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疑案回声

Ravine

2024/12/02 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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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亚双义家代代相传的名刀——《狩魔》。”

亚双义紧握着漆黑的日本刀，双臂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似有一种感召促使亚双义将刀从鞘中拔出。趁着月色，三尺青锋一如他记忆中的寒光料峭。纯钢的狩魔在他幼时的记忆中曾经是双手都难以提起的重物，而今它却轻易地握在自己的手中舞动。此刻他与狩魔合为一体。他仿佛就是利刃，感受到空气被自己劈开时簌簌的断裂声。舞罢，亚双义将刀刃贴着指腹收回鞘中。“父亲常说，刀是日本人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它早已遗失了，和我一样流落世间。这匹山茶花的锦缎，似乎是几年前慈狱为我庆生时送来的。我万万没有想到，狩魔竟会在其中出现。就在……离我如此近的地方。”
“带领我们找到‘真相’的、慈狱藏起来的那把‘钥匙’。”成步堂喃喃地说，“但我不明白，这把刀究竟能把我们引向何处？无论我怎么看，它都只是一把日本刀。”
“这把刀，就是当初刺杀先皇陛下的凶器。”巴洛克太夫说，听了此话的成步堂敬畏地后退了一步，“慈狱将它藏起来一定有更深的用意。但说实话，我也还没琢磨出更多的信息。”
“真相会在合适的时候打开，即使不是此刻。”夏洛克太夫说，“请我们过来鉴宝会，一把刀未免太寒酸了些。你不会就只有这么点宝贝要给我们看吧，巴洛克太夫？”
一个年代久远的皮质箱子泄愤一般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桌子发出哐的一声悲鸣。亚双义打开了箱子。厚厚一沓文件最顶上的第一张赫然写着“极密”两个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将军疑案”。
“……亚双义一真，第一份文件是你的父亲，亚双义玄真留下的遗书。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它没有被交由你的手上。”
亚双义急切地从箱子中拿出三页薄薄的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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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双义玄真 记
我亚双义玄真将亚双义家族代代相传的名刀《狩魔》传给我的儿子亚双义一真。
假若一真无法幸免于难，则请我的友人慈狱政士郎代为保管，好好利用。
尚未揭开“将军”的阴谋，竟然就在此时匆匆离世，让我不免哀愁。但我相信，会有人接替我将此路走下去。
假如你能幸运地看到这里，一真啊，真相掩盖在了黑暗之中。唯有《狩魔》能驱散黑暗。你要思考，将名刀拿在手中。好好动动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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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他……果然是无辜的！”亚双义紧紧捏着遗书，强烈的情感使他的声音颤抖，“……但我并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任何东西。亚双义的家产早在清算的时候被充公没收了。”
“理应是有的，尤其是你的父亲强调过把狩魔留给你。他应当是向慈狱求过情，无论如何都要留你一命，并要将狩魔托付到你的手上。虽然你活了下来，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慈狱隐瞒了遗书的存在。由于狩魔是本案的凶器，最终没有被直接交到你的手上，而是由慈狱一直保管。我原本以为这是慈狱为了向世人隐瞒你还活着的事实，但现在恐怕有更多的意义。”
巴洛克太夫拿出了一叠书卷：“第二份文件，是当时审判亚双义玄真的记录。‘将军’案件涉及天皇之死，是当时绝对的机密，由极密的军事法庭审判。出于一些原因，官方记录上的信息并不完整。我会补充我所知道的不在记录上的信息。”

