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 | 一步之遥

西瓜泡泡糖

2024/11/19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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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本就是帝丹高校和江古田高中的风云人物，现在更是成了一对出了名的欢喜冤家。
尽管有过无数次交锋，但他们的相遇起始于夏日祭典。

那时，黑羽快斗在街道上吃吃喝喝，一手拿着两串三色丸子，一手捧着芒果刨冰。木屐和石板砖面发出踢踏响声，他逆着人流方向往街道后的山坡走，那里有他提前踩点好的绝佳观景位置——人迹罕至，地形偏僻——很可惜，杀人犯也是这么认为的。

“哟，工藤君！”高木警官朝着往这边跑过来的少年招手，“你能这么快赶过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没有没有，我正好在附近参加祭典活动。”工藤新一摆摆手，迅速进入侦探模式，“第一位发现尸体的证人在吗？我先问问他。”
高木警官带领工藤新一穿过人群，来到警戒线的另一端。“嘿，树上的少年，过来一下。”
“来啦来啦。”
黑羽快斗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穿着白蓝条纹的浴衣，宽大的浴衣袖子随风飘舞，降落的身影和月光下的魔术师无限重叠……只不过，插着最后一颗丸子的竹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黑羽快斗停下了咀嚼的动作，鼓着腮帮子，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遥的大侦探，工藤新一也一言不发，两个人安静地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黑羽快斗君，说起来你们还是同龄人呢……”高木警官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尴尬地挠挠脸颊，努力打破沉默的空气，“来到现场的时候我们都被吓一跳呢，还以为是工藤君报的警，你们长得也太像了……”

“咳咳，你好，我是工藤新一，是一名侦探。”工藤率先反应过来，朝他伸出了手，“我需要了解一些关于尸体发现时的情况。”
黑羽快斗如梦初醒，哦哦哦地叫着，忙不迭地跟他握手：“初次见面，我是黑羽快斗，是江古田高中的一名普通学生而已，今天正好来参加祭典，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没什么人……啊，不对，是为了看烟花，我到的时候人就已经凉了，血都是干的。”
他紧紧地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视线热切地黏在他身上。如果眼睛能说话，大概可以听到他内心的尖叫：人不是我杀的啊，名侦探，你要相信我！！！想到这里，工藤新一扑哧一笑，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说：“好啦，跟我过来，讲一下你发现尸体的情况吧。”他抽回手，指了指地上的垃圾，随后转身离开。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粉色团子，上边沾着灰蒙蒙的尘土，他叹了口气正想扔掉时，忽然发现团子上有些不对——“名侦探，等等，你过来看看这个……”

在黑羽快斗的好运加持下，工藤新一很快便理清了现场的线索，找到了这起案件的真相。当黑羽快斗重新买好小吃回到现场时，正好撞见工藤新一指出“犯人就是你”，他在犯人的身后，仿佛被他振臂一挥，确切指中的人是自己。名侦探的眼神锐利，推理滴水不漏，抿起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黑羽快斗站在山坡下，遥遥仰望着他，手里的丸子又一次掉到了地上。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收尾，工藤新一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他弯腰捡起三色丸子，还没开动便不能吃了，他叹了口气：“这里是不能看烟花了，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他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补上了迟到已久的称呼，“怪盗基德先生？”
“好……”黑羽快斗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啊不！我已经不做……不对，我怎么会是基德呢嘿嘿。”

少年吵吵闹闹地往山上走去。高木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黑羽君把刚买回来的小吃送给工藤君，工藤君把祭典前捞到的金鱼回送给他，黑羽君吓得泪眼汪汪怒斥名侦探一定是故意的，他们一蹦一跳地追逐着，等到山顶大概正好能碰上烟火大会的开场。
“你在想什么呢？”佐藤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没有，只是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熟络了……”
“毕竟是青春正盛的少年嘛……”

从那之后，不管是黑羽快斗带着一大群鸽子跑到帝丹高校，又或者工藤新一在江古田高中门口看书等人，都成了两所高校里见怪不怪又赏心悦目的风景线了。
做完值日的黑羽快斗本来还在和同学闲聊，余光捕捉到教室门口闪过的人影，提起书包说了句“先走啦回见”便溜之大吉，留下风一样的背影给对话断开的同学。
“什么事劳驾名侦探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呀~”
“啧，你那是什么称呼。”他们私下的称呼本就乱七八糟，黑羽快斗据理力争半天不愿意让他叫姓氏，说什么那就和其他同学一样，他又觉得喊名字怪怪的，最后只能混着怪盗基德叫作为妥协。工藤新一笑了笑，调侃回来：“那我要叫你什么？基德王子大人？”
“嘛，你要是愿意这么叫，我也是乐意的！”黑羽快斗洋洋得意地搂上他的肩膀，“这是承认自己是公主了吗，新一？”
“懒得跟你吵。刚刚目暮警官跟我谈到一个案件，跟魔术有关，感觉你能帮上忙。”
“好，很荣幸为公主殿下效劳……”开什么玩笑呢，名侦探。你还是小侦探的时候都破过多少和魔术有关的案件了，哪里需要我的帮忙啊。黑羽快斗侧目，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海蓝色的眼眸上，他认真地捋着案件的作案思路，没注意到身旁温柔又欣赏的目光。
嘛，这样的新一，我最喜欢了！

高二期末考前，帝丹高校和江古田高中联合举办一场盛大的毕业晚会。本来只是被抓来做志愿者的两人，却意外地被卷入其中，工藤新一对自己意外卷入事件中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么大件事还是第一次。

