬运至微博发酵。除了“迟酿小号曝光”的热搜，还有不少落井下石的黑词条，一夕之间全部冒了出来。
“做票皇族”、“卖腐媚粉”……林林总总将广场铺满，颇为声势浩大。而迟酿的粉丝很快进行回击，在许多微博的评论下和人吵得不可开交，唯独对“恋爱塌房”这一点，吵得有些心虚。很快迟酿的后援会便下场发博稳定军心。
——“……迟酿是一个多么尊重珍惜粉丝的偶像，我们这些喜欢他的人都有目共睹，粉丝愿意相信他，他不会做出伤害粉丝、伤害爱他的人、有违爱豆职业操守的那种事。”
而粉丝的期待与祈祷并未落空，迟酿的回应一发布，不离不弃的粉丝瞬间底气十足，连战斗力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谁说我们会会要打脸？蠢货知道我们为什么相信迟酿吗？路人黑子难道会比粉丝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cp站的姐也够好笑的，迟酿自己都说过，和那位队友是十二岁认识的啊，这也算竹马？竹马洗脑包明明是你们自己发给自己的。正常互动当真基磕然后破防，反过来踩曾经的正主之一，我看你才有病吧。”
——“吃瓜就吃瓜，有些浑水摸鱼泼脏水的不要太贱，小心孽力回馈你正主哦~”
——“迟酿的C位是粉丝真金白银投出来的，决赛夜后第二天后援会就出了明细，还是全团第一个出的，可惜自古澄清无人看……”
——“跳脚的酸鸡怎么会看澄清呢？这么不服怎么不出钱把你哥投上C位？是不想吗？”
——“我发现有些人是真的恨迟酿啊，一天天的找迟酿的黑点真是辛苦死你们了，这回不也是闻着味就疯狗一样的咬上来了？可惜我家房子就是不塌，气死你~”

和先前娱乐小组的高楼一样，微博上粉丝的互动评论，许识风也是随随便便看了几条，就没再关注了。
虽然迟良的解释在许识风看来有些苍白，但他的看法一点都不重要，黑子的看法、路人的看法也不重要，只要粉丝愿意相信，那就足够了。只是公司先前的想法让许识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自己和迟良扯上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迟良一定替他拒绝了这个方案，也亲自发了澄清微博，那么这件事便与他无关。
至于卿莉那边，许识风也给出了一个语焉不详的解释：“我和迟酿，以前的确在学校认识，后来有些过节，就不再来往了。”

这也不算是说谎吧……许识风将消息发出，又默读了一遍。
“有些过节”，多么复杂难言的过往，就用这四个字一笔带过。可发生过的一切，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接受。
就好像他一点也不奇怪，这么些年过去了，迟良还是能将消息发到他的私人号码上。这和许识风一看到那串数字，便想起某一个名字，是一样的。
不过许识风还是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有交集了。经历过那样一些事的两个人，的确还是不再联系为好。

卿莉很快回复了一个乖巧小兔点头的表情包。与此同时，许识风的发小何惬也发来消息，说是慰问，但许识风确实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来给他添堵。
就连说的话，都极具幸灾乐祸：“怎么样，ex的恋爱记录，看了有什么感想？”
先前那个高楼的链接，还是何惬发给他的。许识风就知道有这么一句等着他，回复道：“有点意外吧，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我还以为他这次终于要遭报应了，没想到这人还是一点没变，”何惬笑够了，语气依然带着淡淡的嘲弄，“谎话那叫一个张口就来，不过他也就是这种人吧。”
许识风也发了语言过去，口吻很平静：“他现在和我也没关系了，以后这种无聊的事情，你也不要特意发给我看，浪费时间。”
何惬哼了一声：“诶，我这不是觉得，看他倒霉，你会解气嘛。谁知道这人脸皮那么厚，一点心理建设都不要就扯谎，还‘一直都是单身’……还有他小号那张长安街的照片，现在想起那天，我都替你犯恶心。就他这种人，还有脸说‘爱’？”
“那也和我没有关系了。”许识风重复道，又调侃一句，“真谢谢你，每天都在和我嚎啊，给你爸管钱管得那叫一个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有空看热闹，也不忘捎上我。”
何惬见许识风的确不想多聊，也不勉强，不过最后还是替他恨恨甩了一句：“识风，恶人自有天收，得且等着看他栽跟头吧！Move on！明天会更好！”
“你喝多了吧，”许识风被他逗得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挤兑了回去，“多余劝我move on，要不是你多事，我根本不会想起他。”

