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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喻】失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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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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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内间的整个流程都如工厂流水线一般，喻文州以身体半向前探的跪姿被嵌入了一块橡胶触感的绝缘材料——大约是防止漏电事故用的——身后又很快覆上了另一半材料，该材料虽然是固体，加热到一定温度就会具有流动性，机械臂注入的半液态材料很快就填补上了“模具”的空隙，让人感觉像是被封在了一块巨大的琥珀里。

眼前除了摄像头外空无一物，耳边只有机械臂与监测仪器的响动。这一切简直会让受处分者产生诡异的错觉，好像自己并不是个生命体，而是个待加工的零件。

前后两块材料合上后，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个严丝合缝的立方体，只在人臀部开了个豁口。随之降下的两只机械臂竟也戴上了绝缘手套，它们各持一根电弧鞭，虽然无声，却能让人感觉到是已经通了电的。

待会儿就算想看看自己屁股被打成什么样了，也看不着了。好在脖子以上还可以动，喻文州不禁向后瞟了一眼，只见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电弧鞭并非直挺挺的一根，而是弯成了汤匙似的弧形。他下意识找了一下放电的电极在哪，但很快就意识到电弧鞭并非弧放电的意思，鞭身只是看起来像绝缘材料，之所以要弯出个回路，是因为整条鞭子就相当于裸露在外的粗电线，抽击时接触到的整片皮肉都能同时享受到电流冲击。

机械臂没有给他继续建设心理防线的时间，由于不需要人工操作，甚至没有给出任何开始讯号，电击的“噼啪”声比鞭子本体抽在屁股上要响亮得多，也正式宣告了惩罚开始。

与声响一通袭来的是极其猛烈而绵延不绝的痛，为了能让受罚者充分体会这磨人的痛楚，这一环节的击打频率设置得比较低，50下要足足打上三分多钟。

每受过一次电击，皮肤似乎都会变得更加敏感，疼痛是呈指数级累加的，喻文州感觉自己上一秒已经痛到两眼发黑，处于昏厥边缘了，几秒后又会在电击下强行清醒过来。密封的束缚材料简直能把一层层冷汗都闷在身体里，明明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来气了，数值又没有触发警报——叶指导正盯着看呢，甚至都没有多少波动。

对小朋友来说终身难忘的噩梦三分钟，在叶修这边反而没什么记忆点。他根本没调出正对着喻文州的实时监控来看，省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只观察受罚部位的话，其实并没有很严重。数目不多，又没见血，那两团肉原本就肿得厉害，又添了一串鞭痕也不太明显，唯有大特写下臀部肌肉的生理性抽搐昭示着电弧鞭的威力。

叶指导接过机械臂递来的收尾工具，默默按了按眉心——又到了该给自己洗脑的时间了。

中枢对这一处分的描述很精确，疼痛程度与安全系数都很高，且不会造成明显伤痕——这是真的，学院下达处分之后他就按照详细参数调了个相同电流的试了一下，确实疼，也确实什么痕迹都没有，但几十下打下去……估计就是另一回事了。

另外如果他没看错，这带电的鞭子有时还会刮到中间的金属肛塞，那岂不是……

惩戒机械的设定非常精准，不存在不小心碰到的情况，只能说这一部分本来就是A级惩罚的“彩蛋”。那该是什么滋味，真不能细想，对未经人事的小朋友来说，未免过于严厉了。

——好，洗脑宣告失败。叶指导坦然接受自己对青眼有加的亲学生很容易心软，对着空气下达指示道：“准备功能饮用水，我需要观察他精神状态之后再继续处分。”

尽管机械惩戒的部分很冷酷无情，但学院也没那么不人道，实时观察学生精神状态本就是让指导老师执行惩戒的意义之一。

片刻后，一左一右的机械臂几乎同时送出了人和水。叶修顿了一步，看了喻文州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先去拿水，这才转向可怜的小朋友身边，半蹲下身，把吸管拨到人嘴边：“慢慢喝——乖，快结束了。”

