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in》五

绝区零|哲悠合集

无所可用

2025/03/23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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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有一件事情，浅羽悠真不会让哲知道。

拓金日那晚，他确实到点灯仪式的现场观灯了。

仪式结束后，他装模作样地早早同六课各位道了别，说自己累了想先回去睡觉；

接着甩掉了热情的、想要带他逛光映广场的赛斯治安官——好吧，其实没甩掉，光映广场在这只大猫希人的辖区内，熟悉程度是他不能比的——但好在这家伙脑子直，他鬼扯几句话，还是把人哄走了。

浅羽悠真像个幽魂一样在人海里游荡，躲避着那人的视线，却追逐着那人的身影。

临近半夜，他鬼使神差地打了出租，跟上兄妹俩的车，一路跟到六分街，蹑手蹑脚地躲在车库后边……疯了，简直疯了。

“……拜托嘉音小姐%￥*#两张演唱会的票……”

“好耶！……约$#&#*#￥%一起去……”

他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嘴角勾了勾，又垂下去；心下为他高兴，而又酸涩。

他有家人，有朋友，有猫——没有他，他也过得一样快乐，甚至更快乐些。

谁会想和一个药罐子做恋人？

……好吧，哲应该不会介意这件事。

但是，浅羽悠真介意，浅羽悠真还能在“但是”后边，以写请假条一样情真意切的文笔，写上足足一千条借口。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在听到猫咪的咕噜声后噤声；看样子这只就是小黑。他小心收敛了气息，一动不动，就算有人经过也只会以为那是一具雕塑。

他直直地杵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呼唤小黑，他听见猫咪撒娇的呜咽——哇，比他家的逆子还能夹，他听见细碎的进食的声音，他听见那人撸猫时轻笑的气息……然后是门上锁的咔哒声，之后又归于沉寂。

录像店的二楼亮起了灯，没多久就熄灭掉了。

夜已经很深了。

————————

又是在办公室里浪费生命的一天。

悠真百无聊赖地发着呆，放空自己，手上转着笔，脑子里演练着一百零八种风力条件下的箭羽角度……

“浅羽君？”

“啊……嗯？有什么事吗，月城？”

对方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让悠真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啊哈哈……我可没有迟到、早退，也没有请假哦……你给的文件，喏，都搞定咯。”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月城柳想。

她推了推眼镜，抬头望向课长，递过去一个眼神。这种事情，她不习惯做，但是雅一定能够做到。

“悠真。”少女走过来，“很高兴看到你的身体没有不舒服。但是，你的心看起来不舒服很久了。”

黑发执行官永远会被这种充满关切而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吓到，肉眼可见地慌了一瞬，“啊？我没——”

雅没有给他留反应的时间，乘胜追击，“你和绳匠闹矛盾了吗？”

“你怎么——”青年立刻捂住嘴巴，这东西可真是不听使唤。

“还是单方面的。”柳补充，因为绳匠没少明里暗里找她打听青年的消息。

早在墨利厄诺时，她们就发觉，绳匠因为悠真差一点在空洞里迷失的这件事情，同他爆发过一次争吵，之后持续低落了很长时间。

柳曾暗地里关注过绳匠的状态，但他除了偶尔的情绪低落之外，待人接物无可挑剔，工作上废寝忘食效率极高；她也没有什么好劝阻的……她自己就是工作狂，这点实在不好意思说别人。

雅是他们争吵现场的半个目击者，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她当时被绳匠客客气气地、含蓄地请离了第一现场，星见家的家教不允许她听人壁角。邦布后续的表现几乎毫无异常，但直觉告诉她，绳匠正在伤心。

对于悠真，她们持续关注他的身体情况，但也深信：他是一名优秀的执行官，一位值得信赖的同伴，同时也是不需要任何其他更美好词汇去定义的，家人。

雅有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同事而言，更像是一个家庭里的兄弟姐妹，这样说来，柳一定是长姊，苍角一定是姊妹中最小、最受宠爱的那个。而她与悠真就像是难分年龄高下的姐弟——非要说兄妹也不是不行。

