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2025/02/05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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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个男的，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小区。有一天晚上他去楼下超市里买了点吃的，回家时就被人跟在后面进了门，让人掐死，之后扔到了这个湖里。我一直想到现在，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杀的人。”
欲星移看向风逍遥：“案子？”
“没听说过。”
“这是真事，”男人看起来很认真，“不管你们信不信，你们可以说我是在讲故事，但这对我来说都是真事。你们到底能不能帮我想明白？”
“没有记录的凶案……”风逍遥思索，“没有现场，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很难说。”
“如果只是一个推理游戏，倒是可以试试，”欲星移说，“不过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推算不出人是谁杀的。你要是真想解决这个问题，不妨多提供一点信息。”
“什么信息？”
“比方说关于死者社会关系的。一般的杀人案都会首先考虑谁与死者有冲突，谁能从死者的死亡中受益，是这样吧？”
欲星移把话头抛给风逍遥，风逍遥点了点头：“对。”
男人想了想，继续说：“死者应该没仇人。他爹妈死得早，家里就他光棍一个，每天基本都是在家打游戏，困了就睡觉，饿了去楼下买东西吃，跟谁都没仇没怨的。”
“邻里之间关系怎么样？”欲星移问。风逍遥又跟着问：“他都不工作，就靠吃父母留下的遗产生活？”
“他家老房拆了，那个小区是回迁房。原来村里的每家都分了几套房子，除自己住以外就租给了外来人，其实很多邻居根本都不认识。死者自己挑了靠街一栋的二楼一整层，一共三户，东边的201他自己住着，另外两户都租了出去，所以不缺钱。”
“真让人羡慕。”风逍遥不禁感叹道，又想起来自己正白住在别人家里，就打住了话头。
“根据你的说法，这个死者的作息似乎不是很规律，”欲星移分析道，“凶手能尾随死者进家门，说明凶手知道死者家里没有别人，而且ta知道死者那个时候从家里出来了。会不会是案发时间在晚上，死者出门时关了灯，让一直盯着他的凶手知道他离了家，于是跟了上去？”
“时间确实是晚上，”男人回答，“不过出门时没关灯，就只是去楼下超市里买个方便面火腿肠，没那个必要。在超市结账的时候，旁边住家里传过来的电视声音好像是渔舟唱晚。”
“那凶案发生的时间就是晚上7点35左右，最晚8点。”风逍遥总结。
欲星移问：“超市旁边的住家是什么意思？”
“那个楼不是一层三户吗，一楼的住户也是回迁户，他家要了一层的三套，三套房里互相打通门连起来，还把中间102的阳台窗户拆了，改成对外的大门，开了一家超市，102和103就是门面，老板一家人住在101。那天好像是没别的客人，老板原本在家里吃饭，听见门上的铃铛响才出来，当时他家的门开着，从超市里能听见屋里看电视的声音。”
“超市的收银台都在门口，也就是102的位置，101客厅里电视的声音连超市门口都能听见，是电视声音太大，还是那栋楼那么不隔音？”
“那个点别人都在家吃饭嘛，超市里也没别的客人，比较安静，”男人做出回想的样子，“而且你们也知道，回迁房嘛，确实不隔音。201的客厅挨着202的卧室，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两口子上床的声音。不过那阵一楼人家的孩子半夜里哭闹得厉害，当时已经很久没听到隔壁的声音了。”
“咳，”欲星移轻咳了一声，止住了男人的话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就算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多数人都在吃饭，可对早些年盖的板楼来说，二楼是几乎所有住户上楼的必经之路，一整栋楼里不应该完全没人目击得到有人尾随死者，这样凶手要冒的风险也太高了。”
“感觉不如直接敲门，让死者把自己放进去，然后再杀人。”风逍遥说。
“能这样做的前提是死者认识凶手，或者能对凶手放松警惕。”欲星移提醒道。
“应该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男人纠正他们，“那个小区里的楼有七层，一开始确实是需要爬楼梯，但后来赶上老旧小区改造，三到七楼的住户集资在楼外装了电梯，电梯从一楼的门外进去，在二楼不停，实际上平时走楼道的只有二楼的三户。一楼的那一户把103的门封死了，另外两扇门都能开，不过那家人平时也主要都是走超市的大门进出。”
“这么一来，二楼反而成了最安全的死角，”欲星移把下巴垫在手臂上，“再加上房屋不隔音……凶手可以选择假扮成物业或街道的工作人员敲开死者的门，这样就不必盯梢死者这样作息不规律的对象，但凶手偏偏选择了在死者某次偶然外出时尾随他回家……有可能是凶手当时碰巧看到了死者，杀人只是临时起意，又或许凶手是想避免敲门，因为叫门时说话可能会被邻居听见声音。也就是说，凶手很大概率就在一楼超市的老板一家和二楼的两家住户之间。”
“太好了！”风逍遥不禁鼓了一下掌，“现在有点眉目了。”
“这才哪儿跟哪儿。”欲星移拨了拨他脚边的草，又问那个男人：“能介绍一下两家租户和一楼的老板一家吗？”
“老板是本村的，之前在外地上班，后来家里拆迁分了房，就回来开了个超市，”男人介绍道，“他家里夫妻两个人带着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孩子，父母住在另一个楼上的他姐姐家。202的租户是一对小夫妻，本地县里人，男的在动物园喂狮子老虎，女的在附近一个药店上班。203的租户是个男的，外地人，具体是哪儿的不知道，他在一条街以外的中学当外聘老师，教化学。”
“那个老师是一个人住？”
“他自己说是一个人住。”
“从凶手能徒手掐死一个成年男性来看，不管是单独犯案还是团伙犯案，下手的那个应该是男性，”风逍遥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化学老师和药店员工都有机会接触药品，如果可以用药品先迷晕死者再掐死，他们没有道理不用。如果不考虑夫妻共同犯案，那就是超市老板和动物园员工都有嫌疑，如果他们夫妻之间没有那么多秘密，那就只剩超市老板有嫌疑了。”
