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玲珑骰子安红豆．下

活侠传

千水色一

2025/01/01 22:24

加载中……

当前未及晌午，火盆的炭木渐蒙白灰，随风纷飞。

阳光彷佛被吞噬似的，无形的黑暗笼罩了下来。瑞笙看到赵活晴转阴的脸色，虽不了解缘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无措的说：“不然待这对局清算时，瑞某若有幸拿到安济坊的生意，再顶让给您。就当做交个朋友。我日子清闲惯了，店铺这东西捏在手里也是个麻烦。”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赵活并没有着急的答覆他，替自己斟满胭脂泪。他并非全然不信瑞笙，尽管黑钟二人肯定是小人。只是方才初来乍到，心神被此地的流势牵着走，现在稍微冷静下了。

他和师姐只有几年唐门之缘，为此卷入世族内斗致使负债并不值得。但掌门从来把入室弟子视如己出，如果承担些许风险，在此事上讨到便宜，结束后回门里大肆渲染几番，自己或许就改宗有望。

赵活努力的自我说服，喝干杯中的杏花酒。

“瑞公子的好意，赵某在此领受。说来惭愧，我身无长物，实在拿不出五百两银子。所以我们这场赌局公平竞争，谁也不欠谁即可。”

他下定决心，扬手请人准备纸笔，画押权当签字。待目送着小厮收走墨痕未干的借据，才忍不住苦笑地暗想，尚未入室就先欠下近百两的债务。假使今后能拜入师门，大约会两袖清风。

但他又很快宽慰自己，幼时的拜师礼只奉上几颗鸡蛋，便被卖入唐门。而今时过境迁，性命居然抵过数两银子，也算身价百倍。

钟二收到字据后对光审视一会，随即塞入衣袖中。他推过中央平放的漆盒到他眼前，浅笑道：“姓赵的，请。”

赵活闷声不坑地接下了骰盅，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游戏。

漆盒是重量适中的木胚，內里质地光滑，侧面莳绘曲水流觞的园林，上方中央点一笔墨作为酒盏，风雅万分。他的视线扫过游戏用的图纸，专注地听音辨骰。骨骰碰撞就像黑白落子，清脆温润。

他犹豫几秒后揭开盒盖。毕竟是一百万钱的赌局，实在无法不顾忌。

每个人有两副牌，正牌表示官职、副牌表示事件。他丢两次骰，第一次掷出身两面两点，浑名“重二神鱼”，表示他是佐杂入仕，体质欠佳；第二次翻官位两面四点，浑名“金印紫绶”，代表副牌能够走两次行德的格子，拿了彩头。

赵活排列着点数花色，眼神一暗，最后挪动正牌到写有县尉的字样上。

所谓的县尉就是游戏里非常鸡肋，但现实中最能折磨百姓的胥吏。腰金衣紫的大人普通百姓遇不得，每天碰面的还是装腔作势的小吏。厌弃你便反覆作弄，天高皇帝远，比朝廷更受平民畏怖。

“你可真是好手气，初试啼声便得到如此佳绩。”钟二挑挑拣拣，总算找到顺眼的酒盏。这时转头瞧见他的骰运，不由睨视而笑：“倘若你输了游戏，赌金自是不说。我便押着你到闹市走一圈，看看唐布衣会不会从相公馆出来给你赎身。”

面对他的讽刺，赵活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骰运变幻莫测，起始如何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他只隐约觉得有些可惜，往例首次掷骰时要收取纳金，而黑钟二人目前暂居文职，和武官的他不同体系，因此免送礼物。

同为武官的白衣少年称得上正直善良。在交予筹码时私下问道：“唐门飞侠岂能任人反覆糟蹋。赵公子，你为何不愿意稍加劝阻，以正视听？”

赵活顾不及回覆，仔细清点了竹筹的数量。这十支筹码便如发财金，谨慎行事让本钱不空 ，财源自会生生不息。

瑞笙等了他半会儿，又再问一次。

这时赵活才彷佛记起他来，心道我师兄轻薄放荡，冤家无数。让别人讨个嘴上便宜累积阴德根本无伤大雅。但为顾及本门颜面，这样的话实在不能直接宣之于口。他思考片刻，借那递移骰子的空档回答：“瑞公子先前所言，赵某听入耳里。毕竟众生芸芸，我总不能对每个畜生回击吧？从今往后就是任他狂吠即可，不要因此而耽误修行。这便是所谓的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瑞笙被唬得一愣，语塞地看着自鸣得意的赵活，无言取过了赌具。和游移不定的他不同，白衣公子干脆地让骰盅在空中转了两圈，打开缝往盒内望一眼，旋即反手扣上道：“四六五三，行穿花。盖牌依例取两倍竹筹。”

