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节万代之神

[艾尔]养鸟

玛尔狄安

2025/05/28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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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1，15:20
1.神灵之尊
塞维拉虽然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学者或者神职者，但在信奉海神有着古老传统和习俗的辛图特，作为仍然保持着神秘敬畏的海猎手，他当然知道“神”的概念里都至少包含着什么。
——领域的支配、权柄所持、契约。
这是辛图特地区对他们所信奉的神灵的认知中最基本的三项。
辛图特认为神灵——辛图特传说中的神灵大多数都与海洋有关。神灵的威能是拥有领域的；神的权柄是他们强大力量的根源，是支配领域内之物的工具；而神的契约性就是在其领域内所遵从的准则，人信奉神而得到在神的领域活动的许可，而神得到力量和统御信奉者的权利，神与信徒存在契约，神与领域也存在契约。
神灵的权柄，除了“支配”，还有“赋予”。就如……塞维拉所得到的，在海中畅行无阻的力量。
换言之，这个明显是艾侬弄出来的“雅多伊思”，除了拥有他随口胡言给出去的他们辛图特古老海神的名字，连海神“恩赐”的能力都有了。
还有艾侬和他存在的“契约”性质的联系，综合一下，这差不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神了啊！！
——对不起，他当初只是随口胡诹，谁知道取了海神的名字真的弄出一个海神……等等！
从“雅多伊思”的存在来看，传说中的“神”未必是不存在的。那、如果传说里的古老海神真的存在的话，那他岂不是犯了大不敬的冒犯！
他现在祈求海神的谅解还来得及吗？
塞维拉：OTZ。
“塞维拉？”
仍然只是是一只小崽的红发小鸟难以理解“父亲”丰富多变的情绪和神态变化到底包含着什么意义。
当然，最古怪的存在还是这个漂亮的红发小人本人。
从一开始做白日梦瞎猜的人鱼蛋，到疑似传奇生物，到现在搞不好还可能是个神，塞维拉如今越发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存在了……
2.真名
2019.02.23,04:27
艾侬的那三句话，有不同的主语和释义词。
塞维拉能理解他的意思——就是因为能理解，才觉得心里发慌啊！
第一句“我，【火焰】”，【我】可以理解为…不，应该是“作为”本质的「存在」，无关姓名，是其“个体”的象征……【火焰】塞维拉觉得已经很好理解了——噢呵呵，他以前还老猜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生物，什么种族有人形幼崽还擅长控火……为此还认真学了通用语文字去翻了不少书。
现在，小家伙直接告诉他了——“他”就是【火焰】。塞维拉一开始想出来的时候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有这种概念——辛图特传说中的海精灵也并非是这种本质，祂们仍然是由生命转化而来，就像是获得新生的亡灵。元素生命——他对此寥寥的认知来源于吟游诗人夸张荒诞的故事，邪恶暴躁的熔岩领主什么的……
为了这小家伙塞维拉可谓是操碎了心，甚至捡起砖头一样厚重的通用文字辞典刻苦学习，就是为了读懂图书馆里那些古老晦涩的传记和图鉴——要知道他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枯坐着看书了，那几乎让他烦躁得炸掉。
幸亏了下的这番苦功，塞维拉浅薄的知识库里终于知道了新的生命概念——“元素精灵”。元素精灵和“元素之灵”不同在于，元素之灵是元素中诞生的一种意识，它们能够操控元素，本质上仍然是元素构成，具有原始元素所有的特性。元素之灵没有固定的形体，难以被湮灭，但它们都会被诞生地限制，没有浓厚的构成元素的环境，它们难以发挥力量，甚至会“窒息”而死亡——元素之灵的生命可以是无穷无尽，只要有充足的元素维持存在。如吟游诗人的故事中的熔岩领主，即是元素之灵。
元素精灵同样从元素中诞生，与元素之灵一般磅礴而狂暴的诞生环境不同，能够诞生出元素精灵的环境一般而言极为浓厚而纯净——如终年寒风凛冽冰雪飞舞的雪谷中所诞生的冰雪精灵，沉淀千万年的高山深湖中的水妖精——打个比方，元素之灵是风暴的风眼，失去风暴云就会消散；而元素精灵是溶洞里生长出的水晶，是因为环境过饱和而产生出的高一级结晶。
