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 【花邪】溯洄

【花邪】溯洄

05

落花斋

2025/03/09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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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董街出来后，得到酬金的年轻人先去了银行的自助取款机，将卡里的两万块钱全部取了出来，又顺手将银行卡掰断扔到了垃圾桶里。
路过小卖铺的时候，他走过去买香烟。
“关老师！”小卖铺的老板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还是两盒白沙？”
他对外宣称是个职业撰稿人，笔名叫关根。旧城区的人们不知道撰稿人是个什么职业，他就解释说写书的。邻居们瞬间肃然起敬，他们这里下九流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作家，没有文化人。大家伙对他带上了敬呈，纷纷叫他关老师。
关根笑一笑，“不，这次要黄鹤楼，黄的。”
店老板有点吃惊，“您这是在哪儿发财啦？”
“赚的稿费。”
老板把香烟递过来，关根接过，里面多了一盒白沙。老板年纪不小了，黝黑的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的微红，“关老师，我家那个臭小子，作文又是倒数第一，您受累，抽空教教他，成吗？”
关根笑道，“成，晚上您让他来我们这儿。”

关根七扭八绕，最后钻进了一片紧仄的平房区，他敲开了门，把兜里的烟扔过去。
“哟呵，赚钱啦？”黑瞎子接过了烟，咧着嘴乐，他利落的拆了包装，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多少？”
“两万。”关根关好门，把兜里的现金拍在小茶几上，他也叼了根烟，凑过去让黑瞎子帮他点上。
黑瞎子抽着烟，啧啧叹了口气，“少了。”
“不少了，没头没尾的消息能卖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啦。”关根瘫在沙发上，惬意的吐出一口青烟，“那个金牙老头还想砍价，被我三两下绕了进去。”
黑瞎子还是不太满意，把一沓钞票翻地哗哗作响，“交了水电房租，买了香烟泡面，这个月又白忙活。”他摇着头感慨，又瞥见神游的关根，忍不住道，“我可听说，某人的消息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一百万，还是dollar，dollar懂吗？”
关根冲他喷出一口烟，“刀你妈。”
黑瞎子恨铁不成钢，“真的搞不来，咱们搞点假的也行啊，亦真亦假最能忽悠人，一百万赚不到，赚个十万也成啊。”
“十万美子啊大徒弟，咱爷俩辛辛苦苦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赚十万块！”
关根白他一眼，“得，您一人在这里琢磨刀的事情吧，我撤了。”
“去哪儿，不吃饭啦？”
“我去找活儿干，省得有些人，为了几个美金就把我卖了。”
黑瞎子反驳道，“怎么能是卖呢，这叫合理利用，能轻松赚钱谁还要努力劳动啊。况且，那谁他们家别的没有，钱管够。”
关根把门甩上，也隔掉了黑瞎子的絮絮叨叨。他仰着头看天，口中的白烟慢慢吐出来，铅灰色的天空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闷。

他已经很少做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白天的影响。
他没跟黑瞎子提起，在古董街上，他看到了那个人。他曾经的哨兵。
山呼海啸般的情绪如流星般一瞬而过。这些年，他别的没学会，对于情绪的管控却是相当完美。
他把自己藏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让自己看上去毫不起眼。那人确实没有发现他，不过也许他就算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他曾经在镜子前无数次审视过自己，那双柔和的，拥有暖阳般温情的双眸已经变得冰冷，一种无机质的冰冷，里面一片荒芜，所剩的也只有无尽的恨。
这样一双眼睛，怎么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知道他在做梦。
在自己曾经的精神图景里，热闹喧嚷的中央城区，他牵着青梅竹马的手，两个人到城隍庙的集市里买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老头子年龄很大了，白胡子又长又飘逸，用一根发绳束起来。他家的糖葫芦个大味甜，还贴心的取了核。他和小姑娘仰着头，口水都快流下来啦。
老爷爷取了最大的一根递给她，小姑娘的笑容比上面的糖衣还要甜。
她把糖葫芦递过来，示意他先咬一口。他张口，咬下去后却没有尝到酸甜的味道，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口感，似乎有什么汁液在他口里蔓延。他立刻吐了出来，嘴里的东西滚落在地。
那是一颗被咬了一口的眼珠。
他惊恐地抬头，对面站着的小姑娘只剩了一只眼睛，然而随后，她的脑袋也跟着滚落在地。

“……你亲手杀了我啊。”小姑娘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土，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稚嫩的声音里还带着孩童的天真，“你忘了吗，你已经杀了我十七次啦。”
天真而残忍。
“吴邪哥哥。”

人潮汹涌的城隍庙此时空无一人，地上只有小姑娘的头，孤零零的一颗。她不再说话了，鲜血从她腔子的断口处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浓稠的血液逐渐变成黑色，如同沼泽一般慢慢覆盖了他的全世界。
黑暗彻底降下来。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蛇类爬行的声音。
没有风，也没有光。
黑暗笼罩了一切，把所有死亡都藏入其中。

他在死寂中睁开眼睛，黑瞎子坐在床边，正低头看他。
“你又差点掉进去。”黑瞎子啧了一声。
关根把自己撑起来，他的头很疼，周身冰冷。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的精神体已经钻了出来，正盘在他身上游走。
蛇类毫无温度的鳞片摩擦着他，他竟也感受不到冷意。
“这可不行，你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关根摇摇头，他伸手，向黑瞎子要了一根烟，他拢着手，打火机擦出火花，“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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