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筑巢

【花邪】筑巢

落花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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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是个哨兵？”

小花问我的时候，语气里的惊讶丝毫不加遮掩。我心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老吴家都是哨兵，我自然也是。不过想一想，他的惊讶也情有可原。毕竟，就在几天前，在这个地方，我被他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说起来，我这个哨兵实在太逊了，当时闷油瓶和胖子两人神勇过人，将围上来的家伙们打得落花流水，我努力想帮忙，抱住小花的那一刻，闻到了有一股很微妙的味道，可能是一种香气，让我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恍惚。就这么一秒钟的失神，小花的后脑勺就砸过来，把我的鼻子砸得血流不止。
后来我才知道，小花是个向导。我被他揍得满脸血，确实毫无哨兵的英武可言。
彼时我们几人在霍家的宅子里修整，小花难得抽出时间，和我们坐在一起闲聊。说是闲聊，但谈论最多的还是张家古楼的事情。我一边听小花和秀秀讲述，一边思考，将这些繁复琐碎的线索试图拼凑在一起，由于信息差，总是有一些搞不清的地方。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到身边小花很明显地“啧”一声，然后，他叫我，“吴邪。”
我茫然地一抬头，这才发现我们二人坐得极近，我抬头的动作差点撞到他的脸。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向旁边歪了很多，整个人以一种很艰难地姿势维持着平衡。我顿时老脸一红，赶紧坐端正，并且欲盖弥彰地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给小花腾出一些空间。我偷偷瞥一眼闷油瓶，同样是哨兵，他看上去依旧很淡定，没我这么没出息，我回想起他还曾用膝盖骨把小花顶翻在地，不禁感慨哨兵间的差距比山高比海深。
胖子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的，从我身上转到小花身上，又转回来，看上去非常猥琐，见我看向他，便冲我挤眉弄眼。我当时心正虚，没好意思当着小花的面和胖子贫嘴，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装出一副认真讨论的样子。好在其他人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闷油瓶和胖子比我们提前两天出发。我送行时，闷油瓶还是老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倒是胖子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和我咬耳朵，“天真无邪小同志，我听人说了，那个死人妖是个向导，我看他长得也还凑合，你机灵点，趁着单独出任务，赶紧把他拿下，这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胖子是个普通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却也听说过哨兵向导的事情。我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心头一跳。虽然能力弱，可是哨兵对向导有种本能的向往，我控制不住去想，脸上热得发烫。胖子接着说，“到时候，我们小哥也有着落了，省得再把脑子弄坏。”
我立刻向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即便我心底里觉得小哥是过命的兄弟，如果情况危险，让小花为他做精神疏导也不是不可以。可哨兵的占有欲在作祟，我想到那个场景，心里一阵别扭，恨不能立刻把小花藏起来，谁都不准看。当时我完全忘记了，我和小花还清清白白，他对我半点兴趣也没有，我纯属是在意淫。

02
在去往四姑娘山的途中，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小花身边凑，他则是不动声色地与我保持很恰当的距离。次数多了，我心里难免有些不满，想着虽然我是个哨兵，但实实在在是个弱鸡，小花分分钟能把我捏爆，有必要这么防备我吗，我又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情来。

我们一路坐车，向着大山行驶了两三天，进到了之前说过的那块悬崖附近。悬崖上又很多山洞，我不知道霍老太太他们当年找到帛书的那个洞穴在哪里。小花说，我们得找找。
他带的伙计们开始卸装备，我们带了整套的攀岩器械，几个当地人在小花伙计的指导下，把绳子系上攀岩固定器。而小花则脱了外套，将绳子挂在腰间，只穿着背心就开始徒手攀爬。我越看越心惊，他明明是个很纤细的人，也没什么明显的肌肉，可身体的柔韧度非常强，核心也厉害，能够头下脚上用脚背挂住岩石的突起，瞬间用力翻上去，而且速度非常快，真真正正的飞檐走壁。
近四个小时候，小花爬到了最高处，把绳子甩下来。我们把装备通过滑轮吊上去，再之后，四川的几个伙计搭起了小花之前所说的“巢”。巢安置在悬崖顶部，跟着他们把我吊上去。我有攀岩的经验，这次总算没有太过丢脸。
等到了峭壁的顶部已经是夕阳西下，上面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我看到小花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脚悬空地荡着，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看着雪山，眼中是万分肃穆的神采。我坐在他身边，忽然有一种很平静的感觉，可能是我们两人背景太过相似，会有一种特别的默契。我们之间没有说话，静静地凝视着脚下的云海。