自唐代以降，骰数四和骰数幺一样涂上红色。瑞笙所宣称的牌组，是顺子中有赤红骰子的组合。依序代表“德、才、功、良”四种正面事件。经他粗估，这回少说也能得三十筹，计以两倍相当于六十万文钱。

赵活深吸了口气，此即为附加玩法中的“大话骰”，也称作吹牛游戏，成倍的利润伴随相应的风险，是快速取得筹码的手段。他这时见到实用，明面上仍专心致志的吃着黄牛肉，暗自窥测余下两人打算如何应对。黑长老笑吟吟地瞥了他一眼，他眉头直跳，神色自若的挺直背脊。在那分神的当儿，忽然喷嚏连连，定睛细看，心道二师兄的胡椒粉居然已在江陵美食开枝散叶，实在骇人。

长老掠过他的脸，端详起瑞笙的仪容，就像在品鉴他的卖相般啧啧数声，随后调侃地说道：“老夫不信你还能延续先前的好运，开骰吧。”

瑞笙面露微笑，从容地揭开牌面。白衣上头血色已涸，似乎已无大碍。骰子在三人眼前环绕一圈。其中的骰色不多不少，正好三黑一红。黑长老面露不快的从他的手中接下赌具，放到手边。围观的富家子弟传来稀落的鼓掌，似乎对此已见怪不怪了。这时鸣筝数声，女婢的银盘高举过头，将注满酒水的铜盏置于黑长老面前，似要受罚。

瑞笙虽然胜过一手，然而毕竟被人挑战，两倍的赌金便不做数。他从公注里取来三十筹，再从黑长老那取了十注，最终获得的筹码比原定数量增加十注，又比他喊价的两倍短少二十注。

待罚酒结束，旁人才吆喝场上继续游戏。

下位依序为黑长老和钟二公子，两人在谈笑间扔出决定升黜的骰子。骰运平淡乏味，虽然延续了大话游戏的玩法，但瑞笙和他都丝毫未动，这轮便宣告结束。往后几巡，他们三人便是摇骰盖牌再互相叫破。等他过神来，公筹已被消耗到即将见底。

赵活看了眼自己持有的竹筹数量。目前累积总计二十五注，离他投入的资金，还差七十五注。原先有钟二公子垫底，即使他作风保守，至少也非最末。眼下钟二经过几次的强碰，总算把自己的债务削减大半。和他的差距是近在咫尺。

目前持有点数最多的黑长老虽然稳定增加筹码，但排名第二的瑞笙亦是急起直追，甚有后来居上之势。按他现在的劲头，一举拿下首位也不无可能。

届时央求赌局再开的黑钟二人，想必会从中捣鬼。赵活打量起坐在一旁悠闲喝茶，好像对此浑然未觉的瑞笙。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味。之后的游戏大抵是掷骰取得的官帑沦为虚数，唯有短兵相接，直接从玩家手中夺取筹码，才可能争取头名。平民出身的他，未曾见过数十万钱流动的场面。虽然胆战心惊地玩过几巡，至今仍是缚手缚脚。

倘若这时不放手去试，最后哪能如愿以偿呢。

他打定主意要在接下来的轮次做出变化。彷佛以此为契机，局势变得让人捉摸不定起来。

这回瑞笙升官到从四品，要从宣城来京城任职。三人按例替他开设洗尘宴，赵活的官衔低微，贴了见面钱五筹便通过此回。

黑长老吃完接风酒，正欲拿过骰盅，瑞笙的手却不慎松开。在旁人眼里，他散漫的态度可说是大不敬。人们纷纷地谴责了他。他的手还悬在空中，感觉衣服下未曾停歇的血从再次扩大的伤口不断的渗了出来，右半身因疼痛而有些麻木。