元素精灵拥有实体，他们生来就拥有改变元素结构的本能，可以随意更改形体构成，从而变换成各种形态。元素精灵可以进化，每进化到更高级形态变化就会越加困难。进化到一定程度的元素精灵，就能拥有“血脉”，从物质法则的产物变成进入生命循环的生物，不再受到绝对的法则性克制伤害，拥有了独特的生命印记，可以繁衍，将所持有的特性遗传下去。由于本质是自然物质强大的表现，因此被冠以了“精粹之灵”的名称，被称作精灵。
不过，拥有血脉之灵后的元素精灵的后代，已经不能称为元素精灵了。因为获得繁衍特性的代价，就是失去元素本质的纯粹性。
但塞维拉也知道他家还不知道什么是“说谎”的小鸟是不会说假话的——甚至他怀疑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的属性所言即真实之类的——呃，想想都头疼。
好吧，他又胡思乱想了。
——言归正传，小鸟这句话的意思，毫无疑问，就是指他的本质是一团火焰。
但……不知道为什么，塞维拉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句，“艾侬，【化身】。”
很容易理解，因为塞维拉当时哄他的时候，就是说的“［雅多伊思］是不能轻易说出的真名，［艾侬］是别人称呼你的小名”。
小家伙认可了这个说法，因此它的含义是【化身】也没什么难理解的——和【本体】相对应，就如传说中海神有无数的化身，它们是神的一部分，却不是神本身。
第三句，“雅多伊思，【海洋风暴】。”
他还记得艾侬说这句话时那奇怪的停顿和疑惑。
这句毫无疑问是指他认可的真名——疑点重重的也是这句话：后面释义的【海洋风暴】。
原本——“雅多伊思”只是「海洋之主」的代称，它没有什么实际含义。后来传说演化，这个名字成为了令人畏惧的海洋风暴的持有者，被认为是海神发怒的象征——这也本来也没什么，但艾侬的奇怪的转折和停顿令他在意——他能听出来艾侬原本只认为这个名字是【海洋】，但因为什么未知的因素，被加上了“风暴”的意义。
塞维拉克制不住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越想越心慌，甚至有种抱头痛哭的冲动——恨不得穿越时间去狠狠抽以前那个吊儿郎当无心作孽的自己！都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坑啊！
同时他又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到给小家伙起这个名字的原因……被那双充满了自然之力无情威严的眼睛所震慑，看到了叫他喘不过气的风暴。
“风暴”……
——不是吧？不会……
真的和他有关系吧？

3.黑夜
2019.02.25,11:28
因为这次差点死了，塞维拉难得安分一段时间，没有再丢下他家小鸟去冒险——虽然塞维拉认为这家伙不同意是因为没有带他一起这点更不可取。
他家的小鸟暴露出的神秘之处越来越多，他反而越来越担心。即使那是一眼就能预见的强大，但这只烫手的小鸟现在毕竟还是个小崽子。
——对，烫手的家伙。
“……”塞维拉瘫着脸任由任性的小鸟趴在自己头顶，窝在海民头巾里……吐火。
这家伙不知道那里弄来很多亮晶晶的琉璃一样的石头，没事就藏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烧一烧——鬼知道这么丁点儿大他到底藏在哪儿了，自己都没根面包大他是怎么带那么多东西的！
当初的预感果然成真了，这只麻烦的小鸟简直像个烫手山芋，塞维拉有自知之明——本来他就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在出了这回事之后，他连自己都不出去了，在这个南方小岛上守着这家伙长大。
——呃，鉴于之前的发现，塞维拉对他家小鸟长大这件事还是抱有希望的。这只漂亮的红发小鸟应该不会像那些传奇生物那样有着漫长的幼年期——哦！他不求他长到和自己差不多的模样，只要有一个正常幼童的体型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麻烦事。
——这只小鸟玩嗨了！
因为小屿远离繁华地带，本身就位于红树林滩涂带的海域，所以这里基本没有什么人烟。以前塞维拉怕他被发现抓走，把他藏得严严实实，没有什么活动自由的小鸟也显得十分乖巧懂事——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些顾虑，这家伙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那个让塞维拉看到就莫名头疼的“雅多伊思”也跟过来了，像个召唤兽，不，还兼任坐骑！一身火焰的艾侬经常坐在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蓝色的自己”头上跑进海里疯玩。经常还会带回一些令人目瞪口呆的大型鱼类作为当天的口粮——塞维拉有时候会麻木地想，到底谁才是海洋猎手呢？一只热爱海洋的鸟崽子？
呃……
