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木荷】

【食物语】杀死那个玛丽苏

一念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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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完结章有夹带私货其他同人CP∶

动画《无脸尼尔》∶Manny×Neil

电影《查理和巧克力工厂》∶Wonka×Char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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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双脚丈量的路程，我相信双手打磨的岁月。

你有一个比你优秀很多的兄弟姐妹吗？如果有的话，你的感觉如何呢？

我有一个各方面碾压我的哥哥，听到这里不必对我露出同情的神色。我们关系很好，我的父母不会捧一踩一的拿我们比较，我哥哥更是没有仗着出类拔萃就瞧不起我。

当然，我们关系的和睦也许不排除距离产生美，因为一些无法抵抗的原因，哥哥出生没多久，爹娘就不得不把他托付给空桑的食魂，在我十四岁之前，我们兄妹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时候是通过信件、电话和视频联系。

真不可思议，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持多年联系之后，我们居然属于多子女家庭中感情很铁的那一部分。

也许这个良好的结果同样也归功于一直努力把水端平的爹和娘，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深深感到他们的不易，一边要牵挂分隔两地的儿子，害怕他觉得父母有了妹妹就对他感情淡了；一边又要小心的顾及女儿的感受，担心她以为父母偏爱不在身边且更加优秀的哥哥而忽视她。

当然也会有一点嫉妒，小时候只是知道哥哥很聪明，后来哥哥大了开始被食魂带着接管空桑，很快就以和年龄不符的才华闻名于三界。哥哥的事迹传到我们所在的地方，爹娘虽然嘴上从不夸耀，但那些天对着谁都昂首挺胸，走路都是飘着的，外面也开始传起了“丢掉的是个宝，反而带在身边的是个废物”诸如此类传言。

娘听见之后立刻找我谈了心，极力想让我明白他们对我和哥哥的爱是一样的，确认我没有放在心上后才没再说什么。

我确实没太在意，开玩笑！我只是不如我哥哥，吊打那些酸鸡还是绰绰有余的，好歹也是我爹和我娘生下来养大的孩子。

好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只是很快的，空桑被饕餮袭击的消息传来，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情绪被无边无际的担忧吞没了。

“小清和食魂都奋力的对抗了，可……现在食魂就只剩下鹄羹，但他没有了任何记忆，其他的幸存者就只有一些仆人，除了干杂活帮不上小清什么忙。九重天那群人说什么趁此机会磨砺年轻人……我哪里不知道他们一直都不满他有一半凡人血统，虽然不会落井下石，但绝对不会让我们两个插手！”父亲说这话时抓着头发，绝望至极，母亲全天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流泪。

他们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

我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这个大胆的请求——九重天以爹和娘出手就算是“庇护”为由绊住他们不能援助哥哥，那换成我呢？

我们三个人商量过后，爹把这个折中的要求提给九重天，立刻得到了批准，我们知道他们会同意也必然是没安好心，期望我仗着爹娘的偏爱去跟我哥哥打擂台。而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去确认他现在没事。

看到站在空桑门口迎接我的哥哥和鹄羹，我简直难以接受，这片破财的荒地是那个繁盛的世外桃源吗？而我本该风华正茂的哥哥，现在整个人看着都没有活人气儿，我觉得我都能把他像个纸片人似的拎起来。

“爹和娘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哥哥那天问我，我拥抱了他，告诉他我们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爹娘从来就没有怪他，这个难关我也会陪他一起度过。

哥哥终于哭出声来，他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心里对他那一点本就微弱的不平衡彻底消失了，我满脑子只想如果能我哥哥的生活恢复原状，让我付出生命也可以。

我不舍得把任何一秒拿来休整，第一天就拉着鹄羹让我熟悉，哪些我能做，哪些我不能做。

空桑里现存的人员除了哥哥和鹄羹，还有一批非常年轻的仆人，有一些甚至没有我大，他们大多是老仆的家属，其次是为了谋生投奔空桑，有极少数是被捡来养大的孤儿。听他们说，几乎所有年长的人都葬送在了饕餮的爪牙下，这些忠心耿耿的老人把生的机会全都留给了年轻人，同时留下的还有为少主、为空桑尽忠的重任。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们只是一群可有可无的下人，但接触之后我却十分钦佩于他们的能干和忠义，觉得我自己不配比，鹄羹对他们非常尊重，连哥哥提起他们的时候也说如果没有这些看似平凡的人，光靠他和食魂们，空桑也是不够达到饕餮袭击之前的繁盛程度的。

仆人当中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和哥哥走的很近，鹄羹甚至在比较忙的时候让她来负责一部分哥哥的饮食起居，而她的未婚夫——一个憨厚老实的男孩，就常因为心疼自己的青梅会跟着过来把最粗最脏的活分担走。后来锅包肉回到空桑，哥哥那边不太需要他们帮忙了，就被派来照顾我。

女孩的名字叫红梅，普通又美好，像她的人一样。

在空桑的时间越久，我越是能够感受到以前那点“如果换成我在空桑被一群食魂专门教养，我也能这么厉害！”是多么无知和自大。我明知道哥哥和鹄羹每次都是派给我的都是不太难的任务，但我依然每天忙的两眼发黑。我不敢想象哥哥独自挑着大梁，很多事必须他亲自处理，还要去找食魂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这样冷静而清醒，我最初的那几天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尤其从鹄羹那里知道了哥哥从学龄开始每天的课程安排，我越听越觉得简直不是人能够坚持下来的，起码这要是用在我身上，我第一天都抗不下来。好多事情我甚至不如父亲说“只做些杂活”的仆人懂，我厚着脸皮去问东问西，也受到他们许多帮助，看在哥哥面子上每个人都对我非常友善，常常建议我不要勉强，劳累的事可以给他们，但我的羞耻心让我婉拒并咬牙挺下来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倾尽自己的一份力，我有什么资格忙里偷闲？