迟酿的确算是一线偶像，但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选秀出身的爱豆，说不上是什么能引起网民广泛讨论的大腕。既然当事人已经正面给出了回应，再加上这个圈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新鲜事，热搜也是来来去去地换，很快关于迟酿小号的讨论度就这么过去了。
还是那句话，愿意相信的人自然会相信；愿意继续喜爱着他的人，自然还会做他的粉丝。
许识风也没有太多闲心，去想一个久不联系的前任。他的假期只有短短的两天，接下来的日子，他先是要准备穆怀袖导演那边的试戏，还要作为artist香水亚太地区的新代言人，去拍一个宣传MV，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连上网冲浪的时间都鲜有。
但他不看，自然有人会替他去看。

这天许识风去公司处理一些过往代言的续约事项，回程时往窗外一瞥，蓟津林立的高楼笼罩在流光溢彩的光晕间，已然华灯初上。这座如梦一般盛大非凡的城市，也生活着许许多多的追梦人。
或许它的庄严肃穆和高昂的生活成本会让一些人心生退却，但世上总有更多的人对它永怀向往。在蓟津艺术学院念大学的那几年，许识风见过太多这样的年轻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迟良……也是一个这样的人吧，只不过他们相遇得更早。
保姆车里开了一盏灯，许识风将打印好的试戏剧本撂在膝盖上，不厌其烦地仔细琢磨。这些日子他能推的工作都尽量推掉，全身心地投入这个故事的一帧，哪怕坐在车上，也不忘一边在剧本上勾画，一边对着后视镜，斟酌自己的表情。

频频的抬头望前，也就会察觉出身边人的端倪。几番下来，许识风将剧本对折放到一旁，伸手拍了拍前座的椅背，问自己的小助理：“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卿莉简直要疯。无论是对刚才在微博上刷到的营销号长图文，还是对身后坐着的许识风。犹豫之间，她又觉得好像没有将自己看到的小风小浪悉数告诉许识风的必要，更何况……
于是她咽了咽嗓子，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没怎么呀识风哥，你看剧本嘛，别管我别管我……”
许识风说：“你要我给你数一数，就这十几分钟，你用那种欲言又止的小眼神看了我多少遍吗？”
“诶呀识风哥……”卿莉仍在挣扎，手指无措地搅在一起，“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的话，”许识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顺势闭了闭些微酸胀的眼睛，“那和我说说也没什么的啊。好奇心人皆有之。”

其实小姑娘这么个反应，许识风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助理，年纪比他也小不了多少岁，空余时间待在一起，也挺爱和他聊一聊娱乐圈中的一些八卦。能让卿莉这样闪烁其词，也只有她的那位偶像了吧。
“就是……刚刚网上突然有个人乱写啊，说迟酿出道前在短视频账号上发布《祝你快乐》的那一天，正好是你的生日，”卿莉拗不过许识风，只好口气含糊地同他解释。一面说着话，一面还不忘悄悄琢磨他的脸色，“还有那首歌的歌词什么的……反正就乱说。”
“说迟酿这首歌是写给你的诶，怎么可能啊识风哥！但已经有好几个营销号转了，讨论的人短时间还……挺多，我怕上热搜啊，你说要不要告诉李乔哥？”

就算有所准备，真正听到那个名字，情绪之海依然做不到古井无波。但也不会如过去那般惊涛骇浪了。
这是一种很大的进步，许识风不苛求自己，遗忘和放下，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确实很离谱，和李乔哥说一声吧，”他就像听了一个无厘头的八卦一般，面色如常地叮嘱卿莉，“如果热度一直在涨，就盯着些，不要上热搜了。”
卿莉连忙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划开微博页面，去给许识风的经纪人发消息。后座传来翻阅剧本的哗啦声，这个插曲可算过去了。但卿莉刚打了两行字，又听到许识风的说话声，带着罕见的冷淡。
“这也会有人相信吗？怎么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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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许识风的？怎么可能？”
迟良短促地一笑，对季竹解释道：“我和许识风，的确是蓟艺院同届的同学，但是我只是听说过他……童星嘛，当年在学校他是很出名的。”
季竹对他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蓟津艺术学院是与蓟津电影大学齐名的首都艺校，每年从中走出的年轻艺人数不胜数，更何况这两人一个学表演，一个学流行音乐，连院系都不是同一个。
再说了，迟良签约了明途娱乐后，没缺席任何一场年会，许识风亦是。两人如果真的是那种能写一首歌来当生日礼物的、这么用心相待的朋友，没理由在同一个场合连寒暄都不曾，可见真的是陌生人。

