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琴房

【执狱】情难自抑

Lilac

2025/05/11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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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砖的冰冷隔着衣服传递到脊背，顺着脊背攀升到大脑，让莱欧斯利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多么冲动。他不由得再次从心底里感谢这场暴雨，这场雨来得太巧，他毫不怀疑暴雨若是晚上一分钟，达达利亚定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回到了刚刚坐下喝茶的客厅，将桌面上倒扣着的手机拿起来，调高了音量。手机上显示的正在连线的名字是莫莱妮，他的经纪人兼临时恋爱指导。

“莫莱妮？”

敬业的莫莱妮女士在手机另一端听到了两人在客厅内的所有对话。她非常冷静地评价：“这是我听到过最糟糕的对话没有之一。”

“如果我没有记错，您今年应该是三十岁而不是十三岁。惹达达利亚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不是因为暴风雨，他估计宁可在外面吹四十分钟的冷风也不会继续和你带在同一间屋子里。不，或许你会选择陪他一起吹冷风，然后我就会在明天早晨因为雇主感冒发烧不得不一个个打电话推迟通告。”

她没有给雇主留讲话的机会，“整个过程里最糟糕的部分是，你TM是故意的。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请！”

莱欧斯利把手机往反方向移了移，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躲过她如同子弹一般的攻击。他沉默两秒，平静地指出：“你说了脏话。”

莫莱妮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我说了脏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甜美，“因为某个三十岁的成年男性正在用青春期男生的方式处理感情问题。现在，解释。”

莱欧斯利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肆虐的暴雨，用指尖追随着一道水痕的轨迹。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回来的路上，他也在问自己相同的问题，为什么如此冲动？为什么预料到了后果还是说出那些话？

“因为我想看见他真实的反应。”莱欧斯利的手指停在冰凉的玻璃上，声音低沉：“从宴会开始，他就像在演一个精心设计的角色，连皱眉的弧度都像是计算好的……”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甚至可以说很短，但这寥寥几天的相处也足够让莱欧斯利对达达利亚建立起认知。荧曾经告诉他达达利亚在镜头之下会微调自己的状态，他今天在达达利亚身上察觉到了类似的东西，达达利亚随意的表象之下有一小部分在冷静地旁观评估一切。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敲击桌面的声音，这是莫莱妮思考时的习惯。“所以你故意激怒他，就为了看面具后面的样子？你该庆幸这场暴雨，至少现在他不得不留在你的屋檐下。”她的语气缓和了些，“你应该想想怎么道歉。”

一阵轻柔的钢琴声突然从楼上飘下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起初只是几个跳跃的音符，应该是弹奏者在试探琴的音色，而后琴音断了几秒，然后变成一串从左到右的音阶，最后变成一首曲子。琴音在暴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澈，每个音符都像雨滴般晶莹剔透。

手机对面的人也听到了琴声，“他在弹琴？”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莱欧斯利挂掉电话，循着琴声走上楼梯。

二楼琴房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流淌出来。莱欧斯利轻轻推开门，看到达达利亚坐在三角钢琴前的背影。他已经换上了准备好的睡衣，银灰色的丝绸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橘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力度若隐若现。

达达利亚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翻飞，一连串急促的音符如惊雷般炸响。每一个音符都像雨点般砸落，琴声时而如雷声轰鸣，时而似雨点急促。莱欧斯利屏住呼吸，看着达达利亚的橘色发丝随着演奏的力度微微晃动。最后一个强劲的和弦落下，达达利亚的双手悬停在琴键上方，整个琴房陷入短暂的寂静。

“《暴风雨奏鸣曲》第三乐章。”莱欧斯利轻声打破沉默，“很适合今晚。”

达达利亚的手指缓缓离开琴键，在琴凳上转过身来。暖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双蓝眼睛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平静中带着未散的余韵。“贝多芬在创作这首曲子时，已经几乎完全失聪了。”达达利亚的声音很轻，“你能想象吗？所有的风暴都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莱欧斯利缓步走近钢琴，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琴盖。月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为钢琴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就像今晚，”他轻声道，“所有的风暴都在这个房间里。”

达达利亚微微仰头，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后悔邀请我来了？”

莱欧斯利在琴凳旁蹲下身，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视达达利亚。他伸手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腕，指腹能感受到脉搏平稳的跳动。“恰恰相反。”莱欧斯利的声音低沉而真诚，“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达达利亚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的目光在莱欧斯利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最终，他轻叹一声：“你总是这样吗？”

“怎样？”

“在把人惹恼之后，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对方。”达达利亚用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莱欧斯利的眼角，“好像全世界只有我值得你认真对待。”

莱欧斯利轻笑出声，顺势将他的手拉至唇边，在指节处落下一个轻吻。“因为确实如此。”

他感受到莱欧斯利的拇指正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达达利亚微怔，手腕微微用力想要抽回，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他的指尖下意识蜷缩，却终究没有强硬挣脱。

“关于刚才在客厅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莱欧斯利的声音低沉而诚恳，“我不该那样试探你，更不该用那些话来激怒你。”

达达利亚语调平静，“你以为我在乎那些话？我听过更糟糕的。”

“但我不该成为‘更糟糕的’其中之一。”莱欧斯利指腹抚过达达利亚修长的指节，那里还残留着弹琴后的余温。“而且……”莱欧斯利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明明很在意。"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弥补过失？”

“不。”莱欧斯利站起身，却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

琴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外面淅沥的雨声。达达利亚抬起头凝视着莱欧斯利，展露出一丝笑容，真心实意的，“我原谅你。”

莱欧斯利也随着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的目光扫过达达利亚单薄的丝绸睡衣，关切道：“琴房里有些冷，时间也不早了，回卧室休息吧。而且你的眼睛也累了吧。”

“眼睛？”达达利亚疑惑道。

“隐形眼镜戴了那么久不会觉得难受吗？”

达达利亚这次是实打实惊讶了。进入娱乐圈以后，为了掩盖自己眼瞳的异样，他已经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戴特制的隐形眼镜，一直以来从未被发现或质疑。“你怎么发现的？”

“隐形眼镜戴太久眼睛会不舒服，眨眼的频率会变快。”莱欧斯利解释道，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刚刚换睡衣的时候不取下来呢？”

“你观察的确实仔细。”达达利亚将手腕从对方的手中抽回，“我的眼睛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因为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个区别，所以一直戴隐形眼镜。”

“能让我看看吗？”莱欧斯利注视着他，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真实的样子。”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达达利亚抬头直视莱欧斯利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伸手取下了隐形眼镜。

那是一双如深海般幽邃的眼睛，最奇特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双眼睛都不会反射任何光线，就像两个吞噬一切光芒的漩涡，却又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幽蓝。没有高光，没有闪烁，只有纯粹的、深不见底的蓝色，却比任何宝石都要迷人。

达达利亚站起身，月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却无法在他眼中映出任何光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有反光点。医生说这是罕见的虹膜发育异常。”

“很特别。”莱欧斯利轻声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他的眼睫，“像夜空，深邃而神秘。”

“达达利亚，我想让你知道。”莱欧斯利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心血来潮，是非常、非常认真的喜欢。”

“你或许会觉得荒谬，我们认识才多久，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希望你误会。所以，也请你不要继续试探我，也不要玩笑一样对待我的感情，好吗？”

他的话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达达利亚心里激起剧烈的波动。达达利亚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他没想到，完全没想到莱欧斯利会突然说这些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在镜头前能言善辩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莱欧斯利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达达利亚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不需要回应。”莱欧斯利温和地看着他，“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了解你，靠近你，追求你的机会。”

达达利亚凝视着他，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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