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雪

【魈散r】Regain the Right（重获新生）

EliseFaulder

2025/01/17 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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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花汀」——指的是天衡山上朝向云来海，一处无人侍弄的清心花圃。

相传很久以前，金鹏上仙植清心为药引，以便在海灯之夜镇守天衡，观望云来。

曾几何时，他还不知道生气，就会在那花海里消磨朦胧的时间。偷了鱼，捡了瓶子，也往这里拾。算命的瞎子说，他的根系在天上。天上，那就是金鹏鸟住的地方。他于是管自己叫「金鹏」——自然是撞了仙师名讳，不过没爹没娘的孩子，命已十分硬了，想叫什么就随他去吧。

这金鹏的腿脚，确比一般儿童利索，小小年纪就没人可以撵住他了。没人可以把马鞭甩到他的头上，一眨眼、一溜烟，他就能爬上滑溜的屋脊、霉烂的桅杆、陡峭的山崖，赤着双脚对你笑，打结的墨绿长发在海风里翻飞。衣服永远遮不住肚脐，幸好这里是终年不冻港，在山崖的高绝处，清心花四季常开。

传闻里的仙人给花锄草，喂它们喝绝云间甘凉的泉水，对它们讲荻花洲人间的爱憎。花儿摇头晃脑，俯瞰璃月港，把甜美的故事播撒进晨风里，独留下苦的、涩的，含在冰片似的花瓣中。所以云霞绯红，山气清朗，至于花之味——港口有言：没病莫吃神仙的药引。

他在花田里打滚。

吃就吃了，他想，又不好吃，估计仙人也不喜欢吃。所谓的云海花汀，打从记事起就杂草丛生。偶有船家，出海前薅一两枝献给水夜叉「伐难」，也没向山顶的仙人过问——说不定那仙人早去了别处，不再守望云来海的风声了。

他又滚了一圈。白色的花瓣夹在头发里。船上的孩子说，外国是会下雪的。“什么是外国？”璃月以外的国。“什么是雪？”夹在头发里的、白色的是雪。“这里也有雪。”

哈哈哈，儿童们笑他，这不是雪，这吃起来是苦的。

“雪吃起来呢？”雪吃起来是甜的。

“对，雪吃起来是甜的。”船夫模样的老者笑着说，“要尝尝看吗？”

他点点头，三步两步跳到了船上。

载着儿童的小船，飘啊飘啊，变成了大船。大船有高高的桅杆，但不许他爬上去；大船有厚厚的船舱，但不许他走出来。有的孩子感到晕眩：“奇怪了，我从稻妻来的时候，没有这么晕呀？”我们是要去稻妻吗？什么是稻妻？不是去须弥吗？我们要去哪儿？孩子们七嘴八舌，各处的方言夹杂在一起。“谁再吵，就把他丢出去！”船夫变了嘴脸。实际上，船夫也换了人。

后来的航行里，有人被踢，有人敲断了手，有人被丢出去。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里果然大雪纷飞——他趁人不注意，挖了一捧白色松软的结晶，不顾冻红的双手，急不可耐地塞到嘴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进食了，就算吃苦涩的清心到饱，也未尝不可。

“快走！”满脸横肉的家伙猛砸他的脊背。冰粒呛进喉咙，止不住地干咳。“还真吃啊！啊？哈哈哈哈……”“你们怎么骗他的？”“用得着骗吗？码头上捡垃圾的。”“哦~那种饿死鬼啊。”“瞪什么瞪！给你眼睛挖了去！”

……雪是冷的，不甜也不苦。

雪的味道洞穿了天灵盖，他忽然就不傻了。像撬开靖世柱的怨魂，愤怒、恐惧、悲哀、屈辱……不再是难以理解的范畴，金色的瞳孔逐渐缩紧，似却砂木流金的断口，一点点卸掉光彩，削成烟火熏灼的冷硬神龛。

“禽兽。”

“你说什么？”“找死！”

金鹏并没有移开眼，僵硬而沙哑的声音重复道：

“汝等，禽兽。”

“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你不敢。屋内的女人吐一口气，没出息的东西。

“是。”没出息的东西领他们进去，矮小的孩子们站成一排，“没有您的指令，小的不敢造次。”

你是什么？烟头用力熄灭了，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女人抬眸扫了一眼，单眼皮下蒙着一层灰。

“……您的鹰犬。”

女人嘴角抽动，缓缓站起来，尖头鞋在促狭的房间里踱了几步——忽然转身——自称“鹰犬”的人“咚”地跪了下去：“属下无能！是，是天空岛上的大人说，不，不要男孩了，我们……我，我，我是禽兽！是禽兽！是狗，狗……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梦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砰！！！玻璃凳掀倒在地，砸出一摊破碎的光点，男人头顶冒出血珠，匍匐的背脊颤抖不止。

“就我tm一个人蒙在鼓里，给你们这群事后变卦的孬虫擦鞋是不是？！！！”灰雾下的眼珠激素亢进似的暴突出来，女人喘着粗气，扫视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属下和吓呆了的儿童……

他心一紧，梦已经捏住了他的脸颊，烟味之外更有一股腥甜的香气。染上这股味道，再张狂艳丽的容颜也将会以可怖的速度腐败凋谢，成为禽兽和恶鬼，最后化为地下幽梦里的一摊烂泥。

“可惜了这张脸……没人要你了，小鸟儿。”烟气让他皱眉，那双金眼却始终死死地盯着，仿佛夜叉法相般的不知疲惫，可他实在是个孩子。梦愈发看着可喜，轻声放缓了语调，“你来做我的鹰犬，做我的狗，好不好？……喝啊——！混账！！没娘的小疯子！你想死吗？！”

金鹏牙尖带血，金眸依旧死死地睁着，疼痛撞击他的头颅，但血不全是从那儿来的。他不笑，也不哭，不嘶吼，就咬着那块“肉”，把它腥臭的汁水咬出来，抚慰人类基因里食欲和战争的深仇。女人歇斯底里地嚎叫，朦胧地记在他的梦里。自此，他将与「梦」密不可分……

他被丢进雪里，一夜不死。

沉默寡言的“疯子”从此成为了梦的“儿子”。因吃过人肉，甚至是「魔母」的手，更低级鹰犬管他叫「夜叉」。

璃月港的悬崖上，清心花依旧摇曳。数年之后，当他再度随「先生」回到这里，才知道布下洁白花海的仙人，也是一位夜叉。

“你说梦？死了，被处以绞刑。
“捣毁窝点之后，她改头换面，变成沉玉谷里一个茶庄的掌柜。我们因此又追查了四年。
“她真正的货品不是茶，涉及的罪行也不只有人口拐卖。毒枭梦的右手虎口有一块门齿造成的肌腱缺损。纵使十年世异，我也有把握将她认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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