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花黑邪】月夜

落花斋

2025/03/09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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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黑瞎子是怎么回答的？
吴邪慢慢地回想，最近，他的记忆力有些不太好，在不懈的努力下，他还是想起来了。
黑瞎子说，担心公公婆婆不同意。
现在回忆起来，不禁有点想笑。他想，何止是不同意啊。

吴邪并没想瞒住家里人，但他确实没有预料到，他们的关系会这么快被发现。

吴邪的三叔是所里的二把手，工作作风雷厉风行，办事抓人讲究人证物证双全。三堂会审时，他是主审，刚开口问了一句你跟戴墨镜的什么关系，吴邪便坦然道，“我们在处对象。”
吴三省满腹腔的话都被堵着说不出来了，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被火箭炮轮番轰炸过一样。除了吴邪，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吴邪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以为吴三省嚷嚷着要开家庭会议，不过是说些吴邪工作上的事情，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他们本来心态放松。然而吴邪很随意地落下一阵惊雷，炸得几人都回不过神来。
最后，吴妈妈颤抖着，试探性地问，“是个，喜欢戴墨镜的姑娘吗？”她虽然在问吴三省，可眼睛却看着吴邪，带着明显的祈求。
吴三省开不了口，还是吴邪摇了摇头。
“他和我一样。”吴邪平静地回望着母亲，“我们谈了一段时间，感情还算稳定，下回我把他带回来给您过过眼。”
话音刚落，茶杯擦着吴邪的脸砸在了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到了后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只剩下了同样的面无表情。

吴邪跪在地上，脊背挺拔，眼睛里藏着一团火。面对家人，他很少有如此倔强冷硬的时候。
性子最暴躁的吴三省面对大侄子，又是劝又是骂，手抬起了好几次，到底没有舍得落下来，只能气得边跺脚边咒骂该死的黑瞎子。
吴邪听不得瞎子被无端诅咒，冲着吴三省道，“三叔，是我喜欢他的，不管他的事。”他想为黑瞎子辩解几句，但之后他便说不了话了。
一直沉默的二叔走到他面前，一掌抽在了他脸上。吴二白下手很重，吴邪眼前一黑，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半边脸没了知觉，他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慢慢爬着跪好。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抬了头直直地看着二叔。
吴二白也在看他，“之前的事情，我当你是年轻爱玩，不和你计较，但你要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想也不能想。”
吴邪并没有完全缓过劲，刚才的一掌让他脑仁嗡嗡作响，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与很久远之前的，他未曾亲眼看见过的人和事重叠在了一起。
曾经有人问过他一个问题，他当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如今，他看着自己的亲人们，对他们，也是对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爱他，我没有错。”

吴妈妈煲了汤，盛到小碗时晾得温热，她端了到吴邪屋子里。自从被请了一顿家法，儿子已经几天都没吃像样的饭了。
吴邪的脸还肿着，嘴张不开，她用调羹一勺又一勺去喂，眼底满是温柔和慈爱，她劝道，“小邪，没关系的，你只是病了。”
这句话让吴邪心头一震，他侧头，躲开了送过来的汤，哑着声音道，“……我没有病。”
吴妈妈所有的表情被冰冻住了，她的手悬在半空，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落下来，勺子与瓷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和她的声音一样，冷冷的，“你病了。”她不等吴邪反驳，接着道，“你就是病了，我的孩子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不是一个……”她没能将“同性恋”三个字说出口，这种词语本来就不应该按在自己孩子身上，“你只是生病了！”她越来越激动，手上的汤碗砸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都透出了悲伤和绝望。那是一种是吴邪曾经在小花母亲身上看到过的，同样的悲伤和绝望。
然而没多久，吴妈妈又彻底安静下来，一把将吴邪搂在怀里，像抱婴儿一样的抱法，她晃着瘦削的儿子，慢慢地摇一摇，柔声道，“别怕，别怕，小邪，妈妈在呢，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的怀抱很温暖，可吴邪依旧冷得发抖，他缓缓握住了母亲的衣角。这种时候，不可避免的，他又想起了小花。
自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解家举家搬迁，听说是出国给小花看病了。他不知道小花后来会经历什么，只知道现如今，他正在走上和小花一样的路。

吴邪以养病的名义，被强行关了近半年。
吴三省帮他办了停薪留职，家里人轮流看着他，杜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可吴家不能关他一辈子，他还是从家里走了出来。
出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联系黑瞎子。没人阻拦的时候，吴邪就预感到了此行的不顺利。他到黑瞎子的出租房，曾经工作的车行，平日里休闲娱乐的地方，通通找了一遍，甚至于他们约会的防空洞里，他也打着手电细细找过，因为害怕有遗漏，吴邪将城里大大小小的防空洞都翻了一遍，就连地下通道都去过了。
依旧没有任何踪迹。

黑瞎子失踪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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