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关风月

思维气泡

2025/03/08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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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我爱的姐姐早已消失不见，不是那个浪荡不堪的空壳，也不是这个深陷痛苦的傀儡，视我为灾祸避之不及，眼中的恐惧惊慌如同对待陌生人。

“姐姐，醒了吗？”我绕过床边弯腰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枕头，与她还在无声落泪的眼睛对视，习以为常地劝慰，“醒了就起床吧，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我继续保持让她舒适的距离，微笑着将枕头递给她，顺势撩过侧卧垂下的发丝，却被一瞬间闪躲。我对此毫不介意，不如说是完全习惯了她清醒时的抗拒和对男女之事的反感，每当这时我只能尽职尽责地假装从不知晓她的另一面，恢复一如往常的温情氛围。

“对不起，对不起……”

她啜泣着道歉，算上今日不知已是多少次。

“没关系。”

我叹息道，对她轻声安慰。心中却深知她是因为从未爱过我才会如此内疚，只把我当弟弟才会悔恨于我们之间的肉体关系——但凡她爱我、认真看我一眼，发觉我的真实感情，都不会只沉溺在自责的折磨中。

爱与恨是否一直如影随形？而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恨她还是恨我自己，或许我更恨自己，恨自己无法终结这一切，无法真正说出口。只远远藏在暗处，对着明知没有回应的、最为厌恶的那副躯壳倾诉自己的情愫，自欺欺人地借此满足相爱幻想，却不敢在她意识清晰的任何一刻表现出越界，害怕她会彻底远离。

“我想去洗澡……”

我回过神，她已略微平缓了情绪，坐起身子用薄被遮挡住前胸，侧过头细声嗫嚅。当然，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她每次都要做这些。

“好的，我都准备好了。”我点头应允。

她总要在浴室呆很久，我知道那只是一种短暂逃避现实的方法，如同洗礼般将身体的罪孽随水流坠下，仿佛那样便可得到新生，通过自我虐待来兑现上天的惩戒，只为让麻痹的大脑更好受点。

若是以前我不会打断她的宣泄，但自从那次差点溺毙后我便将浴缸的出水口关闭，现今已成摆设。更别提还有家中任何一把利器，足以成一年前厌世情绪最为严重时期的“最佳选择”。

半个小时过去，我紧盯钟表，决定去查看她的情况。为了安全，家里的门都无法从内反锁，我拿着她要更换的睡裙走进浴室，淋浴头涌出的水声哗哗作响，同一房间的镜子却没起一点雾气。她背对着我站立在水中，过于纤细瘦弱的身体被湿淋淋的长发遮盖，听到动静扭头对望后立马蹲下将自己抱在一起，尽力阻止我窥视到赤裸在外的隐私处。

我沉默不语，配合地转过身不再看她，把衣服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即使这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和她都知道甚至要不了一天，我们就会又一次像情人般亲密无间，她现在所矜持的、在意的伦理，到时将全数被欲望之火烧成灰烬，事后再假装无事发生也只会显得可笑。

——明明都清楚的，曾经做过什么，难道不说出来就能回到普通姐弟吗？简直痴心妄想。

“姐姐。”我看向已穿好薄裙小心谨慎地从浴室走出的她，刚才那些不满的心思暂且被压下，努力重新恢复为她眼中的弟弟模样，微微倾身温声细语道，“生日快乐，这是我买的礼物，本来想昨天到家后送你的，但……”

我停顿，并不需要说完，她已像受了惊吓的动物般颤抖不止，目视我的眼神充满慌乱无措，脆弱可怜地乞求我不要说下去。我想我那颗爱她的心是否因见了此景而已经碎到无法组合在一起，以致于让冷血的破坏欲占了上风，竟上前不顾她的惧怕一把抓住手腕，将那条项链放在她的掌心。

“是我路过时看到的，只是突然觉得，你戴上会很好看。”我微笑道，而她没有任何反应，既不算接受，也不算拒绝，只是直直看着，仿佛思维神游到另一个世界，“好了，我们去吃蛋糕吧，我记得你喜欢对吗？”

虽然说是蛋糕，但不过是几盒小块的甜品，我将包装拆开随后摆在她面前，富有耐心地解释：“心理学上说这是用食物缓解焦虑的补偿机制，姐姐，你应该试试，提供足够的糖分能让你暂时平静。放心，计量我都算好了，不至于因暴食触发新的自责感。”

她坐在我旁边垂头不语，连对喜欢的食物都没有一点兴趣，许久才缓缓拿起勺子吃下两小口，敷衍了事后立马请求：“我想吃药。”

“好。”我一怔，点头同意，“我去拿过来。”可当我从药瓶中倒出几枚熟悉的白色药片递给她时，姐姐却没有急切接过，而是饱含悲伤地问我这药是否价格昂贵。事实上我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话题，以致于第一时间无法回答，但我深深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要维持药物治疗的庞大开销难以启齿，而是最为恶念的利用和背叛。

如果姐姐好起来了，甚至康复，那她还愿意再见到我吗？一看见我便只会想起这段历史，对她来说更是人生的污点，恐怕在不需要后会立刻离开，头也不回。

可她明白外面的世界是多么残酷吗？外面的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否则降临在她头上的只会是无尽的侮辱和鄙夷。她又以为我买那么多心理学书籍是为了什么？把她关在家中不与其他人接触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想听到陌生人的尽数嘲讽和冷笑吗？明明只有我是真心为她好的！她却想尽快远离我去别的地方！

所以我根本没有买药。

也无需买药。瓶子里装的只是最为常见的维生素，我知道她连时间都难以分辨，更别提每日吃下的药品。可我明明是那么怀念过去的日子，无比期盼姐姐能回到最开始的清善，却把唯一的救赎途径亲手扼杀，为了虚假的幻影将灵魂出卖。

我向她伸手，一动不动地等待她的接纳，看着药片进入口中咽下，突然意识到比起她，或许自己才是真正的疯了，此刻竟能依旧面不改色地哄骗我的受害者。

“没关系，姐姐，只要你能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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