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木棉花开的那一座

百浮城

Prydwen

2025/03/0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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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扉间跟他大哥分开的三天时间里，仔细考察了筑江和御户两座城，连带中间的镇和村。然后，从第四天早上开始，他就潜伏在筑江城码头附近，等着接应他大哥以及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
太阳升到头顶上、江面上雾气逐渐散尽时，柱间出现在他感知网络中，鲜明得仿佛夜空中的满月。那艘多灾多难的船缓缓进入了扉间的视野，他一刻不敢放松地锁定着它，但并没有动身加入战团——一旦这艘船表现出对筑江的敌意，他得阻止它进港。他们的委托范围不包括帮助敌对的某一方进攻筑江。
它靠近了筑江第一个码头，但没有能成功进去，出去笔直地朝前开了一小段以后开始顺水往下漂。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艘船有问题，岸上的工人挥动旗帜拒绝他们靠岸，周围的船只谨慎地绕开它航行，千手扉间悄无声息地从一号码头转移到二号码头，始终跟它保持不远不近的平行位置，在心里提前演练拦截它的策略。
然而，突然之间怪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了：他先是察觉到宇智波泉奈残破不全的查克拉反应进入了他的网络，刚分出一点注意力找人，江上那轮满月忽然暴涨成了灼灼烈日，刺得他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不是大哥的反应！

他飞速结印，可还是晚了一步。船体爆发出冲天火光，气浪把江水推向码头和岸边，破碎的甲板飞上天空，船舱里的铁矿石碎块如同流星一般砸向四周。他的水遁拦截了一部分，但更多铁块越过他的拦截，朝身后飞去；也有的落在他身边，直接砸穿了停泊的船只或不幸的人。
万幸的是，身后栈道上有人出手相助。张开的结界虽然摇摇欲坠，但铁块打在上面后大都掉进了海里，而没有波及施术者身后更多的人。扉间大感意外地回头，那人一脸防备地瞪着他，可突然眼里的红色像炉火熄灭一样骤然消失，那个脆弱的结界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宇智波泉奈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了，刷地一声抽出刀喝道：“你别过来！”

最后扉间还是过去了，因为他告诉泉奈，他在爆炸之前感知到了斑和柱间，但现在两个反应都消失了。
“我看到护卫旗了，”泉奈阴沉地说，“本来以为是你们搞事，现在看来不是。”
他往嘴里扔了一粒兵粮丸：“搞事肯定有你。”
扉间站得离他三米远，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是不是叫人打傻了，我大哥接个护卫委托，倒了血霉才碰上你们。”
“得了吧，我今天才是倒霉碰见你——护卫？送炸药啊？”
“铁矿石，你瞎吗。”扉间说，“休息好没有？好了跟我去下游找人。”
“……我才不去，你怕是要坑我。”
扉间看他这么精神，扔下一句“哪有空坑你”，就转头奔下游去。他一边盘算着，如果大哥和斑心血来潮叙上旧了，就把泉奈推出去打断他们；一边想还个顺水人情也是真的，虽然泉奈根本不是为了帮他。
“哟，还是来了啊。”
“呵，”泉奈很吝啬地拿眼角瞧他，“我怕你哥祸害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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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千手柱间手忙脚乱地防住扑来的烈焰，浇了刚上岸的两人一身水。斑的长发全湿透了，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亮晶晶的水珠顺着鼻梁和下颌滑下来。柱间被充满戒备地瞪着，却不合时宜地想他真好看。
“我接的是个护卫委托，”他说，“如果货有问题，我不会接的。”
斑的手握成拳又放开。他的心如今被几块大石同时压着，怀疑线人背叛了他们，担心刚才在船上的同伴，又忧虑回头该怎么向守护代交代港口的一片狼藉；虽然柱间也有可能在撒谎，但相比之下已经是很次要的担忧了。
“我觉得，”柱间大胆地朝前走了一步，“说不定有人想同时算计我们双方。”
“就凭一艘掌控不了什么时候进港、也决定不了谁在上面的船？”
“船如果在港口里爆炸，铁矿石飞散到整个码头区，会死伤很多人。而船上挂着我们家的旗帜，事情会被算到我们头上……”
“……也会演变成筑江和千流两地贵族之间的问题。”斑明白过来，替他把话说完了。他还是觉得牵强，但又觉得和对家的长子——哦不，现在是族长了——一起分析战况不合适，便闭上了嘴。

尽管时间紧迫，他还是有空仔细看看眼前的人。十六岁的千手柱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或者说此前他根本没什么想象：他是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离开的。他会找到一座能永久留下的城市，再也不回南贺，而世上的战场千千万，也不是每次他们都一定要相逢。
结果居然真的遇上了，才说了没几句话，脑海里某些习惯成自然的思维模式就又被激活，让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个十三岁的他才有立场问的问题：“你是不是今年该——”
“……我收到了你的信。”
两个人同时说完，同时愣住了。斑先反应过来，尴尬地别开了脸：“哦，我随便写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是随便写的吗？”柱间笑了，“你写字真好看，信纸我还收着呢。”
斑差点呛着，却听对方又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很高兴你真的把我当成过朋友。谢谢你。”
年轻的宇智波忽然说不出话了。曾经的朋友没有笑着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没拉着自己再谈他那套和平理论，谨慎地站在两步之外躲开了自己的目光，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说谢谢自己，却再也没有别的。