瑞笙没来由地想到山里的日子。

孤云山是非常无聊的地方，除了阅读每月一两银的江湖快报外，唯有无止境的修行。待他剑法已臻大成，满心期待的入世下山，走马看花地晃荡一圈，江湖却远没有他想的好玩。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瑞笙沉默地捡拾着撒下的骰子，如梦初醒般的思考着，眼前浮现出此前和赵活的应答。他从话本里信手拈来的内容，对赵公子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令他产生了些许的触动。

难得遇到他所期待的性情中人，就此别过会有些可惜。但瑞笙自知一点都不谦逊善良，尤其如果几杯黄汤下肚后，若有人再做手脚，保不住他会提剑砍人。届时刀光剑影，想再推心置腹就难了。他有些煎熬地瞟了拨弄琴弦的姑娘，席间飘散的酒香十分醉人。血滴在了骰面上，除赵活外无人觉察。

他从来对那转瞬的事观察甚微。方才瑞笙被人偏移了重心，赌具才掉落在地。现在白衣遮挡他的视线，他有些在意骰子的去向。顺手在即将熄灭的火钵里放入几颗香料，喝酒提神。

“这就困乏上了？瑞小鬼体力还不如老人家呢。”黑长老不禁抓住机会揶揄道。瑞笙低垂长发，看都不看一眼把手上的东西塞入他手上。他碰了个软钉子，连道两句“好说”后果断摇骰。这次黑长老喊了极大的牌型，收走余下的所有筹码。钟二隐隐瞧向了他，但他正思索着骰盅内的音声。转头看见旁边的瑞笙好似在做白日梦，外界事务与他无关，木然盯梢远处。他不由出言一滞，这事便被揭过。

赵活只好继续用早膳。这时也临近正午，和陈老大夫的约已不算数。虽然瑞笙刚刚打翻骰盅，引人惊呼，但左右仍然呵欠连连，对现在的时局不甚关心，无疑是做牌的好机会。

骰盅从上家传到他手上。作为靠指尖功夫营生的人，粗惦份量便知轻了两钱左右。赵活心里暗自高兴，怀抱不可告人的念头放下骰盒。像拨弄陀螺一样让它原地旋转几圈，迫不及待打开一线却瞥见自己掷出了全色为二的惊天烂骰。

黑长老坐得远，凭藉他的本事，要在转瞬间更动骰数根本易如反掌。但他在一念间，却选择刺探赌局虚实，等回过神来已是掀开漆盒，骰子落定的状态了。

赵活忍不住长叹数声，引得侍女抬首顾盼。

“全色为二的骰子，赵某未免时运不济。便是心甘愿情愿领罚，还请各位细说细说。”

几人听他言语，神色各异的互相对视。旁人亦纷纷窃窃私语。赌戏中，掷四骰同二则不禄，官员不支领朝廷俸禄等同于归天。他记得唐门的处罚比较严苛，二师兄会把犯规的门人踹下山脚，当作惩戒。瑞笙暂且不提，作为赌场老手的黑钟二人一听，心知他要强辩，浅浅坐在席上观望他要如何应付。

随侍在侧的小婢未做他想，小声说道：“四色为二则不禄。赵公子，您可能要出局了。”

赵活听罢后也不羞恼，稍嫌震惊的表示：“姑娘所言甚是，然方才瑞公子并非如此叙述。他的原话是，骰数二行由表示平庸，全色二则行四次由。是故赵某以为这里的规矩不能和平时一盖而论。”

作为赌局的东道主，钟二不能对此视若无睹。他制止准备开口的婢女，似笑非笑说道：“瑞公子第一次游玩，规则记错也不无可能。小舅子，你师兄成天带你灯红酒绿，怎能牵拖呢。”虽然似在表达不满，但听他语气，更像把罪责归咎于瑞笙不谙规则。

此举正合赵活心意。

“便是这夜宴之盛，才让赵某混淆。我适才忆起大师兄亦曾去过华胥彩楼，参与这骰子赌戏。因事而制法，以时而定术。不然这局承钟家的面子，依华胥内规论之。你看怎么说？”

听赵活主动提起他师兄的风流烂帐，钟二不由兴致勃勃。虽觉得此解亦可，但想再薅些羊毛，消遣两人。

“华胥确实有华胥的规矩。你师兄还真是好兴致，连钟家的生意都敢光顾。也不怕我们在酒里掺毒。可惜这里不是什么华胥楼，你又要如何回答。”