天无绝人之路，随着空桑逐步的重建，食魂们陆续回归，哥哥依然忙碌，但整个人精神都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更让人开心的是，哥哥交了许多身份不简单的朋友，他们的鼎力相助加快了空桑的复兴。

同时，我也很快发觉了哥哥的家人们对他别样的感情。即使失去了所有记忆，留在空桑的鹄羹仍然悉心照料陪伴着哥哥，而失散在外的其他食魂在遇见哥哥后也都本能的跟随哥哥回了家，为了他毅然留在空桑。

我一点都没酸，反而有种迷之与有荣焉，毕竟我的兄长如此完美，如此耀眼，身边多些爱慕者不过分吧？我可是听说空桑外面也有好些人想追求我哥哥呢。这下我终于理解哥哥崭露头角后爹娘的心情。

你们羡慕不来的呀，这种牛逼的好像现实中不存在一样的人是我亲哥！

本来一切都会这样下去的，我们每个人都会过得很好。哥哥功成名就，从爹手里接任食神，爹和娘卸下重担放心享受幸福的二人世界，而我，会按照原先的计划在空桑彻底不需要我后收拾行囊开启属于我自己的旅途，走遍所有我想走的地方，跟哥哥他们用明信片或者电子设备联系，在重要的日子回去探望他们，说不定还能赶上红梅的婚礼，慢慢看着和我共事的那群年轻人在空桑养老退休，顺便带一带新人。我会慢慢从小丫头变成一个路都走不动的老奶奶，带着一生只属于我自己的收获和遗憾、欢笑与眼泪，或许是回到空桑，或许是在外面找到的一个安居地从容的闭上眼睛，给自己潇洒的一个谢幕。

只不过我一想到那时候成为神的哥哥一定会保持青春的容颜，被一个牙都掉光的老太婆战战巍巍跟在身后叫哥哥……那画面好怪，嘿嘿。不过我不用先送他走那么难过，这点倒是不错。

本该如此，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一切本该如此。

我支撑不住倒在床上陷入昏睡时，还只是后悔一时贪凉作了大死，希望快点好起来别给哥哥他们添负担，但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推下了噩梦最深处。

我还没从看到哥哥尸体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就听到了另一个尖叫的女人声音：“你怎么还在这个身体里？！”

我环顾四周，除了围着哥哥绝望的尝试着徒劳救援的食魂们没有别的人，食魂们忙着为哥哥的死亡悲痛，但他们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非常奇怪，我无法形容那种眼神，但那让我越来越不安。

我搞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在我自己的身体里且没人能发现她，便询问她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就告诉我，在我失去意识的这些天，她以我的身份蛊惑了食魂和很多男人，掐死了很多女人，但我哥哥的自杀是她没料到的。

“真没劲，我还打算留着他多找点乐子呢。不过也是，他要是真那么有骨气，就不至于只会跟你一个女人抢了。”她语气里满怀的戏谑彻底引爆了我。

我像发疯一样的吼着，我现在只想杀了她，但我都触碰不到她，徒劳的抓挠着我的脸和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把她从我脑子里扯出来，她一边愤怒的质问我一边仍然用残留的身体控制权对抗着我的自残举动。

我诡异的发疯举动惊动了食魂，很快就有几个食魂按住了我，我不知道如何让他们明白我现在的情况，只有扯着嗓子冲他们大喊我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是她杀了我哥哥。我不知道食魂们能不能理解，但我知道他们都很敏锐，一定会根据我这句话发现端倪。果然他们听到后愣住了，交换眼神后决定先把我控制起来，然后马上联系爹和娘。

这期间我脑子里的疯女人一直在责怪我，并努力地试图说服我和她一起把食魂和男仆人们都稳住，趁机取代少主的位置。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甘下/贱呢？明明是个女孩子，却非要活的像男人一样辛苦，给另一个男人服务，心甘情愿让他抢尽你的风头，看着所有好男人都爱着他宠着他，把你一个女人的位置全部挤占，你就这么爱给男人做牛马吗？男人本来就是只配跪舔女人的，我只不过把你应得的东西抢回来罢了，你明明长得也很美，又是空桑唯一的一个女孩，该充分利用你的优势为自己争取幸福才是啊。”

她说她不理解我，可是我更不理解她，我就是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根本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就擅自冒名顶替别人，害死别人的亲人，毁掉别人的家庭和人生，然后说她这样做是为了给别人讨公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觉得自己的逻辑这样理所当然？

我本来想要自杀，带着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坏女人同归于尽。但是这个女人自我醒过来一直在鼓动我帮她，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她的事情。我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她好像说她是在我昏迷时附体的，我能保证我死后她会跟我一起死而不是趁机脱离我的躯体又去祸害其他人吗？于是我又忍了下来继续努力控制她。

而等我父母赶来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使我的认知不断收到巨大的冲击。

在爹惊怒交加的质问食魂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姑娘趁着空桑混乱闯了进来，看清她的长相后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全部看向爹娘，可他们脸上的震惊表情看起来比我还不明白。

但藏在我身体里的刽子手却失声惊叫：“她怎么在这儿？她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吗？”

