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此心欲与何人说

【宽辛】春秋

桃花青团

2024/12/22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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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药师客串NPC。

导语：赵简伸手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摁了一把，笑眯眯地道：“心上人呢，就是见不到的时候会惦记，靠近的时候心跳会加快，对方不开心了会想尽办法地哄，对方有危险的时候恨不得以身代之。”

“赵简，我怜你母亲早亡好心相帮，你别不识抬举。如今建康城里哪还找得出像你这般二十多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他刚跨进院子，一个尖利的嗓音就扎进耳朵里，紧接着，一个妇人骂骂咧咧地从里进狼狈地钻出来。他于是不动声色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块，那妇人一脚踏歪，摔在地上痛呼出声。

他忍了笑，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跨过门槛入了里进。

或许是想起亡母，赵简脸色极差，一个人屈膝坐在榻上望着窗外。他很少见到自己的老师这副模样。印象中她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小小的少年暗自握拳：“老师，等徒儿及冠了娶你可好？”

赵简诧异地转头看他。

“徒儿不想让那些三姑六婆再说老师的闲话。”到底是十二岁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赵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宽，快把你刚才说的话忘了，要不然将来你心上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生长在世家大族，婚姻即是利益，他见惯了这些，从未想过赵简所言之事：“何谓心上人？”

赵简伸手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摁了一把，笑眯眯地道：“心上人呢，就是见不到的时候会惦记，靠近的时候心跳会加快，对方不开心了会想尽办法地哄，对方有危险的时候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样丰富的感情，竟然能因一人而生。那会是怎样一个人呢？真想早点见到啊。

***

前两局有来有往，第三局倒是真正地硬碰硬了。两个人潜心对战，场面十分胶着。之前在宣城两人切磋的时候，王宽就是赢多输少，即便输，也不过几个子。这固然有元仲辛隐藏棋路的缘故，但另一方面，元仲辛是输在起点，若不能在棋风上形成克制，又不占场外优势，想赢就悬了。

两人在棋盘上厮杀了一下午，元仲辛终于告负。临走前他朝王宽示威：“这几天不许来烦我！等我好好琢磨一下再回来收拾你！”

王宽知道元仲辛这是要回去跟赵简商量对策了。一个是他最敬佩的老师，一个是他最珍惜的对手，这回的南北争棋本就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有挑战的棋局，但又何尝不是他最珍贵的际遇？

又过了三日，元仲辛踌躇满志地杀了回来。这一回，刚一开局王宽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元仲辛大改之前的棋风，布局、做眼、收气都不像是他自己在下棋。随着棋局的推进，元仲辛的章法也显出端倪——他在用赵简的棋风与王宽对决，但又不完全是王宽记忆中的那个赵简。这四年里，赵简在弈棋上又有所精进，仍是更胜王宽一筹。

赵简的杀伐果断加上元仲辛的波云诡谲，王宽一时难以招架。他心知对方这是亮了底牌，再不能容他继续赢下去。偏偏元仲辛将赵简的风格学了个九成，即便更多只是形似，也给王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两人战到三百多手的时候，王宽弃子认输。

战况再次被拉至平局，王宽自觉收获颇丰，这晚正在灯下赶制这局的棋谱，顺便复盘，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他平日喜欢一个人呆着，晚间家里人一般也不会来打扰，能悄无声息进这院子的人委实不多。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拉开房门，果然就见到了一个消失已久的人。

赵简二话不说快步进了屋关上门，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脸来，伸手阻止了要给她行礼的王宽，开门见山道：“元仲辛中了蓝羽蚀骨箭。”

王宽完全没想到赵简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种事，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蓝羽蚀骨箭是宫中禁军专用，毒性猛烈，若不能在二十四个时辰内解毒，中者必死无疑。从前王家与南宋皇室关系还算密切，想弄到解药或许并非难事，如今却……他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人在何处？”

“在驿馆。我派了人把禁军往城外引了，他们不会查过来。”赵简一向周详，出了事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后路，唯一的问题就是拿不到解药。

王宽点了点头，叫来了小厮王易：“拿我的腰牌去延春堂找药师，让他去驿馆找我。”说罢便与赵简上了自家马车。

“怎么回事？”王宽心知元仲辛有所牵绊，决不会莽撞行事，但赵简却不会毫无因由地出现在建康城里。

赵简垂下眼帘：“是我疏忽。我潜入皇宫偷边防图，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禁军发现了，追了我一路，元仲辛出来找我，替我挡了一箭。”

王宽见赵简如此坦诚，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不需要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赵简不喜欢繁文缛节，王宽有时也就省了那些称呼。

“不，我今天既然来找你，就该告诉你。独孤在不日即将南下，你们好好准备一下吧。”

“你们”指的自然是王家。她话中意思明显，王宽困惑地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不恨王家吗？”本该是宋室最亲近的盟友，却坐视他们被赶尽杀绝。

