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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勇】地平线

雪羽_YukiH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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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留着你，只是舍不得重金培养出来的驾驶员罢了。”

“因为是最强驾驶员所以没有合适的搭档，还真是可惜啊。”

“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

充满嘲讽的话语伴随着冷漠的眼神，如同一下又一下的棍棒，击打在身上的每一处。虽然可以麻木内心来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但带来的痛感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曾经横扫战场的最强驾驶员，竟然要止步于没有搭档这种事情，开什么玩笑。

一个人战斗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维克托从白色的床单上睁开双眼，茫然地盯着被线路分割成无数不规则多边形的天花板。这里没有窗，没有阳光，没有鸟鸣，有的只是晃眼的灯光和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干燥的微凉空气让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感伴随着冷风钻入他的鼻腔和毛孔，令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连脑细胞都好像在头颅内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他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斐特斯基地最强的单人机甲驾驶员，十七岁时第一次出战告捷，往后七年来作战全无败绩，如今却已经三年没有出战了。

为了应对实力越来越强的外星巨兽Bio，斐特斯地下基地在四年前研发出了体积是单人机甲两倍的双人型机甲，并在一年后加大研发力度，让如今的主流作战变成了双人模式，而单人机甲如今只能起一些辅助类型的作用。

但双人机甲也不是随便哪两个人就能开的，必须要由两名存在85%以上通感的驾驶员来开动，否则会出现脑波不同步的状况，轻则无法启动机甲，重则损伤驾驶员的大脑。

一个半小时前，他在机甲模拟实验室进行了一次试验——一个人驾驶双人型机甲，结果以失败告终——他能够驱动一只手臂，但是给大脑造成的负荷却无比沉重，幸亏在一旁监控的西郡先生及时掐断了连接，把他从模拟驾驶舱里面拖了出来。

这样的试验结果他真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即便是经过刚才的午睡，维克托现在依然感觉到脑中有隐隐的钝痛，眼皮有如千斤般沉重。他抬手打开腕上戴着的通讯器，醒目的消息提醒令他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消息界面。

【米拉·芭比切娃】已经给你检查过了，脑子没什么问题，以后别再这样乱来了，你也知道雅科夫发飙起来有多麻烦。

维克托翻身下了床，走到不远处的餐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虽然毫无味道，但那微凉的温度多少可以让大脑清醒一点点，舒缓一下那些钝痛感。

修长的手指在弹出的悬浮消息框中敲打着键盘，请求着那位做了健康检查的医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亲爱的雅科夫指挥官，每个人都希望这位老爷子能少掉些头发。

消息发送出去的那一瞬，另一个人的消息也化成了图标旁的小红点，维克托只好继续点开消息框。

【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要不要一块出去采购？记得上次来你房间只剩一瓶酒了。或者你想顺便买两件新衣服也可以。

维克托嗤笑了一下。他和克里斯虽然是同一时期进入基地的驾驶员，但双双成年以后，他们的关系比起朋友来说，用“酒友”这个词来概括似乎更恰当。他们话题的开头总是离不开酒，至于后面会歪楼到哪里去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十分有节奏的六下敲门声响起。正在洗漱间整理发型的维克托停下动作，在通讯器上划了划，打开了房门。他和克里斯彼此约好，要找谁就敲和对方名字的字母数量那么多下的门。虽然现在回头看看是他有点亏，但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醒得很快嘛，我还以为你至少还要再睡多一个半小时。”

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轻车熟路地穿过客厅，路过卧室，找到洗漱间并双手插袋倚在门框上，看着镜子里那个正在梳洗的银发男人。

银发男人看了一眼手腕上显示的时间，15：33，“如果我再睡下去，估计咱俩今晚就没酒喝了。”

“所以，”克里斯从裤兜中拿出手，朝着维克托做了个“请”的手势，“英雄先生，请抓紧时间打扮打扮。”

维克托从镜子里瞪了克里斯一眼，没说话。

英雄这个词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一点也不荣耀的帽子，或者说是枷锁也不为过。英雄只有发挥了作用才能说得上是实至名归，放在一个三年没有战绩的人身上无异于是个极大的讽刺。他很不想去在意这些，然而各方给他施加的压力总有一天会把他压垮。他甚至还听到消息说，基地将会对长时间找不到搭档的驾驶员进行降职甚至裁员处理，估计他已经被列入名单之内了吧。

“也许今天的出行会给你找到搭档也说不定？”

维克托没好气地回击他：“你以为满大街都是像我这么厉害的驾驶员吗。”

如今的地球因为Bio的不断袭击，很多地区都被破坏殆尽，人类只能集中在原来的亚欧大陆上，建立起高墙和电磁护罩，进行着半封闭式的生活。这片地面上仅存的居住地，被命名为德墨忒尔区。

胜生勇利，23岁，一名居住在德墨忒尔区的平民，于一周前参加了机甲驾驶员的考核，目前正在家中与好友披集·朱拉暖通话中。

“勇利，一块出来逛街吧，总是在家里打游戏会发霉的哦。”屏幕另一边的黑皮肤青年逗弄着手边的仓鼠，朝胜生勇利发出了邀请。

“紫外线这么强，会发霉才奇怪吧。”

因为大多数的植被都被毁坏，地球的生态早已失衡，现在已经没有了四季之分，一年到头都是烈日炎炎，就连披集这种天生不怕晒的人种出门都得打着伞。

不过说真的，他也是时候出去给家里采购点生活物资了。他们家在这栋住宅楼的一层开了间日式料理店，一家四口人全都住在位于第十八层的套间里。地方虽然不大，但足够他们过得其乐融融。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忙于店里的生意，他则是负责打理家中的生活杂事。