“你一说到先迷晕再掐死，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个细节，”男人说，“死者当时只是被掐晕了，没有马上就死。在彻底昏迷之前，他听见凶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听声音是个男的。”
“凶手说了什么？”
“明天是周四，要费点力气把冰柜清出来了。”
“就这一句？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比方说口音？”
“想不起来了……”男人摇头，“要是能听出来声音是谁，我就不至于想这么多年都想不明白了。”
“也是，”风逍遥点了点头，“不过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能当线索用吗？我知道了，这能说明凶手家里有冰柜。”
“不只是有冰柜，凶手家里还有冰箱，又或者是第二个冰柜，”欲星移接着说道，“而且凶手不是独居，抛尸的时间可能也不是在杀人的当晚。”
听见欲星移的话，风逍遥“啊？”了一声：“就这么一句话能提供这么多信息吗？鱼仔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欲星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水中翻身转了一圈，撑着平台坐在上面，鱼尾还隐在水里。风逍遥猜他大概不想在外人面前变形，就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欲星移用袋子盖住自己的尾巴，穿上一件T恤，戴好了眼镜。风逍遥见他认真了起来，估计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恐怕分析不完，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湖岸的草地上。
“凶手家里有冰柜，这点已经很明显了。他在杀人时说要费点力气把冰柜清出来，就表示他没打算把尸体留在死者的房子里，而是要用自己家的冰柜藏尸。”欲星移解释道。风逍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一条一条地解释。一具尸体如果要藏在低温的地方，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分尸后藏进冰箱或冰柜，另一个是直接藏进冰柜，因为成年人的体积较大，不分尸的话很难放进冰箱里。”
“那个凶手当时没有分尸，抛尸的时候是整个人一起抛的，”男人接话道，“所以没法放进冰箱，只能用冰柜。”
“是这样。但一个成年人体积再大，也不至于把一整个冰柜都占满。凶手说需要‘费点力气’清理冰柜，说明他的冰柜里东西并不少，但哪怕凶手家的冰柜是完全满的，如果只是考虑存放尸体，那么只需要把上层的物品取出来就够了，可他却要费力地把冰柜清出来，说明他不是仅仅取出冰柜上层的东西，而是要把冰柜的下层也掏空。人在做事的时候会倾向于选择简单直接的方式，遵从省力的原则，而凶手恰恰选择了费力的做法，这是不合常理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风逍遥略一思忖，“如果只需要清空上层就能藏尸，那就没有必要把下层也清出来。所以说，凶手是要把尸体藏在下层。然后取出来的那些冻货呢？难道是再塞回去？”
“没错，”欲星移点头，“凶手之所以要特意把尸体藏在冰柜的底部，就是为了在上面铺上其它东西，掩盖尸体的存在。凶手会这么做是因为除他以外还有别人能看见那个冰柜，不然他没有必要做这种伪装，所以说凶手不是独居。而且因为有第三人存在，如果冰柜里的物品大量地放在外面也会引发第三人的怀疑，所以凶手家里应该还有另一个冷冻设备，可以用来存储那些东西。”
“这么说来，203那个独居的化学老师就可以排除嫌疑了，”风逍遥总结道，“超市里肯定是有冰柜的，202的住户家里有冰柜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能锁定凶手的身份了。”
“二楼的两个租户都是家里既有冰柜又有冰箱，”男人回答，“在动物园工作的男的负责给狮子老虎喂肉，有时候偷懒，就趁着傍晚肉价便宜提前买了肉冻在家里，所以他家有个冰柜，203的上一个租户做过水产生意，后来干不下去了搬走，留下来一台冰柜一台冰箱，所以他们两家都是冰箱冰柜都有。而且我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
“我怀疑那个老师也不是一个人住。”
“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个楼不是隔音不好吗，死者有一段时间晚上听隔壁的小夫妻听腻了，从家里出来在楼道里贴着203的墙听过一回墙角。”
“听见第二个人的声音了？”
“何止是第二个人的声音，那俩人也在热火朝天哪！而且那老师叫得那叫一个……怕不是个兔子呀。这样的人居然是学校里的老师，虽然只是临时外聘的吧，但这种老师能教孩子点好吗？”
风逍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心想你怎么对这些细枝末节知道得这么清楚，又想起那个散打九段的小学老师委托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点唏嘘。
“很好，现在又回到了原点，三个人每个都有嫌疑。”欲星移轻轻笑了一声，又转头问男人：“当时是几月？天热吗？”
“是十一月吧，就在来暖气的前几天。那年还挺冷的。”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抛尸时间不是在杀人的当晚了，”欲星移推了一下眼镜，“杀人的时间在晚上八点之前，水上公园闭园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如果是在当夜抛尸，例如在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抛尸时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过三到五个小时，还不至于腐烂得非常严重，这时对凶手来说最佳的选择应该是将尸体留在死者房里，用塑料袋之类的东西套起来避免气味外溢，打开窗户降低室内温度延缓腐烂速度，取走死者的钥匙，再在夜深人静时返回来带上尸体出去抛尸。但凶手没有这么做，而是冒着被同居人发现的风险把尸体转移到了自己家里，说明凶手没法在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抛尸，抛尸的时间至少是在杀人的一天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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