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独]第三拍3/4

众独/短篇集合

syou

2025/03/14 20:33

加载中……

※背景为现代架空，失眠症刘众赫×（业余）声音系主播金独子
※在尝试摸索一些角色不同身份设定下的可能性，请原谅私设与OOC 
※尝试了更为感情驱动的写法，好像不太成功不过好歹我完成啦！
※非全龄部分仅存在于Extra，是占比不大的自嗨小推车→请见独立章

·前奏

有些在年少时期留下的记忆，会有无法磨灭的旖旎味道。
比夏日的阳光更加艳丽，哪怕当时的许多细节已经难以追究，唯独那份氛围能够清晰地在脑海中形成光晕。
当随着年龄的增长，认知的加深，懵懂而有些难以辨别的记忆有了足以解读的方式。那份旖旎依旧不会散开，像是弥漫的香气，消融在空气中，永久地为自己汲取朦胧的养分。
刘众赫就有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记忆。
那是在他中学的时候。
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开始凑在一起聊一些青春期的话题，夸张而聒噪，不愿意参与其中的刘众赫总是游离在外。要说唯一的不同，是比同龄男生显得更加瘦小的、坐在第一排的那名男同学。
刘众赫总是能够看到他梳理得乖巧的后脑勺。以及他不参与周围的一切，总是在看不知道什么书的，偶尔会显得孤零零的背影。
那天的午休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团噪音围绕在男同学身边，又聊起了没有营养的话题。刘众赫清楚地看到那个小小的背影似乎感到不适，哪怕被推搡撞到，也只是挪动了身子却没有离开座位。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堡垒，一旦离开就会失去一切。
刘众赫也是一时兴起，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很快，那些噪音便换了位置到稍远的地方，语气中多了几分扫兴。
就在寻找时机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一抹微薄的体温，抚上了自己的手。
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刘众赫一惊，看向同桌的男同学。他仍旧在看书，眼睛藏在纤黑的刘海下没有一丝看过来的的意思。只有他的手不停在刘众赫的手心摩挲，手指以一种小猫挠心般的速度，一下一下地划拉着。
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的刘众赫没能离开，也没有阻止男同学的动作——超出了自身日常范围的行为，让刘众赫的心跳加速，体温攀升，尚不凸出的喉结也不安地滚动，完全被未知的兴奋牵引。
随着午休快要结束，回到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原本还算安静的空间变得更加嘈杂。男同学的手依旧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地抠弄他的掌心，用指腹描摹他指甲的形状，继而又移到大腿上抚摸，隔着布料渗透彼此的体温。
直到座位原本的主人回来，刘众赫才有些磕磕绊绊地离开。自始至终，男同学都没有看过这边一眼，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后来，他们还有过这种没有任何眼神或语言交流的接触。
男同学会在走廊与刘众赫擦肩而过和他短暂的牵手再不舍地分开牵扯的手指，在放学值日的时候像是抚过书页上的字迹一般从衬衫下摆伸手进去直接抚摸他的腹部，在体育课两人一组活动的时候自然地凑在他的脖颈间轻嗅他的味道。
连模样都记不清的男同学，就这样在刘众赫少年时期的身体上点燃了无数赤红绽放的花朵，饱含着让大脑变得混乱的异香。
还有——刘众赫实在分不清那到底是记忆还是那些碎片聚合堆积的幻想——那个在图书馆的午后，男同学撞落了一本书，然后亲吻了刘众赫。
那是刘众赫唯一一次恍惚间看到了对方眼睛的记忆。
那个吻短促而带着一些焦急，在模糊的回忆中都显得那样不同。那个吻轻柔到难以辨别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比蜻蜓点水更加一瞬即逝，让刘众赫失去了最佳的询问时机。
后来，男同学的座位便空下来了。老师公式地说，他因为家庭原因转学了。同学八卦地传，他的父亲好像被抓起来了。刘众赫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什么都说不出。
无论如何，拨乱了自己生活的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同样消失的还有刘众赫的睡眠。自那时候起，刘众赫便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一拍