十年前。
一场特殊的机密庭审在宫城中开启。这场审判由右大臣哈特·沃尔特克斯主理。自从天皇遇害，左大臣被捕，身为右大臣的他现在成为了主管政事的最高领导人。为了避免建筑物内窝藏耳目，沃尔特克斯将审理安排在宫城空旷的庭院内，依照行军时的军队主将的府署以帷幕围起，在帐幕中开始了审理。
沃尔特克斯端坐在帷幕中央，敲击惊堂木：“亚双义玄真的审理工作马上将在本庭开始。现在，以天皇陛下之名，开庭。今天审理的是亚双义玄真，原左大臣，刺杀天皇陛下的案件。本案案情清晰，证据确凿。我将快速利落地结案，以告慰先帝之灵。
“在座的诸位皆是军政的大人物，亦是新政府的精英、天皇陛下的心腹。大家自然难以相信我们的重要元勋亚双义玄真竟会犯下如此罄竹难书的罪行。但是，接下来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一切都指明了亚双义玄真正是杀害天皇陛下的刺客。
“当日晚间戌时许，亚双义玄真与天皇陛下会面密谈。近亥时，班吉克斯卿在通向[notes=[御所][御所：天皇的住所。]]的道路上与一个形迹可疑的蒙面武士相遇，一番交战后，武士负伤逃走。班吉克斯卿立即赶往殿内，发现陛下已经被刺杀，而原定与他见面的亚双义玄真并不在殿内。紧接着，我与慈狱卿闻讯带领近卫部队赶来。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争斗的痕迹，以及染血的凶器。凶器锁定了凶手的身份，因此我等立刻展开对亚双义玄真的抓捕。同时，急宣侍医前来检查。最终，在通往[notes=[典药寮][典药寮：宫内省中负责皇室和朝廷官员医疗的机构。]]的路上，近卫逮捕了与侍医御琴羽悠仁一起迎面赶来的亚双义玄真。当时亚双义玄真宣称自己是在向御琴羽寻求帮助。御琴羽在事后接受了详细的调查，最终结果是他与刺杀无关。
“确定亚双义玄真正是凶手的关键性证据，就是本案的凶器——亚双义家族的名刀《狩魔》。该刀被发现于案发现场，其上沾有血迹。经过侍医御琴羽的判断，陛下的伤口与狩魔一致，死因是受伤后失血过多。”

“是！”成步堂举手，向历史发问，“为何确定狩魔就是凶器呢？周围难道没有近卫吗？刺客也有可能是带刀的近卫。”巴洛克太夫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阅读下去。

“此前西南叛乱时，东京府内发生了多起针对大臣和王公贵族的死亡案件。因此宫城内不允许带刀，近卫队则改用警棍。陛下由于信任亚双义，特别允许他携带狩魔进入宫城。但是，逆贼亚双义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当晚，由于亚双义玄真主张与陛下密谈，因此近卫并不在接近现场的地方，更是没有任何借刀行凶可能。”

“正如记录所说，直到沃尔特克斯和慈狱带着近卫前来。当时现场周围并没有近卫，以至于没有抓捕到逃跑的刺客。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行凶后逃离而计划好的。”巴洛克太夫回答。

“下一个是关键性的证人，班吉克斯卿。班吉克斯卿目击了逃跑的刺客，还曾与刺客亲自交手。”
“我当时刚从外省回来，并不知道亚双义与陛下会面而规避他人的事情。正想去拜访陛下，那个蒙面刺客从殿内逃出来，与我相遇。我意识到不对劲，因为对方带着刀。无需多言，我们已经兵刃相接。对方的剑术与我旗鼓相当，因此一定是习武之人。他在我脸上留下了伤，我也同样伤到了他。但是他逃跑心切，并无比试之意，最终我没能制止他溜走。”

成步堂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巴洛克太夫。高大的男人微微颔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没有任何人逃出宫城，那么只需排查宫中受伤的人，就能找出真正的凶手。”亚双义说。

“感谢你的证言，班吉克斯卿。这些已经足够了。正是由于班吉克斯卿意料之外的出现，才使凶手的计划出现了百密一疏的差池，我们也得以确认真凶。在亚双义玄真被抓捕的时候，他身上带着严重的伤。想必他去找自己的友人御琴羽悠仁是为了让朋友替自己包扎伤口。众所周知，亚双义家族以剑术为傲。班吉克斯卿的证言更加肯定了刺客就是亚双义本人。关键性的证据和证人，足以证明刺杀陛下的凶手就是亚双义玄真。”
“异议！刺客不是我，而是不知名的第三人。我目击到了那个蒙面刺客行刺的瞬间。他身形高大，行动敏捷，确实是武艺高强之人。陛下当时情况不佳，我为保护陛下与他缠斗，因此负伤。刺客见机夺过狩魔刺伤了陛下，将刀扔下逃走。而我呼叫护驾未果，不得已才自己去找侍医御琴羽，试图救治陛下。紧接着我就被逮捕，还被诬告为凶手。”
“实在可笑！真是胡搅蛮缠，一派胡言。又有何人见过你所说的武艺高强的第三人？我一直与慈狱卿在一起商议要务，他可以替我做不在场证明。那么，你是想指控班吉克斯卿为刺杀皇兄的凶手吗？且以亚双义的武功，又会怎会护驾失败，使刺客在间隙中得手？如此明显的谎言，实在是不攻自破。将他押下去。
“诸位同僚一定好奇，原左大臣亚双义玄真已经身处权力的最高位，又是深得陛下信任的倒幕元勋，为何要做出此番苟且之事？这是因为堂堂左大臣亚双义玄真还有一个秘密的身份。在此，我正式控告亚双义玄真为最近东京连环杀人案和西南一系列叛乱的首脑——‘将军’。”

