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拉冈德之龙

烟岚探山

2025/04/10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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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箭簇熊王应声倒地。哥舒临挣扎许久，拖着自己只有一截皮肉连接的残破翅膀，从满地血泊之中翻身挣脱。

少女提着千古洑流，踉踉跄跄从那厚实粗糙的毛发上滑下。她的手被震得发麻，直哆嗦。那一剑的力量很难把控，还好她没有失手——剑刃在刺穿哥舒临的身体之前停了下来，死的只有箭簇熊王。

“哥舒临，哥舒临？你会死吗？你，你别死啊。你要是被一头熊杀了很丢脸诶！”

“丢脸吗？我还差点被一个人类杀了……”巨龙虚弱地喘息道。

“这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呛我了！”

“走吧……你有些熟悉这座山了，还有千古洑流，离开多拉冈德不是问题……”

共鸣力从破碎的心脏中外泄。等晶体彻底变灰，巨龙的生命也将重新回到时间的桎梏，然后被他已经经历的漫长岁月反噬。其实以残余的共鸣力来看，哥舒临完全可以治好自己，可他为什么不愿意呢？

“你什么意思？”

“……漂，你的目的达成了，你可以离开我了……”

“你知道？”

“我认得这枚戒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从猎手突然变成了猎物。

巨龙已经闭起眼睛。多拉冈德山寒冷，血液开始结冰，像晶莹剔透的冰棺。

就这样？结束了？

漂走出去几步路，只觉得不甘心。

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她像坐收渔翁之利，轻轻松松完成了那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他的过去呢？他为什么认得戒指？他为什么不顾一切要救自己的命？菈妮娅为什么说教会传给大家的历史是虚假的？

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陌生又熟悉？为什么面对他，她总是讨厌不起来？

他还没有全部告诉自己。

漂握紧了千古洑流，猛然转身。

也不是没有强迫哥舒临治好自己的办法。漂崇拜洛维，曾经偷偷溜进教会的禁书库，查到过有关龙骑士的秘闻——比如，和龙签订契约，共享生命的方法。

她捡起地上淡紫色的碎晶，趁哥舒临不注意吞了下去。一瞬间，贯穿心扉的疼痛让她几乎撑不住身子，只能把千古洑流插入坚硬的土壤之中，勉强维持平衡。

——她感觉到了哥舒临的存在，感觉到了他漫长的岁月，脑袋里奔流过无数记忆碎片。她知道它们的存在，却又看不清楚，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你做什么？！”

巨龙睁开眼，看向跪倒在地的女孩。她的生命正通过两个人之间的契约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又因为破碎的龙躯而逸散。几乎是瞬间，哥舒临摧动共鸣力开始修补自己残破的身躯。心脏的伤也飞速愈合，尽管色彩暗淡许多，但已然完好如初。

“……”

漂握着千古洑流，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巨龙之形消散，化作那个白发金瞳，嘴唇上有一道可怖伤痕的俊美男人。他跪了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停亲吻抚摸她的黑发。

“你疯了？”

他依偎在她肩头，像是责问，又像是一声叹息。

“哥舒临？哥舒临……你还不能死……”少女抱住他的腰，“你不能死……”

她本以为哥舒临会和继续与她拌嘴。但男人温热宽厚的大手捧起她的脸，深深凝望着她苍白的脸：“你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清楚……”

她靠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我和你结下契约，我和你分享生命……”

“你愿意吗？”

“我愿意。”

哥舒临垂眸，握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一道黑色的花纹浮现在少女苍白的肌肤上，和哥舒临脖颈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那么，巨龙哥舒临，与你正式立下契约。”

“我们不会背叛彼此，直到这份契约的尽头。”

……

哥舒临背朝漂，把龙鲑一条一条冻到雪地里。

一龙一人默默不语，直到那只白色的雪兔蹦到漂身边。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里面居然还有几粒没有被压烂的云莓。她把云莓放到雪兔嘴边，小家伙立马抱着果子嚼了起来。

“你抓的？”

大手捏着兔子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尖尖的龙瞳对上雪兔乌溜溜的宝石一样的眼睛，让小家伙不断叽叽地哀叫挣扎。

“……它不喜欢我。”

“你喂它点吃的试试？”

