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 苦梧桐 - 文岛 Wland

苦梧桐

三

神沪良子

2025/01/3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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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没有告诉佐助，其实在遇到青年之后，他在渐渐想起一些生前的东西，虽然很模糊。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意味着他能在人间逗留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佐助则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发现鼬离不开那棵老梧桐三里范围后，速度很快地就在树旁边自己搭了个简易的屋蓬住下了，每天就一只手揽抱着他入睡。夜夜和鬼同床共枕，鼬也不得不叹服他的心大来。

意识到佐助无论是私下还是人前都越来越内敛的锋芒，春风化雨一般自然的微笑，大有一副和村民们打成一片，在这里住个天荒地老的架势。鼬虽然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但与此同时他亦忧心忡忡，不再担心青年择日离去，只担心自己没法多留下时日陪陪他。

孤独的魂灵啊，你心归何处？

被蒙在鼓里的青年却很享受和哥哥在一起的惬意时光。佐助很喜欢从市集上给他带各种小孩喜欢的玩意，比如今天。

鼬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小恐龙布偶，眉头抽动了一下。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无视了佐助脸上期待的目光，伸手指着佐助腰间别着的草薙剑，说：“我想学这个。”

“不行。”意料之中的，佐助的脸马上黑了下去。“你这个年纪不要总想着舞刀弄枪的，你——”

少年一脸平静地发难，一只手还拿着小恐龙，另一只手电光石火般伸过去就要抢。佐助眼神一凛当即阻拦，两人纯肉博拆了几招，鼬越打越狠，弄得爱哥心切的青年左右支绌，最后不得不用天手力瞬移开去，忿忿地看着他。

“我生前这个年纪，恐怕已经不是普通地学会了吧？”

佐助站在几步以外，眼神晦暗不明。

“你就非要知道这些......非要过刀尖舔血的日子......非要同我作对吗？还是说......”他脸色忽然苍白了，再睁眼时右眼里不再是温良的黑瞳，而是通红的旋转着的花纹复杂的六芒星，鼬大骇，忍不住后退一步。“还是说，你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多少？”

鼬其实并没有记起来很多东西，但是佐助的反应太大，难免要猜忌一下，下意识地觉得曾经那些记忆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并没有，你多虑了。”鼬连忙向他走过去，给他顺顺毛。他不怕看到佐助偶尔患得患失的暴怒，也不怕看到佐助色厉内荏的单方面怄气，他只怕像现在这样，狼王被折断脊梁，面上只剩平静的心死。

佐助任他抱住，小小的身体上传不来一丝温度，许久才长出口气，关了写轮眼，把自己挂在少年身上。明明他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身心年龄都比眼前的哥哥大上许多，也自诩比从前哥哥强上许多了，但鼬在他心里永远是完美的，是能让他依赖的人，无关乎年岁。

所以就像他仍然下意识地依靠鼬一样，鼬也在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可以随随便便地瞒过去吗？佐助手缓慢磨蹭着那身暗部的制服一路向下，看到少年裤下露出的脚踝已经变得透明起来，眸光灰黯。

这是他不知道从何处偷来的和那个人重新开始的时光。过往的那些责任和血债他都不必承受都不必忆起，误解和憎恨早就褪了色，佐助只想他可以普普通通地生活，是人是鬼都可以。谁在乎呢？每个人活着都有各自的使命和意义，佐助曾经亲手毁了自己的，所以神罚他寒枝独栖，天涯浪迹。是他醒悟的太迟，等他得到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和全世界叫板时，回头发现想保护的人早就尸骨凉寒，混在给他垫脚的石块里辨不出来。

有人问他你自己的意义在哪，你可曾为自己活过？他只觉得这人问的可笑，反问道那我哥哥的意义在哪，他可曾为自己活过？没人是纯粹为了自己而活的，他选了为我而活，那我也选择为他而活，如此而已。

啊啊，谁在乎呢？这种事情，如果可以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于是他紧紧地搂住了鼬，看到少年脸色突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发烧了，佐助。”鼬焦急喊，摇晃着身上没骨头似的一个劲往下滑的佐助，“快点去村里看医生！”

忍者身体素质强悍，何况是佐助这种级别的，普通地小病根本奈何不了他，大抵睡上一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不过鼬失忆了并不知道这些，他眼睛亮亮的盈满了心焦和关怀，那份温柔让青年看的痴了，脑子更加糊涂，温度似乎又高了些。

鼬很急，但是被佐助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无计可施，只能犟着脖子和他讲道理。佐助心脏又酸又麻，看着这样的长兄只觉得他可爱，让人好想......要他。青年摸索着抬起头，轻轻吻住了他的唇。这下身下的小家伙直接老实了，整个人都呆住，想来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再怎么说他也只有十二岁啊！而且，这个性别好像有点不太对吧？！

少年僵着身子放任身上的大型犬类狠狠地研磨自己的嘴唇，灵活的舌头甚至几欲撬开他的齿关，一时间魂飞天外，直到青年的滚烫的手开始解那间防护背心上的锁扣时才缓过神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佐助有些惨淡地笑笑，有些颓唐地安静下来，环着他陷入了昏睡。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进屋里去。

鼬怔怔地望着澄净的穹顶，璀璨的星河在遥远的彼方连成一线，从他有作为鬼的意识开始后就一直笼在村落上空，像守护神，也像一场醒不来的梦魇。他推不动制住他的青年，只好用鬼的方式脱身。魂灵飘飘荡荡地想要压缩自己的实形，随后有些惊愕地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他本不是人，现在却渐渐也不再是鬼。

紧贴的胸膛震如千钧擂鼓，蕴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生命力，偎在青年身前，他甚至有种自己也生出了心跳的错觉。

紧张地守着佐助的过程很漫长，鼬大气都不敢出，等到确定了好几次青年的体温确确实实降下去了之后，这才放松了身体。他在佐助的怀里勉强活动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手试了试那人额头的温度，垂下时掌心很自然的贴在了那棱角分明的颌骨上。

他看着青年俊秀的面庞，喃喃道：“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阴差阳错般，佐助在他的发间蹭了蹭，含糊地嘟哝了几句。鼬眨眨眼，凑过去听。

“......哥哥。”

于是血液倒流，泊船找到了渡口，恍然间的一刹鼬感到胸口一痛。

沉甸甸的，是心脏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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