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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莲】《前夜》
【庄莲】《前夜》
Ash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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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 题序：这是一段并不存在的虚构历史，一场并不存在的权利游戏。 ——·起·—— 公元前二三〇年。 韩国边军在大将军姬无夜的带领下，以天险『洧水』为屏障，暂时顶住了秦国军队的强弩进攻。战场两边，韩军寸步不让，死守在洧水北岸；秦军就地扎营，在南岸虎视眈眈。一时之间，战况陷入僵局，双方不约而同地进入到了停战缓兵阶段。 韩王宫内，朝堂之上。 当韩王再一次推拒了四公子韩宇提出的【红莲公主】聘嫁事宜时，连夜回城述职的姬大将军终于失去了耐心。 韩国史上最强之将，带着久战归来血光满面的酷戾杀气，当众撕破了韩王的脸。 他没有向韩王提出聘娶公主。他只是向韩王要他的军赏。 『一个能够让史书铭记住他的功绩和名望的公族身份』 不然的话——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 三天之后，韩国【红莲公主】下嫁大将军府。 所有繁冗的王制仪礼全部省略，不用祭祀天地明堂，不用拜祭祖宗庙府，更不用挑选吉日测算良辰…… ——甚至连一件像样的玄衣礼服都没来得及赶制出来。 有史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诸侯国君的嫡亲公主是这么出嫁的。 那是曾经韩王膝下最受宠爱的公主，如今坐在【大将军府】派来的凤辇里，冠前挡了个红纱，同十几车装满金帛的赐赏宝箱一起，就这么被抬出了王宫。 大概也是因为觉得有失王族体面，他们甚至没有派一个王宫侍卫护送。 …… 多么体面的王啊。 黄昏时分，新郑城里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看着威严肃正的将军府亲侍护着一架凤辇，从远方的宫门出来，身后还有一大长队的马车跟随。 城中百姓不知道什么礼不礼史不史体面不体面，他们只知道那是传闻中韩国最美丽的公主，要嫁给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人们充满新奇的观赏着那架奢华的凤辇，口中不禁啧啧称叹，同时还交声谈论着那些尚未开封的宝箱，猜测其中的宝物，惊羡之声不绝如缕。 孩童们扬着灿烂的笑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大人一起热情欢呼…… 一个白发男人隐迹在人群里，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 同一时间，红莲公主坐在凤辇中，内心一片平静。 这也不奇怪，走到了黄泉路上的人，内心大抵都是平静的。 自从接到韩王诏命开始，三天之中，红莲公主身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盯着她。 原来她身边那些爱偷懒的小宫女们早已不知被派到了哪去，殿内只有一群从四公子府上派来的侍女。 殿外，还有一群匿迹在各个角落，隐秘看守着公主殿的死士。 第一天的时候，红莲解下腰间的链剑，一言不发地用收紧的链剑割断了几个侍女的脖子，然后被殿外的死士们拦在门前—— “请公主殿下回宫。” 红莲面色阴冷，依旧不发一语，在体内真气上涌的同时，挥手发动了手中的妖诡链剑！ ……她被困在由四名死士构成的包围阵里。每当她攻破一个人想冲出去，就又有一个人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窜出来补位，由此换下那名被攻破的人，重新把她逼回到公主殿门前……四名死士打扮相同，看不到脸，身法虽然相近，但实际交手的过程中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波人。链剑不克久战，尤其是这种无耻的车轮战。到了最后，红莲拼上全力，双手同时握住剑柄，猛提一口真气上来，毫不留情地用盘开的链齿绞断了三个人的脑袋！！ 空气没有一丝波动。 在红莲冲出去之前，又有三个人同时出现，同侥幸逃出链剑的人一起，重新补成【兵家·四方阵】，再次将她拦在了公主殿门前—— “请公主殿下回宫。” …… 红莲单手执剑，双目通红地站在原地，终于不再动手，开始厉声怒呵着让他们滚开—— 她要去见她的父王！ …… 没有人听见她的话。 她不出手，他们便也不出手，摆明了就是有人让他们拿命陪她耗。 …… 红莲闭上眼，默默地站在几具死尸中间，执剑的手震颤不已。 杀光他们吗？ 恐怕链剑都要卷了刃。 …… 【这把剑，名叫赤练】 …… 摄人心魂的凤眼倏然睁开，红莲握紧剑柄，不顾体内灼火般剧痛的经脉，再次猛提了一口真气上来——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入夜之后，宫外又来了一群新的侍女，清走了公主殿内外所有的死尸。 内力耗竭的红莲公主躺在宫殿内室的大床上，气息游离。 —————— 时间不停地走着。迷迷糊糊中，红莲似乎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那是她最熟悉的香气，兰花和清酒的味道交融在一起，由初夏的紫兰花瓣酝酿出的醇酒香气—— 有人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指腹贴在面颊上的触感很温暖，和记忆中的另一个人一样温暖。 红莲鼻头一酸，她想睁开眼，想抓住那个人的手，身体却怎么都动不起来。 