当城市被朝霞唤醒的时候，刘众赫早就已经在电脑前坐了几个小时。
电脑旁边的药瓶还没收起来，他昨天已经吃了最大剂量却还是没能睡着。最赔本的买卖就是估计副作用又要加重了，光是想到这儿焦躁的情绪就已经比太阳先升至高点。
都说春季万物生发，同样被调动起来的还有他的失眠因子。一到春天他的失眠都会更加严重，晚睡早起是他的常态。唯一能往好处想的只有每每此时都正值开学，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接下来一学期的准备。
刚刚开学有一种环境造就的忙碌感，刘众赫则是有条不紊，像一条不受任何影响的直线穿破层层障碍。他汇报好现阶段的规划完成自己的数据任务之后，还把导师给安排地明明白白，仿佛他才是那个主导人。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最近一直在和大量的数据打交道，虽说没有难度但是精力消耗不容小觑。吃过晚饭后，刘众赫抱着期待打开了直播视频网站，发现关注列表中唯一的头像亮着，拿过耳机戴上。
一点进去就能看到镜头对准了摞起的几本书，和关注对象的头像是同样的风格。
与其他花哨热闹的直播间不同，这个没有名字的直播间安静到惊人。实时评论区倒是已经有几个人，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有的在期待今天会读什么书，有的在问今天会不会唱歌，中间还夹杂着问这是什么直播间的。
轻微的噪音传入耳中，那是对方开始使用麦克风的动静。
明明已经很妥帖了，刘众赫还是下意识扶了扶耳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声音。
“大家晚上好。”
名为YJH的主播声音清澈地过耳，只是这句无所谓的话，刘众赫就觉得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积攒了一天的烦躁感被一扫而空，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听着清朗的男声。
“今天我会读三本书的节选，之后就是唱歌时间了。”YJH的声音带着愉悦，似乎能够想象他说这话时候的笑意，“最近听了几首老歌，感觉是很适合春天听的歌。”
后面又说了什么刘众赫都有些心不在焉，仅仅听着他的声音就已经安心了。对方声音的波段恰好到处地撞在心跳的频率上，一拍一拍安抚着鼓动。
最开始注意到这名主播，是因为他的名字。
还是高中生的刘众赫依旧在为失眠寻找缓解的方法，那是他最难受的一段时间。长期没有深度睡眠令他的精神涣散，药物的副作用体现在躯体的方方面面，镜子中的自己陌生得就像他人。
偶然在视频网站看到了正在直播的YJH，因为这个缩写和自己的名字太过相像，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YJH的直播间，比刻板印象中的任何直播都要安静。他的镜头对准了几本书，本人没有出镜，似乎在自己做什么事，偶尔能看到在屏幕一角的手肘。有很多学生会做学习直播，看来这名主播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可是完全不露脸也不说话，直播的目的是什么？
直播间进进出出，也有在评论区要YJH露脸的，可是YJH却一直没有回应。很快，直播间里就剩下了两三个人，刘众赫是其中之一，他不确定其他人是不是只是在挂机。
突然，一个误入的账号问道：这是什么书？好看吗？
YJH似乎在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刘众赫第一次听到了那个令他倍感安心的声音。
“是推理小说，很好看。”
YJH的声音是个标准的男声，不过音色听起来还是少年。他的发声并没有电台主播的技巧，却清冽而明和，恰到好处的发声区域像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和声，正中刘众赫脑海中缺失的部分。
猛然袭来的安心感让刘众赫留了下来，他成了掉进兔子洞的那个人。
“这本书是社会派推理……和普通的推理有什么不同？嗯……社会派推理最注重的不是解谜和悬疑气氛，而是更侧重对人性的描写和剖析。这本小说讨论的社会问题很广泛也很当下，等等，我找不会剧透的地方读一下……”
YJH在推荐这本小说的时候有明显的积极，都没有注意到最先提问的人已经离开了。不过随着他读书的期间，倒是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其他人。刘众赫对他们没有兴趣，单纯地被YJH的声音抚摸着。
直到晚了一些，YJH的声音有些惊讶：“已经这个时间了？我得走了……嗯？一首歌的时间还是有的，那么就还唱上次的那首吧。”
这么说着的YJH轻声唱起了最近流行的一首情歌。他的声音和原唱的女声有截然不同的味道，比起说话时略带鼻音的发声更有在耳畔摩挲的感觉——
刘众赫猛地睁开眼。
他的头上还戴着耳机，握在手中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冰凉。他不敢相信地戳了几下都是黑屏，房间内的色调也不太对劲。刘众赫起床看床头的闹钟……五点半？