数据显示的是轻度脱水，但实际情况比叶修在监控里看到的还要严重不少。喻文州是以与方才受罚时相近的跪姿被机械臂架出来的，他似乎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垂着头，勉强维持着微微前倾的跪坐姿态——这样才压不到惨烈的伤处。冷汗浸透了他的额发和上身的衣服，除了姹紫嫣红的那两团，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苍白而透明，面上更是血色尽失，若不是他还能小口小口地喝水，简直像是吸血鬼收藏的一副精美人类标本。

叶修这么举着水瓶喂了他一会儿，喻文州就默默把水杯接过来了。惩罚还没结束，叶修在言语上也没什么能再多宽慰他的，只能以行动表示关怀——比如虽然可以让机器快速烘干，但那样实在太没人情味儿，叶指导还是选择了手动给小朋友擦汗。

掀起人刘海时，他才看清喻文州的眼睛——就算是刚才他说重话训人时，小朋友眼里也不曾像这样毫无神采。

展现情绪也是需要气力的，原来人真的会痛到什么念头都没了，魂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叶修一瞬间起了延后收尾处分的想法，但延后不能超过24小时不说，拉长整个处分过程对喻文州来说搞不好会更加折磨。他暗自叹息，借着擦汗揉了揉人脑瓜，用他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安抚道：“好孩子，很坚强了。剩下的咱们速战速决，好吧？”

喻文州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手里的水喝没了，递回给叶修的时候略微抬起了眼，但也并没有和人对视，叶修却清楚地看见他睫毛颤了颤，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飞速滚落而下。

“……”这活还怎么继续干，他想罢工了。

倒不是叶指导甩锅，还是这个学院给的这个处分太要命了，无论他怎么开头收尾，实际遭罪的程度都差不到哪去，只是小朋友的心情会大不相同。

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喻文州原本对他不过是有些小误会，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却阴差阳错放大了不少，把好端端的优等生搞得满脑子都是自我否定的想法，他这个当指导老师的深觉难辞其咎。

哄孩子的话确实可以之后再说，该表的态还是要表，叶修轻轻拍了拍人手背：“是不是我定的处分也比较重，才让你有了那种想法？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从来没觉得你不符合我哪条标准，只是单纯就事论事，这事确实不应该，也绝不能再有下次了。处分结束之后，我对你的看法和评价都不会有变化——我说得够清楚吗？”

“……嗯。”反复遭受电击过后，身体和思维都会变得有些麻木，喻文州方才确实是没气力给出什么反应了，但如果此时他没会错意的话，指导居然是在挽留自己吗？

他一时感觉自己对心上人的认知出现了巨大偏差，叶修看重他不假，但应该也没什么非他不可的才对，他从没设想过自己提出了换指导老师之后，对方会有不肯放手的可能性。还有方才安慰他的话和那些温柔的抚摸……

四肢还被机械臂束缚着，手没法抬得太高，喻文州连忙别过了脸去。方才他都是延迟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掉眼泪了的，这会儿意识回笼了，再回想起叶修手掌的温度，更是忍不住想哭。

定下来的处分不会改变，他也不愿让叶修为难，只是轻声道：“我明白的，指导可以继续了。”

小朋友确实很坚强，叶修暗自叹息，他真不知道如果喻文州开口求饶，他又该如何自处。

机械臂将人架到另一侧的立式刑架上，这是受鞭刑的标配——上半身趴伏，两腿则要略微分开骑跨，受罚部位以外的部分依然会被严密束缚，留在叶指导眼前的只有过分圆翘的两团，不知是方才电击鞭的余威还没过，抑或是惧怕着接下来真正意义上的鞭打，已经颤抖不已了。

叶修重新拿回那根教鞭粗细的刑具，这东西比起军法处的刑具，倒是细了一整圈，应该是面向学生的“低配版”，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教鞭”。只不过材质和正儿八经的刑鞭是相同的，比起传统的藤鞭要更韧也更具威力，打在完好的皮肉上也是第二轮就必定见血，打在已经淤肿不堪的皮肉上，无疑会皮开肉绽。