“这件事我会去调查一下，”柱间又变回族长了，“虽然十有八九不是真正的委托人，但他毕竟还有些线索在我手上。如果有了什么结果，我可以用你信得过的方式传达给你——”
“不用，”斑的感伤稍纵即逝，一口回绝，“我自己查。”
柱间没坚持，转而问斑刚才想问他什么。斑正要说，他弟弟却找来了。泉奈看见柱间似乎并不意外，但显然很生气，不过被自己兄长一个手势制止，没来得及做什么。斑带上他返回事发地点，边跑边问他为什么来。
“父亲的亲笔信？”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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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千手兄弟封好了驿站房间门，点着灯在地板上研究白天打捞的尸体。官府的驿站接待客商但不接待忍者，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大晚上的干这个，估计会被连夜赶出去。
“我看不出来。”千手扉间提着灯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
“我也是，”千手柱间非常坦然地回答，“拿给漩涡家看吧，明早咱们就走。”
扉间想了想，有点迟疑：“……也许被针对的根本不是咱们。”
“什么？”

“你想啊，”扉间把灯放下，直起身，“宇智波斑收到了错误情报、还碰上爆炸，宇智波泉奈，我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跑筑江去了，但显然跟人打了一架还伤得不轻。现在在死去船员的身上发现这个不明封印，怎么想都是针对他们家的可能性比较大——换句话说，你跟船员相处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唔，没有。”柱间坐得腿有点麻，换了个姿势，“但如果只是看他们不爽，也没必要非得把我们卷进来，我觉得还是有别的原因。”
“比如说？”
“我不知道啊，”柱间很无奈，“所以才说拿给他们，至少解读出术式类别吧。”
“那如果真是针对他们家的呢？斑都说不用你帮了。”
“呃，对。”
扉间看他含糊其辞，便接着说：“宫城氏肯定不会乐意宇智波跟筑江结盟，兴许会联合那边一起对付他们。知会他一声吧。”
“……你还真替他着想，我都怀疑到底咱俩谁在他身边长大了。”
“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得听他的。”扉间把卷轴重新封好，声音一丝起伏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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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多明江而下直到入海，还要再走半天水路，才能到漩涡家的祖宅。扉间这是第一次来拜访老早就听过的盟友，第一眼看完全想不到他们靠什么维持挺大一个家族的生活，因为他们居住的群岛看起来只是一个个小渔村；但后来柱间告诉他，他们能从港口收入不少，还偶尔给水之国当差，扉间勉强算是理解了。
“但我还是不懂，水之国的忍族怎么会和咱们是世交？”
柱间猜没准儿是什么复杂的历史原因，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们想搬家他是知道的，多半因为土地太小又太边缘了。但贸然离开、变成漂泊者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漩涡水户的父母大概不想冒这个险，就想让女儿先嫁到千手家、带走一批人，在南贺站稳之后再慢慢迁移过去。这事从柱间四岁就开始谈了，他自然也了解一些。

通报来意后，他们被带到水户的母亲面前。“看着不像封印，反倒像咒印，”她说话轻声细语，但声线稳定清晰，“哪里碰到的？”
“在一个委托……”
“去了雷之国？”
“不是，”柱间有些莫名奇妙，“在筑江。火之国。”
她点了点头，没有发表评论，只告诉他先回家，等有结果会写信给他。柱间越发觉得背后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但未来岳母的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只能听从。
想到未来岳母，他酝酿了一下，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身份开口，提起了另一件事。一旁的千手扉间被吓到了，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这真是他亲大哥：对自己这个兄弟都捂得严严实实，但一听他说的，就知道他在心里早就盘算了很久。
他的确找了很好的理由推迟婚期，什么他刚刚开始执掌家族、在千流城的话语还没到那个分量，不足以帮漩涡顺利安顿下来；水户年纪又还小不适合远嫁，婚约一直有效，可以等过两年再履行。千手扉间没法打断他大哥，只能以行动表达自己的不赞同，起身离开了屋子。柱间只得跟水户的母亲道歉，转身追了出去。

海岛潮湿又温暖，树木都长得参天，浓荫笼罩了整个回廊，震天蝉鸣和满眼明明暗暗的绿色仿佛隔绝出另一个世界。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扉间见他追出来，真想打开他脑袋看看是什么做的，“拖几年，然后呢？你还能不娶她吗？”
柱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得趁这几年想办法解决这事。既让他们能过来，又不用耽误人家的女儿，还不能让他们脸上难看……”
扉间停下了脚步，怀疑地问：“你确定？作为千手的姻亲和作为外来忍族定居，可是两回事。”
“真的。我可以接受被宫城老头敲一笔，也可以忍受为此跟各方老爷没完没了地扯皮，但我肯定当不了一个好丈夫。”
“……”
“你是不是又要批评我了？”
“……算了，”扉间叹了口气，“你要是真铁了心，我至少可以帮你抗一抗漩涡的打。”
“干嘛那么吃惊啊，”他忍不住别开了视线，“你是我大哥，我怎么可能一直和你对着干，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要你别回头告诉我要跟斑过一辈子就行。
柱间还没来得及编出词来赞美他善解人意的弟弟，就被拐角处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两位大人，是迷路了吗？”

千手兄弟齐齐转过头，只见一个比扉间略小的女孩站在走廊上，穿着短装、提着忍具包，身后还跟着两个弟弟妹妹。她一头惹眼的红发明晃晃交代了身份，兄弟俩都有些尴尬，连忙告诉水户他们没迷路，请她先过。水户听完眨了眨眼，突然问是不是千手家的人。
“您的通用语听着像南贺来的。”少女笑着说。
柱间没办法，只能如实告诉她自己正要去见她母亲，不过万万不可麻烦她来带路，于是水户就带着弟弟妹妹告辞了。
“……你亏了。”她走远之后，扉间才说。
“我没有。”
少女的红发仿佛盛开的木棉花，让他想起同样明艳的、斑的眼睛。
那确实是非常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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