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徒有虚名的Beta

rustylock

2024/11/19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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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雄抱着赛尔提的头，往新罗和赛尔提的家赶去。从临也身上剥下的外套仿佛还留有体温，头颅被这样包裹起来，随着他的行动在怀里颠簸，如同活物。如果更近一步，他就需要担心头颅自己从外套里挣出来滚到马路上，那他也许会被认为是一个杀人犯，连着赛尔提的头一起被收进池袋警署。
到了新罗家后，静雄按下门铃，没有人应，他便在门旁边等。等了一阵，他靠着墙坐下，精神紧绷，随时防备从某个出其不意的角落伸出一双手把头抢走。又因为精神绷得太紧，他很快就疲劳下来，似乎是睡了过去。后来他一个激灵睁开眼，马上把外套扒开一条缝，缝里溜出几缕柔软的发丝，说明赛尔提的头没被掉包成西瓜或者足球之类的。
静雄松了口气，但由于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又感到沉重。这种沉重自上而下地笼罩下来，仿佛具有实体，于是他抬起头，发现新罗正低着头看他。新罗弯腰从他怀里抱起那团包裹在黑色中的头颅，说：“赛尔提还要过几个小时才会回来。”
静雄摘了墨镜，揉着眼睛站起来，新罗还在他面前，他手里的东西也确实到了新罗手里去，这一切都轻飘飘地发生了。按理来说，新罗应该看到了那团外套里包着什么，但静雄怀疑他没看到，否则就不该这样轻飘飘。于是他告诉新罗：“那里面是赛尔提的头。”
新罗回答：“我知道。所以我说，她要过几个小时才会回来。”
静雄空着手，听了新罗的话后，不知为何有种把头拿回来的冲动。他又问：“你会还给赛尔提吧？”
新罗的指尖陷在外套的毛边中，缓慢地来回划动，如果他是以相同的方式梳理赛尔提的头发，静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别扭。新罗却反问他：“这是临也的外套。他还活着吗？”
“我没有杀他，”静雄实话实说地回答，想了想又补充，“我没把他怎么样。”
新罗又问：“是他让你去找他的？”
静雄犹豫了一下，因为新罗劝过他不要再搭理临也，并且把他踹进了公园的喷泉池。但他还是向新罗承认：“是我自己要去找他的。可是他搬回池袋了啊！我怎么能让他得寸进尺？”接着找回了一些更加正当的、义愤填膺的情绪，“……结果就看到他拿着赛尔提的头，我早该想到了！”
新罗却没有和他一起义愤填膺，反而露出了些许微笑：“没想到也没关系。我好像也不那么生你的气了——我是说你对折原君做的那些事。”说完这些，新罗用一只手揽住头颅，另一只手掏出钥匙准备插进锁孔，“去找点新的兴趣吧，或者新的朋友，敌人，恋人，随便什么。”门开后又说，“你可以走啦。”
这让静雄既愠怒又茫然，他觉得新罗还应该要继续生他的气，否则这个问题就会很深奥。他就这样下了楼。他在路上经过一家倒闭的夜总会，门上的灯牌掉了一个字母。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新罗当然会把头给赛尔提，因为新罗爱赛尔提。
几天后，静雄又路过了那家夜总会，夜总会变成了一家安静的酒吧。原来掉了的那个字母是O，FLACON。静雄不认识这个词，但他的名声已经在池袋的酒吧里传遍了，他就走进了这家可以算是新的酒吧。意思是他既没有在此工作过，也不曾来这里讨债。
进了酒吧后，静雄占了吧台前的一个空位，点了许多酒。他穿着酒保服，但是没人胆敢要求他的服务，同时他也没有交到新的朋友、敌人或恋人。也就是说，这是否是一家新开的酒吧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喝多了，趴在吧台上，酒吧里女歌手的嗓音像他床头的台灯发出的光，在他没有留意的时候不见了。忽然有东西从两侧压住了他的耳朵，他抬起头，看到临也穿着一身白衣，弯下腰问他：“好听吗？”
静雄愣愣地看他，注意到他的眼睛呈一种药水质地的粉红。静雄还在酒吧工作时，最后一次调的鸡尾酒就是差不多的颜色。
“Clover Club.”酒保向静雄旁边的座位推去一支酒杯。
静雄的头抬得累了，视线顺着那双眼睛往下掉。他捞鱼似地捉住一只手腕，拎起来闻了闻，没闻出什么结果，然后用朦胧的醉眼鉴定那只手的手背，说：“你是那个叫Psycho的……”
“不是Psycho，是Psyche。”
“Psyche。”静雄沉沉地点了一下头。他感到Psyche被抓住时抖了一下，可能是自己太用力了，便松开那只手，“临也说，你被我弟弟的女朋友的前老板拐卖了。临也还说，他是骗我的。”
“他是骗你的。”Psyche也点点头，“喝得太醉啦，你才是要小心被捡走。”
静雄对Psyche傻笑了一下，又很快皱起眉头，因为自己确实差点被拐卖去当了人妖，或者连人妖都当不成。他警惕地说：“是临也派你来的。”