“季竹姐，”迟良站在她面前，平静地问道，“你叫我过来，就是问这件事吗？”
季竹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俊朗的少年，目光扫过他浓黑的剑眉与偏细长的眼，他有一副能挂得住肉的深刻骨相，再加之高鼻薄唇，其实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好相与的容貌。但他做偶像时，倒也能很轻松地便呈现出一张颇具亲和力的营业笑容。
先前微博小号曝光的事情，季竹在心里早就不同迟良生气了。比起她过去带过的一些男女团爱豆，迟良实在称得上最让人省心的。
勤奋自律、谦和有礼、非常配合公司工作。因为不是专业的流水线练习生出身，就算在乐感和vocal上很有天分，舞蹈功底到底欠缺，但迟良知道自己跳得一般，便日复一日地练，刚出道的那段时间，更是一整天一整天地都泡在练习室里。

那档选秀节目，季竹也看过几眼，里面给迟良加过一个弹幕，就是“严以律己的练习机器”。当时季竹并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节目组给迟良剪辑出的好人设。
这是一个被明途暗捧的孩子，他们这些内部人员是一早就知道的。
直到9-Storm成团后，季竹开始亲自和迟良接触，才切身感受到迟良的刻苦勤勉是不掺半点水分的。而在放假的日子，迟良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demo练吉他玩自闭，私生活约等于零，不给狗仔半点机会。

如果实在要鸡蛋里挑骨头，季竹只能说，她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迟良对于做偶像，根本没什么兴趣，他能做得这样滴水不漏，估计只是出于一种负责任的敬业心。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年头参加选秀节目的人，有几个是想好好做唱跳偶像的？以此当跳板借曝光率吸一波粉丝后，不是去演戏，就是去做唱作人。
像迟良这样不骄不躁、在其位便勤勤恳恳地谋其事的人，已经算难得。

想到这儿，季竹也对他笑了笑，开始说她将迟良叫来的真正原因：“是有一个代言找你，你应该听说过吧，artist的香水。”
迟良顿时脸色一变，瞪圆了眼睛，垂在身侧的一手无意识地摁紧了桌沿。
在季竹笑盈盈的目光中，他沉默了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嗓音却很干涩：“是我知道的……那个artist吗？”
他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惊喜，相反还有几分不知能不能算作抗拒的复杂，但季竹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年轻小男生被这个天降大饼砸得太过震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季竹促狭地挑了挑眉，摊手道：“Ttrust yourself，就是你知道的那一个。”
“可是，”迟良垂眼，声音迟疑着，“这不是许识风要代言的吗？”

季竹有些意外，和迟良相处下来，她也算了解迟良的生活，对整个圈子中和自己无关的人事都没有太大兴趣，有时关系好的团员会聊一聊近期出名的流量，他也从不参与讨论。而关于许识风要接artist的亚洲地区代言，现阶段网上只停留在放瓜造势而已，没想到迟良居然还挺清楚的。
她有些好笑地瞟了迟良一眼，笑得很玩味：“你不会以为这个代言是被咱们截胡过来的吧？”
“不是，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吧，”迟良摇了摇头。他反问季竹，“品牌方怎么会找我呢？”那可是artist，国际上知名的轻奢香水品牌，就算迟良在这方面了解不多，也不觉得品牌方会选一个秀人来代言。
季竹站起身，画着精致美甲的手指点了点迟良的额头。
“这么和你说吧，你觉得自己不够格，但许识风呢，他也就那样吧……其实artist选择的不是明途、也不是许识风，而是许家的禄聆集团。因为他们的品牌背后和禄聆有合作，先前的代言人也合约到期，便索性卖个好，让明途的艺人来接盘。”
她接着解释说：“本来是只谈了许识风一个人，后期沟通不清楚为什么又变成了双人代言，但明途这些年带出来的年轻演员，也就许识风一个人勉勉强强吧，只好在歌手啊偶像里面找，找来找去，只有9-Storm的C位，外形和气质，都很符合品牌方的心意。”