如上所述，好像除了做饭塞维拉自己找不到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了。分辨植物的作用，小鸟似乎也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这简直让自认为是饲主的塞维拉怀疑人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小屿上生活了几个月，小鸟出壳有半年了，他好像也没有长大多少。反倒是那个化身一样的“雅多伊思”，他总觉得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像活物。
……
辛图特的十二月，又被叫做“潮月”。终年潮湿炎热的辛图特地区，也有寒凉的冬天——辛图特没有雪、没有冰，但有狂潮迭起的深蓝海面，雪白的浪涛激起又融入水底，大风无休无止，灌耳的海潮声在这长达两月的时间里生生不息。
这是只有辛图特能看到的奇景。
——伟大、无垠、令人心生渺小的海之奇观。
“……”
哗——哗————
裹挟着狂风的呼啸声，海面掀起高高的浪墙，如同舞者摇曳的臂摆，升起又很快倒卷着伏下。白昼的天空在此时如此昏暗低垂，阴影朦胧着笼罩了整片天穹，像动荡不休的蓝黑色海面的严密的囚笼。在海边喧嚣的潮声永不停歇，即使是白天，也如此狂怒不息。
塞维拉坐在树林外的小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片暧昧模糊的蓝黑色。从海面吹来的强风吹拂着他颊边的短发，带着海水湿润的特有的苦咸味。
他出生就在这个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银白和金色的月象在高空重叠，好像黑夜中的幼日；而就在此时此刻，辛图特海域的潮汐达到了全年的最强峰。
辛图特的十二月，“潮月”、“风暴呼吸之时”、“海之诞辰”……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十个里有四个会被取名叫“塞维拉”，如果是女孩儿，那就是“艾侬”——这个名字当然也有不少男孩用，虽然男孩们普遍都更喜欢代表勇敢者的名字，不过名字这种事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它是双亲的期望。
“艾侬”只是塞维拉情急之智随便抓来的名字，他自己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想起自己的出生时，才恍然把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
不过塞维拉相信他家的小鸟是不会嫌弃这个名字的，塞维拉如此自信地想着，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好像就变得很空，思考都迟钝了不少，好像灵魂的一部分飞向了遥远的彼方之海。
——他出生在这个时候，长大后他在这个时候送走抚养他长大的老猎手。
在那之后塞维拉独自一人生活，每到这个时候，听着海上狂乱喧嚣的风潮声，总觉得是庆贺自己的诞生，又像是在哀悼先人的逝去。
现在……
塞维拉自己过了那种异想天开又唯我独尊的幼稚年纪了。不过，也许有可能这时候的暴风狂潮真的是在庆贺某个珍贵的宝物降世呢。
海之宝珠…
“呃！唔……”突然想到了什么，塞维拉脸上的表情一僵，神色古怪起来。
他忽然想起艾侬是在六月的时候出生的，从他口粮的海龟蛋里……
——啊…不过六月也好，六月是辛图特最好的时候了。明媚的阳光，纯净的天空，连洋流都那么温顺，鱼都忙碌地跑来繁育下一代，每天都能丰收，就连四季都开花的红椰，在这时候味道都是最香甜的。
虽然……那天气也是说变就变，除了潮月来临的冬季两月，飓风最多发的就是夏六月了。
哈！那还真是相当符合那家伙呢。
“嗯？”塞维拉忽然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远边的天空。浓厚的云层自海面聚集上升，风的流向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产生了压抑感。
“塞维拉！”小鸟的叫声快速地由远及近，“要下雨了，回来咯！”
“哦！”塞维拉站起来跳下屋顶，顺便接住了冲进自己怀里的小鸟。揉了揉他毛色光顺的温热羽翼，塞维拉揣着他回到小屋。
“肚子饿了？”
“饿了。要吃鱼。”小鸟抬起脸脆生生地叫道。
“也只有鱼…！什么鱼？不对，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你又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么快又肚子饿了！”
“没有吃奇怪的东西。”小鸟理直气壮的声音毫不心虚。
“所以还是吃了什么？”
“嗯，塞维拉不能吃。”
“……”

4.从愿而生
2019.02.25,23:47