我没心思琢磨爹娘有过私生女还是我失散过一个姐妹，她的话让我更加茫然，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伊木清……他死了吗？”她扫视着我们所有人，声音放的很低，但她盈满泪水的眼眶里里蓄势待发的疯狂让所有人心里发怵。

“小姑娘，你是哪里人？你认识小清吗？”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是娘先开了口，与她交流。

“他死了是吗！”这一开口就吸引了这位姑娘的注意力，她凶狠的盯着爹娘低吼，像一头即将攻击的猛兽，我仿佛看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仇恨凝聚成实体发出了攻击，食魂们慢慢围到爹娘身边防备她，最后爹或许是不想这么僵持下去，试图说点什么安抚她：“姑娘，小清是我们的儿子，他好端端的突然就这么没了，我们都很难过，你也……”

“我就知道，换个世界你们也是这幅虚伪自私的嘴脸。”她显然不愿意听人讲道理，轻蔑又厌恶的笑了，然后转身向我爹娘相反方向走去。

“没了是吗？”

我看到她的手伸向腰间时有了预料，但我的反应力根本比不上她的行动力。

“那我今天，也让你们所有人的心头肉就这么没了吧。”

话未说完，她已经拔出刀飞速扑向了我。

她很强，这是我被打倒在地浑身疼痛时唯一想得到的东西，虽然她正是不顾一切的状态，虽然爹娘和食魂因为对她的来历有疑惑不敢太伤着她，我依然对她一边挣开食魂和爹娘的阻挠一边抓住我时爆发出的惊人力量感到叹服。

但是我很抱歉我不能死去，于是我顺势抓住她拿刀的手划向我的脸。最后她倒是震惊的挣开我的手却被我夺走了刀，在食魂七手八脚的阻止我毁容时，我心满意足的嘲讽着跟脑内气急败坏咒骂我的女人。

我从她嘴里套出她控制别人的法器是自己的美貌，我现在不但要把她关在我的身体里，我还要毁掉她作恶的倚仗。

很快我就不用再奋力对付这个女人，在我满脸流血的时候，宴仙坛的坛主和穿着宴仙坛侍女服的红梅赶来将我体内的恶鬼抓了出去。

红梅当时的模样看上去非常可怕，我终于重新完全拥有了自己的身体，几天之内积攒的恐惧、悲伤和愤怒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临界点，我冲过去抱着哥哥就开始哭，用尽我所毕生力气的嚎啕大哭，但哥哥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我，说话开导我了。

但今天我注定是没有放松的权利，很快，哥哥也要与我分离了。

彭祖大人要带走哥哥的遗体安葬在别处，这样的要求空桑当然没人会同意，但他对我们甩出了哥哥送给他的绝笔信，爹颓唐的瘫倒，艰难的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一些脾气火爆的食魂不能接受少主被外人带出空桑安葬，双方爆发了冲突，爹娘和我根本无法劝阻他们，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听劝的人已经醒不过来了。

莲华将军举起长枪直指彭祖大人的时候他没有闪避，反而迎上前并伸手抓住了枪杆，他看着我们所有人，吐出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亲口向他承诺过，如果这是他真心的，我就不惜一切代价带他走。你们如果想要因此杀了我，我不会逃，只要我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就绝不会为了自保放弃他离开，直到我去冥界陪他上路，并亲口为我没能守信向他赔罪。”

莲华将军早已冷静下来想要收手，但彭祖大人紧紧抓住了枪杆往自己的方向慢慢推，丝毫不顾肩上在衣服染开的鲜血。

“我一直受很多掣肘，从没为他做过什么，至少这一次我要放下一切为他争取。”

与我相貌相似的姑娘要求陪着哥哥和他们一起走，彭祖大人默许了，除她之外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连以后去哪里看他都不知道，我们应该也没资格知道了。

悲剧的罪魁祸首在揭穿后带走之前，她还嚣张的留下了一场闹剧。

我记得我父亲在得知她的所作所为后愤怒的质问：“我们和你到底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祸害我的孩子！”

她这种人显然是不可能忏悔的，被这样责问，立马得意洋洋的炫耀起自己的战绩来，说她如何冒充我还一直没被发现，说她如何让很多男人臣服自己然后杀死看不顺眼的人，说她如何把我哥哥架空变成阶下囚，同时大声嘲笑我们所有人。

“我说白了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弱女子，唯一的异能也不过是让他人对我更有好感，又不能完全让你们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你们要是不像傻子一样满心信任我喜欢我，我能抓着你们的手伤害你们心上人？做父母的口口声声牵挂儿子，我让空桑的人配合我说了几句小谎，你们就真的相信儿子需要注意不便打扰就中止了联系，谁叫你们不执意来空桑亲眼看一次！？说不定他的烂命还能多留两天！”

“我现在暴露了，不能享福了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为了讨好我亲手害死自己最重要的人！你们自己活该！！”

我那时候已经没有力气愤怒，我知道她看着自己大势已去无法改变，干脆就扎我们的心，看我们难过又无力的样子好歹会让她有点赢了些东西的错觉。

附身于红梅的那位是个很强大的人，他轻松挥退了被打击的崩溃而想要冲上去厮打的爹娘和食魂，似笑非笑在那个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骤变成一片死灰。他向我们解释了一番，便带着女人离开，只留下红梅的尸体和一件沾着血的哥哥的外衣。

红梅露出的皮肤全是深可见骨的创口，她死不瞑目，没有神采的眼睛刚好看着我。母亲颤抖的抓起哥哥那件外衣，翻到内侧的血迹时当场晕厥在地。

所有人都离开后，我们根据那人走之前告诉的地点，去为那些被那女人害死的仆人们收尸，本来大家都不让我过去的，但我在胡乱包扎一下脸后执意过去参与。即使在看到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后呕吐得快要虚脱，我仍然拒绝食魂送我回家的提议，强迫自己站起来看着他们。