“能帮我一个忙吗？”/“救救我，名侦探！”
欸？两个人弯着腰对拜，抬起头相视一笑。
“我还想要怎么说服你呢，名侦探。”黑羽快斗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很公平吧。”
“不先听听要做什么再决定吗？”工藤新一斜瞥他一眼，“说不定吃亏的是你噢。”
“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黑羽快斗耸了耸肩，“新一，你呢？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很遗憾，我觉得不会有比我的请求更离谱的。”工藤新一扶额摇了摇头，“既然你答应帮我，那我也一样，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今年的毕业晚会……”
“等等，你也是毕业晚会？”
“啊？你该不会也是被要求上台表演吧？”他们对视一眼，震惊的瞳孔微微颤动，“表演什么？要不我们一起说？Three, Two, One——”
“双人合奏。” / “双人舞蹈。”
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小小的差异让他们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哈哈大笑。

“拜托，你会跳舞吗，新一？你就答应人上台跳舞？！”黑羽快斗不满地大喊，这次对赌确实是他稍落下风，好歹他答应的是两个人都擅长的乐器合奏。

也许是前一天工藤新一来他家里玩鸽子时，给小鸟们喂得太饱了，以至于平日训练有素的鸽子不小心拉了坨大的，偏偏落在了美术社给学校的毕业献礼上——
“黑的画拉白色的屎，白的画拉黑色的屎。”美术社社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士下座求饶的一人一鸟，“黑羽君，你有什么解释吗？”
“对不起啊啊啊！”黑羽快斗看着学姐身后冒出几乎要凝成黑雾的杀气，泪眼汪汪地卖萌求饶，“学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他把白白胖胖的小鸟举到学姐面前：“这只鸽子给你也可以的。”
红色的豆豆眼对上了学姐的眼睛，她忽然笑眯眯的，杀气也烟消云散：“做什么都可以，是吗？”
黑羽快斗莫名感到后背一凉……

“我那时为了制服犯人，一球踢了过去，不小心砸碎了学姐的花瓶。”
“只是一个花瓶？而且你那个时候在破案，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不，那天一开始推错了犯人。”工藤新一幽幽地望着他，要不是这家伙前一天拉着自己通宵打游戏，自己也不至于精神涣散到发生这种低级错误，“而且那个花瓶是学姐的去世的男朋友送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赔偿的。”
“我听着怎么感觉那么怪呢？……”黑羽快斗挑了挑眉，“算了，你都答应了，那我们来想想要跳什么吧！”
“学姐还是很照顾我的，知道我没有基础，就挑了一个一分半的双人舞，我们照着学就好。”
“行吧，合奏加舞蹈，我们凑一个五分钟的小节目，就当是感谢毕业的学长们。”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能和新一一起。
黑羽快斗后撤一步，朝他弯腰伸手，他微微抬头，嘴角挂上恣意嚣张的笑。一瞬间，工藤新一久违地重新感受到基德的气息，夜晚的清冷感将夏日热浪都消弱几分。黑羽快斗换上独属于基德的华丽腔调：“那么，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工藤新一先生，陪我共舞一曲呢？”
“当然了。”工藤新一的手放上去，握紧的手把对方拉起身来，跨过一步之遥的距离，来到自己怀里，“你可别丢我的脸，装模做样的怪盗基德先生。”

等到工藤新一在黑羽的提醒下，打开了学姐钦定的双人舞《危险派对》视频教学时，才看了开头十秒，便生无可恋地向后倒去，直直地躺在练舞室的木地板上——
“我现在重新投胎还来不来得及？”
“不可以噢，我们节目已经报上去了。”黑羽快斗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撑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双人舞，思绪遐想到工藤新一身上，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怪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要在半个月内学会并表演出来，对名侦探的难度系数确实有点太高了，“要不新一你跟学姐说说，我们换一个舞跳？”
“我刚给她发消息了。”
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泪眼大哭的猫猫表情包，配上难以拒绝的回复“工藤君答应过我的，要言而有信噢”，工藤新一手臂挡住眼睛，欲哭无泪，感觉人生的局势一片昏暗啊。
“嘛，不管怎样，只有一分半钟，忍忍就过去了。”黑羽快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站起身并把躺在地上逃避现实的工藤新一拉了起来，“安心啦，大侦探，既然是你来找我帮忙，我一定可以把你教会的。”
“那……你跳女步？”
“……我拒绝！”黑羽快斗谴责他，“你这得寸进尺的家伙！”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工藤新一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起来做热身运动。

“嘛，其实新一踢足球那么厉害，腰部和腿部力量都很好，很适合练舞嘛。”黑羽快斗的手扶在他的胯上，教他要怎么转动画8字，虽然隔着衣物，但还是若有若无地蹭到敏感部位，工藤新一感觉自己被他虚搂在怀里，呼吸的热气吹到后颈，涌起时凉时热的浪潮，心神不免随着音乐的节奏荡漾。
“黑羽。”赶在事情变得微妙之前，工藤新一提醒道，“你离我太近了。”
“嗯，是太热了吗？”
“不是。”工藤新一停下练习动作，侧头盯着他，冷冷地警告，“如果你等一下起反应的话，我就杀了你。”
“哇，好凶！”黑羽快斗的视线转向镜子中的两人，他的手掌悬空， 手指轻轻搭在胯骨上，再往上挪动一个手指的距离就能触碰到柔软的腰肢，但是他只能不可逾距地保持绅士的礼貌。爵士舞的节奏速度快，体力消耗并不小，新一的脸上带着运动后健康的绛红，潮湿的汗气蒸腾，混合了西柚味沐浴露香气和他身上的体香。
好想抱他。
黑羽快斗垂眸，天蓝色的眼眸迷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薄雾，他喉咙滑动，运动后的缺水烧起了一股燥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名侦探，有反应说明你跳得好啊。”
“没反应的话，不是更糟糕吗？新一。”
沉默让空气模糊暧昧，躲闪的目光抓到了墙上的挂钟，工藤新一抓到了救命稻草：“啊那个，时间不早了，艺术楼要锁门的，要不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
“好啊。”黑羽快斗从善如流地放开他，后撤一步，清凉的冷气穿入两人之间，他们似乎不约而同地轻轻松了口气，“今晚来我家练琴？”
“那我先回家拿一下小提琴。”
“嗯，回见啦。”

