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识】猫（2）

【符识】猫

突突突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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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人一猫。
闹成这样第二天肯定是上不得班，符华也只好在半夜扯个身体不适的谎，发条虚弱的咳嗽语音希望能请一天病假。身为熬夜高手的组长自是想不到理论上已睡死的十佳员工会诓自己，甚至还嘱咐几句让她好好休息，等病好之后二人一起到猫咖坐拥温柔乡。
接下来，就该处理这场骚动的源头了。
首先排除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报警，其次她还没想好具体该怎么办。
“……小识你别硬扯啊！”
大抵是裹得不舒服，被子内的猫……人开始自顾自地蠕动，且因为符华缠得过紧并顺手在外面打了个结，一拱一拱的毛毛虫就这样“咚”的一声栽到地上，在地板上叽里咕噜滚过数圈才勉强解放出只手，对准那条可怜的被子又拽又扒。
“要拍拍，不拍继续。”
小识口齿清晰吐字准确逻辑严谨，就是说的话仿若脑壳接大锤令人眼前一黑。
暂时没什么头绪的养猫高手只好试着仅靠自己摆脱困境，想及医生说猫科动物普遍喜欢人类细声细气地讲话，她便清清嗓子硬是掐高音调，半通不通地模仿起哄小孩的口吻。
“……你能不能先变回猫，变回去可以吃三根猫条哦。”
符华在心中一边默念猫今年才三岁今天才“成人”不要太过较真，一边完全忘记她早就不怎么把对方当猫看。先是到家后没多久便正儿八经地教育小识剪指甲、打疫苗等是很重要的事情，后来大些就开始陪着她在网页上挑新饭碗、水杯、猫爬架之类生活用品，现在嘛，更是隔三差五抱着她客串一把热心市猫，帮本地猫友群群友找一下跑丢的毛孩子，虽然它们被找回来时基本都是缺块毛塌着飞机耳，好一派敢怒不敢言。
“猫是啥？”
第二锤砸得她晕头转向，脑仁子嗡嗡响的倒霉蛋禁不住想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小识之前的样子呀。”
“不要。”
第三锤堪比冒着八级台风迎接领导视察，吹得自觉习惯社会毒打的社畜想叫份速效救心丸外卖。
“为什么呢，这样的话小识可是没办法玩猫爬架和小蝴蝶了。”
小蝴蝶是小识最喜欢的一款逗猫棒，喜欢到她愿意和符华分享、但一定要亲眼看着它被装进玩具箱里才满意。
“你是我妈，我不像你像啥。还有你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感冒了？”
即便忽略掉阴阳怪气的后半句，第四锤也是结结实实砸到承重墙，径直凿得屋主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人昏昏沉沉恨不得喝孟婆汤洗掉今晚记忆。
“你怎么，说我是你妈妈……”
未婚未育的仍不死心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理智，可惜她不但是破了功恢复本音，平素坚定平和的语气都变得颤颤巍巍。
她完全没察觉到自个潜意识中早就默许了猫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一事实，还抱着侥幸心理问东问西，属实不怕下一秒自家祖宗再度表演何为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给我又舔毛又喂吃的哪里不是我妈。”
好的，猫的认知歹毒地进入人类的大脑，符华悬着的心终于死到了谷底。
“可我真不是……”
陷入自闭的人摘下一把抓起的眼镜狂揉眉心，然后又因某个不协和点忍不住暂时抛掉了冷静和涵养。
“……等等，你今晚要对你妈妈做什么？！”
“好耶！你终于承认你是我妈了！”
符华：不对。
第一局以惊慌失措的符女士被自家猫绕进去结束。
她自暴自弃地泡杯速溶咖啡，不得不承认大晚上的脑筋确实转不过天生的夜行动物，并且收回猫三岁猫不懂事的前言——
这家伙鬼精鬼精的！
又苦又涩的饮料让被迫积攒不少熬夜经历的社畜成功强打精神，穿着阿鸡睡衣的人实在看不过小识和被子你一拳我一脚，从箱子里翻出条睡裙再帮她解开绳扣，趁着猫尚未转身猛地套在面前的光裸脊背上。