“毕竟他是唐门中人，难得钟二公子有心给我们添菜，我先代为谢过了。”被人明褒暗贬，赵活也不慌乱。登即把话头抛向了在一边弹琴的乐屏姑娘，“既然如此，赵某能否斗胆请那边红衣的姑娘，对春雨楼的罚则略说一二呢。”

听他所言，钟二不知何故的脸色微变，张口却是不语。而乐屏更是低头信弹琵琶，温言软语地谢道：“赵公子好诗文。可惜春雨楼的规矩只是戏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小女子万福。”

“乍听还是瑞小鬼的责任大些，以出局论未免不循情理。”一直沉默的黑长老忽然出言打断，对两人的争执总结道：“不以规矩不能服人。赵小鬼这次便依掷出碗外论，停骰四次；至于瑞小鬼，则依掷赃论罚一百注。”

瑞笙正往楼梯旁的屏风瞥了一眼，听他们唤他，才抬头冷冷说道：“既然瑞某也有过失，自然无可反驳。任凭庄家处置。”语罢拣选了自己的筹码丢至石钵，音声响亮清透。这时烛火幢幢，观者诸如“今日喝酒也暖不了身”、“日正当中，凉意森然”、“人点烛，鬼吹灯”等不伦不类的话接连冒出，赵活听着髋骨穴位突突直跳，绷紧神经。

瑞笙普通的捡起地板上的漆器。全色为二的骰子一字排开，字样清晰无比。他颇为随意的摇了骰子。轻轻揭开盒盖，覆上说道：“两么一三，月明星稀。行赃行良，我自罚一杯。”

流势是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如无形的水，牵动人的命运。眼看瑞笙的好运到了底，即将走下坡。黑钟二人终于放松眉头，热络了气氛。有道是赌局盘中不喝采，现在却顾不着那么多。毕竟他们通宵至此，原已困乏。这事无异于提振精神，让人再次耽溺妙境。

赵活坐在原位，无聊地盯着他和侍女谈笑风生。瑞笙眼神波澜不惊，像探不见底的水池，宁静深邃。两人目光对视时，赵活顷刻灵光乍现，双手比脑筋转得快。待回过神来，右手已覆在瑞笙的手背上。他的瞳孔似有异芒，炯炯地望着他，轻声道：“赵公子难不成要替瑞某领罚，还真是好兴致。”

赵活没有接话。反手扣住了他的脉门，两人来回一翻一覆，对方第一时间没挣脱他的桎梏，等好不容易抽开了手，他已经掌握了瑞笙的脉息。

赵活有些震惊的注视着瑞笙。第一次从头审视起这位白衣少年。他感觉瑞笙脉相极细极软，若有似无。换作常人早已支持不住，他心里佩服他气血衰弱，竟能还能如此稳如泰山，略带挑衅说：“瑞公子，请揭牌面吧。”

瑞笙的情绪讳莫若深，甩动甫被捉住的手，面上阴郁转瞬而逝。随后别过脸来看向中央酒盘，噗哧一笑。

“唐门不愧暗器大宗，赵公子的耳力瑞某五体投地。此时吹牛不成，依约罚喝金谷酒数。”

不及几人察看，瑞笙动作快若闪电，酒壶连点三下，便替自己斟满杯罚酒。他仰头尽数饮尽，爽快地让人咋舌。缴纳两倍罚款。一半丢入公筹的石盆，一半收拢成束，放到赵活眼前。他正远远瞅着瑞笙的骰子，其色重六一五，弱冠柔翰。走步至阳至盛，分明是好骰。

赵活忽然有些摸不准，瑞笙赢钱却偏要喝罚酒，最后弄巧成拙是什么心态。

“赵公子好过分。明知他们横行无忌，却还相帮。”瑞笙笑着让他回神，虽是表达不满，听来却没有太多埋怨。赵活欲言又止地从头扫视一圈，见他面如白蜡、指尖泛青，似乎因中气不足而稍微停顿几秒，不由揪住呼吸。

他后半句的内容却是极其平淡。

“之后再多关照。”