03
小花被铁盘下的东西弄伤了，脱掉衣服后，我看到他肋骨处有一道吓人的伤口。他用水壶浇伤口，脸色苍白得可怕。我赶忙去掏药粉，帮他止血。他向我简要讲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说到陶罐内的头发时，我立即去看我的脚，脱掉袜子，崩溃地发现，被瓦片割伤的地方都是黑色的毛刺。
小花帮我挑伤口里的碎瓷片，一边说些话转移我的注意力，然而我依旧痛得浑身冒冷汗，总算是顾着哨兵的颜面，没有当场大叫出声。而后，小花用很奇怪的表情看我，我心中一慌，连忙问，“怎么了？”
他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血管挑断了。
我完全愣住了，过了足足一秒才想到捧着脚看他到底干了什么，然而，我只看到了很正常的伤口，便疑惑地看着他。
小花缓缓地笑了，有点无奈，说，“这是个玩笑，你的人生一定很枯燥。”
我一时无语，但随后，这个玩笑又让我觉得他有点可爱了。
因为体力透支的缘故，小花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身上的信息素更加明显，我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可能表情过于垂涎欲滴，以至于小花蹙着眉，转过身背对着我。这丝毫影响不到我，我光明正大地往他后颈看，那片皮肤汗湿了一片，正散发着柔润的色泽。
我瞧着瞧着，心里一突，暗道，完了完了，这是着了道了，光顾着勾搭向导，连正经事儿都忘了。我开始自我反省，并深深唾弃这种行径。

我们这边陷入了僵局，只能等待巴乃那边的消息。
小花的定性很好，我与他在方寸大的巢里等待着，看着远处的四座雪山聊天。我们聊了很多事情，分开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学戏的事情，时而聊得哈哈大笑，时而又感慨万千。因为我们两个背景太相似了，甚至性格都很相似，他明显比以前更接纳我了。

04
但当我看到那头雪豹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钢筋组装起来的巢因此剧烈晃动了一下，下面的伙计们也注意到了，灯光打上来，高声冲我们喊话。小花一边对我做了个冷静的手势，一边回复他们。我慢慢地坐下来，眼睁睁看着雪豹向我逼近，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令我后脊发麻。
小花依旧是很放松，只是看我的眼神很无语，问，“你没见过精神向导吗？”
精神向导我当然见过，除了二叔的西伯利亚狼和三叔的獒犬外，我还曾见过闷油瓶的猞猁，但是，我确确实实没想到，小花，一个外表如此柔美的向导，他的精神体居然是个猛兽，我一直以为会是折耳猫，或者是其他什么治愈系小动物。
雪豹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它的眼睛像高原晴朗的天空，但是竖瞳，压迫感极强。虽然知道精神向导是不会对人类造成真正的伤害，可我还是紧张得呼吸一滞。眼瞧着它探过毛茸茸的脑袋，用鼻子在我脸颊和颈间嗅闻着。可能是觉得我身上没有攻击性，它很友好地用额头蹭我，把我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蹭了一遍，并将前爪按在我的大腿上，试图往我怀里钻。我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揉它柔顺的后脊，它的尾巴卷起来，轻轻卷住我的小臂。
“它很喜欢你。”我对面的小花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互动，末了感叹了一句，“可能是因为你闻起来很好吃。”
我啊了一声，心说不会吧，没听说精神向导会吃人啊。就在此刻，我清晰地感觉到，雪豹伸出了它长满倒刺的舌头，一下就舔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吓得汗毛倒竖，僵在了原地，然后我就听到小花的笑声，这才知道又被他耍了。

我感觉自己总能被他看穿，明明在铺子里的时候，我也是很能忽悠那些前来淘金的游客们的。我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源于小花的能力，他是向导，自然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探进我的精神领域。我这么想，便这么对他说了，小花又是一阵无语，看我像是看智障，他说，你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还用得着我去探吗。
我一听这话，回忆起二叔教训我时的表情，便绷着脸看他。小花则换了个姿势，表情忽然冷下来，他垂着眼睑，低含下巴，再抬头时所有的微表情都消失了，整个人是与方才截然相反的感觉，这让我非常不舒服，防备心立刻就重了。但是下一秒，小花又露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人又亲和起来，像是川剧变脸。我后知后觉，暗暗检讨自己又输一场。