依然是机械的语音提示惩戒开始，只不过这一次叶指导也大发慈悲给了点信号，他空挥了两下“教鞭”，破空声甚是瘆人——

然而打到身上反而没多响亮，只有鞭子回弹的“嗡”一声彰显着力度。

叶修确实没糊弄人，这收尾正应了他说的“速战速决”。鞭子一度快到让人看不清是怎么抽落的，只能看到原本肿到僵硬的臀肉仿佛又恢复了弹性，在连续不断的抽击下弹动不止。不过数秒，整个臀面就被抽了个遍，每一鞭的落点也只能靠光屏上的影像来确认——鞭子擦破表皮后，真皮层的组织会逐渐绽开一条血线，这和飞快的鞭打相比反而是个缓慢的过程，血缓缓渗出来的时候，这一处往往已经挨上第二轮了——过于清晰的影像造成的视觉冲击，恐怕才是真正能让人铭记终生的教训，

喻文州仍旧不知道具体的数目，但这一轮惩罚确实结束得很快，可能只有十几二十秒，但他觉得自己至少挨了四五十鞭，这是无法通过量化来形容的痛楚，比电弧鞭更鲜明，更有“挨打的实感”，一定要说的话，比他从小训练受到的各种伤加起来都要痛上几倍。过程中他还隐隐感到后颈和后腰被电击了数次，大约是防止受罚者晕厥的机制。但那个痛和身后的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哪怕他真的晕过去了，也一定是被下一鞭重新唤醒的。

更可怕的是疼痛并不会随着惩罚结束而休止，甚至还会愈演愈烈。八成是剧痛之下灵魂也逐渐出窍了，现在才逐渐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来，对痛觉的感触也越发敏锐。

喻文州再次被机械臂当成货品一样提起来，放置到了另一个处理台上。机械臂强行分开鲜血淋漓的臀瓣痛得他直接失了声，都没能发出任何叫喊，骤然炸响的耳鸣却仿佛警报声一样，扎得脑仁也跟着疼。

好在肛塞终于被取了下来，然而消毒喷雾又激得他身上冷汗多叠上一层，两瓣屁股被机械手揉弄了一通，分别被覆上了一层半透明的保护膜——这只是最基础的止血措施，在处分结束之后的15天里，他会失去所有外伤治疗仪器的使用权限。

一直被机械粗暴地摆弄简直要让人生出逆反情绪来，扫描记录他身体指标的仪器也响得令人烦躁，中枢的机械指示音也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直到叶修走过来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喻文州才感觉耳鸣弱了些，心中的躁郁也压下去了不少，但他也没太听清楚叶指导说了什么，大约是“会来接你的”之类的，直到身体又被运送进了另一个狭小的隔间，迟钝的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双A级处分还有“限定plus”——禁闭24小时反省。

张新杰最近有些烦恼，他那位能干的好同学因伤休假了，不靠谱的指导老师就把一堆没干完的活一股脑都丢到他这里来了；于是连带着他原本一个月也用不着见叶指导一次，这两天几乎天天见不说，每次见都让他很头大。

“指导，我对观看同学被关禁闭的直播没有兴趣。”张新杰对着硕大的光屏直言道，“您要是没其它事，我就先走了。”

“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我不就看他动弹了一下是要干嘛吗？”叶修对着可怜小朋友是看得见摸不着，很难有什么好脸色。外加他和张新杰属于是“协议师生”，人家有自己的研究要做，就想找个事儿少不干涉他的指导老师，这才找到他门上，毕业以后跟不跟着他干也都两说，和喻文州那种“亲学生”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八百年用不上你一回，能不能尽点当学生的本分了小张同学？再说你就对同学没点那个什么……友爱之情吗？”

“我这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我觉得文州也不希望自己被当成实验动物一样，每分每秒都被人监控着。”张新杰按了按眉心，“指导，我不太理解，您如果都担心到这个程度了，当初不定那么高等级的处分不就好了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叶修嘀咕了一句，一摆手道：“算了，放养的就是不如养在身边的贴心，模拟战的分析你就差不多应付一下，等文州好了再说吧。”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文州似乎反而觉得‘放养’是您比较舒服的模式。”小张同学一眼看破叶指导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肯定是还没捅破窗户纸，在呛着对方的同时好心指点道：“他有问过我，你会不会定期问我要训练报告和体检报告，我就照实说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但我看那反应，大约是觉得自己太让你操心了，像我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才是您麾下的模范生。”