不过，即便是家人，彼此间也要留下一些隐私和空间。这是她们一开始选择不干涉的默契。何况悠真对绳匠的喜爱，她们看在眼里——是柳能预测到他摸鱼的动向，在店里提前留下录像带的程度。

她们本以为工作结束后迎来假期，悠真和绳匠一段时间不见，彼此冷静冷静，就会很快地重归于好。然而在这次矛盾中，他似乎分外倔强，却又暗藏委屈。

直到紧接着的新年假期，拓金日来了又走，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止步不前，僵在那里了。

悠真一向会灵活变通，没想到也有钻了牛角尖的时候。

雅觉得，绳匠是好绳匠，浅羽是好悠真，但这样不解决矛盾一直冷战一点都不好；

柳则认为悠真被心事所困，虽然他天天都来工作使得六课文件遗留问题终于缩水她很开心，但是他天天在办公室却一副心如死灰行尸走肉的样子的话她会想把他塞进医院好好治一治的。

“……”悠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现在梗着脖子拼死抵赖还有机会吗？

“……真要说，其实并没有……他早就道歉了，我也……”原谅他了？他都不好意思说这话……哲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总之，我跟他之间并没有矛盾，我最近只是突然想工作了而——啊啊啊啊啊副课长不要拿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觉得有点、有点不好意思……我会跟他好好道歉的。”

就在这时，苍角拎了一个大袋子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大家——嘿嘿嘿，看！礼物！绳匠送的，说是庆祝咱们拓金日后复工～”

听见那个称呼再次出现，悠真僵了一下，嘟囔道，“……复工有什么好庆祝的。”

可是其他人已经围了上去。他也竖起耳朵，好奇心毫无疑问地被勾起来了。

给雅的蜜瓜切盒，外加蜜瓜大福、蜜瓜牛奶、蜜瓜口香糖……

给柳的红豆包，外加芝士红豆包、肉松红豆包、香蕉红豆包……

那一整个零食大礼包并没有因为拿出许多东西而瘪下去，看起来比哆啦A梦的百宝袋不遑多让。

“绳匠说，剩下的都是苍角的！”苍角笑眯了眼，周身仿佛散发着一种满足和快乐的光晕。

悠真愣了愣，“没有我的……吗？”

苍角歪歪头，“欸？绳匠说他已经特地单独送给悠真过了呀？”

“……”

黑发执行官突然有点生气。

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零食，药物忌口也不能吃很多零食，但是、但是……就像一家兄弟姐妹里，唯有自己一个人没有收到礼物……这样的偏心对待，还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绝对公平的样子……

这不是被讨厌了吗？？？绝对是吧！

亏柳还说他“单方面闹矛盾”，亏他还发了看起来那么诚恳的道歉短信，亏自己还相信了并且辗转反侧了五个小时憋出作为“朋友”而言最合适的回复短信……

“——请、请问这里是对空六课的办公室吗？这里有一份要浅羽悠真先生签收的包裹。”快递小哥气喘吁吁地说。

如有实质的冲天怨气即刻散得一干二净。

黑发执行官立时窜过去，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拿着包裹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

包裹上写着：不可受压、不可倾覆、不可摔落、冷藏保存……等等，一连串的注意事项。

怪不得不让已经提了一大堆东西的小苍角拿，而是专门要找个人送过来。

……会是什么呢？

拆开外围包装，礼物终于见了天日。

封装在精致透明的亚克力盒内，一抹热烈的红，被浓俨的绿所衬托，绽放在他的面前。

……哇哦。

这是一朵玫瑰花。

不止如此，这是一朵用巧克力做的，鲜艳欲滴、栩栩如生的手工玫瑰花。

包装丝带上印的牌子，是连悠真都听说过的光映广场里一家极为专业的甜品店，店里贩售的甜品大多传统而经典，但他们也同时以能够让顾客自行搭配原料、协助调整口味配方、提供DIY制作场地等服务而闻名。