前几次去他家玩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钢琴，工藤新一并不清楚他会弹琴这件事，他站在房间里黑羽盗一魔术师的巨幅画像前，摩梭着画框的边缘。
“喂，让我进入你的秘密基地，真的可以吗？怪盗基德。”他侧目回看在后边找东西的黑羽快斗，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动，连密室机关在画框上都直接告诉他。
“这有什么关系，钢琴放在里边也没办法啊。”他找到以前打印的琴谱，回头对上他的探寻的视线，笑得挑衅，“还没找到机关吗，名侦探？”
“这有什么难的，诶啊啊……”
“小心！”

旋转门一触即开，还转头聊天的工藤新一毫无察觉，猛地一下重心不稳，又被楼梯的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往黑暗里倒去。黑羽快斗飞快地扑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滚下了密室的楼梯，摔到了毛绒绒的地毯上。
重力感应器检查到有人进入便自动打开了灯，忽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仿佛有什么柔软的物体在唇角一触而过，心脏像是被羽毛搔动般酥麻，黑羽快斗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知后觉的肌肉疼痛却弄得他眼冒金星。
“好痛！”黑羽快斗揉着后脑勺，扶起了压在身上的人，“新一，你没事吧。”
“没事……诶，我的琴没事吧。”工藤新一耳根通红，毫不留恋地爬起身离开他，转而去检查随着自己跌落的小提琴。
“太冷漠了，新一！”疼出眼泪的大眼睛扑闪着，黑羽快斗委屈地抗议道，“都不来关心你的搭档，只关心你的琴！”
“少来，你这不是好得很嘛。”工藤新一还是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琴，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要是摔伤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用跳舞了……”
黑羽快斗噗嗤一笑，拿他没有办法，伸了个懒腰坐到了钢琴凳上，摆好五线谱。工藤新一站到他身后，好奇地探过头来，问：“准备表演什么？”
“Por Una Cabeza (一步之遥)”
“啊，这个。”工藤新一微微怔愣，以为他会选一个更加著名的曲子，“怎么会想到弹这个的？”
“因为跳舞啊。”黑羽快斗头往后仰，刘海也跟着向后倒，露出了干净的额头，显得他圆圆的眼睛更大了，他自下而上地盯着工藤新一看，“No mistakes in the tango, not like life.
“把tango换成任何舞蹈都一样，跳错了也没事，继续跳下去。
“我喜欢和你跳舞，新一。”

是他的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出幻觉了吗？黑羽快斗回家路上一直在想，当工藤新一牵着他的手跳舞转圈时，连风的流动都有了形状，仿佛看到基德的白色披风拢在他的身上，他笑着对自己说“发呆的话会被抓住噢，基德”——那时他第一次后悔怪盗基德隐退得太快，错过了和名侦探月下共舞的机会。
不过也不算太迟。
他享受此时此刻，名侦探眼底流出的缱绻温柔。工藤新一的手捧着着自己的后脑勺，把脑袋扶正归位，语调变得轻快上扬：“是啦，那就请大艺术家先演奏一遍吧。”
“好~乐意效劳。”

魔术师的手指修长，在黑白琴键上飞舞跳跃，探戈舞曲旋律挠人，音符也因他的演绎带上魔力，眼前的人仿佛变回那个戴着高礼帽和单片镜的优雅怪盗，红色的领带和白色的西装形成色彩鲜明的对比，他侧过头对自己眨眼一笑。
下一秒，重音落下，旋律节奏急转而上，心脏也跟着砰砰狂跳，空气却变得稀薄缓慢。工藤新一站在他身后，不自觉地抚上心口，扑通，扑通，震耳欲聋的心跳仿佛在为他的演奏打节拍，无法控制，无法停下。

Some people live a lifetime in a minute.

人生总会有一些时刻，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工藤新一暗忖道。钟楼幕布下揭晓魔术师团长真面目的时刻，愚人夜里白衣怪盗翩然而至的时刻，烟火大会上黑羽快斗重新做自我介绍的时刻，还有此时此刻——
工藤新一自然而然地举起小提琴，加入到演奏之中，钢琴的节拍有过一瞬的犹豫，随后便与小提琴交缠在一起。
一曲奏毕，余音在地下室里回绕，脑海中的震颤缓缓消逝。