05
惊变来得很突然，有一块石雕卡住了，然而收到我们消息的闷油瓶一组，还是打开了那道石壁。
我的冷汗顿时发散全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席卷而来。猛然间，我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过分清晰，我听到汹涌的风灌入我的耳朵，鼻子里嗅到山洞里腥臭的血气，眼睛却好似被雪山反射的阳光刺瞎了般，只有白茫茫一团亮白。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大量复杂的感官争先恐后地往我脑子里钻，我痛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被周遭冗乱的信息撕扯着，不知道将要被带往何方。
恍惚间，我听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呼唤，似乎是在叫我的名字，我认真去听，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在向我靠近，也有另一种可能，这声音是将我拉向他。
终于，那个声音到了我耳边，清晰无比，他说，吴邪。
这一声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着我的浓黑的雾，我打了个哆嗦，猛地惊醒过来。小花正担忧地看着我，他的雪豹也到了我身边，正在用舌头舔我的脸。我依旧心有余悸，手脚都是麻的，刚才的情况从未出现过，我茫然地问他。
“感官神游症。”小花这么说，“我发现你连精神屏障都没有，以前没有向导为你做疏导吗？”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吴家请不来向导，只是我的哨兵能力太弱，从未出现过感官过载的情况，甚至连精神向导都没有，请向导实属浪费。然而今天，我感觉周围都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刺激，让我有了二次觉醒的迹象。
小花的手握住我的肩膀，一股柔和温暖的精神力传递过来，我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便向他的方向又靠过去一些。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这样下去不行，现在也找不到别的向导，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帮你构筑精神屏障。”
我怎么会不信任他呢，只是我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做。
小花按在我肩膀上的手用力，将我向后推，我顺着他的力度，半躺在了雪豹温暖的身体上，它把我圈起来，长尾巴缠上了我的腰。
小花说，“放轻松，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然后，把一切交给我。”
我跟随着他的指示，慢慢闭上眼睛，感觉右手被轻轻握住，而后，十指相扣。小花的精神力完全覆上来时，我才惊觉，原来向导的精神力是如此强大，我甚至没有抵抗的机会，意识海和精神领域便被他完全掌控了。
我昏昏沉沉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像是回到了母体般，周围被暖流包裹着，一种无法想象的舒适感让我沉迷其中，懒洋洋地不想动。我感觉到，小花牵引着我，像是牵着一只纸鸢。我随着他飘飘而落，似乎是来到了精神世界。这里有着四座雪山，被夕阳笼罩，山脚是茂密的丛林，绿色植被犹如海浪，细细密密铺盖开，一道雪线将山顶与山脚划出清晰的分割线。
记忆和现实相交融，我有点分辨不清，小花告诉我，这是我的精神图景。这是我之前从未经历过，只在书本和其他哨兵描述中见过的情景，在小花的帮助下，我甚至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向导，一只还很小的白色的狐狸。
它蜷缩在一处雪洞中，若不是雪豹嗅到了它的气味，我们是无法看到已经与白雪融为一体的小家伙的。雪豹垂着头，在它身上嗅闻，又伸舌头去舔。小狐狸太小了，全身没有一丝杂色，雪白的好似一团雪球，它的耳朵动了动，懵懵懂懂地把头从爪子下面抬起来，睁开黑珍珠般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们。我看出来它有点惧怕雪豹，毕竟二者体型差太大了。这时，小花走过去，他半蹲着，手掌心翻过来，是一个很绅士的邀请的姿势。小狐狸警惕地闻一闻他的手指尖，然后慢慢将小脑袋蹭上去，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这种感觉很神奇，我能够从小家伙身上感受到它由衷的喜悦和依恋，这是哨兵的本能。于是，我也蹲下来，偏头看着小花，他的侧脸在夕阳和雪山的衬托下有种圣洁的美。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也侧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微笑道，“吴邪，这个精神屏障会一直保护你的。”
他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被引导着，四周像是落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围墙，将所有繁乱的东西都隔绝在外。我尝试着去控制它，像个好奇的学生，小花耐心地指引着我，我跟随他的节奏，第一次领悟到了，向导存在的意义。
他在为我指明方向。

06
我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小花的腿上，他正梳理着我的头发，脸上的表情过于柔和了，以至于我被这种温柔冲昏头脑，问了一个很傻逼的问题。
我问小花，你有过哨兵吗。
这个问题很冒犯，也很私人，但我认为小花已经帮我构建了精神屏障，我与他共享了精神图景，甚至我们二人已经完成了精神结合，我也是有资格问一问的。
小花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当然。”
我一愣，猛地坐起身，反应过于激烈了，但很快我又想起来，小花的伙计中是有几个哨兵。该死的占有欲又开始聒噪，我盯着小花，脑子里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小花笑了，说，“你的表情有点危险啊，吴邪。”
他笑得很好看，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保持镇静，凑过去细细地分辨小花身上的气息，除了他本身信息素的味道外，我并没有察觉出其他哨兵残留过的痕迹。我感觉自己又可以了，厚着脸皮，打着胆子，在他耳骨上亲了一口，紧接着飞快地坐回去，我实在怕他再把我打得鼻血横流。
小花歪着头看我，俏皮又可爱，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我心说完成精神结合后就是不一样，这样他都不生气。我又凑上去，这一次，我亲在了他的耳后，那里散发着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一直一直勾引着我，我定力不足，想这样亲已经很久了。小花僵了一下，这才轻轻将我推开。
我知道他并不是完全的拒绝，也没有很讨厌，因为从精神连结处传递来的情绪很平稳，但我依旧惴惴不安，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
小花想了一会儿，对我说，“我可能和你想象的向导不太一样，如果你想继续下去，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能不能接受。”
我立刻追问，有什么不一样。
小花的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他笑一笑，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的重点放在了他所说的“以后”，心里像是灌了蜂蜜一样，齁甜。我弓一点腰，自下而上一眼不眨地看着小花，曾经胖子说过我，这样看人像是在撒娇，我当时怼了回去，说他是眼神不好老花镜赶紧用上，可此时，我顾不得哨兵的颜面，使出了浑身解数。
果然，小花很无奈地笑了一下，凑过来，主动亲在了我唇上。

嗯，确实很甜。

FIN

后续
小吴：所以，是什么不一样？
解花：我喜欢上哨兵。
小吴：啊……
小吴：啊？【竖起精神屏障】
解花：……
解花：很好。
然后，解总爆炒小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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