不言自明，这朵玫瑰出自谁的手下。

被丝带系在盒子上的卡片，以优雅大方的字体写着：

To 浅羽悠真
祝拓金日后复工顺利！
From 哲

送这件礼物给他的人真是——大胆。

礼盒、玫瑰、巧克力，哪怕卡片上没有明说，那人也已经明晃晃地将自己的心意昭示了出来。

……好喜欢，好喜欢——如果他是猫希人的话，此刻尾巴都该摇得飞起来了。不过也幸好他不是，因为猫希人不能吃巧克力。

然而疼痛也在心脏里悄然滋生……像玫瑰茎上的尖刺。

他掩住眼底杂糅的情绪，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六课的大家，“是巧克力呢，看起来挺、挺好看，呃哈哈哈。”

柳投来隐晦的探究目光，似乎联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委婉地表示自己对巧克力并无兴趣。

雅已经打开了蜜瓜切盒，手上拿起水果叉，直言道，“就像绳匠为我们各自挑选了最合适的礼物，我觉得这份礼物是专门为悠真准备的，并不需要分享给我。”

课长的直率、副课长的心照不宣，两者其实起到了几乎同样的效果，悠真觉得立时有一股热气直冲上了脸颊。

苍角却懵懵懂懂，对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充满兴趣，“欸，好看！真的能吃吗？苍角可以尝尝吗？”

这一刻，悠真第一次产生拒绝苍角的想法；不过，他很快扫见卡片背面还有一句话：如果其他人想要尝试的话，下层有相同口味的小块以供试吃。

轻手轻脚地抽出底下的小盒子，里边是一粒一粒整齐摆放的褐色扁圆颗粒。

……甚至有点像小药丸。悠真不禁为这个想法勾了勾嘴角。

他把盒子递给苍角，苍角好奇地捡了一颗，塞进嘴里。然而……

“呜哇，好苦……”可爱的鬼族少女努力把嘴里的巧克力咽了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掉了，“绳匠送的东西很好看，但是尝起来好苦啊……”

悠真挑了挑眉，拈起一粒，让它化在舌尖：

柠檬、薄荷、马鞭草……与可可本身的香气形成了非常独特的混合风味，遮掩了九成纯巧克力的酸苦底色，却不会损害可可脂本身醇厚的口感。

对小苍角来说可能过于苦了，但是对浅羽悠真而言刚刚合适。

“……很好吃。”他小声说。

据说巧克力里含有酚乙胺这种物质，会以神经递质的形式作用于大脑，让人感到愉悦。悠真觉得这理论非常正确。

不然，为什么他会在如此苦涩的味道里，尝到快乐呢？

他低头仔细观察这朵玫瑰花，花叶栩栩如生，露珠的透明感都特意做了出来，天然色素的涂抹塑造出的纹理几乎以假乱真。真是难为了做这朵玫瑰的人。

他踌躇了一阵子，还是决定不把包装打开。他想把这份礼物多留一阵子。

超绝的好视力让他隔着透明包装，看清了花叶上刻着的两行小字：

Only for Harumasa.
Yours sincerely, Wise.

心跳不自觉地错了一拍。

柳咬开了一个红豆包，也捡了两个送到各人手上，她意有所指，“现在我想，我们之前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了。”

“不过，”她的微笑里多了一丝戏谑的意味，“某人这周的假期余额令人惊讶地还剩下不少，或许他想要讨回去了。”

比起某黑发执行官老老实实上班而言，六课副课长主动给人放假这件事听起来还要让人震惊得多。

狐耳少女从蜜瓜中抬头，“柳，今天下午的会议，我也想……”

“不，你不想。”副课长友爱的微笑僵硬了起来，又挑了个蜜瓜味的红豆包塞过去。

走出HAND大楼的那一刻，悠真脸上虚假的笑意消失殆尽。

不为什么，他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不需要费心准备请假条就得到了半天的假期，却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这还是头一次。

他没有拒绝柳的好意，也感受到了她们对自己和绳匠之间关系的祝福——这个意外的假期，是在鼓励他去回应他人的感情。

身体和面部表情下意识地伪装出了开心的状态——不，或许不是伪装，他强硬地把自己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成为了手中的傀儡；然后把另一部分——又僵硬、又顽固、又冷漠无情的那个浅羽悠真藏起来了。