“……什么东西？？？”叶修脑袋上冒出的问号几乎要化作实体，他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确实也有那么一段喻文州和他感叹张新杰训练数据好看、发挥稳定的断章。他们家八百个心眼子的小朋友恐怕没有纯粹和自己唠闲嗑的时候，如果这是一种试探，他又随口附和了一句……但他当时是真的完全没当回事，“不是，他都这么问你了，你就不能和他说清楚了？”

张新杰很想翻白眼，但他只是礼貌地扶了下眼镜，“如果文州确实表达出想要效仿我、让指导您多省省心的意思，那么我会多解释几句，但这只是我的揣测。”

叶指导无言以对，看着光屏里蜷缩成一团，身体轻微起伏着，疑似在偷偷抹眼泪的小朋友，只觉得心里边有好几窝蚂蚁在爬，还兵分好几路，一路爬出了“他得多疼啊”，另一路爬出了“他得多难过啊”，最后一路爬出了个智能倒计时——还有九个多小时，禁闭就结束了——喻文州可能没什么事，他快要扛不住了。

小张同学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想要顺利毕业还要指望叶指导，也不好太过火上浇油，他便意思意思劝慰了一句：“依照常理来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您对文州的在乎，我们这些旁观者都觉得很明显，他又是很聪明的人，可能……处在感情中的人会存在盲区吧。之前出事的时候，您抱他出来，多少人都看到了，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的也不在少数。”

“我原本吧，是想等等的，毕竟他还小。”叶修唐突摊牌道，“但既然都这样了，我就不等了——就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吧，不差这一天了，明早我就接他回来。”

张新杰欲言又止了一瞬，随即谨慎询问道：“是要我帮忙散播一下这个消息的意思吗？”

针对是否需要散播“精英班的又出一对师生恋”这一消息，叶指导彼时并没有给出明确指示，但到了第二天，也用不着刻意散播了，因为他本人再次大摇大摆地从惩戒室把人抱了出来，引得过路师生纷纷驻足侧目。

上一次也就是从训练室抱进救护车里，没几步路，喻文州还是昏迷的状态。这回不仅人是清醒的，回到指导教师宿舍的路程也相对远了一些，看到的人可就不计其数了。

“……”喻文州是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默默垂眼试图物理屏蔽这一路探寻的目光，一手不知不觉揪住了叶修的衣领。

对于叶指导这种明着宣示主权的行为，似乎只能理解成要强留自己在身边……可能作为未来的属下来说，自己确实还算是不错的人选吧？禁闭这一天里，喻文州也考虑了很多，既然叶指导都明确表态没有对自己不满了，那么他确实也没有更换指导的理由了。

揣测一个人的态度，既要看他怎么说，也要看他怎么做。想到这顿不讲情面的重罚，每一道见血的鞭痕可都是叶指导亲自动的手，确实也很难不让人心生委屈。

如果这样的惩罚代表着“就事论事”，那么那句让他改变心意的话，既是劝慰，同时也是一种“公私分明”的表态。喻文州理解叶修暗藏的意思是：无论他这个小朋友怀着什么小心思，都不影响两人的师生关系和今后的从属关系。现在这样的举措，就更是明摆着表示不想放人了。

他原本就已经打消了申请更换指导老师的想法了，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表达反悔。这会儿却是不得不说：“指导，我昨天太情绪化了，说要申请换指导，并不是我真心的想法……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是，想什么呢？你觉得抱你就是为了让你下不来台，之后不好意思再提换指导的事？”叶修有些头疼，小朋友心思太细，搞得他也不得不临时多长出几个心眼来，“哎，我真没那么多弯弯绕，单纯不想让你再遭罪了而已。”

如叶修所言，他确实没多想，倒是可以弄个运输小车，但让小朋友趴着、跪着不也一样不舒服吗？载具也没有八面焊死的，让人看到了更是比现在更尴尬。但喻文州这么解读，其实也不算多心，只是他原本就预谋着今天要把人拿下，又提前在人精神世界里预知了“情投意合”的结局，心态上就略有些粗枝大叶了。

