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宜襄】芒种

【襄宜襄】芒种

沧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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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总是阴着，天气也不好。
一休会，她就冲进卫生间趴池子边沿吐了——怎么不知道呢，刚因为注水的事情挨过批，也是太过分，枪打出头鸟。报数据的时候连省会都跟着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会子不光干呕，可能还想把嗓子眼也抠出来。如果对象在旁边大概得挑眉道，有了？
去他妈的……
流水哗哗响，冲淡了焦黄痕迹。小包掏出镜子补妆，她从玻璃上瞥见容颜，似乎是老了一些，不，怎么会老呢——十年前的「人」都没来得及全部长大她就老了？可这几年她确乎是变大了些，似乎有过去两倍大了，人口却没有上去，于是被分散人流的商场每个都有点冷清，包括曾经辉煌的那些……钢筋水泥冲蚀着血液，骨架撑不起稀薄的肉，注水的肉，像因时代而膨胀发泡的「人体」。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干呕，肚腹贴在大理石边被薄薄地碾成一层皮，翻江倒海地恶心，看来很是狼狈。颤巍巍摸出手机给人发短信，我现在可真像个老太婆，她想。
还要开会呢。

襄阳总算从不连贯的字句里解读出了想让她下去接一下对方，于是到家楼下的宜昌面前就出现了这一幅景象——明显是连夜跑完单被叫起来的，襄阳招呼都没打，到东站径直钻进屋主不在的空荡被窝，好像她来宜昌就是补觉的，此时顶着一头杂草还在打呵欠，雾气消失进旁的夜市摊中。“你至少跟我说一下告诉你沐浴露洗发水放哪啊，”她有点忍不住了，“洗完衣服甩一下再晾啦不要让水溅到地面（听到没有），还有我的钥匙——”
“你换密码锁了。”
“……指纹呢？”
“我录了。”
哼，把人当旅馆吗！
对象来了，毛丫头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因为瓦尔基里明显抽出这边的家居服一套就下楼了，看样子甚至头发都没梳。她很想问她洗了澡没有，当然也没考虑过没洗就爬老娘床咋办——当成旅店还好了！她看到拖鞋，家居服以及呆毛乱飞就来气！！
“来见我，你连头发都不洗……”
啊不行了，挑剔病要犯要犯了——叫道，
“你都不洗头，不洗脸就来见我！”
——亏我还换了一套衣服才见你，显得我像个傻*！！
面对女友破大防，襄阳仅是“啊”了一下，又打个呵欠（火上浇油）甚至抽了张纸给人并开始替絮叨倒计时。宜昌还在兀自说个不停，越发像个小老太太，揪着一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
“三”
“妆都不化头也不洗！！”
“二，赶紧”
“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加速）”
“一”
“没爱了没爱了没爱了！！！”
“——收。”
“好嘛。”
又装模作样抹了两把眼睛。虽然提倡男女平等但襄阳讨厌啰哩巴嗦的人，她此时应该庆幸自己是女的，上次开完会有男的在旁边不停叨比就让女武神飞起一脚，踹歪了下巴。宜昌？宜昌在旁边拍掌叫好呢。
可怜兮兮的，“我想吃鼎糕。”
早说嘛。白眼一翻，指着旁边，“你瞅现在哪有鼎糕。”
“但是我真的想吃嘛。”涕泗还挂在脸上。
就在她以为没希望了打算糊弄糊弄回家时听见人叹气说，“算你运气好，今天我回家路上看到了一家老板做鼎糕。”
……诶？
“走吧。”
黄天白日，朗朗乾坤。灰尘沾湿雨水落到晨衣上，女武神抽出腋下夹的伞。

“哇。”
为什么不记得。
老板问是红糖还是桂花——指着旁边四种颜色让她们自己选。宜昌说以前只有红糖，襄阳打量说有点想尝试蓝莓，毕竟蒸出来都是黑的。还是一致选了红糖。“这种小吃过去挺多的嘛，什么东门北门啊广场附近，有学校的地方就有（竹筒上汽水了，竹签一顶，露出白的底），现在有名的包子没了，这个也快没了。”襄阳注视她蘸不同色的糖水细细描绘，好像斟酌雕塑。“给。”糕点递到手上，瓦尔基里说惭愧，我第一次吃是在拐子家。哎呀莫事啦，小丫头片子接着说，“老大总说我的勒擀面不正宗哦……是‘异端’。”
“你那个芝麻酱是有点怪。”
“不想被放豆芽的人这么说——我吃不惯啦。”
一方水土一方人嘛。

“求求了。”
鼎糕早就见底，又去觅了些别的吃食，最终暂时搁浅一年总要失败个三百次的减肥工程趁雨声溜进街上的鸟名餐馆，黑漆漆的斑驳岁月痕迹，照例还点土豆片的。“很多餐馆总是先下架好吃的。”吃到一半宜昌忽然合十祷告，“——拜托让我回到十年前吧，小一点也可以，我实在不想看到老大那副嘴脸了……”
“这两件事根本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了，我只是想骂他。（掰筷子）襄襄不想吗？”
“想！”
“那一起呗。”
千里之外的武汉同志连打三个喷嚏。望着面前的规划设计图摸了摸下颌，在某个地方划好圈敲了两下。宜昌接着说，上次放假我去棋牌室捞老獾子，老荆看见就抓了一泡块给我，我说这哪里够——“起码得两泡！！”襄阳伸手说，请我吃苕皮。宜觉得热想把吊带外的衣服脱掉，习惯性瞟了两眼旁边有没有人注意，听见女朋友嗤了两声，又点两瓶雪花。
但是「青春永驻」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词啊，襄阳说。
对人也一样嘛。小丫头子举杯回答。
炒肉端上来，货真价实因此边缘泛着焦黑，石头的颜色。新鲜才会如此。“怎么了？”联想令宜昌反胃跟着就要呕吐，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抻住核心另一只紧托后脑，是人的体温，发梢荡着油光。她忽然觉得也许对方不会袖手旁观也说不准——襄阳似乎想尝试催吐，那样这顿饭就彻底吃不下去了。
“我觉得我好像有了耶……”
“？”
“开玩笑啦。”

雨也停了。
经过巷子尾，宜昌发现居民楼墙上有自己大大的名字，红底黑字十分泼洒，便兴冲冲跑过去让襄阳给她拍照，“老嫲嫲老嫲嫲儿”地嚷个不停。对象白眼说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吗。没听到。又熟稔举起手机大声说没有「襄阳」有什么可拍的，参数自动调整完毕，“傻*娘们儿！”趁着酒气丫头片子说有的啦，在心口比了个心，
“这里嘛！”
“你可真容易开心啊。”
“是啦！”

我也想活得精彩啊。
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愿望——
灯火通明的角落野花开放无处可寻，旁边是市集的残渣，看着倒是使人发笑，再怎么折腾总归不是会被大众认识嘛。想到这里她自己也笑了。
能找到那点小小的价值就好了。
对着镜头，她摆好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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