因为丢弃在这里太久，尸体都已经不同程度的腐烂，再加上有乌鸦豺狗这些动物的啃食，有些遗体几乎只剩下一点带着血肉的骨头，有少数尸骨已经无法辨认身份，只能根据空桑丢失的人员一个一个去对。将近一半可能在刚抛尸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全尸，绝大多数尸体是女孩子，极个别的是男孩，虽然能用肉眼看出他们生前都死的很痛苦，但女尸遭到的肉体折磨远比男性要恶毒，很多女孩甚至是衣不蔽体，死不瞑目的看着我，仿佛在问我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们，但我的解释他们都已经听不见了。

这个女孩子我记得很漂亮也很爱打扮，经常被她小姐妹取笑爱臭美，现在却这样出现在我们所有人面前。

这一个在我刚来那几天因为不熟悉硬是帮我做了不少，我挺过意不去的，一直还想找机会送点什么感谢她。

这个姐姐比较年长，我记得她能力很出众的，哥哥和两位管家经常夸奖，说打算再过段时间就升一下她的职位，接一位去世的厉害老仆人的班。

还有她、她们……

我很想问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女人不平吗？为什么对这些女人远比对男人残忍？她们何至于此？

我们在空桑埋葬了他们，一个个记忆里鲜活灿烂的生命就这样变成了千篇一律的冰冷灰暗的墓碑。

红梅的恋人在恢复神智后第二天便自杀了，只留下一封遗书，说他罪大恶极，对不起红梅，对不起少主，下地狱去给他们赔罪。其他被那女人控制玩弄的男仆人也都在清醒之后大多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做过的事而发疯、自尽或者离开空桑不知去向，只有极少数勉强振作起来和我们一起苦苦支撑着空桑。

大家原本打算把自杀的人和那些被弃尸的埋在一起，但是爹执意把他们分开下葬。

“我儿子为什么死后都不想埋在空桑，你们心里还没点数吗？”

这一场只有我们知道的灾难，他们都是遇难者，他们和我的哥哥一起，战胜了强大的饕餮，防过了敌人的趁火打劫，挺过了闲人的流言蜚语，却倒在了一个光有外挂半点本事都没有的女人算计下。

我逼自己一个一个的记下墓碑上所有的姓名和生平，的哥哥总算在三界享有年少有为的盛名，是空桑的少主、食神的儿子，会有很多人为哥哥惋惜、不平，但是他们只是一群籍籍无名的仆人，他们的生命、情感和理想在他人眼中不值一提，除了我们没有人会愿意记得他们。

噩梦远没有结束。

人手大批流失使空桑的运转更加艰难，那女人没有任何工作能力，她对经营空桑没有丝毫兴趣，她唯一有兴趣的就是享乐、挥霍以及收服男人折磨女人，而被她迷惑的食魂和男仆只会把讨好和争宠作为人生全部意义，当然再也不会去碰自己的本职工作。现在被摧残得一塌糊涂的空桑除了没有建筑上的破坏，并不比饕餮过境后那会儿好。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人想要这个烫手山芋，爹娘接管它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但问题也在于此，由于空桑的困顿，爹前那几天不得不去找哥哥生前给空桑结下的盟友求援，但除了宴仙坛肯接济一点其他都是次次碰壁，而碰壁的缘故，他们当着我的面总是三缄其口。

他们不说我的心里也早有猜想，有天晚上我偷听爹娘的谈话后，猜想得到了证实。

“九重天特意传信来说空桑的新任少主能力欠缺可以花时间磨炼，但人品欠缺就绝不可用，想想小清死后外面人怎么说的，这不就差指名道姓了吗？”

“但是这不是小荷干的，难道我们就看着她给那个什么玛丽苏背一辈子的黑锅吗？”

“那人说了如果把玛丽苏的存在公开于这个世界必定会引起天下动乱，小清选择用命去阻止她就是因为不能让天下人都被她祸害……”

“天下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我的孩子！”娘立刻激动的尖叫起来，“他有能耐抓走那个疯女人凭什么拿我儿子的命去换！凭什么要我女儿为没做过的事负责任！坏事做尽的没有人知道，一辈子行的端坐的正却要毫无怨言的受罪，这什么道理！就因为我们都是好人吗？”

“小清就是被教的太好了，太能干了，所以什么苦头都找到他身上。”爹的声音很快也哽咽起来，“现在想起来，我宁可他自私又没本事，至少他一辈子不会有负担，活的轻松。我多少次担心他压力大想过来帮一把，又怕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抓住把柄证明他无能，只会靠我的关系。结果……我要是一开始不想那么多就好了，我就该一得空就回到空桑来，把能包办的都给他包办了，把路全部给他铺好，也不至于他孤军奋战，被活活逼死了我才知道，我都不敢想他死的时候是怎么想我，埋在哪儿都不让我知道……”

我默不作声悄悄离开，却撞到了过来的鹄羹，他看见我在这里也十分惊愕。

“是不是我小心一点，不要生病昏倒，就不会被玛丽苏趁虚而入？是不是我更厉害一点，早点苏醒过来，就可以阻止她，哥哥就不会只能自杀来补救？”我这么问鹄羹，他听完欲言又止，看起来很难过，伸出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我的头，但立刻想到什么又马上把手拿开了。