“这是污蔑！”亚双义说。
“在当时来说实在是爆炸性的新闻。”夏洛克太夫说。

“平叛将领慈狱卿此前已经从败军手中截获了许多叛军的密信，均是来自宫中的军情密令。这些密报唯有级别很高的官员才能接触，叛徒在传出这些情报时早已露出马脚。只是先皇陛下仁义爱民，拒绝怀疑自己的心腹大臣。而左大臣亚双义玄真竟然利用了这一点，监守自盗，将重要的情报泄露给叛军。这才使得叛军提前知道我军的讯息，导致平叛的战事屡屡受挫，一度陷入泥潭。以此为线索，我等抄查了亚双义家在东京的府邸，果不其然发现了大量藏匿起来的与叛军联络的证物。”
“沃尔特克斯，你血口喷人！那全是你在闯入我家时栽赃诬陷的伪证！”
“近卫，把他押下去。陛下的驾崩，使人不禁联想到此前由于‘将军’离奇丧命的大臣和贵族。一时间，京城被恐惧所笼罩。而这些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与亚双义玄真熟识。谁能想到，这位看似值得信赖的左大臣，竟然就是一切悲剧的元凶？
“亚双义玄真，一切都已人赃俱获，你仍然拒绝认罪吗？”
“我要说的还是一样。我并非‘将军’，亦非刺客。他们都另有其人。我是被诬告构陷的。”
“可笑！若你所说属实，你就说出那个真凶的名字吧！”
“我并不知道刺客是谁。而‘将军’……虽然不能直接说出名字，但直到此刻，‘将军’仍在朝堂之上，就在这个法庭内胡作非为。只可恨，我没能亲手斩杀这沐猴而冠的真凶。”
“古人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你这可恨的禽兽，临死之前却仍然要喷出毒液扰乱视听吗？你背叛了信任你的陛下和同僚，背叛了祖国。你身上背负着多少条惨死的人命！倘若再加上因‘将军’而死的平叛将士，你真是十恶不赦，连地狱都不足以收容！一切证据和证言，都已经证明了你就是刺杀陛下的‘将军’。在此，我以天皇陛下之名判决亚双义玄真犯下谋杀罪、叛国罪，株连全族当斩。”

