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杀手疏狂

清醒梦

写作业鱼

2024/12/04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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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褚霖仍然给时独闲丢了一瓶药剂：“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救得过来是他祖上积德，救不过来是他的命。”
事实上，褚霖也明白这管试剂的作用聊胜于无，只是想要找个理由让时独闲欠下人情还债而已，对方的许多知识储备也许对她的工作有很大帮助。此刻，她也想看看时独闲打针的手法是否专业，有没有接受过相关培训。
出乎意料的是，时独闲拿着手中的针管浑身一僵，竟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旁的寒止也抱着脑袋露出惊恐的表情，吓得嘴唇都白了。褚霖根本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都晕针。
寒止很害怕打针，但显然也惊了，一时间怪异竟然盖过了恐怖：“你居然……”
时独闲强作镇定，面上不露惧色，但手指仍然颤抖着，他给寒止的上臂外侧涂上碘伏，微微推动取过药的注射器挤出多余的空气，再用食指和拇指固定出注射范围、绷紧皮肤，褚霖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法很专业，拿着针管的角度也很对，但时独闲的手太抖了，根本扎不好针。
“你…你可别扎死我。”寒止也紧张，他一紧张就喜欢强颜欢笑，想要尽量表现得轻松来冲淡这份焦虑。然而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时独闲手里的针管一松，差点掉到地上。
眼前满是些模糊的画面光怪陆离地划过。沾着血迹的铁链和镣铐、永远打不开的铁门、被抓到掉漆的墙壁……时独闲有些头疼地撑住了脑袋。
“够了。”褚霖夺过针管，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注射，寒止颤抖了一下，面色惨白。
“一副怂样。”她嫌弃道，但是下一秒，却感觉手腕猛地一痛，手里的注射器砰地摔到地上，褚霖捂着手腕后退两步，被褚霁贴心地扶住，“你发什么疯？”
她看向寒止，对方挑了挑眉，直接把断在皮肤里的针头拔了出来，对涌出的鲜血视若无睹。褚霖直觉他现在状态不太对。于是扭头对褚霁言简意赅道：“镇定剂。不……”在发现寒止抽出腰间的小刀砍向时独闲时，她改了口，“麻醉枪，快！”
时独闲原本还头疼地扶着额角，注意到异象的时刻，一道冷光直冲门面而来。他侧身躲过，锋利的刀刃只削下一缕极细的发丝：“鼠鼠…？”
对方翻转刀刃，下一波攻势猛地袭来，伴随着张扬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时独闲。”那神色不似他往常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格，和初次见面时的疯态倒是相似，只是终究有细微的差异。彼时的寒止眼中虽有病态，存的大多是稚气和天真，这一刻却全然被杀戮、癫狂和暴戾填满，以及充满血腥味的兴奋。
第四个人格…？不太对。时独闲闪身避着急促如雨点的攻击，偶尔会在他的臂弯和手腕处格挡一下，并不主动回击。鼠鼠很肯定地说自己只有三个“人格”，而且能共享记忆，这位却显然认识自己的模样。
“身手不错。可惜…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在我眼里，满是破绽。”寒止对他挑衅地笑着，腿脚一扫，手臂却压着小刀直往喉头刺去。
时独闲本能地抬手护住颚前，寒止嗤笑一声。
“出手高举，正面迎敌，后仰，步虚，全是大忌。”他从时独闲腋下穿过，手臂就势从后抱住了对方的腰，一脚撂向底盘，形成一个抱摔，“时独闲，你这八年都干什么去了，在我遇到过的所有对手中居然只能排个中游。真叫我失望。”
时独闲一个泡实验室的研究员向来不擅长打架，对方又是实打实在怪物堆里摸爬滚打几年混出来的，自然一时不敌。寒止冷笑一声，小刀下刺，竟直接穿透他的手背扎到地上。
看到对方向来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寒止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坐在他背上用手死死掐住对方的后颈：“要不是那个家伙一直在压制我的意识和心智，我早就想把你杀了。”
“鼠鼠，你……”时独闲扭过头看着他黑洞洞的眼睛，声音沙哑道，“你在记恨我？”
寒止闻言大笑起来，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语气却很扭曲：“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还来不及。但你做错了事，所以必须死。”他收紧了手，指尖感受到对方搏动的大动脉，心底不由升起一股热流和快意。
“我做错了事，但你不恨我。你爱我，却想杀我…真奇怪。嘶…”时独闲皱了皱眉，感觉手心的刀被复又抽了出来，冰冷的触感贴在颈间。
“我只是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我真的受够了。时独闲，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寒止话说到一半，抽刀向身后一劈，弹飞了一颗麻醉弹，“呵…这种程度还想……”
还想怎么样，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寒止只觉得颈部一痛，随后视野便黑了下来。他没想到时独闲的手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能劈下一记有力的手刀，晕过去前寒止默默想道…终究还是低估他了。