“小姐，我们没有保护好少主，我们已经失职了，这件事您没有任何错，为了食神大人和瑶姬大人，为了少主在天之灵，您不能再出事了，要好好保重自己。”

他最后只对我说了这些话，我知道他也只能对我这么说了，那个被称为玛丽苏的女人虽然已经被带走，食魂清醒后也从没迁怒我，但他们每次和我说话都不敢靠近我，也不敢直视我太久，我对他们也是一样。

我知道大家都有意不让我听到那些议论，但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那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见，他上吊专门选在那儿，是得有多大的怨气啊。”

“那小女孩看着可爱可怜的样子，黏她哥哥黏得紧，我本来都觉得我把人想太坏了，结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亲哥哥对她那么好，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歹毒啊……”

“都没在一起长大，亲生的又怎么样？我就说空桑出事她来插一脚肯定没安好心！也不知道食神两口子作何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从小没在身边的能跟亲手养大的比？没看空桑的盟友都拿见死不救相逼了，食神都还要包庇这个女儿吗？”

“他不会还真想趁儿子死了把空桑给女儿吧？那还真是糊涂透顶了……”

确实，青丘、昆仑、幽冥司、东海……这些地方的话事人那个不是欣赏倾慕哥哥的？他们或许会看在哥哥面子上多少拉空桑一把，但绝不会因为一道血缘关系就放过我这个“凶手”。

我的家人们绝对不会放弃我，我却不能因为自己贪恋拖垮他们，空桑是哥哥用尽心血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家，不能再耽误了。

我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空桑，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想不开。

我走了很久很远，不知走到了哪里，我不敢回头，怕看一眼家的方向就忍不住反悔跑回去。我曾经天天期待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现在却没有任何心情，我觉得去哪里都一样没感觉，活着和死了都一样没感觉。

但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记得他——那个穿着九蟒袍，看起来非常阴柔，还带着邪魅气质的俊美青年，他就是那天借红梅尸体抓走玛丽苏的人。

他说他叫吉祥，一个和他外貌完全不沾边的憨态可掬的名字。

“荷小姐，令兄的事我们感到抱歉，我们的工作是抓捕每个世界的入侵破坏者守护秩序，不是行侠仗义，所以我们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毫发无伤。您可以恨我们无能，但请爱惜自己。”

我没有那个想法去责怪他，我只是问他为什么哥哥要选择保住我？自从吉祥口中得知哥哥是与他商议后自己选择赴死，我总是想，如果哥哥少在乎我一点，利己主义一点把我推出去牺牲，我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又迷茫？这是什么白眼狼一样的念头啊，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吉祥沉默了一会儿：“令兄说，即使他有再多的理由将唯一生存名额据为己有，也都不是他擅自决定你生死的理由。”

我听到这个答案，张嘴半天——我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没等我组织语言，继续说：“我回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处理后续，但是听说你出走了，宴仙坛少主想要见你一面。”

我懵了，宴仙坛什么时候有的少主？但是我没有问，决定先同他去宴仙坛看看，路上吉祥告诉了我那个相貌与哥哥神似的女孩来历，她叫伊水华，某种意义上算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或者哥哥，机缘巧合下与哥哥结下了情谊。

原来真的有平行世界存在，当真是天外有天，我不知道的地方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我更加深切的感到自己是一只浅薄又渺小的井底之蛙。

我们进入宴仙坛，见到了穿着宴仙坛制服的伊水华，她看着我脸上的伤疤问：“你的脸治不好了吗？”

“可以治，但我想留着。”事实上屠苏第一时间就准备治疗，但我硬是拒绝了，我总想留着它来铭记一些东西。

“……对不起，我以为是你害死了他。”

她向我道歉，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怪她，我很欣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自始至终的在为哥哥着想。

伊水华是安葬哥哥后主动提出留在宴仙坛工作，彭祖大人同意了，于是她变成了宴仙坛少主。

“我已经无牵无挂，索性就在这里替木清看着他成长的地方。原本还跟一个朋友说好带木清去他那里，但现在我也不好去见他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伊水华对我笑了，“你是个好妹妹，我现在理解了他为什么那么舍不下你。他牺牲自己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套上愧疚的枷锁，不管你以后去哪里，做什么，不要给自己留下悔恨，别学我。”

“其实……我觉得你脸上的疤没那么吓人，看起来还多点英气。”她最后这么说，脸色有点不自在。

“谢谢你。”我们相视一笑，互敬一杯茶为对方送别。

“我这次来有些东西想让你看，少主给彭祖大人的信你看见了，但这些东西你还不知道。”走出宴仙坛后吉祥突然对我说。

我知道他专门来找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接过他递来的纸读了起来。

每张纸都记载着一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背景是东方古代的一个王朝，皇帝即励精图治，国富民强，皇后才德兼备，巾帼不让须眉，亲自陪着丈夫御驾亲征、整顿朝堂，虽然皇帝也纳了妃嫔生了庶子女，但糟糠妻的荣宠不减只增，被人批评逾矩也不管，帝后伉俪情深。

但是某天，一个宫女突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没多久便对她爱不释手，地位直升，若只是如此，最多让人吐槽男人不长情，但这个宫女远不满足，她设计俘获了侍卫、亲王、权臣等许多男人，同时对跟这些男人有关系的女人，她一个都不放过，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后和她生下的太子、皇子和公主。

最终皇后被废打入冷宫，亲族被灭门，公主和皇子被害死，废太子被流放，艰难的苟活着。

但就在立后大典上皇帝突然不管不顾冲向冷宫，看见废后愤而自戕的尸首吐血晕厥，醒来后态度大变，为妻儿的死悲痛欲绝，对宠爱的宫女深恶痛绝，把她关了起来。

很快废太子被接回复位，宫女迅速失势，她迷住的男人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反而像恨透了似的全部拼命置她于死地。