巴洛克太夫长吁了一口气，说：“接下来的故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慈狱政士郎因为提供了关键线索而得到升迁，哈特·沃尔特克斯接替亚双义玄真成为左大臣，襁褓中的新任天皇继位，亚双义一族被秘密处决，唯有玄真的独子被偷偷送入吉原得以存活。”
“这个当时被视为完美解决的案件留下了几个疑点，就像是白玉上微小的瑕疵，实在可惜。”夏洛克太夫轻轻敲了几下烟灰，说，“你们看出来了吗？”
“首先便是刀的数量。”亚双义回答。
“刀的数量？有意思。”
亚双义说：“由于相信凶器就是现场唯一的刀《狩魔》，父亲被认定为凶手。而又是由于这个错误的推理，使人们都忽略了现场存在的第二把刀。”
夏洛克太夫说：“但是，天皇陛下的伤口与狩魔一致。狩魔是凶器的事实不容争辩。”
“我所说的第二把刀并不是凶器，而且它在事后被带离了现场，因此绝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它的存在。它正是——”亚双义凌空一指，“真正的刺客自己的刀！”
成步堂比对着法庭记录：“遇见刺客的班吉克斯卿在证言中提到：‘因为对方带着刀。无需多言，我们已经兵刃相接。’这段证词证明刺客确实拥有一把自己的刀，并且那把刀在刺客逃走后也一起消失了。”
“虽然没有发现它的本体以确定刺客的身份，但这第二把刀的存在使刺客是未知第三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由唯一的凶器指控父亲是存在矛盾的。”亚双义说，“接下来，便是凶器狩魔的疑点。假若父亲真是凶手，他又为何不带着这把明显指明自己身份的凶器逃走呢？
成步堂解释道：“在所有的证人中，只有玄真先生是真正目击到杀人瞬间的人。假如是为了替自己辩解，他所捏造的现场状况未免过于反常，明显不利于自己。”
“我相信父亲的剑术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而这个刺客竟然如此神通，不仅重伤父亲，还能从他手中夺过狩魔刺杀了陛下。”
“我们的花魁大人推理能力竟然也如此出色，真不愧是大逆转屋的骄傲。”夏洛克太夫点了点额头，露出微笑，“这个刺客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果他不是亚双义玄真，居然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武艺还在玄真之上。这样的神人，宫城中可一个也找不到。成步堂君，你有什么想法吗？”
忽然被抛来质问，成步堂的眼神明显地游移起来：“呃……我十年前只是个乡下私塾的学生。你们说的这些法庭记录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我怎么可能有想法……”
“成步堂，正如我教给你的，此时要将你的思路逆转过来。我们并不是要解答‘为什么刺客能做到’，而是要解答‘为什么亚双义玄真没能做到’。”亚双义抱起双臂看着成步堂，“你能想到吗，搭档？”
“原来如此！如果要解释为什么玄真先生没能发挥预期的能力……”成步堂思考着，“听起来……就像是狩魔当时并不在他手上一样。如果狩魔不在玄真先生手上，那么他就是赤手空拳地面对刺客，也就可以解释为何他会轻易受伤——因为对方可是全副武装的刺客。这样刺客能夺取狩魔也能说得通了，他并不必习得空手接白刃的绝技。”
夏洛克太夫开心地鼓掌：“答得好！随之而来的下一个问题也出现了。”
“……狩魔当时在谁的手中？”
“如果狩魔并不在玄真先生手中，而刺客也是最后才夺得的狩魔，恐怕当时手持狩魔的只有那一个人了……”
“——先皇陛下！”亚双义和成步堂异口同声地说。
巴洛克太夫说：“狩魔在陛下手上，再次证明它确实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其中一定有亚双义玄真想要传达给陛下的信息。”
成步堂拍了拍法庭记录：“最后，我发现数量不对的矛盾还有一处。”
“噢！你引以为豪的观察力又发现了什么，成步堂？”
成步堂解释道：“沃尔特克斯主张亚双义玄真是‘将军’，因此刺杀了陛下。而亚双义玄真最后的证词，却声称刺客和‘将军’其实是两个人。他是这么说的：‘我并非“将军”，亦非刺客。他们都另有其人。’玄真先生应该知道真正的‘将军’是谁，并且确定刺客并非‘将军’本人。因此，在刺杀天皇的案件中不仅存在第三人的刺客，还存在着第四人的《共犯》！而这个共犯，恐怕就是‘将军’本人！”
“……哼。”巴洛克太夫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但刚刚的一声或许是他的笑声，“确实是令人大开眼界的精彩立证。不难理解为什么慈狱和沃尔特克斯急着要除掉你们俩。”
“非、非常感谢！”成步堂立正说。
“……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死亡通牒能否算是夸奖的一种。”亚双义说。
“就让我再补充几点吧。”巴洛克太夫说，“当晚，我在前往陛下殿内的路上已经觉得有不对劲。我在周围看不到任何的近卫。如果为了密谈而撤走殿内和附近的近卫尚能理解，但是御所外围一定还会有巡逻的近卫部队。然而那一夜，我一路上一个近卫都没见到，就像是被刻意调走了一般。”
“玄真先生在证词中也提到过，在陛下遇刺后他呼叫护驾未果，这才不得不离开现场寻求帮助。”成步堂说。
巴洛克太夫说：“我发现陛下遇刺后，同样呼叫了护驾。不过，慈狱和沃尔特克斯却很快带着近卫部队赶到了。他们主张留在现场的狩魔就是凶器。经过比对后发现伤口与之形状符合，因此沃尔特克斯快速确定亚双义玄真为凶手，展开搜索。而今想来，他可谓反应神速，有条不紊，就像是早已有所准备。”
“亚双义玄真去找侍医御琴羽寻求帮助，应该也是实话……只可惜当时群情激愤，无人相信他。”夏洛克太夫说。