不敢相信地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爬起来，昏暗的天空只有远方掬着一捧浅浅的明亮，电线杆上的小麻雀啾啾地蹦着。
清醒的头脑阔别已久，也没有平日醒来想要怀疑是不是新的一天的消极想法。活动了一下手指，刘众赫只能认为，他昨天睡了个久违到陌生的好觉。
自那天开始，刘众赫又尝试了几次，发现只要自己一听YJH唱歌就会昏睡。而且是听上几句就会毫无预兆地失去意识，然后精神饱满地醒来。
这是听录播没有的情况。YJH录播的歌曲和他说话的声音一样，能很大程度让刘众赫感到安静舒心，却无法入眠。为了让他多唱歌，刘众赫用最直接的方式鼓励他——打赏。
YJH在横向比较中无聊的直播偶尔也会收到打赏，他会认真地道谢，个别时候还会说这个钱会用来买什么。与刘众赫的减少服药的频率相比，自己的名字逐渐成为了那个最常被挂在嘴边的人。
“谢谢默认用户123大大的打赏。”
从最开始礼貌的拘谨。
“谢谢一直支持的默认用户123大大。”
到语气开始变得轻松。
“谢谢我们的老熟人默认用户123大大。”
越来越熟练地喊他在网络上随便起的名字。
“下面这首歌送给这个月也支援了我伟大红豆包的默认用户123大大。”
还会开始为他唱歌。
老实说，刘众赫希望这种答谢环节可以晚一点，他不想再经历还在吃饭就一头睡过去的情况了。
一直到现在，刘众赫还是YJH打赏榜的第一位，被圆形框住的默认头像和无数网络生命没什么不同。可是在他眼中，网络中的YJH的形象却是在长大的。
他变得越来越健谈，对于熟人会恰到好处地调侃，不至于让人觉得不礼貌。他的声音也有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加有一个男人的形象。不变的是说话时吐息的节奏，咬字的方式，还有唱歌喜欢哼哼的习惯——在忘词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样蒙混过关。
刘众赫偶尔会想起记忆中的那名男同学，妄想过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说不定他长大后的声音就是YJH这样。可是性格差距太大，他无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那只是自己走失的一个梦。
填补了自己睡眠缺陷的是网络另一端的一个陌生人。虽说陌生，但是他们一同走过了六、七年的光景。一同长大，一同考学，一同进入属于各自的社会环境。
他们知道同样的书，听过同样的歌，偶尔诉说的现实虽然有所保留，却比身边不会交流的同一群体更像是理想中“同学”的概念。
“默认用户123大大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
刘众赫看向评论区慢速发出的文字，寻找是哪里提及了自己的名字。
YJH刚刚读了几首诗，曾经完全不加修饰的嗓音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会主动注入一些情绪，变得更加富有磁性和感染力。无论是什么类型的书，经过他一读都会令人很想去阅读一下。他也用这个小小的心思推荐了不少喜欢的书，最擅长的做法就是读到最高潮的部分戛然而止，再故作遗憾地说剧透不好。
这个行为有些过于熟悉，而刘众赫依旧会被戏耍。经历过几次之后的抗争方式，就是打赏减半。这时候YJH往往就会投降一般地唱歌，就结论而言反倒是刘众赫稳赚不赔。
“已经有很多年了哦。”YJH的声音还在说着他的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笑意比平时更浓，轻轻撞击着鼓膜震动，“不过确实，默认用户123大大都没有给我评论过，顶多提到的时候会敲个1。”
那种从无数扭蛋中被扭出来的感觉不错，刘众赫平稳的情绪有了小小的起伏，他喜欢听到YJH聊到自己时候的嗓音。直播间的人不多，网络上的相遇概率却不大，而他此时此刻正被YJH的声音诉说着。屏幕与屏幕之间的连接，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感觉就像一位可靠的叔叔。”
“……”
刘众赫的眉头瞬间皱起，他坐起身子。明明只是在好奇打赏榜第一的事情，怎么会拐到这种话题？沉默寡言，就会被认为是被时代抛在身后的中老年人吗？
“当然，我也没有要追求个人隐私的意思。”YJH还在说，已经播放起了BGM，还是老歌环节，“不过大大最近对于老歌的打赏很用力，于是我擅自揣测，并且增加了几首。”
那只是因为现在是刘众赫最难熬的春天，增加的打赏是对这方面的感谢。刘众赫一边思考，一边开始打字，他不能让这个误会过夜。
可是随着YJH的歌声响起，刘众赫果不其然地睡过去了。
该死的。他在内心骂道。
第二天醒过来，连着充电线的手机有些发烫。刘众赫精神很抖擞，让不爽的心情轮廓更加清晰。一打开手机，发现向来无人问津的私信竟然有几条未读消息。
点开，刘众赫一愣，是来自YJH的，时间是昨天晚上。

