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leo司】《薄暮悼词》

【leo司】《薄暮悼词》

3

段析临

2025/01/21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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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道路怪异至极，在回家的每一处路口都赶上了施工队堵路。

“抱歉，这边在施工，你们绕路吧。”

相近的话术已经是第三次了，即使并不相信也不能打草惊蛇，朱樱司看着后视镜映出的尾随车辆示意司机沿着引导的方向继续前进。

骤雨急下，在雨刮器调至最大档工作时车子弯弯绕绕行驶上了沿海公路，尾随的黑车刚开始还小心地拉开距离绕了几个弯后就不再隐藏，雨水冲刷之下司看不清后方驾驶座的人，但应该有两个——一个负责开车、另一个就是执行任务的狙击手一类的人。

尾随的车辆跟得越来越近，在这样的雨天、也不清楚对方的情况，朱樱司不认为仅凭他们两人就能和敌人正面相抗。

“请加速，踩到最大。”又绕过一个转弯后朱樱司发出指令，紧追不舍的敌人定是不会离去，他只能想办法甩开，这方法是有效的，突然加速后车尾与山崖隔开一大段距离，而尾随的车从转弯口露头发现被甩开后也加速撵了上来，对方似是急了、距离才刚拉近一点儿副驾驶便探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嘭！”副驾侧的后视镜被打掉了、冲击得车子向左偏去，司机忙打转方向盘稳定住平衡，后面加速着不依不饶追上来、在第一枪发出后连续射击穿过玻璃进入车内，朱樱司在后视镜打掉后就卧倒下了坐椅，他抬头从后视镜查探情况，趁着子弹停歇的片刻拿起挡光板遮住了后方玻璃，要是对方火力充足采用弹雨那这就是完全无效的，可朱樱司赌他们并不敢浪费；而朱樱家配备的司机也不可能是单纯的驾驶员、他还身负着保护家主的要务，配置的枪放在胸前内袋，手稳着方向盘透过左后视镜反手一下打爆了后车辆的车胎，趁着翻车的时间加速开离。

车辆歪歪扭扭地往前驶了一段路，后面没有再追上来，司机大喘着气踩着油门不肯松，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同伙、预谋了这么久定是不会罢休的，不论他能否生只要能完成自己的职责也算不负朱樱之名，子弹打中车胎的同时他也中弹了，左肩的伤口在掌控方向盘的动作下冒着血，黑色的西服已被浸湿，他忍着疼痛扶稳方向盘，从后视镜确认爬起来的朱樱司无伤后松了口气，只是不断在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您快走吧，我会在这里打掩护。”发现一处山岩巨大的后方有片空地司机急忙停了过去，他熄了引擎关掉灯光，在暴雨密集昏暗的夜晚减少声音与光线的同时也能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拖着枪伤的他只会是累赘，不如让家主先走自己做诱饵还能保得一人平安，他靠在椅背上任由伤口不断涌着血、发出的声音已经开始虚弱。

看到前排人苍白的脸色朱樱司意识到了什么，朱樱家的家训可没有教过他做这种事，丢下为自己拼命的家人独自逃跑什么的、传到桃李君那里一定会被笑话的！

“我不可能自己走的，朱樱家的人绝做不出这种事。”他一边说着就下了车、顶着暴雨拉开驾驶座的门迅速扯了自己衣服下摆的布料给涌血的伤口紧缠上，尽量轻地把人推到副驾驶给他系上安全带后，朱樱司坐上驾驶座、关闭车门、点火开灯一脚力踩油门，远光着凉了前方不断落下的雨帘、发动机发出几声不堪的呜咽窜出空地朝着前方的公路驶了过去。

天色已完全黑下，倾盆大雨之中的公路视线更是不佳，刚拐过一个弯前方有车辆的远光灯迎来，雨夜沿海货运的大卡车实属难见，朱樱司打转方向盘给驶来车辆让开位置，不料擦肩而过时对面的车窗里闪过一点光亮。

“趴下！”伴随着喊声响起的有一声枪响还有扑上来牢牢按住他的司机，失去掌控的车在路上打了个转连忙反应过来的司在慌乱间立刻抓住扶正，身上的人好沉、也没有要放开他的迹象，他也顾不得顺着额头流下的温热液体、从压着他的身体与操作区的空隙中冒出头坚持看着前方稳住方向盘；弯着腰起身让视野扩大一些、刚伏在身上的人滑落到身后，透过几层紧贴的布料他感觉到那具身体的温度已经开始流失，余光瞥过、那颗子弹卡在头颅里往外泊泊冒出的血液顺着后颈流下染红了衬衫衣领；雨刮器似乎失去了作用，在车内他的视线也泛起朦胧，可没有难过的时间了，那辆卡车已经掉了个头朝他追来。

对不起。

少年在心里道了声歉，他没有时间去悲伤了，后方卡车追了上来，它的后面又多跟了一辆黑色轿车在持续加速后保持下来与之并行。

真是快啊，他们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再次追上后对面似乎补上了充足的弹药，子弹接连射来击碎了车窗打在车门上，许是雨阻碍了视线一直没有飞到他身上，当听到几声打进肉体的声音自己身上却没有任何疼痛时他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了自我厌恶，利用转弯处疾行的惯性他顺势捞起身上的尸体扶上了副驾驶；一昧逃避不是他的风格，即使没有任何实战他也接触过枪支，他扒拉出司机的枪学着样子手伸出窗外朝后方半准不准地开起枪，重要的不是打中、只要能暂时逼退就好，而匆忙几枪下去好像有一颗子弹打中了黑色轿车，那辆车逐渐减速落队了，但卡车依旧是紧追不舍。