据说宫女死前似乎神智出了问题，一直申辩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成的宠妃，怎么残害的皇后一家，整个人的感觉像是突然变回那个皇帝没注意到的普通小宫女。

太子卧薪尝胆登上皇位，将父皇软禁，将仇人挫骨扬灰，为母亲一族和弟妹平反，同时力挽狂澜，倾尽心血才让妖妃的入墓之宾为了讨好她而破坏的国家回到正轨。

太上皇一直想见儿子被拒绝，没多久郁郁而终，死时手里紧握着太后送给自己的发荷包，永远也没得到新帝的原谅。

我看完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看下一张。

第二个故事开局是标准的现代校园甜文，长相好学习好家世好的完美校草男主，家境贫寒长相一般但是自强不息，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正直坚韧的女主，两人相识后慢慢被对方的有趣灵魂吸引，双向奔赴，在青涩的初恋中一起进步成长，约好了要一起考大学。

曾经有一个家境富裕长相美丽但成绩不太好的女生向校草告白，后者委婉的拒绝并说明了自己已有恋人，女生也是个明理的，当即选择不纠缠保持距离。

这本只是一段无伤大雅的插曲，但没多久，校草慢慢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个女生抓走，准确的说，年级里大把的男同学都成了她的狂热粉丝。

然后又是俗套情节，被拒绝的女生变成万人迷，追妻火葬场都追不上，一群炮灰女因为嫉妒不断被打脸，相当一部分惨淡收场。

最惨的依然是校草前女友，被女生的追求者校园霸凌，最终不堪重负自杀。

事情的转折又在受害者死后。那些为了女生迫害女孩的人一夕之间转变态度，女生成了过街老鼠，受到比女孩更严重的排挤。

这件事情在他们的城市影响太大，校草早已和女生分手，她被学校劝退，由于这件事的名声，她们一家几乎在当地待不下去，没多久女生就被送进精神病院，每天疯疯癫癫的喊着“不是我”“我从来没这么做”的话，她的父母也不愿多管她了。

而校草在前女友自杀后很快大病一场，痊愈后成绩一落千丈高考失败，虽然后来慢慢振作继承了家业，但整个人死气沉沉，不到二十岁两鬓就出现了白发。

他终生不婚，但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就是给前女友失独的父母以匿名好心人的名字捐一笔钱，他知道如果老两口知道捐钱的是谁，一分钱也不会收。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开始看第三个故事。

未来星际背景，一位贵族Omega发现原本恩爱有加的丈夫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至家暴，出轨了自己的beta下属，原本已经筹划协议离婚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两人讨厌他但不想放过他。一天出门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一群Alpha绑架到一个陌生地点——

接下来的情节和某个字眼让我恶心欲呕，或许因为我是女性，我的每一根汗毛永远都极其敏感的抗拒有人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去折磨他人。

最终Omega惨死于这场惨无人道的暴行，他的Alpha丈夫得知死讯后情绪失控信息素暴动，然后把自己刚刚还捧在手心里的beta情人虐杀至死，后来Omega的家族和其他被他们两个人残害的受害者们联合起来指控，Alpha因多项罪名失去一切锒铛入狱，没多久便被狱友虐打致死。

第四个……

每个故事看起来槽点满满，背景不同，人设不同，但都是同一个狗渣男色令智昏，被坏女人迷住虐待原配，又在对方惨死后幡然醒悟，痛哭流涕从此孤独终老的狗血故事。但我察觉出了不少疑点：故事中的男主角每个在一开始都是头脑清醒，为人正直，就因为移情别恋到一个女人性情大变，“恶毒女配”更加诡异，她们一开始的模样和男主角爱上她们后的模样完全是割裂的，在女主角死后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性格，疯狂爱上她的男人们也立刻避之不及，而且到死都在辩称自己对做过的事不记得，不知道。

我想到了那个玛丽苏，抬头看着吉祥：“你还要告诉我什么？”

他看上去就是在等着我这句话：“那个冒充你的玛丽苏，你看到的这些，是她以前穿越到其他世界后的任务记录。你是唯一等到我们救援的人，也是她最后一个受害者。”

我恍然大悟，随即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像她这样的人很多吗？”

吉祥点头：“这种人——我们暂时笼统的称他们为玛丽苏，从来都不少，只会越来越多，更不会断绝，所以我们需要不断招收更多的战友。”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荷小姐果然利落人，无论如何，烦请您先随我去看一趟，若是您不愿，我们不强留您。”

随后吉祥带我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那里的一切事物和人让我大开眼界。

那个像半虚半实形态向我走来的美丽女子微笑着过来握我的手，我能握住她的手，但不像普通人的手那样真实。

“您是这里的主神吗？”我观察后感觉她与在场的人都有所不同，开口询问。

她笑出声：“用你们的话来说，我算是一个主脑或者主神，但你要知道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神，一般大家所奉为神的，也不过是比许多普通人强大一些的人，就连我原本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随后吉祥说明了来意，把其他人叫了出去，只剩下我、他和这位“主神”。

“我叫朱玄华，这是我人类时的姓名，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她看着我，面色严肃起来，“这个害死你兄长的玛丽苏其实原本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但她不能忍受任务中没有任何金手指，也不能享乐便很快离开，投靠了另一个据称是炮灰逆袭反玛丽苏的主脑，再然后的事情……吉祥给你的记录你都看了吧？那只是冰山一角，更多死在她手上的人我们已经无迹可寻。”