赵简白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教了你六年，就算是条狗也养出感情了。”她是怨恨过，皇权更替本来无情，可她父母只是宗室闲人，何其无辜？但她明白加上王家也不过多死几个人而已，所以她决意凭手中的筹码颠覆这一切，毁了这动乱的根基，先破再立，来换得一个她理想中的社会。

刚重逢就被人数落的王宽决定换个话题：“你做的事，他也参与了吗？”

赵简莫名地从这个“他”里听出一丝暧昧，她不由地看了王宽一眼：“他不知道。我带了北魏的死士过来，他们不熟悉皇宫的情况，所以我才亲自出马。元仲辛这次是误打误撞……”

王宽点了点头：“我想也是。”独孤在以元伯鳍为质，自然是不信任元仲辛的。

赵简立刻明白了：“你都知道了？”她与独孤在是合作关系，在软禁元家人这件事上不能拆他的台，能做的事唯有全力帮助元仲辛赢下比试。而独孤在夺位时的功勋旧部想要元伯鳍死也不是一两天了，元仲辛根本孤立无援。

王宽又点了点头：“你们刚来时让梁寻查过。”

“那你还非得赢他？”直觉告诉赵简，她这两个徒弟之间有猫腻，这事说不定还有的商量。

“我也不能连累王家。”王宽轻叹了一声。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场对局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争棋。

“那元家……”赵简心底的担忧又浮上心头。

“我已经在解决了。”

王宽说得轻描淡写，赵简却大为震撼，王家竟会同意王宽为了元仲辛出动人手……

“你没跟他说吗？”

“你觉得我说了他会信吗？我擅自查他的事，他会怎么想？”

“也是，以他的性子，不胡思乱想就不错了。告诉他反而弄巧成拙。”

……

王宽这边刚到驿馆，那边延春堂的少东家药师也到了。

“药兄，这蓝羽蚀骨箭的毒可有法子解？”王宽坐在床头看着药师给元仲辛处理完腰部的箭伤，全程没有挪开过视线。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宫里的解药。但你这……”药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元仲辛，知道有些事最好不要多问，“我这里还有个法子，不过比较费人。”

“‘费人’是何意？”王宽不解。

药师面露为难的神色：“我这儿有一只蛊虫可以解百毒，但它释出解毒剂之前要先吸人血，吸血的时候就会释放出另一种毒素。毕竟世间万物讲究一个平衡……”

“无妨，只要能解他的毒就行。”王宽看着元仲辛在昏迷中不自觉咬紧牙关皱起眉的样子，只觉得心像在铁板上烙过一般，当即不假思索地说，“我来吧。”

“你听我说完，被吸血的人，轻则五感尽失，重则昏迷不醒。这毒没有解药，在人身体里每循环一个大周天便会消散一些，直至耗尽，中毒者才会恢复。”

“我来！”

药师话音刚落，赵简忽然掀了帘子从外间走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陵光郡主，你还活着？”药师连忙起身就要行礼，赵简不耐烦地伸手阻止：“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你就当我是个死人吧，”既是王宽请来的人，她也不担心会暴露自己，“本来中毒的人就该是我。让我来吧。”

“这……”药师看向王宽，见他站在赵简身后微微摇了一下头，当即会意，开始临场发挥，“女子乃至阴之体，蛊虫吸了您的血非但解不了毒，还会毒上加毒，您这还是算了吧？”

赵简沉默了片刻，怀疑地瞥了一眼药师，又扭头看向王宽：“你确定要自己来？”

王宽将视线从元仲辛身上收回来，平静地看向赵简：“我确定。”

赵简欲言又止，接着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道：“那随你吧。”

药师给元仲辛解了毒，就转头来问王宽：“你觉得怎么样？”

王宽微微一笑：“我没事，”说罢又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赵简有些意外：“你不等他醒过来？”

“不了，我信得过药师。关于你今天说的那些，我回去还得找我爹和大哥商量些事情。”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人却没有回头，“今天的事别告诉他。”

药师见他要走，赶忙追过去：“一起走吧，你马车捎我一程啊。”又转头朝赵简行礼，“在下先行告退了，总之有什么事您让人上延春堂捎话给我。”

两人并肩走到驿馆门口，王宽才终于停下：“药兄，劳你扶我上马车，我……看不见了。”

—待续—

章节名出处：宋·陆游《书意》
其实在第一版大纲里受伤的人是赵简，元仲辛孤立无援，只能找王宽相助，王宽趁机逼问他那一晚是不是他（因为第一版大纲里在宣城接近王宽的是男扮女装的“元淑馨”，后来想想我还是改了）。本来不应该说出来的哈哈哈，有兴趣的请自行脑补。
解毒那段完全是我硬扯，就是想把宽宽弄瞎（d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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