Psyche托着腮反问：“我已经不是Omega了，临也先生为什么还要派我来呢？”
静雄想起自己今天远远地看到了赛尔提，像平时一样戴着头盔，他看不出那顶头盔下是不是有他还回去的头颅。赛尔提很快骑到了更远的地方，从街角消失了。他就怀疑自己其实并没有把头还回去，所以临也才要再来把头抢走。可来的人不是临也自己，他又不能把这件事告诉Psyche，便感到很苦恼。
这时Psyche告诉他：“临也先生帮我逃走之后，就没再联系过我。”接着端起酒杯，朝刚才女歌手演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里是我过去工作的地方，我回来看看。我还在那边跳过脱衣舞呢！”
静雄对脱衣舞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感到不理解：“既然逃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不需要再逃走了。”Psyche告诉他。静雄等着他解释，但他接下来指了指静雄的耳朵，“你把我变成了Beta，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先送给你一副耳机吧。”
据Psyche所言，那副耳机已经戴在了静雄头上，所以静雄就抬起手，顺着坚硬光滑的塑料表面摸索了一下，得出结论：“这个没有声音。”
Psyche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红色iPod，与耳机连接起来，又调整了耳机在静雄头上的位置，他的中指挠到了静雄耳后的一小块皮肤。然后他问：“现在呢？”
静雄扶住耳机，又傻笑了一下，感到Psyche有点像他某位忘了名字和相貌的幼儿园同学，当时他们两个也是这样专心致志地摆弄一辆玩具车。后来他不小心把玩具车弄成了两截，那位同学就哭着跑了。于是他凝重地说：“你不怕我，那你就还是临也派来的。”接着把耳机脱下来看了看，再戴回头上，“还是没声音。”
可是女歌手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台上，歌声像一双温柔的手，隔着耳机捂住了静雄的耳朵。他有些模糊地听到Psyche说，没电了。其实周围的声音一直都有些模糊，只有在他摘下耳机的几秒钟里才是真实和清晰的。而他如果要追求真实和清晰，就不会愿意和Psyche坐在一个吧台边喝酒。因为psyche是变成了Beta的Omega，而且和临也很像。在临也提醒他之前，他不知道他们很像；现在他知道了，又觉得Psyche的一切都像临也。
天快亮时，静雄戴着耳机走在酒吧外的路上，像走在一个温暖黑暗的梦中。Psyche与他并排而行，一根粉红色的耳机线连在他头上的耳机与Psyche的口袋之间。如果门田一伙人早出门三小时，狩泽就会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感叹：是命运的红线！后来他们在车站附近的路口分别，那根线就断了。
Psyche站在路口另一边对着静雄挥手，直到静雄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静雄，他便转身走进路边的一家网咖。网咖周围的店铺陆续都开始营业时，临也走出网咖，来到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四木平时几乎不在车里抽烟。临也进到车里不久，四木却点起一支烟来，问：“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临也本来憋着笑，听到这句话就干脆笑了出来：“苦中作乐罢了。”
“那看来是干了坏事。”四木朝前排座椅的靠背吁出烟来。其实临也的样子不完全像干了坏事，他笑得很奇怪，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怅然的下作。后来临也与四木谈到了明日机组与淀切阵内的事，前者尘埃落定，后者不了了之，仿佛自首和邀功都不太合适，谈完后就变得无话可说。
四木弯腰在车载烟灰缸里弹了烟灰。临也坐得比以往更贴近车门，换句话说，比以往更远离四木。而如果四木的司机不在，他就不会点起这只烟，因为时间一长，车厢中的其他气味就可能逐渐明显起来，像他上次在新罗家闻到的那样。当时临也受了不明原因的重伤，四木对此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是两只眼都闭上。所以他回头看了看临也，指出：“你的手背上有个牙印。”
临也的手颤了一下，继续明目张胆地放在大腿边的座椅上，仿佛那只手不属于他。他说：“是我妹妹咬的。”
四木知道临也有两个妹妹，如果四木进一步问，是哪一位咬的？临也就会回答，戴眼镜的那个。而临也要是敢照着牙印的尺寸回答，戴墨镜的那个，四木就会非常看得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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