季竹说着说着，都替迟良而感到愉悦。
她抱臂看向迟良，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偶像，脸色中却没有半分被飞来机遇所选中的喜意。他依然垂着眉眼，目光空空地凝视房间的某一处，嘴唇紧抿，神情似是若有所思，又仿佛一种深切的怅然。
要不是季竹亲眼见过迟良因为对舞台的渴望而留下的泪水，她几乎要以为，他就是这么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迟良在原地僵了半晌，忽然背对着季竹，独自走到了会客室那间巨大的落地窗前。季竹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的背影，冷不丁听见那人闷声说：“所以季竹姐，突然有那么多人说……《祝我快乐》是我写给许识风的歌，也是在为双人代言做准备吗？”
“当然不是，”季竹没太弄懂迟良这算个什么反应，却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也还云里雾里呢！都没弄清楚情况，就听到那边团队在降热度的消息，等对接时还得提一下，以免不必要的误会。”不过季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降热度的必要，免费的预热还不好吗？但要说还没开始就想着解绑，这么小家子气，也不像李乔的作风。
迟良点了点头。他将掌心贴在玻璃窗上，远远望去，城市的道路有序交错，车辆与行人，都微小如尘埃，车水马龙，规整而繁华。这是与岭县截然不同的、属于大城市的景色，也曾是他梦中的希望自己能有一席之地的景色。
拥有千万粉丝的男团偶像迟酿，你做到了吗？他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却从未如此自问过。
一如他从来不忍回看来处的残骸。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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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莉没有选择发微信，而是将双人代言的最新消息当面告诉了许识风。当说出自己偶像的名字时，她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一种没底气的忐忑感。
关于许识风和迟酿的过去，她也只在许识风那儿听过只言片语，但或许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很明显能看出，这不是一个让许识风高兴的话题，所以哪怕浓郁的好奇分毫不减，卿莉也不会再提了。
比起去打听一个遥远的偶像，卿莉想，她还是希望身边的人朝夕相处的人可以过得开心。

Artist希望在亚太地区能谈下一个双人代言，团队在斟酌商议后，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但卿莉怎么也想不到，剩下的一个人选居然是迟酿！接到这个消息时，她的涌上心头的第一反应便是：许识风会作何感想？
不过她在这儿自顾自地烦恼，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许识风却也面色如常，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甚至在见卿莉皱着一张脸时，还有闲情逸致冲她微微一笑：“用不用我帮你要签名？”
“不不不不不用了！”卿莉着急忙慌地摆手。在听到那句“有些过节”后，她哪儿还敢啊！
正好这时有新的消息发来，是许识风所青睐的那部电影准确的试戏日期，好巧不巧，就定在代言宣传MV拍摄的前一天。卿莉将手机页面拿给许识风看，几天内在两个相隔一千多公里的城市往返，行程的确有些匆忙累人，但许识风看过之后，也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些什么。

从接到试戏消息，到试戏结束返回蓟津，再到将许识风送至MV录制地点的休息室，卿莉都没有听许识风提起过迟酿一句。
她站在门边，看着许识风从容自若地坐在沙发上。一面是自己的喜欢了好些年的偶像，一面是自己的老板、也是如朋友如哥哥的人，此情此景，卿莉不知作何感想，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小小声说：“识风哥，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情你叫我。”
许识风没有出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重新看向自己的鞋尖，听到了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而就在几分钟后，门再一次被人在外面打开了。
冥冥之中，许识风意识到，不大可能是卿莉去而复返，而是，他来了。

“识风，好久不见了。”
预感成真，但直到这一刻，许识风这才意识到，他好像并没有做好重新面对迟良的准备。要不然怎么会连抬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呢？
仿若一个久病初愈的人，明明已经给自己裹好了厚厚的衣服，却还是无法再一次走进刺骨的寒风里。许识风将一只手搭在另一手的手腕间，摸到了汩汩涌动的脉搏与血管。他的心在面对迟良时，好像永远被定格在一种失重的空落里。与生俱来，无关爱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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