“如果你真想好了要换指导，我肯定也不会强留你，但有些事你可能是误会了，咱能不能先回去好好聊聊再说？”叶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放轻了不少，得到了小朋友乖巧点头的答复后，又不禁开始得寸进尺：“既然没这个顾虑了，这手能不能也大大方方搂，我还能省点劲儿——不是嫌你沉啊——哎你看我这么说话累不累呢？”

这话逗得喻文州微微扬了下嘴角，叶修总觉得有好一阵子没见过小朋友笑了，差点一个冲动去吻他弯出可爱弧度的唇——这距离实在太过危险，喻文州依言搂住他脖子后，叶修再一低头，两人能清楚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到底是在外面，叶指导及时急刹车道：“……咳，倒也不累。我之前确实说得少了，让你受委屈了——乖，待会儿上了药，有东西给你看。”

指导老师的宿舍要比学生宿舍的环境优越多了，像叶指导这种特殊人才，更是有特殊待遇，在标配的两居室基础上还独占了个阁楼阳台。两人回去的时候，刚好遇上智能管家机器人正在餐桌旁摆盘上菜。

现在的时间应该算是早午餐，但这七碟八碗的规格可是相当奢侈。叶修看着小朋友受宠若惊的模样，摸着鼻梁解释道：“一大早的好像是有点多，主要是看你昨天一整天就啃了两个能量条，别饿坏了。”

指导老师的日常生活待遇也很优厚，饮食上有特供的人工窗口，不用和学生们抢不说，还是随点随做，可以定时给送来的。叶指导的记性好得出奇，两人只在指导局过后有过那么几次在食堂共进晚餐的经历，但他几乎是原样复刻了喻文州曾经点过的菜，能量水的口味也是小朋友平时常喝的。

叶修刚才说的那句话和这桌子食物摆在一起，显得要素过多，反而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喻文州只好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在对方催促的眼神下开始乖乖吃饭。

小朋友坐不下，叶修干脆也把餐桌调高了，陪他站着吃。在飞速解决了一整盘白斩鸡的同时，喻文州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自作多情派和乐观畅想派大战了一百回合，结论是至少得和指导表示一下感谢：“我很喜欢吃这个，在食堂很难抢到的，谢谢指导。”

“那以后也常来我这儿蹭饭呗。”叶修本来是随口应了这么一句，但一时不知是被小朋友的那套弯弯绕给传染了还是怎么，他只觉得自己那点心思暴露得太过明显，赶紧话锋一转道：“这点就小事不用谢了，当指导的本来就是各方面都会照应着你，总搞得那么客气做什么。”

也是正好话赶话说到这了，叶修当即决定先解开其中一个误会：“我也没懒到平时关照关照自家学生都嫌麻烦。新杰那边我不怎么管，是因为我和他有口头协议在，说白了他就是帮我凑这么个名额，他毕业之后的去向也和我关系不大——你和他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事儿呢。”

喻文州确实是大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张新杰的个人志愿偏技术理论方向，偏偏人家共鸣值很够看，打实战也不差的，很多指导老师都抢着想要这种香饽饽，人却剑走偏锋主动找上了叶指导。张新杰本人也曾经和他说过，投到叶指导这里主要是想学点战术理论，毕业后他是不打算去一线实战的。

但是此时叶修这么明着点出来“他是招来凑数的，你才是我亲学生”一事，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喻文州不太清楚叶指导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可能是张新杰最近要代自己处理事务，两人说过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受过重罚，心态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加上自己又说过要换指导的那种不知好歹的话，愧疚与委屈在胸口交织出莫名的酸胀，他忍不住哽咽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期望是不一样的……真的对不起。”

“哎哎哎可不是要训你的意思啊——好了，都过去了，不想之前的事了。”站着吃饭倒还真有一点方便，可以随时把人扯过来抱一抱。叶修哭笑不得地给小朋友顺毛，更加确信有些事不今天说清楚了，喻文州这脑回路是转不过来了。

也是还没把人哄明白，身后的伤估计也疼得够呛，这会儿说点什么，人都觉得心里委屈。看着也吃得差不多了，叶修就叫他去卧室里等着了——借着上药哄人带表白，才是今天的正事。