**YJH：**默认用户123大大，晚上好。我是YJH。
**YJH：**很抱歉今天提及了关于你的话题，之所以顺着大家的话说下去，是因为我擅自认为大大可能不喜欢被追究现实问题。如果不终结这个话题，以后可能会有更多好奇。虽然我的粉丝不多，但是大家都很友好，内心已经把大大当作最可靠的一员了吧。如果您不在意、又或者不喜欢我用这种方式处理，请告诉我。对于我来说，大大是支持了我许多年的坚实力量，大大的想法和情绪我想要尽量照顾到。
**YJH：**以及，之前有说过的，我已经开始工作，最近也稳定了下来。为了表达大大这些年的支持，请给我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我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想要送给大大。心意为重，请不必有负担。如果愿意接受的话，还请告诉我您收件的相关信息。
**YJH：**期待大大的回复。晚安，好梦。

客气的说话方式和平时又有些不同，刘众赫突然意识到，也许YJH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留着个人的信息。也许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对他了解。思及此处，有些烦躁。
刘众赫思考片刻，把自己的名字和学校地址如实发送了过去。比起那份心意为重的礼物，刘众赫对于YJH背后的人变得更加好奇。
等待片刻后还没有回复，刘众赫投入了新的一天。
可是直到刘众赫失眠加重，熬了三天大夜，副作用让他头重脚轻还颈椎酸痛，YJH的消息也没有再传来，更没有开直播。
这让刘众赫的心情变得一触即炸，一天天的键盘敲击声成了导师的噩梦，却完全不敢对刘众赫招惹一根指头。
周五，刘众赫烦躁地早退，乘坐地铁回去的路上，YJH的信息意外地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问题，简短的几条消息以晦涩的时间发送过来，内容则让刘众赫坐过了站。

**YJH：**抱歉，我这几天都在整理心情。
**YJH：**如果搞错了我先道歉……
**YJH：**你是……星流中学的那个刘众赫吗？

刘众赫在轻微摇晃的地铁上盯着屏幕失了动作，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说不出情绪。
穿过隧道时的昏暗映照出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刘众赫飘忽间看到了少年的自己，以及那个在他身边徘徊过的男同学的影子。
瘦小的身材，铅字般的短发，总是做些奇怪动作的白皙手腕，还有一双看书的时候会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朦胧又绮丽的记忆像是照进窗户的日光，明晃晃地闪烁着，涂抹着失去轮廓的回忆。一点点勾描，一点点重塑，坐在第一排的男同学曾经回过头来，正好和他对视，很快又撇开了目光。
原来自己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名字。
就像在注册账号的时候，他想起的也是偶然看见的，男同学经常在看的那本小说的作者，于是顺手打了上去。因为那个沉醉又快乐的表情太过清晰，给了他过于深刻的印象。
原来那个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怎样的故事才能让他如此栩栩如生。
按下每个字的时候，刘众赫都没有犹豫分毫。