心乱如麻。

现在这种局面，也得怪他自己，支吾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否定的话。

不妨想想，如果他真的说，他不喜欢绳匠，也不愿意接受这份礼物。只怕副课长当时就要提着刀拎走它，给录像店送回去了。

他觉得那场景略显可怕。

他也真是，有点舍不得。

这段微妙的时间过去之后，他会给店长回一份厚礼的……以朋友的身份。

悠真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做戏就要做好全套——所以，放假也要放足了时间。

他决定去好望角喝杯咖啡。

然而，短短一个小时以后，浅羽悠真非常想要穿越回去，把临时起意去喝咖啡的那个自己，用落羽狠狠钉入HAND的大门门头，一步都别想跑。

他不幸地，在好望角撞上了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绳匠。

浅羽悠真在心里捂住脸。早知道就该跟六课的大家坦白交代——他不小心得了一种看见绳匠就会死的病！

这样就能留在办公室工作、呃不、摸鱼了吧。

黑咖啡醇苦的热气在视线前蒙上茫茫水雾。

低下头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时，他确信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个足够完美的微笑。

……此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开心呀，是幸福呀，应该是这样吧。这是上天赐予的姻缘，不是吗？

不是吗？

12.

有一件事情，哲不会让浅羽悠真知道。

Fairy的机械女声从HDD那边远远地传过来，哲便准备出门了。

“主人，检测到执行官浅羽悠真，出现在HAND大楼外，疑似休假……预计将在15分钟后到达好望角区域，目的地根据以往两个月的行动轨迹预测为，好望角水吧。”

青年低头换鞋，半晌回了一句，“我知道了，Fairy，谢谢……”

半是轻松半是紧张，哲拎起钥匙走向车库。

凭良心说，法厄同一直在灰色地带活动，而从不做严重违法的事情……但现在，如果再不解决问题，他就要变成赛博偷窥狂了。哲不由得苦笑。

铃之前给的建议都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天马行空，但是有两件事她没有说错。

一，同浅羽悠真亲近的人搞好关系；

二，对付浅羽悠真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找上门去。

托苍角送到六课办公室的礼物，他已是费尽心思；而悠真的那一份，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却并未试图投其所好，而是难得地激进起来，就差把那份心思宣之于口了。

这其中固然有他的躁动不安在作祟，也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哲再三再四地自问过，是不是自己过于自信，但在丰富的回忆里，他们的相处方式早就完全不止于朋友的界线……他不相信如此敏锐的执行官真的对此一无所觉。

保守和谨慎的习性，不经意间被贪婪吞噬。想要见到浅羽悠真的欲望，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

铃也偷笑着，评价自家哥哥像是个沉浸在恋爱里的男大学生。

既然这样，不必再拖延了，现在就出发吧。

他远远地就看见黑发的执行官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人同他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半分改变。他不是维纳斯在自己脑海中戏谑地绘制出的臆想，而是德墨忒尔慷慨地赠予大地和众生的珍贵礼物。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水吧跟前，却又轻轻地咳了两声，“悠真……”

“哟，是店长！真是好久不见啦，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你。”黑发的青年在笑，捧着一杯香气四溢的黑咖啡，唇角的弧度灿烂得无可挑剔，一如他们之前那样。

“……好久不见。”哲本来准备好面对最坏的情况，他可能会生气、会转身走人，或者冷眼相待，不理不睬，却没有想见青年的反应会是如此……热情和欢快。

“店长想喝点什么吗？我来请客~”

青年自得其乐地以绳匠的口味点了一杯茶奶，同他确认了小料和温热糖度。一杯热乎乎的茶奶就这样塞进了他的手中。

“我……”哲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依照着之前打的腹稿，还是继续道，“我应该请你喝一杯，之前说好了要向你赔罪……我很抱歉。”

青年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不，你不需要……”

“我要道歉，我之前在墨利厄诺说的那些话……很差劲，干涉你的选择、阻拦你的行动，实际上你那样做才是最负责任的表现，六课是新艾利都的守护者，是大家的守护者。你对工作认真负责，就算自己累倒了、受了伤，你也不愿意停下，你是那么——唔！”一只手捂了过来，阻止了他的滔滔不绝。