从尾巴来看，过程中猫的心情一直都不错，明明平时给她穿个小衣服都叫得像虐待动物，这阵倒是配合地主动从袖子开口处探出胳膊。
难道说认亲就是她半夜摸上床的目的？人类忍不住如是猜测。
“小识今晚是？”
猫放下叼在嘴里的尾巴含含糊糊：
“就问问你怎么突然要赶我走了，是想，呃，黑盒子里怎么说来着……哦对，响应政策生二胎？”
人好不容易粘好的道心又噼里啪啦碎一地。坐在床沿边的符华一个恍惚没拿稳咖啡杯，缓过神来那物件已经被猫尾巴勾住把手，摇摇晃晃的往她手里怼。
“那叫电视。”
哀莫大于心死，捧着马克杯的表情木然。
“哎对对对，妈我要看电视。”
离硅化木只差一步的人终究是保留着较高的道德素质水准，她三步并两步用防尘罩盖住自家猫口中的黑盒子，毕竟再多看这家具几眼估计“生二胎”仨字能在她大脑里跳起华尔兹。
“……太晚了，会打扰邻居休息。”
“好吧，你是领地主人你说了算。”
猫不无遗憾地叹口气。
有句话叫电视失意饭桌得意，她深以为然，外加方才难得打赢次嘴仗，那绝对是要来点夜宵犒劳下自己。于是得意洋洋的小识当着人面熟门熟路地溜到书桌附近，当场表演何为搜钥匙拧橱柜开罐头一气呵成。
“用匙不要用手，也不要拿床单擦嘴擦手……”
她撇撇嘴，得，唠叨妈再度上线。
一并告别脱机模式的，还有人类工作数年习得的抗压能力。处在有问必答状态的小识没拿出当猫时高超的装傻本领，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让符华把事情还原个七七八八。
猫呢，一般来讲在成年之前都会被亲妈有多远赶多远，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只赶走公猫，留下性别相同的孩子组成小团体，方便轮流出去捕猎时下一代能得到充分的照顾。
这个家立于食物链顶点的自然是狩猎本领高超、有巨多存粮、一养二不成问题，甚至不用和她分享猎物的符华符女士。昨晚她一句怎么还未成年吓得二把手忍不住胡思乱想很久，冲着对亲妈的信任，硬是憋成能和她顺利交流的模样钻到被窝里。
“憋一下就能变人？！”
“都说了你是我妈，我和你长得像很正常吧。”
坐在符华身侧舔罐头盖的家伙满不在乎。
“唉——”
一人一猫同时叹了口气。
小识是觉得自个算劳苦功高的，别的不说，不知道为啥符华怕虫子，特别是碰见能飞的、又油又亮的，手里拖鞋都快要挥出残影，偶尔看到那玩意爬到桌上竟然会发出和身份不符的惨叫。她作为二把手怎么能让这么明显的弱点落在周围同类手里！
于是叫做“蟑螂”的东西她见一个打死一个，而今居然可能会被卸磨杀驴……早知如此，她就该留点刷业绩。
还是说这叫功高震主？哎呀算了，大不了打上一架，赢了吃香喝辣输了翻垃圾桶。
呵呵，就是到时候别怪她心狠手辣，迟早抓几只揣崽的、前爪大小的塞进门。
人呢，叹气的理由很简单。
符华一想到要被叫不知道多少年妈就头疼，瞅这样小识是个来历不简单的，估计能熬到灰毛猫送白发人。而自己的责任嘛，从一开始的让她无忧无虑过一辈子，逐渐变成现在的起码得教她怎么样才像个正常人。
哪怕猫最终隐居避世，抑或是找到真正的同类回归族群，符华都能够接受。她只是觉得，小识就算选择了其他的生活方式，或者说出于某些原因无法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那也应当学会怎样在人类社会里过得游刃有余。
毕竟她一想到未来的小识进餐厅张口就要冻干猫罐头猫粮三拼，就……忍不住患上一过性言语障碍。
属实是各揣心思。
“小识，你周末以后跟着我学……”
“要不然你骑一下……”
都是冥思苦想出来的结果，后者说到一半就被堵个严实。
猫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这可比翻肚皮及开饭等符华先吃尊重多了！
符华胆战心惊地睁圆了眼，她一个没注意新的虎狼之词又蹦了出来。养猫的确实知道有些嚣张的家伙是通过这类行为来证明自己地位高，但这也太……太那个了！
“……首先，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赶小识走的意思。”
“哦，那我骑你……”
不愧是十斤的体重二十斤的反骨，重新捂住猫嘴后，符华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比让她穿越回大学时裸考所有课程并低空飞过困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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