**默认用户123：**金独子？

·二拍

刘众赫最先注意到的，是金独子总是独自一人的背影。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些奇怪，可是却想不出比这更适合他这个人的了。比
如他总是在读书，比如他总是一个人。就仿佛这个名字不是为他而取，而是在等待他的降生。
也许正因为博览群书，金独子身上的气质比同龄人要更加成熟，显得更加智慧。许多少年人大惊小怪的事情到了金独子这里，他都不以为然。那双淡然的双眸注视着一切全然不感兴趣，仿佛在说他观测的世界并非局限于此。
这样的金独子在刘众赫眼中，就像一朵独特的花，轻轻摇摆着花瓣伫立在人来人往之中，被透明的玻璃壳子笼罩着不为所动，折射出一抹勾人的异色。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玻璃罩面前，在试图敲开那个保护着他却也将他与世界隔开的透明屏障，渴望触碰里面花瓣的柔软了。
就是这样进入自己的视界又悄然走失的鲜艳的花，在颜彩褪色成黯淡模糊的情绪之前，又点缀着全新的墨色归来。
金独子正穿着西装、背着双肩背包站在自己面前。
说实在的，他并不太适合穿西装，缺少了一种社会人特有的气质。那张与少年时等比放大的脸，印象中并不存在的陌生笑颜，还有有点学生气的简约双肩背。
哪怕无法完全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刘众赫眼中的金独子，依旧是与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色彩。他不喜欢白色，却直觉金独子要更适合不拘一格又潇洒恣意的白色。
两个人相对无言，刘众赫其实有很多想要抛出的话题，或者说是想要从金独子那里得到答案的问题。可是偏偏又带着几分生气，忍不住想要阴阳怪气地埋怨对方，明明他们没到可以说这种话的关系。
刘众赫：“好久不见。”
金独子：“你好吗？”
同时开口，却毫无默契。
“我们去前面的店吧。”再次陷入沉默之前金独子及时开口，指着不远处的一家炒年糕店，“那里很好吃，这时候人也不多。”
刘众赫不言，只是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时候，他才真正听到了金独子的声音。与通过网络信号从耳机进入大脑的声音不同，金独子本来的声音要更加清冽一些，此刻语气也更为客气和规矩，所以有种音量不大的感觉。更让刘众赫不太爽快的是，金独子这个声音无法令自己感到安心，掺杂了不悦的杂音。
在地铁上确认彼此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们就约在了金独子公司附近见面——刘众赫单方面不容拒绝的要求。
点好套餐，又叫了啤酒，金独子似乎在努力找寻话题不至于让彼此都尴尬。
“转学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你在继续上学？”
非要用这个客套的话题模板吗？刘众赫皱眉，“嗯。”
“那今天我来请客，毕竟我也是上班族了。”金独子笑笑，“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
“……”金独子沉默地看了会儿自己的手机，又找到了新的话题，“你现在多高了？上学的时候你还没这么……”
按理说，他们应该聊起过往的经历，说着中学时候的班主任，聊起某个同学如何，又或者中庭里的那棵大树怎么样了。可他们可以模仿对话的过往并不存在，他们并不是那种有共同话题的同学关系。如果没有意外的关联，可能就只是陌生人，哪怕刘众赫的内心怀抱着不适合说出口的单方面记忆。
“金独子。”刘众赫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两个人面对着面，金独子的目光率先败下阵来，却还是顽强地和他对视，“你是在避免网上的身份吗？”
金独子：“啊，不是……只是……”
刘众赫：“我以为比起过去式的同学关系，我们现在的金钱关系更加牢靠。”
下意识抬高的音量引起了周围零星几桌的侧目。
“别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啊。”金独子哈啊一声叹了口气，低下头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这个模样看起来要活灵活现得多了。声音的波段也有了变化，刘众赫的心情好了不少。
金独子脱下外套，稍微松开自己的领带。再抬眼看刘众赫的时候已经没了刚刚刻意划下的距离感，声音也不再那么拘谨，又调频到了那个舒适的区域。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过来，觉得还是作为同学关系比较好交流。毕竟……”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眼神乱飞，“我这算是掉马了吧？”