“新一，你在想什么？”
工藤新一放下小提琴，黑羽快斗盘腿坐在琴凳上，大大咧咧地靠在那台价值百万的施坦威立式钢琴上，身上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从这个人身上幻视出怪盗基德的影子。
“表演那天，你穿白色西装吧……”说完工藤新一就后悔了，似乎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得一览无余，“唔，我只是觉得这样正式一点，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
“有什么不好的。”如果能让你想起怪盗基德的话，就更好不过了。黑羽快斗舔了舔嘴唇，笑道：“好像合奏倒是不太用担心诶，接下来可以把时间节省在练舞上了。”
“唉，练舞……”工藤新一笑得比哭还难看，“还不如多练琴呢。”
“那就来吧，我们再合几次，再调整一下编曲。”黑羽快斗转回去，手搭在琴键上，正要抬起手腕，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停了下来，“新一，你要不要坐到我身边来？”
“啊？没事，我站着不累的。”
“是一个舞台设计的想法啦。”他拍了拍钢琴凳的一侧，“你背对着我，坐到这边来。”
“好吧，连谱都不让我看啊，就这么相信我？”工藤新一顺从地坐了过去，他们肩膀交错，后背仅仅一掌之距，轻轻一动便会碰到。
“名侦探肯定没问题的！”黑羽快斗弹起了轻快的前奏，继续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难免有点紧张。要是新一在我身边的话，我会觉得很安心。”
……工藤新一翻出了无语的半月眼，反正他也看不到——你？第一次登台会紧张？在全球拥有百万粉丝后援会的怪盗基德？他架起小提琴，这次进拍赶在变奏的大调之前，激扬的琴声成了他吐槽的一部分。小提琴高调而内敛，如同踩着探戈舞步的黑猫，高贵地傲视着一切，而穿插其中的钢琴声，却稳稳地承托包容着他的欲迎还拒，舞步纠缠在一起，旋转，跳跃。

地下室看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们时而排练时而讨论，等从密室走出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错过了末班车的时间。
“啊，居然这么晚了……”工藤新一低头看了看手表，他才想起他带着手表，拿着琴弓的左手在自己面前晃了多少次，他都没想到要看一眼时间。完全沉迷进去了啊，跟看推理小说一样……
“今晚在我家留宿吧，新一？”黑羽快斗趁机邀请道，“衣服我可以借你穿。”
“也只能这样了，好麻烦啊，明天还要上学……”
“是担心没有校服吗？不用担心噢！”黑羽快斗扬起手，一套整齐的夏季校服落在他手上，“你忘了我是魔术师吗？帝丹的校服要多少有多少！”
“可恶！根本是你之前为了假扮我准备的吧，得意什么啊！”工藤新一火大地给他一个暴栗，被黑羽快斗笑嘻嘻地躲开了。

第一次在黑羽家留宿，工藤新一难得地失眠了，尽管主人友好地把床让了出来，他躺在地上的临时床铺里也睡得一样香，规律沉稳的呼吸声扰得他心神不宁。他还在想毕业晚会的事情。
Por Una Cabeza，是西班牙语的赛马术语，意为“只差一个马头的长度便可赢得比赛”——一步之遥，这样热情浪漫的舞蹈，却因着只差最后一步没有尽兴，怅然若失。
那我们呢？
跳舞的步子哪怕一团乱糟，继续跳就好了，无所谓对错。这和人生真的不同吗？哪怕喜欢上一个立场和身份一团乱的人……啊，好烦。
工藤新一拉着被子蒙住半边脸，散不出的热气在脸上留下一片绯红。

“咔嚓”——第二天他是被手机拍照的快门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到黑羽快斗把手机收了回去。
“……你拍什么啊？”他刚起床的声音软软的，像小猫伸懒腰时呼噜呼噜的咕哝，和平时清醒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知道睡晕了还能不能有机会看到小侦探的撒娇冒出来，像在新加坡那时一样。
黑羽快斗轻笑一声，推了推他的肩膀，说：“起床啦，新一，上学要迟到咯。”
“啊噢。”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机械地去洗漱，忘记原本想问什么来着。

被舞蹈排练填满的下午总是过得很快。
工藤新一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汗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滴落在木地板上，但是他已经无力顾及清洁的问题了。黑羽快斗在镜子前练着男步，他惊人的身体控制能力在空中漫步那会就可见一斑了，加上对任何人气质神韵接近完全复制的模仿能力，短短几天，属于他那部分舞步就已尽善尽美了。
比起平时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沉浸在音乐舞蹈中的黑羽快斗异常的帅气，冷冽的笑容危险又迷人，虚空的目光在镜面上反射，不知道焦点落在玻璃背面的何处。
啧，基德的气息露出来了啊，这家伙也不收敛一点。
工藤新一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水瓶喝水。动感的鼓点敲打出心跳的节奏，他却精准地捕捉到门外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无非是一些帅哥跳舞的花痴夸奖言论，他在园子那里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不知道和黑羽君一起跳舞的是哪个女孩子呢？”
——抱歉，不是女孩子。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会心动到晕倒的吧？”
——倒也没有，除了完成自己的动作之外，完全顾不上其他的。
“这个舞蹈的女步也很撩人啊，想到黑羽君要被勾走了，好可惜。”
——会吗？

工藤新一愣住，他靠在门板的阴影之下，没有被人发现。音乐停下，他的心跳还突突地跳个不停。黑羽快斗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他朝门外的路人打了个招呼，便果断地拉下挡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蹲下来，刚跳完舞的脸湿漉漉的，沾着汗水的眼睫毛下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问道：“新一，怎样？我帅不帅？”
“嗯，还行。”工藤新一抓过他的水瓶，推到他面前，挡住他那张过于闪耀的脸，他别开眼神，刚喝水润过的喉咙忽然又干渴起来，“喝点水吧。”
黑羽快斗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喝完，朝他伸出手：“新一，你休息够了，继续来跳舞吧。”
“呜，不要嘛。”工藤新一下意识地拒绝，说完马上咬到舌头，才发现又一不小心带上了柯南撒娇语气。可恶，都怪变小的时候靠撒娇达成目的太过简单！
黑羽快斗扑哧一笑，在对方怒瞪下忍着笑声，最后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
“新一不想跳的话，就再休息下吧。”黑羽快斗忽然跪直了身体，趁他没有反应过来轻轻一推，工藤新一被放倒在地上，“你先躺着，我练一下那个动作——”
他默契地读懂，代词指的是舞曲末尾的一个贴地的双人互动。
“刚刚一直在无实物练习，还是有点不习惯。”

