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桃花与春日

春季特别篇

十年灯0914

2025/04/22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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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老人都说，最东边的悬崖上住着个怪人。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只知道她的容颜从未老去。

春意朦胧，一朵朵桃花在枝头盛放，像是绽开的笑颜，旁边便是万丈深渊。不知道这棵树由谁人种下，反正一直在那。

树下放着石桌石凳，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千金难求的矿石所作，怒骂暴殄天物。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最后发现搬不动，已是常态。我经常能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全当无趣生活的调剂品了。

你问我是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忘，三百多岁，在等人。她叫张夜雨，是个很温柔的人，最喜欢的花是桃花和满天星，爱欣赏朝霞，眼睛的颜色很奇特，是……

“你骗人，”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面前七八岁的小孩嘟起嘴，“你明明比我妈妈还年轻！”

“行吧行吧，看在你可爱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插嘴了。”吴忘不满地挥手，继续讲述：“中间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最后她为救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死了吗？”

“没有！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算了，童言无忌。”她有些生气，又变成喃喃自语，最后塞把糖给小孩把他打发走了。

房间内被寂静填满，我长舒一口气，仰躺在地板上。刺骨的寒意由后背蔓延至全身，游走于筋脉，凌迟着心脏。

呆坐在椅子上，竟不知做什么好，寡淡无味。

明明长生是如此幸运之事，怎能生在福中不知福。

可人生本是一台大戏，曲终人散才是常态。长生只是把戏子拉出剧本，按在台下成为走不了的看客。时过境迁，人走茶凉，徒留我于世。

不如归去。

桃花伴浮光吹入屋中，轻轻落地。衬得世间如黄粱一梦，顷刻间便会飞散。

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道歉吗？你不会在意的。其实我讨厌你这样，把自己看得那么轻，连生命都戛然而止，随风仓促离去。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你还记得我们种的桃树吗？我把它养活了。它也命硬，只是最近似乎的确要去了，我看过。说实话，我独独未能预测你的死，我其实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没见着你的。我以为你更加重视生命，是我看走眼了，对不起。

我最近大改要疯了，说话颠三倒四，连小孩都有耐心理睬。再过个几十年吧，反正等我没耐心了，我就去找你……骗你的，我会等你回来。

快点，我等不及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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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多的是遗憾，没那么多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碎了就是碎了，裂了就是裂了。或许昨天她还在那，笑语盈盈，问你这颗桃花树到底能不能活。今天就流着血，和你说，活下去。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一碰就碎的草戒指，早已枯萎的花环，逐渐腐朽的木剑。逐渐老去的房子里，只有我被留在昨日。时间流逝，直到木制结构老化，断裂，坍塌。

吴忘有个最明显的缺点，固执。她想做的，就要一条路走到黑，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于是废墟间，又立起一所小院。

“房子我修好了，等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新旧更替。吴忘已经忘记她活了多久，过了多少年。当时间毫无影响，它也失去了意义。思念和疲惫渐渐蚕食她的理智，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支撑她记得，记得自己要等一不归人，姓张，名夜雨。

又是春日，繁花盛开。吴忘呆坐着，凝视窗外，即使那片景色她看过成千上万次。她像是石像，留在原地，忍受千年孤独，等一不归人。

暖风裹挟桃花瓣闯进屋内，陌生的声音说：“我回来了。”却拼进心底空缺许久的洞。

从舌尖绕过千百遍的话语终于可以吐露，她说

“欢迎回来。”

张夜雨，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