我想到哥哥和那些死去的仆人，心里沉闷极了：“所以呢？那些无辜的人就白白被毁掉死去吗？”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受到的伤害的确无法抹平，但许多被时空入侵者残害而怨气深重的亡灵都会在宇宙中汇集到一个去处，而我们每次抓到凶手，就会把他们送去和受害者们叙旧。”吉祥似笑非笑的插话。

我在朱玄华的解释中知道了更全面的信息：一种叫“玛丽苏”的人群侵入到各个世界胡作非为，为一己之私扰乱了许多人的生活和世界本该有的秩序，许多以反玛丽苏为口号的时空组织应运而生。

我想起她刚才说那个玛丽苏跳槽去了一个说是帮助炮灰反对玛丽苏的主脑那里，我又想起吉祥抓住玛丽苏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我记得你对那个女人说，她的主脑只是以惩罚玛丽苏的名义利用任务者掠夺世界能量？”我问吉祥，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时间证明这些那些所谓的反玛丽苏最终本质上也会变得与大家深恶痛绝的玛丽苏没什么两样。”吉祥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也许在最初，他们很多人是真的想要伸张正义，但是最后他们全都偏离了初心。尤其是那些拥有强到无敌的金手指的人，基本上都是以正义之名发泄完对玛丽苏的痛恨就变成了更大的玛丽苏，像原本的玛丽苏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毕竟当你可以一己之力凌驾于整个世界的法律、道德之上，随意玩弄操纵任何人的心智和命运，凭什么约束自己呢？”

“这就是我们建立猎手这个组织的意义。”玄华接过了话，“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抓住并处理每个世界入侵后干扰他人人生的玛丽苏，当然也就包括那些反完苏自己做苏的人。因此我们挡了不少主脑和任务者的路，很容易受到他们打击报复，我们的人员也很容易流失，因为我们进行任务的时候不但禁止任何金手指外挂，还必须不能让自己显眼，任务结束后撤离不能在世界中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很多人坚持不下去，对比起来那些多数的反苏不但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任务，还可以在任务中尽情享受虐渣打脸走上人生巅峰的爽文体验，幸好也有很多人支持我们，帮助我们，所以我们总算是坚持到现在。”

“我们了解后认为你的心志非常适合，但是鉴于我上面所说，这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荆棘之路，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它前方会有什么变数，因为这条道路从来没人想过，更没人走过。所以如果你拒绝，或者时间长了无法忍受要离开，我们都可以理解，不会勉强你。但是——”

玄华走近看着我：“如果你也变成他们那种人，我们不会因为你曾是受害者手下留情。”

我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我的哥哥，爹娘，食魂，那些和我朝夕相处过的仆人，还有后来知道的那些同样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大道的人，他们本该有幸福而光明的人生。但玛丽苏就因为有一个光环，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做的躺赢，哥哥还有那些被玛丽苏打击而死的人，看着玛丽苏明明没有一样配和自己比，但就是毫无道理的得到所有人疯狂的追捧迷恋，随意杀戮无辜者不受谴责，一步一步的朝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走来，他们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呢？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人重复了这样不公的命运？

哥哥无法前行，只能为我开拓一段路让我前进，那我是不是也能继续往前为后来的人照亮道路？

我自己的生命不在只有我自己的梦想，也承载了哥哥的希望，那我能做的也可以更多。

总之，我的新同事们很热情的欢迎了我，尤其是那个肩膀上蹲圆形机器萌物的美女知道我加入他们开心到了极点。

“太好了！玄华平时不能离开这儿，终于有个除了我以外的女任务者了！我叫常青，叫我名字就行，这是我的系统林原，你可以叫他原子！假期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我看着她肩上那个白色人工智能中间一块小黑屏中看着我的像素竖条眼睛，有点被萌到：“系统？那么你会发布任务吗？有没有各种神奇道具的商城！”

原子屏幕上的小眼睛立刻变成了生气的颜表文字：“我才不是那种卖外挂把宿主养废了好控制的劣质赝品呢！”

我急忙道歉说我不了解，他变成了“哼”的颜文字∶“原谅你啦！刚才扫描检测了小姐姐脸上的伤，完全可以根治，小姐姐试一试我的美容配方吧，保证快速淡化一切疤痕哦。”

“谢谢，但是我不想治好。”我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我打算永远将它刻在脸上，时时提醒我不要忘记过去，忘记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来。

“欢迎你小姐！品尝一颗Wonka工厂的果汁软糖如何？听Wonka先生说很多女孩喜欢这个。”一个明显不是人类的绿色怪物男人给了我一瓶造型可爱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各色糖丸。他身边眼眶空洞，嘴巴为缝线形状的男孩对我羞涩的微笑示意。

我吃下一颗后惊住了——我感到有果汁流过我的喉咙，又想起他说Wonka先生∶“是伦敦那位巧克力大亨Willy·Wonka先生吗？”我儿时读过他和小男孩Charlie的故事，感觉只有他才能做出这样异想天开的糖果。

“是的就是他！不过从他追到他的小情人之后，我们是越来越难从他手里抠到好的糖果了，什么都要先送给他的小Charlie，尤其是情人节的新品，最好的那种全是Charlie专属的，我们想尽办法也没法让他松口！”怪物男人遗憾的摆手，“哦忘记介绍了，我叫Manny，这是我的男友Neil。”