之前都说好要上药了，喻文州却只是纠结地站在床边，没法进行下一步动作。原本同性之间袒露身体也不会多么不好意思，但他本来就怀着不寻常的心思，实在做不到在心上人面前大大方方脱裤子。挨罚的时候虽然已经被人看光了，但那种严肃的氛围下，很多情绪都盖过了羞耻感，可现在无疑是两人私下里的场合了，甚至还是在指导的卧室里！

从叶修来接他还把他抱起来开始，再到那一桌子饭菜，还有刚才的拥抱和拍抚，喻文州显然已经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了。某个方向的猜测已经攀升到了九成，他还是觉得十分难以置信，只想越过上药这一步，直接快进到“给你看个好东西”……指导究竟要给自己看什么呢？

“哎哟，怎么还扭捏上了，是要我帮你脱吗？”叶修是拎着家用医疗箱进来的，这个年代医疗仪器早就普及了，只是喻文州现在被取消了权限，最原始的外伤药和冷敷的用具反而很不常用，这才准备了一小会儿。

“我自己可以……”

喻文州想说的显然是“可以自己上药”，但叶修顺畅地理解成了“可以自己脱”，于是他拍了拍床沿道：“来吧，和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朋友也只能硬着头皮袒露出惨烈的伤处，乖乖伏下身，把屁股架在了床沿上。伤处的止血膜在禁足时就被他自己揭下来了，经过一整天的“发酵”，小屁股似乎肿得比先前还厉害了，底层的淤血更是逐渐转向青紫发黑，看起来更瘆人了；之前不太明显的电弧鞭伤，如今成了调色盘似的底色上烙印出的一层血色弧形纹理，而表层细密交错的鞭痕刚结上痂，这么一走一动的难免牵扯到，有几处看着还要往外冒血珠。

叶指导心疼归心疼，但瞧着他这姿势，比起上药，倒更像是等着要挨“回锅肉”的节奏，一时又有点哭笑不得。他自己往里挪了挪，又示意喻文州趴到自己腿上来，这才按住人后腰，喷上了第一层喷雾——杀菌消毒的难免会有些刺激，对任何接触都很敏感的两团登时紧绷成了一团。

“放松点，绷着不是更疼吗？”叶修在掌心化开了药膏，轻轻覆上依然散发着灼热温度的臀面，尽可能轻柔地按揉着，揉着揉着就发现喻文州的反应和挨打时也差不到哪去，疼得一哆嗦一哆嗦的，只是现在还强忍着没呼痛。

不过这么把小朋友按在腿上，好像也挺方便教训的。也是刚好让这个顺手的姿势给提醒了，在好好哄人之前，他还真有一番丑话要说在前头：“这回肯定涨教训了吧？既然之后还是要跟着我的，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我对你确实该严加管教了——欸，又缩什么，之前是说过，罚你是为了让你畏惧这个后果，可不是让你怕我。”

喻文州低应了一声，听了这话之后身体下意识反应的确是害怕的，但不知怎么，他心中竟还对叶指导的“严加管教”有些期待。

叶修也真迎合了他的期待，展开说明道：“昨天你被关着反省，我也好好反思了一下对你的教育方式，你有这个较劲的心思，实际不是坏事，也怪我之前关注得少了。这事归根结底，不就是对模拟赛的成绩不够满意吗？问题是你钻错了牛角尖，咱们没必要和共鸣值过不去，想提高胜率应该从别的地方下功夫。具体怎么下，我会多陪你打打指导赛的；相对的，我也会对你的成绩有要求——我看你其实挺想让我有这么个标准的，是吧？这回真有了，达不到标准也是真要罚的——呵呵，怎么又缩起来了？行了不用怕，哪舍得再罚这么重的，但也不会太轻就是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嗯，我可能……心里面一直是希望指导能对我有明确的要求的，这次会往正确的方向努力的。”不乱钻牛角尖的小喻同学完全是模范乖宝宝，让人心软软。

“真乖，我知道你这挨了罚，正是容易多想的时候，所以我必须强调一下啊，刚才说这些，包括今后对你的要求，肯定不是嫌你共鸣值不够高的意思。你知不知道别的老师都和我说，‘你们家文州得亏共鸣值不是太高，不然别人都不用活了。’”叶指导提起这一评价还是挺骄傲的，并不忘表示赞同：“咱们也确实得给别的小朋友留点竞争空间，是吧？”