恍惚之间，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身前，两道熟悉的声音同时叠加到了一起，温柔地对她说： 『别怕。』 泪水从眼角滴落。 红莲双唇微颤着，她想张开嘴，想告诉他们她好怕，结果却被人喂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直到第二天过去都没能再醒过来。 第三天，凌晨时分，感觉到流失的气力在渐渐恢复，红莲挣扎着活动起松软的身体，用力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出所料，红莲看到手边的链剑时，发现崩裂的剑刃已经被人重新打磨过了！ ……然而剑柄却被一个陌生人握在了手里。 红莲目光霎时一冷，她的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不省心的妹妹终于要嫁人了，做哥哥的总归要来看一眼。” 韩四公子偏过头，迎上红莲的视线，很是亲和地笑了笑。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脸上挂着一个不愠不火的笑容，一派气宇轩昂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红莲冷冷地看着韩宇，开口声寒如冰：“还给我。” 男子依然笑着，转过头看了眼面前偌大的宫殿，空气里还隐隐留着一丝血腥气。 低头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链剑，韩宇勾起嘴角，口中轻缓道：“剑为凶器，生而为杀。” “然与其他兵械相比，剑身刚正不弯，其锋出鞘便依中道直行，生杀予夺皆在刃上。故剑者，亦为百兵之君。” “只可惜——”韩宇抚了抚手中的链剑，话音娓娓一转：“剑开双刃，伤人亦伤己。剑身既不能弯，那么一旦剑走偏锋、妄行歧途，最后受伤的就只能是执剑者自己……” 红莲公主充耳不闻，眼睛都没眨一下，口中只道：“还给我。” “……不过，倘若执剑者『守正无妄』，仅倚剑身而不用其刃，自然也能免受其害。” 说完，韩四公子笑了笑，转头看向红莲：“红莲公主生在王家，当以『守正』为是。” 红莲依然冷冷地看着韩宇，干脆伸出手，懒得再说废话。 韩四公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义正辞严的扯呼了半天，眼见对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倒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摇头笑了两下后，果真把剑放回到了红莲手里，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最后起身，面对着这空荡荡的宫殿，口中又说了些什么，淡漠的神情隐匿在了烛火下的阴影之中—— “杀身成仁，得不偿失。” “做哥哥的言尽于此，妹妹好自为之。” —————— 不久，红莲腰缠链剑，推开了公主殿的大门。 这一次，无论殿内殿外，都没有人再拦着她。 天际尚未破晓，夜幕笼盖四野，黑暗在她周围飞珠泻玉般的四溅开来，时间止步不前。 冷夜当中，红莲慢慢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迈开双腿，在通往韩王后宫的长廊上跑了起来—— 宫阁廊檐在暗夜中幢幢如魑魅，这些长廊的每一个转角都是相似的，它们迂回婉转，像是总也跑不出去的迷宫，像是特意要把她困在其中的牢……红莲提着一口气，连轻功都没用，就这么跑着，一直跑到了韩王殿前。 …… 【不！父王，求求你了……】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 ——沉寂。 ——几乎使耳朵变痛的沉寂笼罩了四周，庄严华美的王宫殿内一片沉寂。 日出时分，红莲公主被几名侍女从韩王殿内请了出来。 那时，红莲跟着她们走到冰冷的阶下，背对着远方初生的光线，表情已看不分明。 直到很久以后，她都还一直记得，在那一片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的漫长前夜里，有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告诉了她—— 『在这个世道里，弱者没有选择死法的权利。』 —————— 眼下，落日当头，红莲公主坐上大将军府派来的凤辇，内心一片平静地上了路。 谁知，路还没走完一半，红莲公主坐在辇账内，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下意识地抬手掀起了挡帘。 …… 【你看吧～我不是弱者】 ……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记忆深处响起，红莲公主迅速收手回来！ 一时之间，平静的心底像被什么东西豁开了一样，全身的血液开始汇集到胸口，用力地冲撞着、翻滚着…… 红莲咬紧下唇，用力压制住了身体的颤抖—— 尘封在寒冰湖底的记忆似潮水一般涌来，哭着的、笑着的、困惑的、沉默的……无数破碎的画面从她脑中一闪而过，穿过紧闭的大门，穿过飞扬的花瓣，穿过桥下的溪流，穿过郊外的林风，穿过一段陈旧而又明朗的长廊—— 最终定格到了一双深深的黑眸上。 『别怕。』 熟悉的温柔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红莲抬起头，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缠在她腰间的剑柄，眼中闪着细碎而执拗的光。 我不怕。 在某个名字从心底浮现出来之前，有个疯狂的念头迅速地在她脑海中成型—— 【你愿不愿意坠入到，最可怕、最黑暗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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