“……亚双义玄真是‘将军’吗？多年来，我一直这么认为。”巴洛克太夫走到窗边，地平线的尽头没有一丝光亮，此时正值一天中的至暗时刻，“亚双义玄真不仅是陛下最信任的助手，更是陛下推心置腹的好友。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他会做出背叛陛下、刺杀挚友这种事。这种难以置信在陛下葬礼那天最终凝固成深邃的恨意。即使亚双义已经被全族诛杀，我仍然不能停止憎恨他。他连同所有的亲族已经从世界上灰飞烟灭，我无法更多地惩罚那个罪人。在这种执念之下，我选择继续调查‘将军’。‘将军’按理来说已经在十年前被消灭，我却感觉京城仍然笼罩在他的阴影中。有人说这是亚双义玄真留下的诅咒，但我并不相信亡魂还能对生者的世界指手画脚。随着调查的深入，看似完美的叙事逐渐奔崩离析，我不得不改变了想法。
“凶手刺伤我的同时，我也给对方留下了伤痕。同样的伤痕，当初我并没有在亚双义玄真的尸体上找到。他虽然受了伤，但是与我留下的不符。他的体型也与我印象中的刺客有所出入。曾经我有过一瞬间的疑虑，但它立刻被仇恨的黑色火焰燃烧殆尽。
“直到昨天，我得以确定，亚双义玄真并不是刺杀先皇陛下的凶手。因为……那个我寻找了多年的伤痕出现在了慈狱政士郎的尸体上。”
“什么！”成步堂大吃一惊。
“……你一定是在说笑。慈狱虽然行尽苟且之事，但他不会是……”亚双义难以相信巴洛克太夫的论断，愤怒地瞪着他。
“凭什么，就因为他曾经救了你吗？”巴洛克太夫的眼神变得冰冷。亚双义明显因为这道目光痛苦不堪。
“……因为父亲曾经信任他！以至于在遗书当中，他将慈狱列为狩魔的第二继承人。”亚双义仿佛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更确切地说，一个向第一继承人隐瞒真相的越俎代庖者。”巴洛克太夫毫不留情地将这个论据击碎，“如果凶手是慈狱政士郎，一切矛盾都将迎刃而解。习武之人，慈狱作为将领必是武功高强。体型高大，慈狱确实比亚双义玄真健壮许多；玄真的体型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为大。假如慈狱和沃尔特克斯带着近卫出现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么沃尔特克斯与慈狱互相的不在场证明也值得怀疑。慈狱极有可能是行凶后逃离现场，进行变装，与沃尔特克斯会合后再重回现场，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
“怎么会……”
“事实就是如此。接着这个思路下去，沃尔特克斯就是慈狱行凶时的共犯。依照成步堂卿方才的推理，几乎可以确认，哈特·沃尔特克斯就是‘将军’。虽然现在仍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巴洛克太夫饮完了杯中最后的清酒，用力地将酒盏敲在桌上。
落下的结论过于惊人，仿佛一把沉重的黑色铁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把一切可能性都排除掉，即使再难以置信，剩下的就是真相。”沉默许久的夏洛克太夫发话，“宫城内曾有传说，亚双义玄真死前留下一份文书，这是他最终的《武器》，将会指明‘将军’的真身。但由于人们都认为玄真就是‘将军’，这番传言被视为无稽之谈。沃尔特克斯一直都在寻找着这份文书。亚双义玄真死后，他彻底抄查了亚双义的府邸，可谓是揭开了每一块瓦片、掀起每一块地砖，却仍然一无所获。由此，他认为这份文书已经落入慈狱政士郎手中，成为了他致命的‘把柄’，因此两人从最初的合作关系反目成仇。最终沃尔特克斯还是一路找到了吉原的大逆转屋，锁定在花魁一真的头上。”
“那么……藏于此处的狩魔刀就是这份文书，也就是沃尔特克斯的‘把柄’？”成步堂大吃一惊，“这可真是惊天的大逆转！怪不得沃尔特克斯盯上了这里——”
亚双义忽然捂住成步堂的嘴：“嘘……安静。有谁来了。”
天光已经蒙蒙亮。四人屏息的寂静中，房间一角的传声筒开始了它的独白：大逆转屋古旧的阶梯发出吱呀声，暴露了正在上行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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