挨夸了的小喻同学有些开心，但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指导，你那届其他学长学姐也都活得好好的呢。”

叶修反应了半秒才笑出了声，还要佯作叹息：“哎，你是不知道，模拟赛里无敌是多么寂寞……当然我的胜率也没有百分百，好好钻研钻研，你也不是没有赢过我的可能。”

这一通连教育带鼓励，总算是把人哄乐呵了，药也顺利上完了，该“上分”了。饶是叶指导提前知道了答案，竟也会有些紧张——天知道他在目睹了小朋友神奇滤镜下的自己之后，平时照镜子确认这张帅脸的次数都变多了。

“之前说想给你看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口说无凭，这样直接给你看会更有说服力一点。”叶修说着唤出了卧室的光屏，调出了一份文件来。

喻文州支起身子去看，一眼便看出这是当时叶修发给他的申请表，以及附带的一封简短的邀请信——申请表可以由指导老师主动发给垂青的学生，邀请对方来填，也可以学生通过自荐发给心仪的指导老师，最终再递交到学院中枢，程序上都是合规的。

“这个内容是你看过的，我是想给你看一下原始文件的创建时间。”叶修特意把时间放大了给他看，在喻文州的印象中，这个时间点要早于实际发给他的时间一周左右。随后叶修又调出了自己终端的聊天记录，赫然是和黄少天的一段聊天：

“怎么样啊小黄同学，指导老师定了没？要来我这不？”

“老叶？？？你抽什么风，认真的？？？怎么了难道你还会招不到学生？？？”

“我这种新上任的指导老师，确实不是谁都敢来投的。我这有个人选了，是和你同一个预备班的熟人，正好让你来和他做个伴。”

“谁啊？文州吗？别说你俩还挺配……呸呸呸不是那个配啊你不要对人家动什么歪脑筋！不过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已经准备奔向唯一的美女指导的怀抱了！如果她不要我，看在文州的份上，我可以考虑考虑去你那，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之前还不太敢确定，但此时已经彻底明白叶指导想给自己看什么了。这一段聊天记录都不需要确认时间，从内容上看，叶修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黄少天可是一路都在预备班拔尖的天才，在叶指导这都成了给他这个“吊车尾”作伴的添头——他竟然原本就是叶修的首选。

“除了黄少天，我还问过其他几个人。你还没来得及去给小王同学赔不是吧？之后你也可以问问他，这个没记录，我是刚好在路上碰着他了，就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来我这，一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没戏，但真没想到这王大眼居然还是个闷骚的，也奔着白指导去了，啧啧啧。”叶修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你说的我去找的那些共鸣值很高的同学，实际都是这么个情况。让你误会的点在于你觉得我是先问的他们，他们都不愿意，我才来你这捡漏，这我真的有点冤了，想收你是我很早就想好的事，从头到尾我也只给你一个人发了正式邀请。”

随着叶指导此番解释层层递进，喻文州只觉得心跳一路攀升到了历史最高点。可叶修也没说什么暧昧的话，只是在解释师生之间的一个误会，他明明没有理由紧张到这个地步……

两人亲近的机会虽然不多，日常相处却不少，足够让小喻同学熟谙自家指导说话的节奏。铺垫到这里确实就结束了，叶修暗暗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确实没想过你会误会这个，咱们学院谁不知道你是我最宝贝的学生？但在出这个事之前，因为你还小，我也没太考虑过……其它方面的事，这次反而算是个契机吧。”

“当时去救你，我也不能想太多，只能专注在把你捞回来这一件事上。进入你意识世界的那几秒看到的东西，我过后再琢磨，也怀疑过会不会是错觉。但看你的一系列反应，我觉得应该不是。”再看小朋友现在这个表情，就更加可以确定了。叶修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伸手揉了揉喻文州脑袋：“不过昨天说那话是吓唬你的，我当时就想好了，哪怕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也算是天意。不能上一线反而还安全点，我还是想让你一直跟着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你的——哎哟别哭啊……行吧，哭出来也好，别总把委屈憋在心里了。”