作为大夫，赵活从来对病人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悦。他正欲挖苦，忽然听见急遽的脚步踩点响起。宋掌柜匆匆踏入楼层，高喊：“江陵辅佐公孙大人到——。”

他猛地缩小瞳孔，对上了瑞笙慧黠的眼睛。清澈地像盛满秋日的湖水，光彩粼粼。

他脑中不由闪过无数念头。

最显眼的莫过于：这小子未免也太记仇了。

宋掌柜领着公孙大人走入三楼。

江陵辅佐听着官职不大，但就是县尉的另一个雅称。平日里专门捉拿人犯、维护治安，顺道狐假虎威用。赵活心下喊着完蛋，在南宫寿宴的当口惹出这种乱子，被抓去衙门后怕是要被二师兄宰了炖汤。低头却见所有赌具均是在电光石火间消失殆尽。黑长老手里捏着木筷，对他投以警告的视线。众人行云流水的站起身来，对官家拱手相迎。

“公孙大人怎么有幸光顾此地呢？”钟二赶忙上前说道，给宋掌柜使了眼色。掌柜即招来小厮铺排席榻，试图延揽公孙大人至最上座。

“不用不用，我这人不喜欢那些精品。就喜欢粗制滥造。”

公孙大人慢悠悠的晃了一圈。原本饮酒作乐的人们忐忑地左右顾盼，深怕他搜些什么出来。最后停在赵活身后，促狭说道：“远远闻见木芙蓉的香气，没想到居然是从这位丑小弟身上传来的。这人一来不美，二来无德，三又长得噁心。你们说奇不奇怪。”

所有人均是不明所以，陪笑应付，只有赵活长抒一气。方才他趁无人注意时，丢了几颗唐门独传的千里香，香气无色无味，只有同门才能觉察。听这语气，想来是大师兄无误。如若来者是二师兄，怕是要当场见血。

“我听说有人在附近呼幺喝六，随即过来查看。虽然没抓到现行，却遇上你们围坐一起，把房间弄得这么昏暗，装神弄鬼。看着怪吓人的。”

公孙大人，不，装扮成公孙大人的大师兄拉起衣䙓，泰然自若地在他赵活身旁坐下。掌柜忙不迭的张罗吃食，差人换上刚采的鲜花。他在一旁看着钟二提心吊胆地给大师兄倒酒，感觉身心舒畅，食物都美味了几分。

“来人，把窗边那些字画都给撤了。本官还想见识见识卧怀楼的绝景呢。”大师兄慧眼如炬，立刻看出这地方脱身不易。下人们手脚勤快，三两下便清出了半面窗户。空气开始缓缓流动，顿时让人耳目一新。

“诸位且慢。”黑长老这时抬首制止他们的动作，盯着大师兄的脸缓缓说道：“公孙大人看着眼熟，我们是不是曾在哪见过。”

“怎么可能，我对路边的叫化子从来不屑一顾。连的脸都未曾细看。如何眼熟呢。”大师兄缓缓回答着，手上捏起几枚铜钱。但黑长老却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信将疑地坐回位置。眼看终于要混水摸鱼过去，大师兄抬头看到一旁的琴师。止不住惊讶说到：“哎呀，乐屏姑娘。一年没见，妳居然已有身孕了吗。”

助兴的奏乐行至中序，丝竹之声嘎然而止。钟二猛地抬头，眼眶发红的瞪视他，俄顷咬牙切齿地喊了三个字：“唐、布、衣！”

大师兄手上的铜板便是银光乍飞，宛若天女散花打中在坐的宾客。瑞笙茫然地面对现在混乱的场面。他运气不错，铜版飞过去时正巧擦过他的衣袖，反弹至一旁的摆设。不合时令的杏花落了下来，他顺手将其纳入怀中。

赵活在逃跑前多看了姑娘两眼，总算知道为何琢磨着不对，又无从开口。他随后起身，立意良善拉住已然目瞪口呆的瑞笙，急急说道：“你跟我走，再待下去会被我师兄干掉的！”

不等他做出反应，赵活强行拖他从三楼一跃而下。真的是衣袂翩翩，天降丑侠。

章二玲珑骰子安红豆．下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章二 玲珑骰子安红豆．下

章节目录

嘉定十八年冬

原作相關

其他短篇

留言

阅读设置

章二玲珑骰子安红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