敌人的减少让他缓了口气，余光又瞥见仪表盘闪现了油箱标识，看着逼近的卡车他蓦地冷静了下来。

今天似乎是逃不掉了，有什么事是自己想要去做、且现在就能做到的呢？不能就这样带着遗憾死去吧……

这个疑问仅在冒出的瞬间就浮现了答案，朱樱司知道现在只有一件事他能做到、且一直都想着但又不敢做的，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雨砸在车顶的声音盖过了电话铃声，饶是如此他依旧耐心地等着接通的讯号，司从未觉得这几秒的时间如此漫长过。

“呜啾～朱樱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想月永雷欧大人我了吧？”

欢快的语气一如既往，明明才刚分离几个小时居然又想念了起来，一想到是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难以言喻的悲伤便忍不住涌了上来，朱樱司逼退即将从泪腺冒出的水滴、抬眼平复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异常。

“晚上好leader！嗯是的，司想您了……”

话音未尽、一声枪响迸发了，在这一瞬朱樱司偏头转动方向盘迅速躲开，他的动作来得太快车身反应不过来轮胎贴近地面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什么声音啊朱樱？你在……”

“呐，leader……”朱樱司打断对面的询问，他没有时间再说更多了，只迫切地想要传达到自己的心意，“司喜欢您……”

“我也最喜欢朱樱了！爱你哦！”脱口而出的是和平常一样的喜欢，是能和任何人都说出口的喜欢。

果然还是这样吗……可是，能不能让我再贪心一点……

“不是这样……”泪线终还是没忍住崩断了，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含义的喜欢，正要开口纠正对方的错误理解，那辆大卡车撞了上来，手机在强烈的冲击下直接脱落掉到车座下方。

“朱樱？！”车座下传来心上人焦急的呼唤，可司再也无暇顾及。

朱樱司收起心思专心掌控起方向盘，那辆大卡车追击到他的旁边想象中的子弹却没有发出，可下一秒车胎便发出刺耳的摩擦音，车身靠了过来不停地接连地从侧面朝着崖壁方向撞击他的车子；被卡在货车与山崖之间被狠狠夹击冲撞、车的体型差加之对方巨大的冲击力让驾驶座的车门被撞得变形，就连车窗也已经全碎安全带在手遮住脸挡玻璃时也被碰到卡扣松开了，副驾驶的尸体上落满了玻璃渣、雨水同时也破入了车内浸湿朱红发丝将视线掩盖得模糊，他不可能再有时间系回安全带、只压低了身子伏在副驾驶上尽力贴紧了车座以免尸体掉出车外，可在大卡车不停挤压冲撞车身被夹起腾空了起来；对方采用这样的方式只能说明子弹已经耗尽、或是快要耗尽，即便是没了弹药威胁这样的挤压撞击也足以置人于死地。

终于，车子再也忍受不住被撞得上移从卡车顶翻过，落下后车顶朝上翻倒在地旋转地滑向前方，后面的黑车轿车赶了过来，它在临近时猛地加速、利用巨大冲击力直接撞上朱樱司翻倒的车向着海面推去，公路护栏被直接撞断却也起到了缓冲，车身只悬了一半出去堪堪挂在崖边，可车门就没那么幸运了、它直接脱落本体被撞飞了出去，而驾驶座的人失去了安全带的保护本就在车内被不断撞击翻着身此时也是跟着车门一起掉了出来。

看着上方愈来愈远的车体，朱樱司朝着副驾驶歪倒的尸体伸出手：对不起啊，不能带你回去了。

坠落中他看到那辆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后方的悬崖边，大雨中走出两个模糊的黑影，远远地他听见了清晰的上膛声响起、而后胸口迸发出钻心的疼；本就朦胧的视线又开始重影，身体被撞击出的伤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竟轻了几分疼痛，他看见了指尖冲刷下水流、还有外套的破洞处被染上的红色血渍，他听到了自己极速加快的心跳也感受到了胸口钻顶的疼痛，随之而来的还有耳边骤然爆发出的空鸣。

奇怪，血不应该会被冲掉的吗……真是讽刺啊，朱樱家新任家主的尸体会引起轰动吧……被桃李君看到了会被骂笨蛋的吧……没能让那个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有些遗憾呢，下辈子做个老师教国语吧……

耳鸣声戛然而止，咸味的海水迫不及待灌入口鼻掠夺走每一团空气，它们钻进棉线之中将内里填满使其变得沉重、拖着衣物的主人向着海底沉去；求生的本能让朱樱司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可伤口的疼痛使他逐渐乏力，不仅是胸口的枪伤、在车内被撞击出的淤青与破开皮肤的割伤遍布了全身，他划动了几下手臂试图拨开海水，可这完全无用——吸饱水的冬衣只拼命扯着他向下坠落，哪怕想要脱掉这催命的外套也被撕裂的伤口疼得使不上力，红色的丝线从胸口慢慢滑出连同四肢的活力也被一同抽走，红线弯弯绕绕扩散进了海里，团簇在弹孔处的盐水拧得胸口刺痛不断，这疼痛蔓延到了全身、连着手臂大腿上的割痕也一起隐痛非常，他索性放弃了挣扎，没有动作时痛感会降低下去。

海面有雨水正不停洒落，上方有一处微弱的光，沉入水里的人迷茫地望去、恍惚间他看到了光芒处有个橘发的人在向他招手，那人游过来冲他笑了笑、又转过身指着远处示意他看向水面，可朱樱司没有力气再抬头了，他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触摸指间飘荡的橘色发丝，带着满足的笑意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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