喻文州这会儿忍不住掉眼泪还真不是因为委屈，这究竟是什么情绪，他当时也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也该回应点什么，可是话好像全让叶指导给说了，他也只能用肢体来回应了——

一头撞进人怀里之后，刚好能清对方擂鼓般的心跳——原来不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啊。

很多年过去后，叶修还笑说当年某个小朋友就知道哭，说来还欠了他一个表白呢。喻文州也大方承认，并当即补上十几种表白任君挑选。他也终于理清了年少时自己那一腔难以言说的幸福与欣喜，那是许多人终身难遇的幸运，他在尚且青涩的年纪初次莽撞地付出真心，就遇上了毫不犹豫伸出双手，稳稳承接住他的那个人。

人都主动投怀送抱了，叶指导这颗心算是彻底咽回肚子里了。小朋友哭得还挺含蓄，隔一会儿溢出个哭音，像没断奶的小动物似的。他一手给人拍着后背，另一手还得给揉着屁股，等到没什么动静了，这才把人脑袋瓜从怀里揭出来，又给好好擦了擦眼泪：“昨天动手之前我不是还问了你一句来着？你个小屁孩还非要嘴硬。你要是不嘴硬，我那会儿想说的就是罚归罚，咱们俩别的一切都照旧。无论犯了多大的事，我都不希望用你对我的感情来惩罚你，那成什么事儿了？但到底还是让你不好受了，哥给你道个歉好不好？”

小朋友的泪闸可还没完全关上呢，此言一出，结果必然是让一串新鲜的小珍珠砸了一手背。这么看人一直哭也够心疼的，叶修试图转移喻文州的注意力：“咳那个……以后私下里就可以不叫‘指导’了，当然你想继续叫也行……”这么一说还怪有情趣的。

“指导，你在我的意识世界里……都看到什么了？”这种事一旦被捅破，反而就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喻文州确实想优先确认一下这个问题，毕竟当时他的意识世界完全就是叶指导十年英姿大赏，他自己都眼花缭乱到看不过来，不会真的有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吧？

“太多了好吧，你是说单人的还是双人的？”这可是难得的能让叶指导都有点不好意思的话题。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你，原来还有……我们两个人的吗？”喻文州小声试探。

如此明显的装傻，只会被英明的指导老师一眼识破。叶修眯了下眼，捏了捏人脸颊：“怎么，是想让本人给你现场演示一下的意思？”

小朋友这次却没害羞，而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颇为期待地抿了抿嘴唇——他养了半年都没发现，喻文州居然是这样的小朋友吗？！

叶指导作为教育工作者，无疑是口才上的王者，一番表白心迹把人哄得明明白白，关系推进也是水到渠成。然而到了要动真章的行动上，却是一时方寸大乱，他强撑着面子敲了人脑瓜一下：“不是，好歹考虑一下我还是受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师德规范限制的。一般来说吧，对于未成年的小朋友，也不好主动干这种事。”

“啊？是什么事？”小喻同学确实是这样为达目的敢于装傻装到底的小朋友。

“……”叶修恨不得把他拉到腿上再揍一顿，但确实只是亲个嘴而已，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也不违反师德——小屁孩都敢想，他有什么不敢做？

没有教程指南的行动对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说，总归有些陌生，但真的硬着头皮去做就会发现，心意相通的恋人之间，一切亲密举动是这世上最轻而易举的事。小朋友很乖，只要轻轻按住后脑覆上去，唇齿无须撬动就自动为他敞开了，最先触到的嘴唇软得不可思议，再深入一些，还能尝到一丝甜味——是小朋友喜欢的荔枝味能量饮料。

而喻文州也并非完全乖乖不动任他攻城略池，也会大着胆子反过来挑逗一两下，关键还撩完就溜，很是让人欲罢不能。

“我觉得吧……你这个战术，也可以用在模拟战里。”叶指导寓教于乐道，“撩拨几次，对手就会失去耐心的——当然，我除外，我最喜欢难缠的‘对手’了。”

得偿所愿的小朋友露出了叶修这些日子以来最想看到的眉眼弯弯的笑——

“无论是模拟战还是刚才的……今后都要麻烦指导再多教教我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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