黑羽快斗动作飞快，坐回地上又翻身上去，手扶住身下人的胯骨背面，带着他挺腰，工藤新一还没记起下一个动作，又被放回地上，倒带播放一系列动作至原点。一次又一次，像一柄录影带，被人反反复复地按下播放和倒放健，单曲循环到他的手刚搭上后胯，工藤新一便肌肉记忆般地挺腰迎接他，只是这次黑羽的手还没跟上来，腰胯就这么悬空挺住。
他们对视的眼神从反复练舞的疲惫麻木，到瞬间震惊的瞳孔微缩，坍塌的下一秒，黑羽快斗急忙赶上承托——错拍的动作打乱了一切，衣角在重力作用下自然敞开，手来不及放到应该放的位置——体温微凉的后腰和炽热的手心肌肤相贴。工藤新一浑身一颤，黑羽快斗将他放回到地上的瞬间，便像触电般撤开了手。
糟糕！黑羽快斗往后坐到地上，紧张到出汗的手心激荡起一阵酥麻，他调整着自己姿势，所幸以工藤新一躺在地上的视角，应该发现不到他的异常。黑羽快斗打着哈哈：“不好意思，是我节奏慢了。”
“你累了吧。”工藤新一忽然坐了起来，身体前倾慢慢朝他爬过来，“那就轮到我来练习吧。”
“诶，等等……”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工藤新一的脸就直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漂亮的脸上眉心微挑，抿起的嘴唇微翘，周身似乎带着一丝微妙的不爽。黑羽快斗慌乱地移开眼神，看到墙角的水瓶空空如也，燥热从手心一路烧到脸上，新一甚至没有像视频里那样扭出猫咪伸展的曲线，就已经……就已经……很迷人了！

“那个扭头的动作我学不会。”
“不会的话就算了吧，差一点细节没什么关系。”
“不，我想学，你教教我。”
“呃，那新一你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只猫，从颈椎开始发力，先低头……”
他垂下头的时候，刘海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没等黑羽快斗松一口气，工藤新一又重新抬起头，没把握好距离让鼻尖碰到了颊侧，黑羽快斗感觉自己的脸像火柴头划动，蹭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工藤新一狡黠地眨了眨眼，轻笑的热气断断续续地打在他的耳边，忽然被美颜暴击的黑羽快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连他在耳边问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唔，这样的新一不能让别人看到！黑羽快斗心下打定了主意。

直到登台前三天两人才把双人舞顺下来，勉强达到能登台的效果——这是素有完美主义怪盗的自我评价。受邀参观彩排的两位学姐看完都要震撼到流泪，她们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讲悄悄话，时不时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看得黑羽和工藤两个人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他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看两位帅哥打打闹闹虽然有趣，但看到黑羽君第N次被工藤君拉琴时肘击，难免有一丝担心。
“你放心吧……其实拉小提琴时，大臂通常只做垂直运动。”演示了一下拉琴的动作，“也就是说，开始的姿势摆好的话，他根本不会碰到黑羽君。”

工藤新一当然是故意的。
昨天是他们第一次在舞台排练，这家伙趁他不注意给自己戴上了猫耳，没有镜子的照着看，他就这么顶着毛绒绒的黑色猫耳头箍，在黑羽快斗跟前跳了一下午。
“新一，我好累，要补充猫猫能量才起得来~”
“我去哪里给你找猫啊？”
“你学小猫咪喵一声就可以了啊。”
“我为什么要学猫叫啊。”工藤新一双手抱在胸前，轻轻踢了他几脚，“你以前做怪盗的时候体力不是很好的吗，折腾一晚上都不见你累，快点起来！”
“呜呜，名侦探是暴君……”黑羽快斗乖乖爬起来，扁着嘴叨叨咕咕地碎碎念，听不清他在吐槽着什么，但一双闪着泪花的狗狗眼又惹人可怜。
工藤新一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忽然压低声音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等一下，怪盗基德。”
趁他站住还没回头之际，工藤新一忍着羞耻心，淡淡地“喵”了一声。
那时他还不清楚自己的猫叫有多大杀伤力，只觉得这个人的癖好奇怪得要命，至于这么兴奋地围着自己转圈圈吗？直到排练结束，去卫生间整理的时候，才明白一路走过来那些好奇的目光到底在打量什么！

钢琴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舞曲伴奏的鼓点响起，黑羽快斗在钢琴凳上一个转身站起来，拉起工藤新一的手，朝他眨眼一笑，牵着他来到舞台中央。
“哇噢！精彩！”要不是还要稳住录像的手机，学姐都要激动地跳起来，手掩在脸前，忍住尖叫的欲望，“哇，真的没想到工藤君会这么主动……”
“主动？这不是你提的要求吗？”
“舞曲是我定的啦，因为之前报上去了，也不好更改。”
那时她急着找一个舞伴，替换掉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渣男前任，工藤君提出可以帮忙的时候她还喜出望外，以为有机会和帝丹校草合舞一曲，只是他早已有了共舞的人选。
“但是，从一开始，想邀请黑羽君一起跳舞的，一直都是工藤君噢。”