“你先等一等，我去看看生活用品还够不够。”

他从桌子前离开，一路巡视至厨房，然后在茶几上撕了张便条，记录好家里所缺的生活用品，最后回到房间，毫不避讳地在屏幕不远处的衣柜旁换起了衣服。

“那我们二十分钟后就在中心商城见咯~”

话音刚落，披集就切断了视频通话，然后迅速地在自己的SNS上更新了“和好朋友出门逛街去啦~”的动态并附上自拍一张。

“真是奇怪。”

克里斯一边喝着手里的橙汁，一边打趣道：“刚才那个收银员小姐居然没有问你要签名，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觉得没什么。”维克托把冰咖啡拿起来贴在脸颊旁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街道。空气被灼热的阳光烘烤，在沥青路面上挣扎般地扭曲着，每一位踩过地面的行人都被烫得不敢在地面多待一秒钟，仿佛脚底下踩的不是路面，而是底下烧着火的铁板。

“一个好几年都没有在镜头面前出现过的驾驶员，别人认不出很正常。”

“嘿，才三年而已，不要说得自己好像退役了一样嘛。”金发友人用胳膊碰了碰他的手臂，“也许你的搭档只是还没通过驾驶员考试也说不定？”

“我当年可是一次就过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能一次过的家伙根本没可能成为他的搭档。撇开体能与实战经验不说，他觉得单是理论知识的差距就没法让两人的思维同步。

克里斯立马否定道：“通感可不是靠驾驶员考试就能决定的。”他听基地里那些科学家说过，通感这事玄乎得很，性格爱好等各方面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存在通感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下战场，克里斯。”银发战友气定神闲地嘬了一口深褐色的液体，仰着头陷入了思索。

于克里斯来说，维克托是个不可多得的、能够没头没脑瞎扯皮的好朋友。他们可以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也可以在宿舍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互相扒基地里每个人的八卦，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克里斯在传播第一手消息。

即便他已经有了能够一同驾驶双人机甲的搭档，也还是不希望有一天维克托会彻底消失在战场上。

“其他人可没你这样的酒量，伙计。”

“其实我退役下来的话还可以去军校当个教官之类的，这样你还能经常出来找我喝酒。”

克里斯差点一巴掌呼到这个说出丧气话的家伙的脑袋上，“可闭嘴吧你。”

维克托晃了晃只剩冰块的塑料杯子，朝金发友人抬了抬下巴，“酒买好了，去挑两身新衣服吧。”

“披集，这家店很贵的诶，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戴着蓝框眼镜的青年踌躇在一家装潢高档的门店前，死命反抗着身旁友人的拉扯。其实不是胜生勇利家太穷，而是他本人完全不习惯这种硬邦邦的衣服和这种好几位数的价格。

“只是送你一条领带而已啦，用不了多少钱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赶快进去啦~再说了，我在你们家白吃白喝过那么多回，起码让我回礼一下才说得过去啊。”

“其实这个没什么的……”

“就当是提前祝贺你成为机甲驾驶员的礼物！你必须得给我收下！”

“考试结果还没出来呢……”

多次抗拒无果，勇利只好妥协，任由披集把他拉到了展示领带的柜台前。披集指着里面摆放的一条条领带，转过头来兴致勃勃地询问他：“勇利你喜欢哪一条？”

“唔……”被询问了意见的人托着下巴，目光在柜台上来回巡视了两遍，最后指着最边上的一条浅蓝色领带回答道：“那一条。”

“确定了哦？”

“确定。”

真没想到勇利会挑一条这么土气的领带呢。金主暗自腹诽着，准备叫来服务员把领带给包起来，却被一头银发和一头金发吸引住了视线。

经过他披集·朱拉暖的努力辨认，那两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没准就是勇利房间里那满墙海报上的本尊——最强单人机甲驾驶员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于是他一把抓住挚友的手臂一通狂摇：“勇利你快看那边！那头银发！”

“嗯？银发？”

勇利循着披集所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那头银发可以说是熠熠生辉。

该不会……那个人该不会真的就是……

银发男人身旁的金发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凑近着低语了几句，银发男人转过了身来，背影翻转成正面——

“哇！真的是维克托！活的！”披集努力控制着音量，尽力使自己看上去不太激动，因为该激动的人不是他，而应该是他身旁这位崇拜了维克托十二年的超级迷弟。

他试探着伸手摸上勇利的手臂，发现对方此时抖得差不多跟安装了电动机似的。

“勇利，冷静，冷静！”

说得倒轻松，你要胜生勇利现在如何冷静？憧憬并向往了十二年的人此时就站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并且回望着他们的方向——这是他离偶像距离最近的一次，这一天到来之突然，让他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来搭话。

他以后有可能和维克托成为同事，战友，甚至一起并肩作战，所以在他的预想中，与维克托的初见应该会是在斐特斯基地，身着驾驶员制服，向维克托行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用自信的神情来进行一番自我介绍，像是“维克托前辈你好，我是驾驶员胜生勇利，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一类的话。

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穿着随意的休闲服，手里拎着购物袋，一脸呆愣地看着维克托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想要我的签名？可以哦。”

像是在课堂上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到名字那样，听到维克托声音的勇利及时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一边说着“十分抱歉，打扰到您了！”一边对着维克托来了个九十度鞠躬，然后拽着身边一脸惊诧的披集逃一般地离开了维克托的视线范围。

被丢在原地的维克托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钴蓝色的眸子里盛满困惑。

是他跟克里斯会错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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