时独闲伸手抱住他，两人都摔坐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褚霁及时拿着绷带和纱布来给时独闲止血，褚霖则立马拿出麻绳准备将昏迷的寒止绑起来，时独闲却抬头道：“不要绑他……”
褚霖冷言：“好啊，就这样看着他把你杀了。”
“别绑他。”时独闲摇了摇头，“他会害怕。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害怕……打针刺激到他了。”
褚霁犹豫地问道：“你们…有心理阴影？”
“你的研究涉及过很多药物注射和血液采集，不可能没有用过针管用具。”褚霖眯了眯眼，“你只恐惧对人类使用注射器。”
“嗯。”时独闲放下手，目光淡淡的，他不打算多说，接过褚霁手里的医疗用具，草草地包扎一下，就起身把寒止重新搂在怀里，开始帮他处理胳膊上还在流血的针孔。
“这种程度的伤口要缝针，别和我说你不知道。”褚霖咬牙切齿地说着，然而很快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时独闲伸手抚平怀中人紧皱的眉，手心莹莹冒起一阵银光，不多时，方才还焦躁不安的人眉头竟然舒展开来。褚霖发现自己全然是瞎操心，时独闲压根不会有事。
寒止挨的那一记手刀力道不重，很快就醒了过来，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低头注视自己的时独闲。
“鼠鼠…你魇住了。”时独闲检查着他的状态，但下一秒，寒止抓着他那只打了绷带的手，眼角竟然划过两滴眼泪。
时独闲看到他喃喃了两个字，听不分明，只看到第一个字把口型嘟起，第二个字则微微启唇，没有翘舌。他不懂寒止说的到底是什么词，看起来像“午安”，也像“诬陷”，但好像都不是。
随后，寒止扭过头来看着自己，懵懵道：“大哥哥，你是谁啊？”
时独闲一脸严肃，开始怀疑寒止被自己打失忆的可能性，但下一秒，寒止就笑了起来，很熟悉的笑：“啊呀，我当然知道，是困困嘛！哈哈哈……你看你紧张的。”寒止蹭地起身，“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变帅了吗？”
“鼠鼠…你走路同手同脚了。”时独闲不知是提醒还是揭穿，向来不给人面子。
“咳…我昏过去太久了，还没适应。”寒止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得异常灿烂，但他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所以莫名显得有些滑稽。
“你只睡了五分钟。”褚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独闲问道：“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吗？”
寒止不敢直视时独闲，只能把他装进余光里：“我…我不知道。你怎么受伤了？”
时独闲摇了摇头。他向来喜欢对一切事物刨根问底的，可是这次他什么都没再说，什么都没再问。他对寒止总是这样，就连时独闲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如此。
“算了，我对你们的经历不感兴趣。”褚霖还是不近人情的模样，“我只关心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这些天你就住在诊所，但是他不可以。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姐姐，寒先生没有住处，我们这边腾出一点地也不困难的。”褚霁斟酌着，还想帮他们说些话，“何况…他现在情况特殊，独自外出恐怕会发生什么意外，也可能…影响到过路的行人。”但褚霖一瞪她就可怜巴巴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了。
“是，不困难。不困难又怎样？我们有义务供着一个精神病吗？这些人值得我们帮他们整顿治安吗？”褚霁回头又对着寒止直白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哗众取宠的人。虚伪做作，居心叵测。”
寒止：……
“我也出去好了。”时独闲道，“劳烦褚医师费心，我们会另寻住处。”
“你还欠着钱，没你选择的份。”
“不，你留下。”
——寒止和褚霖同时开口。寒止淡淡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时独闲：“你留下，好不容易找到的住处，别浪费了机会。我在野外住惯了，没事的，放心。等早上了我再来看你。你跟出来我们还得多花一分钱呢。疯子他…短时间内不会出来的。”
事实上，他心里是有些感谢褚霖这个决定的。此刻他完全不想面对时独闲，何况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找个借口拖住他也好。
寒止都那么说了，时独闲也不好再继续推脱，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你要小心。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嗯。”寒止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看时独闲的眼睛，拿着梅梅离开了。
褚霖看着时独闲：“你们真的是一对？”
时独闲想起他那可怜的只谈了一分钟就被甩了的初恋，于是他耷拉着脑袋道：“…曾经是。”
“我就说你眼光差！”褚霖摇了摇头，“不过算你还聪明，懂得及时止损回头是岸。以后别跟这人厮混了，不像好人，我感觉他对你别有用心。”
时独闲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他很好的。”
“死恋爱脑。”褚霖闻言直接摔上门，不打算和他继续瞎掰扯了。
屋外，寒止默默走到了室外，也不想抬头看天，因为夜幕太像时独闲漆黑的发丝，而满月又太像他疏离的眼眸。
他只能闭上眼，把所有月光都逐出视野，拿头抵了抵还沾着血的刀柄，睫毛翕动着。良久，才颤抖着，发出弱小犹如蚊子叫的一句：“独闲…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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