“别说了，哲，我错了……”青年耳根略有些发红。

哲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把手收了回去。唇上残留的触感，有些冷，有些潮湿。

“……悠真并没有错。”哲还是嘟囔了一句，但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紧接着问，“所以，你可以原谅我吗？”

“不可以——”那人忽然拉长声音，一听就是在开玩笑，“是不可能的。我之前冷落你这么长时间，其实是故意的。”他的右眼极快地Wink了一下，“我就是想看看哲会因为我而怎样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哲略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

“原、原来是这样吗……”

“哲现在的这个表情，就很让我开心呢。”那人捂住脸，笑得肩膀颤抖，笑出泪来。

有些奇怪……哲陷入思索。

“哲不会生我气了吧？”他忽然凑过来，贴得很近，眉眼弯弯，让人心旌摇曳。

“怎、怎么会……”他的举动这么亲密……哲却觉得他反而离自己愈发遥远了。

“嗯，嗯，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对吧？”他又坐了回去，抿了一口苦咖啡。

哲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悠真，”哲抬眼看他，“我寄送到六课的包裹……你有收到吗？”

“嗯，收到了。我已经尝过了，巧克力很好吃……谢谢。”青年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仿佛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水吧暖色的灯光下，他的侧颜有一种柔和到极致的美，简约的银耳钉折射出星星光彩，仿佛用了最浪漫奢靡的珠宝点缀。

哲的心跳几乎在瞬间加快了。

——然而，下一句话，几乎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但是呢，不好意思，我恰巧不喜欢玫瑰。”

以手支颐，那双金色的桃花眼俏皮地弯出一个弧度，仿佛只是在开玩笑，“你明白的吧……好看是好看，花瓣什么的，太脆弱了，不好同大家分；一碰就都碎了……化在手上呐，黏糊糊的。”

都是聪明人，哲自然很清楚他这样说的言下之意：

我很喜欢、很珍惜你这位朋友。但是，非常抱歉，我对你并无他意。

心口怅然空空，鼻腔涌上酸涩。

“哦，这样……这样啊。”他讷讷地应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方面色如常，浑然不在意，眼神在清明中似乎又透出一丝怜悯，“那么好看的玫瑰花，吃的时候也就只是巧克力……唔，如果你真的想试试……”

他笑了起来，充满暗示地舔了舔唇，带着一丝恶劣和天真，“……可以在我这里也尝尝巧克力的味道。”

哲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回应。以朋友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他想。

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愚蠢，悠真又笑了，这回他却再次拉远了两人的距离，“骗你的，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青年发出微弱的叹息。

这样的滋味可不好受。这样的玩笑也不好笑。

哲有些沉默。或许，是的。即便做不成恋人，他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今天你要喝点茶奶吗？我来请客，就相当于赔罪了。”他非常自然地回归到平时他所习惯的那个样子。

……恋人同友人的区别这样大吗？体验过他作为“爱人”的恶劣之后，你还愿意追求那一份独占吗？你笃定自己对他是爱情，但……他对你真有那份想法吗？你困扰到他了，你该庆幸自己还没有失去这样一个朋友吗？他喜欢你，但他并不爱你……不可否认他之前从没有拒绝你，可你也没有确认过……你误判了情感，错估了自己在那人心中的位置，真是自以为是又自作多情……纵使这样你还是渴望他的爱吗？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无望的注目礼……

握着纸杯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怅然地松开。

哲认为自己需要重新考虑清楚一些问题。

他的沉默被另一人体贴地理解了，青年朗然一笑也不再就此多说什么，转头聊起其他话题，他便打起精神附和几句。一来二去，两人之间那种古怪的氛围就转而自然许多了，甚至可以说后半程相谈甚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傍晚，哲同他打了招呼，先行离去。

这个在好望角的下午，一如之前的每一个，都很令人开心。

只是，作为爱情的那一份悸动，又被谁埋藏在了重重心防之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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