排练结束，他们打打闹闹地走到学姐跟前，黑羽快斗把水递给工藤新一，等他喝完了又接过来继续喝，当事人一个毫不介意，另一个顺理成章，让围观学姐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显得有点多余。
“水音姐姐，有帮我们录像吧！”又弹又跳的排练根本累不倒他，黑羽快斗比工藤新一快一步跑到她跟前。
“录了录了，不过可能我们的说话声也录进去了。”
工藤新一探过头来看手机正在播放的录像，第三视角的画面冲击让羞耻心疯涨，他脸红红地移开视线，笑道：“没关系，谢谢水音学姐，祝你毕业快乐！”
黑羽快斗回过头对着新一眨了眨眼：“毕竟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完整的表演了呢，对吧，新一君。”
工藤新一挑眉，眼神询问道：你要搞事？
你不也是吗？——黑羽快斗神情无辜地耸耸肩。
默契的脑电波在对视中流转，只留下两位学姐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在心思各异的众人准备下，毕业晚会终于拉开了序幕。听到工藤要表演节目，远在大阪的服部平次不管期末考试近在眼前，也要跑过来凑热闹看看。人来人往的礼堂大厅里找不到工藤的身影，他正想开溜到后台找人玩玩，被已经是女朋友的远山和叶一把拉住——“平次，来拍照嘛！”
一阵眩目的闪光灯亮起，服部平次站稳后才看到摄影师头上顶着大大的“LOVE & LOVE”的粉红色灯牌。
“这拍的是什么啊？！”服部不解地问道，深棕色的脸被绯色的灯光一照，似乎也浮起难以察觉的羞涩红意。
“我们在寻找晚会上最亮眼的一百对小情侣噢！”摄影师从镜头后边冒出头来，“你和你的女朋友那么可爱，说不定能上我们校园杂志的封面呢！”
“可……可爱？这家伙哪里可爱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又对视一眼，气鼓鼓的脸各转一边，引得摄影师一阵偷笑。
“喂，那边一年级的，别拍你那些边角料了！”摸鱼吃瓜的小摄影师急忙抬着相机跑到学长那边，“要拍就去拍工藤新一啊，这个时候他应该换好演出的衣服了，要是能拍到好的镜头我们的杂志才是真的要火了啊！”
服部平次听到他们的对话，急忙拉着和叶跟了上去，一年级的小孩就是好说话，知道他们是朋友便给他带起了路，他们一路聊着工藤新一的八卦来到了更衣室门前。
“要是我能拍到工藤学长的first look就好了……”
和叶呆愣片刻，吐槽道：“first look是用在婚礼上的吧。”
“唔，大概是那个意思啦……我就能一战成名了，也不用被学长指使来指使去的，唉，希望工藤学长愿意给我拍照吧……”
他正准备敲门，服部平次拉住了他，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门背后的细碎的聊天声，时不时夹杂着欢乐的大笑，一听就不是一个人。门是处于虚掩状态，并没有上锁，显然是工藤已经准备好了，有人进去找他便让人进来了。从门缝的小角度中只能观察到室内的桐木雕花的落地更衣镜，镜子里隐约反射着两个人的身影，层叠的距离一看就很亲密。
绝对有八卦！服部平次打起了十二分侦探的警觉，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声说道：“你先在这里把镜头摆好，我给你开门……”
“喂，平次！这样不好吧！”和叶瞪大眼睛，她也很好奇迫切地想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又心虚地觉得服部这样对工藤也太坏了。
“放心啦，信我的！三，二，一……哟！工藤！”

木门啪地一下推开到最大角度，小学弟咬紧牙关疯狂按下快门，连拍三四秒的闪光灯停下，大家才看清屋内的景象——还在聊天的俩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工藤新一还在对着镜子整理红色蝴蝶领结，黑羽快斗单手搭在工藤新一肩上，咧嘴一笑，模仿着服部的语气：“哟！关西的名侦探！”
“你……怪……”看到那张和工藤如出一辙的脸，愉快或不愉快的函馆回忆涌上心头，服部平次呆滞片刻，愤怒地跳起来大喊，“你要对我的工藤做什么啊？！”
大吵大闹的服部平次，抱着控制在住他的远山和叶，疯狂鞠躬道歉的偷拍一年生，这动静比他在学校闹事还要大了，欢乐又滑稽的画面让人忍俊不禁。
黑羽快斗挑眉一笑：“我的？”
“反正不是你的。”工藤新一扑哧一笑，走过去和关西小情侣打招呼，“服部，小和叶，抱歉，今晚没空招待你们啦，明天一定补上。”
“工藤学长，对不起，我刚刚偷拍……”
“可以让我看看吗？”他接过相机快速浏览一遍，还了回去，“拍得很好，想用就用吧，但不要乱写噢。”
“好！真的非常感谢！”学弟深深鞠了一躬，给他们让开了路。
“黑羽，走吧，去后台准备了。”
“好噢，新一。”黑羽快斗跟上他的脚步，临走前不忘给三个人变出一朵玫瑰花，别在了他们的耳朵上，“回见啦，关西的名侦探。”

这家伙……工藤……
远山和叶抬头瞥见面如菜色的服部，疑惑地问道：“这人谁啊？怎么和工藤君这么熟？”墙角的小学弟也好奇地望过来，四只圆鼓鼓的眼睛钉在自己身上，服部平次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关东的名侦探工藤新一会认识国际大盗，为什么侦探会放走怪盗不再追究他的罪行，甚至还和他勾肩搭背，在一个更衣室里同进同出……
“等等，工藤今晚的表演，不会是和他一起吧？”得到肯定回复的服部平次感觉人生就像大梦一场，他的灵魂游走在音乐厅之上，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飘软绵，直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听到主持人的报幕，他才如梦初醒——

“接下来请欣赏，有帝丹高校高二（B）班的工藤新一和江古田高中高二(B)班的黑羽快斗，为我们带来的双人合奏及合舞——《一步之遥》。”

小提琴清越悠扬，钢琴沉稳有力，是大胆的乐章，也是他们沉默的诗篇——
在午夜钟楼指针重叠之前，在愚人天台烟花绽放之际，让我们开始吧！
初识的针锋相对，逐渐的共情相知，怪盗和侦探跳着属于他们的探戈。