漂递过去两粒云莓。哥舒临捏着果子送到兔子嘴边。这雪兔非但不吃，反而变本加厉挣扎起来。

哥舒临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漂噗嗤笑出声，把兔子从他手里“救”下来，放在洞穴一边。

“它怕你。”

“为什么？我很可怕吗？”

漂看了一眼他偏长的额发，宛如男鬼一样阴暗的表情，还有唇角凶狠的伤疤，思索着怎样才不会伤了哥舒临的心。

“……”

他一甩尾巴。

“我不会和一只兔子计较。”

哪有不计较啊，感觉很生气嘞。

于是漂走到哥舒临身侧，试图安慰他：“好了，慢慢相处，它很快就不怕你了，兔子比较胆小嘛——”

巨龙突然转了过来，胸前结实饱满的肌肉充斥了漂的全部视野。他们离得那样近，漂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呼吸时胸腔的起伏……对了，她还摸过这对结实饱满，触感柔软又有弹性的……

“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漂赶紧转过身去。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虽说对这具健美的身躯和这张英俊的脸毫无想法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搞得她脸红心跳的……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这几天又没少看。”

哥舒临不解。

“你穿就是了！”

哥舒临打了个响指。

“好了。”

短上衣里露出精瘦的狼腰，领口敞开，锁骨身而性感。结实的手臂上肌肉遒劲，布满纵横的伤疤。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思，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我，我去做饭……”

漂逃一般地离开了哥舒临。

少女把鱼肉分割开，一块块串在树枝上。她其实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为什么，意识里有关哥舒临的存在特别强烈，脑海里全是那头龙宽阔的臂膀，紧窄的腰肢，夹在性感臀部之间有力的龙尾，还有他炽热的体温和胸前绝佳的触感……

小猫就像融化的冰一般，在篝火边渐渐缩小。哥舒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试图驯服胆小的雪兔。

他要是个人类该多好啊！不是这样凶巴巴的龙，当一个人类贵公子，不，平民也可以啦。无论是优雅大方运筹帷幄的贵公子，还是真诚炽烈野性十足的平民，以哥舒临的脸蛋和身材，都是小说和歌剧级别的。要是能和这样的人相遇，漂也不介意展开一些关系……

等等，鱼肉好像少了点什么，没放调味料吧。漂这才想起来自己没问哥舒临要盐巴——

龙尾卷着一个小布袋过来，打开一看，是一袋岩盐。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盐的？漂震惊了。她明明只是在心里想，连动都没动啊。

“我们之间有契约。”哥舒临似乎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一定程度上，我能感觉到你的想法。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叫做「心有灵犀」。”

“！”

“诶？诶诶诶？！”

漂的脸一下子红了。

那她刚刚对哥舒临的臆想……

“你年纪不大，书倒看的不少，成日里胡思乱想。”

龙站起身，火光照耀之下，他的脸颊上也有一丝不自然的绯红。

“这不公平！凭什么你能偷听我的心声，我却不能偷听你的？”

漂的脑子都要沸腾了。那以后她想什么哥舒临都能感觉到，这和在他面前裸奔有什么区别？

“你当然能听到我的。”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不是吗？你只是抗拒我，不愿意理会。但凡你静下心接受我——”

“你先放开我！”

龙修长的手指点点她的脑门。

“你要学会适应，这是你莽撞的代价。”

少女盯着他，看起来又气又委屈。她现在很在意眼前的男人，他的存在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篝火哔哔啵啵响，龙尾缠住她的小腿，将她的身体拉向自己。

“别拒绝我。”哥舒临摸了摸她的脑袋。

陌生的思绪如同一道暖流冲开漂的心房——除了哥舒临的存在之外，她居然真的感觉到了一点点他的心情——那份羞赧与她如出一辙。除此之外，是一种相当温暖与坚定的重量，像一朵云，把她的身体托了起来。

“……”

小猫安静下来，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你在害羞什么……”

“我大概不是条好龙。”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人类也是。”

“龙不会违背自己的契约。既然我选择和你结下契约，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你，直到……直到这份契约的尽头。”

他温热的大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小黑猫突然扑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吗？”

“当然，在合适的时候。……好了，收收你的心思。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想法倒挺多的……”巨龙皱起眉头，“现在的年轻女孩都是这样的吗？”

“住，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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