塞维拉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旁边躺着另一个人。睁开眼先进入视线的就是那宛如光影流丽的金色长发，柔顺地以自身波浪的姿态铺散开，像是一片闪耀的金色光河。
初醒片刻的茫然很快被逐渐复苏的理智所驱散，塞维拉心里一紧猛地坐起来翻身四处寻找他的小鸟。
“！”
突然发觉自己衬衣里什么东西暖呼呼的搁在那里，塞维拉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欣喜，飞快地把小鸟从衣服里掏出来，却发现…他的小鸟双翼闭拢，藏得密不透风。他心尖一颤，细看就发现这个看起来就像一个蛋的羽茧……好像多了一对翅膀？那对轻薄的翅膀笼罩着淡金色的微光，翼骨折起来对在一起，把本来应该暴露在外的背部也遮起来。
“……艾侬？”以习惯的手势戳了戳羽茧的翼尖，却没有任何回应。
“艾侬？”塞维拉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轻轻地叫：“艾…雅多伊思？”
手心的羽茧仍然没有回应，一动不动。
“塞…维拉……？”
瞳孔一缩，塞维拉捧着羽茧猛然回头。背后满面疑惑的“雅多伊思”睁着朦胧的睡眼半撑着身体看向他，暧昧而使人沉醉的蓝绿色眼眸和之前有所不同，一眼就让塞维拉确定了。
“艾侬！？”塞维拉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里大白蛋一样的羽茧，又看看这个完全是活人成年体一样的“雅多伊思”。
歪着头好像有点不解，“雅多伊思”仍然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塞维拉：“…………”我睡了一觉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焰的本体……要长大，肚子饿了。”雅多伊思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纠结烦恼的神色，“水……能量充足，成熟了。”
即使语言使用已经熟练，但某些时候那种孩子气的颠三倒四的用语仍然时不时冒出来——因为他掌握的知识库储量还是太少了，很多时候并不能找到合适的词把他想表达的意思传递出去。
不过塞维拉毕竟是塞维拉，他还是听懂了这几句缺少主语修饰语和释义的话。
“你是说……你的本体，”他指了指手里的羽茧，“营养不够，没办法成长，只好休眠。而以【水】为本质的化身，已经吃饱了，所以你现在使用这具身体？”
这样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荒谬，雅多伊思却眼神亮闪闪地重重点头：“嗯！真不愧是塞维拉！”
塞维拉：“……”我想静静。
我到底捡了个什么回来？？
——算了，不管是什么，自己手欠开的头，再麻烦也要把尾巴收好。
塞维拉烦恼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把问题丢回给当事人，指着手心里的毛团看着他：“这怎么办？”
雅多伊思睁着他迷惑人心的荡漾湖金绿眼，一脸纯洁而理直气壮：“塞维拉带着吧，等孵出来。”
“………孵出来？”塞维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家长大之后变得更不靠谱的小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我？我怎么孵出来？还有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鸟吗？！”
“……”雅多伊思被他训得委屈得瘪嘴巴，但还是据理力争地抗议着：“本来就是要孵出来啊！‘我’需要火源才能成长，而且你不是一直叫我【小鸟】吗？”
塞维拉：“……”竟然无话可说。
——不，等等！！
“你连我管你叫小鸟都知道！？”塞维拉震惊得无法控制自己吼出声，“我明明只在自己心里这么念叨啊！！难道你连读心术都会！！！？”
——这还有没有隐私了！！！
“读心术？”雅多伊思不解地歪了歪头。他的眼里充满了茫然：“塞维拉是‘我’的信徒啊。”
“每一次塞维拉呼唤‘我’，无论是口中的言语还是在心底，都会传达到‘我’耳边。”
塞维拉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你的神——”他听见这只美丽惑人的“海妖”弯起光波潋滟的水眸，宛如咀嚼一般一字一句地，慢慢从唇齿间倾吐出骇人的真相：“因为塞维拉‘相信’雅多伊思，这世界上才有了雅多伊思。”
“你是海之神雅多伊思唯一的信徒。”
——我，是为你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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