琴键落下，像水滴海面上荡起热烈的涟漪，小提琴丝滑得像白色披风扫过天际，谈论什么游戏人间，博弈合作中你进我退，好像伸手就能抓到对方，却默契地留下了最后一步。身后的琴音和月亮传来的回音在此刻重叠，邀请的含义比任何一次排练都要明显——
不该越轨而大胆逾矩的人会被原谅吗？

工藤新一的嘴角上扬，小提琴回应着他的邀约。属于对方的气息萦绕在身旁，热烈如业火中燃烧的向日葵，挥之不散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心里早已填满他的身影——
放着挑战而畏怯不前者，才不可饶恕。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礼堂里回响着钢琴和小提琴的余音，大家还沉浸在一步之遥求而不得的乐曲中，甚至连掌声都还未响起，舞台的灯光背景突变，像是时光穿越一般，从浪漫复古的世纪末来到灯红酒绿的现代，极具节奏感的鼓点响起，像是高跟鞋踩在心尖上款款走来，台下的观众征楞片刻，尖叫声霎时直冲云霄。
奶白色的干冰烟雾缭绕，他们在或明或暗的灯光阴影之下紧急脱衣——合奏的标准礼服不能适应动感的爵士。多次讨论后，他们最后决定在前奏时切换到衬衫。一秒换衣的黑羽快斗倒是好整以暇，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些许慌乱的新一，一边帮忙接过一件又一件衣服，快速地藏到了舞台的视线死角。
“怕什么，时间肯定够的。”他牵着新一的手，踩着鼓点走到舞台中央，“都说了让我帮你换衣服的啦……”
手心被指甲挠了一下，黑羽快斗转过头，视线停留在工藤新一的锁骨上，匆忙的换衣扯开了白衬衫衣领的纽扣，干燥的喉头滑动吞咽，他忽然觉得舞台上的镁光灯照得他全身发热。
骨节分明的手指推开他的肩膀，指腹上还残存着按弦的红痕，指尖的温度却因为紧张发凉，舞蹈开始了——

その光満ちて毒  在充满诱惑的灯光下
目を逸らすこともなく  眼神已无处躲闪
どうすれば心躍る  怎么才能让你满心雀跃
頷くことができる？  点头同意呢？

黑羽快斗的目光无法离开工藤新一，他身上像是朦胧一层皎白的月光，白衬衫跳舞的杀伤力比他想象大得多了，更何况他亲手将月亮拉到眼前，台上的音乐和台下的喧嚣他好像都听不到了，但半个月默契练习留下的肌肉记忆，让他游刃有余地跟着心跳的节奏，

誤魔化せないその口  不让你糊弄的那张嘴
曖昧な空気を感じ  品尝着暧昧的空气
離すなんて言わない  不要说离开这种话
身を委ねくれ  把身体交给我

牵手，松手，再换一双手，绕圈，旋转，再交缠在一起，双子星之间的潮汐引力推着他们相遇又分离。贴近的鼻尖轻轻蹭过脸颊，即使排练了很多次，每次绒毛划过鼻尖的微小触动还是让心跳抑制不住震颤，在下一个鼓点落下时又拉开了距离。

澄んだ目と視線を交わし  纯真的双目交融视线
それから棄権は甘い  别说现在退出这种幼稚话
朝まで期限は長い  到天亮还有很久

舞台上的灯光炫目，即使身体的距离欲拒还迎，若即若离，两个人眼神却始终拉扯在一起。

Don’t hurt me baby
Don’t hurt me

慵懒而曼妙的旋律再次奏响，故事的主角迈出了他们之间相隔的一步。

目瞑って素直になる  闭上眼睛诚实一点吧
息を交わった夜  吐息交错的夜晚
夢にならないような  似梦非梦

工藤新一掐着他的下巴转到自己面前，是编舞的动作，是内心的写照……
看着我吧，我想你也喜欢看着我吧。
也许下一秒就会分开，也许下一拍化为虚无。

Maybe we just slow down
Anyone but you's so wrong
響き合わせ  喘息交汇
呼吸まで止めて  呼吸仿佛停止

若炽热的视线能化为实物，早将两人包裹成茧，拥抱而相贴的胸腔里碰撞出同频的心跳。
模仿的自拍动作能拍出心电图吗？
燥热的空气加速燃烧，笑容是轻佻逗弄的，连舞步都开始出错混乱——
你跳错了。
错了便错了，都是月亮的错。

指先の温度  感受指尖的温热
混乱寸前say no  在意识混乱前喊停
終わらない舞台  无法停歇的演出
始めよう  现在开始了——

灯光沉默，音乐熄灭，尖叫中的学生忽然没了主心骨，反倒在疑惑中陷入了安静。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啊，名侦探。”
黑羽快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回了他那一身洁白的怪盗服，飞舞的披风裹住两人。他隔着手套拉起工藤新一的手，举到头顶让他转了个圈，直到他落到自己怀里。
“是啊，灯和音乐是我叫人关的。”工藤新一搂上他的脖子，“你还有十秒的时间，怪盗基德。”
“那这十秒你想做什么呢？亲爱的新一。”

“带我走吧，快斗。”
“欸？直接走吗？舞台不管了吗？”黑羽快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温柔的魔术师向来体贴观众，引起了贴身舞伴的不满。
“节目效果已经足够了。”工藤新一扯着他的领带，把他拽了回来，“你好啰嗦啊，现在就带我走！你的逃生魔术该不会退步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