作为猎手的生活其实对我并不无聊，我经历了很多任务，见过不同人的悲欢离合，去了各种以前想不到的神奇世界，假期时我们一起去买Wonka工厂的糖果巧克力，去魔法世界的黄油酒吧畅饮……我会累，也会抱怨，但是收获远远大于辛苦。我喜欢这份工作，每一次都感觉帮到了像哥哥一样的人，每次都感到了我自己活的很有价值。

闲暇时我仗着食神后代的身份给大家下厨，很快成为了猎手的御用厨师，我喜欢在厨房忙活，这让我感觉我回到与哥哥一起在空的时候桑，他手把手教我下厨。

哥哥，我做了正确的事吗？

后来有一天我回到自己的世界，想去宴仙坛看一看水华，却被陆先生带到了紧挨的两座墓前，一个是哥哥，一个是水华。

“饕餮来犯的时候本来轮不到她冲上前线，但她说她已经两次没有保护好重要的人，不想这一次再晚一步了。最后为了那个精灵食肆的小老板，她用命战胜了饕餮。”

“她临走前说希望葬在木清旁边，因为比起她原本的胞弟，木清更像她的亲兄弟。”

我看着眼前墓碑上刻着的名字，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来，但陆先生还没说完。

“我请幽冥司帮了个忙，让他们托生成了真正的亲姐弟，送养给了那位她拼命要救的老板，都下辈子了，我觉得该给他们换个环境生活。”陆先生转过来看着我一笑，“但是我听水华说过她原本还有一位恋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很快找到了水华所在的世界，去空桑求见现任空桑少主。

他跟我哥哥一模一样，但是身体不太好，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药香，听完我解释自己来历，他看着我的脸意味深长的笑了∶“我这个姐姐看来是一点都没变，依旧是这个暴烈脾气。”

我告诉了他水华的死讯，并说明来意，他愣了一下迅速恢复平静∶“她死了？万幸我对她没感情，不然该是多么痛彻心扉。我派人去问幽冥司，姑娘可能要等上几天。”

我暂时留在了这里，听到关于这个空桑的很多传闻∶比如现任少主笼络了空桑的食魂夺走前任少主的位置，比如食神夫妇因为弟弟的性格更适合管理空桑默许了这一行为，比如有一家子狐族来空桑暗示将二儿子与少主的姐姐联姻，但没等空桑表态他们大儿子就趁没人注意放出了饕餮，又比如后来前少主在饕餮再次被制服后找到这个大儿子徒手挖出了他的妖丹和根骨，这事却被少主联合空桑其他盟友强行压了下去……

我觉得这对姐弟关系很诡异，但我知道不是所有家庭都像我和哥哥一样和睦，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便懒得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少主最后把一只白色的幼狐抱给了我，让松鼠鳜鱼送我出去。走到空桑外突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过来抓着我大骂，说是我挖出她儿子妖丹和根骨导致死亡，空桑却要包庇我，不等松鼠出手，很快就有几个老狐族来把她和我分开并制服，一个穿着最气派的愤怒的甩了她一巴掌，然后转身惶恐地向我们赔不是。

“令郎私放饕餮致死伤无数，本就是要处以极刑的重罪，若非小姐自作主张，他的死状可远不止于此，胡家现已是颜面尽失，举步维艰，还望诸位自重，不要一错再错，尊夫人神志不清便把她看好。”

听着松鼠的警告，为首的老狐妖诚惶诚恐的向我们行礼请罪，走时痛骂毒妇教子无方，因为善妒害死他看好的继承人还拖了全族下水。

我回到宴仙坛把小白狐给陆先生送过去，他把这件事处理完毕后带我去偷偷看了一眼爹和娘。

他们是神，容颜不会衰老，但是精神头看上去像老了几十岁。

陆先生说我失踪后哥哥的友人和爱慕者们慢慢松了口，空桑总算在各方援助和爹娘的苦心经营下又走出了低谷。

我看完他们便悄悄离开，成为猎手的日子就这样平静的继续着，然后我突然收到陆先生的来信。

他请我务必和他的恋人见一面。

恋人？我惊讶了，并非绑架陆先生不能在我哥哥去世后有新恋情，毕竟还活着的人理应有自己的生活。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些奇怪。

而当我赴约后，等到两只眼熟的小猫妖进来呆呆的看着我，我顿悟了陆先生的用意。

“我的脸吓着你们了？抱歉。”我率先开了口，他们两个才反应过来，猫妖姐姐先开口道歉然后向我介绍了他们的名字。

“木清？水华？好名字。”我笑了。

那之后每当他们要来宴仙坛为自己家做生意，陆先生就会告知我，只要我有空，我就会过去看看他们。

他们两个好像都一点没变。

我问过木清为什么会跟陆先生相恋，他不好意思的对我一笑∶“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种早就和他很熟的感觉，就觉得他很亲切吧。水华说她跟胡肃在一起之前也对他有这种感觉。我有时都觉得是不是我上辈子见过他。”

“有可能吧。”我听完也笑了，没有多说。

我想死亡并不意味着完全的终结消亡，它只是一个暂时的结束和新的开始。

那些欺世盗名之人不断偷窃、掠夺、杀戮，但他们的悲哀就在于即使不顾一切拿到最高的权柄，终究有一些东西他们永远夺不走。最终浮躁虚假的刺眼光芒只会更快的被时间消褪，而我们的理想、坚守和爱经历他们再多污蔑和打压，也无法消减分毫。

我们无法阻止与我们相爱的人被死亡带走分离，但爱始终是一条紧紧系在我们手上的线，没有任何力量能斩断它，阻隔它，终有一日，它将指引我们穿过一切帷幕再次相聚。

=======全文完======

【伊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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