灯光重新亮起，只见泛着银光的小球在舞台上弹跳，随即爆炸出五彩缤纷的丝带闪片，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鸽子衔走空中的彩带在礼堂的半空盘旋。
在喧嚣震天的欢呼声中，服部平次抓狂地摇晃着和叶：“工藤不见了，和叶！工藤不见了啊！他一定是被那个……那个……啊啊啊！”
可惜，服部平次的控诉无人在意。

幽暗的舞台下方的暗室里掉落了两位不速之客。礼堂的舞台有升降台的设计，但由于多年没人使用早已被人遗忘。不过魔术师特有的直觉让黑羽快斗发现了这个地方。工藤新一被飞扬的灰尘呛得小声咳嗽，黑羽快斗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现在外边应该热闹着呢，没人会发现你的。”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向上飞的。”
“拜托，我这次又没带扑克枪出来！”黑羽快斗忽然贴近他，距离比热舞的拥抱还要贴近，“难道跳舞的时候你没发现吗？”
工藤新一拍拍身上的灰尘，不满地踢了他一脚。
啊，好狼狈，一点都不浪漫……是自己提出无理的要求在先，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也没有办法。他环顾四周，最后落黑羽快斗那张笑容满面的蠢脸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出去吧。”
他们走到门边，拧了拧门把手，毫不意外这是上锁的，工藤新一让开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羽快斗和他四目相对，没有上前的意思：“我没有开锁工具啊？”
“哈？？这种情况你不应该想到吗？！”
“我的计划不是这样……”黑羽快斗忽然收住话头，“等今晚的晚会结束，我们从舞台那里出去就好了嘛。”

没有开锁工具，没有联系工具，两个智商加起来可以毁灭东京的少年，就这么被困在了小小的地下室里。天花板上时不时传来舞台的脚步声，他们在墙角并肩坐着，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好困……”表演节目消耗了太多精神电量，无所事事的时候困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黑羽快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戳了戳工藤新一的腿，对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立起的双腿放平在地上，他便大大咧咧地躺了上去，毫不在乎地上的灰尘会弄脏他的白色礼服，随意地扯过披风一角裹在身上。
“我先睡一下，等演出结束你叫我。”
哦……工藤新一嘟囔着回应，下意识地调整到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沉浸在膝枕的幸福中，他没过多久便松懈地陷入了小憩。
计划都被打乱了，本来想告白来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蒙眬的睡颜轮廓逐渐清晰，工藤新一垂眸思考——又是只差一步吗？
这次就放过你吧……
手指轻轻拨弄着他头上的碎发，工藤新一总觉得心有不忿，没达成想要的结果实在是让他意难平——不想再借着合奏调情，也不想再借着舞蹈拥抱，一步之遥就像是隔靴搔痒。
要不先收点利息？
上空的喧嚣随着躁动的内心安静下来，大概是到了转场时间吧。黑暗幽静的密室里，睡梦中的黑羽快斗安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热气时不时扫过小腹，像窝在怀里的小猫，呼噜呼噜地发出心满意足的撒娇声。
工藤新一屏住呼吸，缓缓弯腰低头，黑羽快斗毫无防备的睡脸在眼底无限放大——舞台上的天花板传来异常的响动，他顿了顿，正想抬头查看时，后颈被温柔地环住，肌肤相贴的炽热传递着不容置喙的掌控，酥麻和柔软在唇瓣上一触即发。
工藤新一的圆眼霎时瞪大，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黑羽快斗微睁着右眼，睫毛下若隐若现的蓝眸里闪着轻浮的笑意。那一点距离就这么灰飞烟灭，他们合眼，放任着沉浸在偷吃蜜糖般的吻中，绵长和缱绻，热烈又浪漫——终于完成了舞台上那一支没跳完的舞。

“工藤！你没事吧？！！”脆弱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服部平次看到熟悉的身影，因工藤失踪而悬着的心终于——等他看清两个人在做什么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嘴唇慢慢分开，眼前的画面像是放慢了一万倍的慢动作镜头。基德舔了舔嘴角，眼底带着莫名邪魅的笑意，像一只偷吃成功而意满志足的狐狸。工藤新一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心虚而脸红地移开了视线，嗔怒地推了黑羽快斗一把。他们嬉笑闲聊，怪盗基德撑着工藤的腿，顺着起身的动作一路摸到肩膀，也许是跳舞习惯了肢体接触，工藤居然也没说什么。他站起身来，一个华丽的转身便把怪盗装换下，弯腰伸手拉起了工藤新一。
这比妖精之唇那次还可怕……服部平次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不忘考虑工藤的想法帮他们挡一下门外的人。
“平次，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工藤君在不在里边啊？”远山和叶猛地推了他一把，门外的路人好奇地探头探脑。
“kai……”服部指着那个蓝色衬衫的少年，嘴唇颤颤巍巍，几次想喊出“怪盗基德”，却又梗在嘴边说不出来，刚刚舞台报幕时好像提到过他的名字，和怪盗很像的，是什么来着……
“这不是快斗君嘛，平次。”远山和叶无语又疑惑，很少见平次那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变得哆哆嗦嗦又磨磨唧唧的。
黑羽快斗拉着工藤新一走到他面前，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没关系，我还没正式和关西的名侦探打过招呼呢。”
工藤新一虚掩着被亲到微微红肿的嘴唇，轻声咳嗽一下：“服部，介绍一下，他是黑羽快斗，是……”
“工藤新一的男朋友。”
四周响起了惊呼声，黑羽快斗却犹如旁若无人，他偏过头只望着工藤新一，而工藤新一也对上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莞尔一笑，连对视都像依偎缠绵的接吻，留下一句暧昧模糊的问候，不知道说与谁听——
“未来请多多指教。”

END.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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