“嗯，你甚至用了我的名字。”
“……”金独子双手合十，认真说道，“这个我真的会道歉。不过这完全是因为崇拜你，不是什么顶着别人的名号做坏事的心理。”
“崇拜我？”刘众赫身体稍稍向前，手指在桌子上敲出几下愉悦的音节，他想要展开听听这个话题。
这时候点好的炒年糕和啤酒都来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以新的身份关系聊了起来。
金独子轻声说道，“上学的时候你不太合群，可是我觉得很帅气。不必迎合别人，只做想做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渗透了几分笑意，“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也想成为这种人。”
“那你成为了吗？”
“没有。”语气不似可惜，“所以起网名的时候，我用你的名字给了自己一点勇气。我本来想的是用完全不一样的人格去直播的，结果到最后还是没做到。”
刘众赫仿佛能够看到那时候的金独子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想要网络出道，结果还是安静地写起了作业。自己的名字似乎没能成为他的守护神，这无疑有些遗憾。可是这样的金独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不过我觉得现在也很好。”金独子喝了口啤酒，“老实说，我没想到自己能以这哥身份坚持这么久。啊，我在公司的时候就不会这样说话，所以更觉得还是在网上的时候比较自在。”
刘众赫无意识地接话：“在我面前也可以。”
金独子：“？”
刘众赫注视他：“我说，在我面前你也可以这么说话。”
金独子愣了一会儿，笑出声来，“刘众赫，有人说过你很帅吗？”
刘众赫。在听到金独子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内心轻轻地落了一下。刘众赫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仔细想想印象中还没有变成现在声线的金独子，似乎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
“有。”
“那现在再加我一个。”两人碰了个杯。
金独子接受了刘众赫的提议，他用刘众赫最喜欢的声音，诉说着他转学离开之后的事情。家暴的父亲被逮捕后金独子和母亲相依为命，最开始想要直播也是希望能在打工之外有些收入，虽然结果是惨败。他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服兵役的时候抽到的地区也很友好，实习和工作都十分顺利。金独子笑着说，感觉自己被眷顾了。
刘众赫也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金独子这个人，经历了什么，又如何成长，也不时在金独子的询问下说着自己的生活。有他参加业余组电竞比赛获奖还被邀请加入职业战队的事，有他多了一个妹妹还要在网上搜索怎么育儿的事，还有他现在的专业以及未来就业方向的有趣之处。
彼此缺席的时间就这样以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像是两块捏得合适的橡皮泥衔接在一起，伴随着他们的话语成为了各种形状。说着说着，属于声音系主播和打赏榜第一的故事徐徐入场，他们的对话更加自在自然，这里才是承载了他们更多相同轨迹的主场。
“你的失眠那么严重吗？”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刘众赫提起了自己的失眠和偶然开始听金独子直播的原因，这让金独子震惊不已。
“现在只有春天会更严重一些。”刘众赫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不以为然地回答。
“怪不得一到春天你的打赏就会很大方。”金独子终于理解了这个行为背后的真意，同时他的表情严肃，语气有担忧也有责怪的意味，“你应该早点私信告诉我，只是唱歌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哼几句啊。”
“……”刘众赫表情紧绷起来，他知道这是副作用在利用他的神经，可还是无法阻挡这份讨人厌的敏感，“如果是别人你也会这么做？”
金独子的脸不敢相信地皱巴起来，“可是失眠的只有你啊？”
这么说倒也是。刘众赫平复了一下心情，侧目看已经成年的金独子走在身边的样子。是自己无法想象的，金独子成长后的模样。他不太想承认，他有些好奇在金独子的眼中自己又是什么样的。
一个从前没有过的想法油然而生，那是掩盖在那些旖旎记忆之下的，曾经并不懂得的感情。
你喜欢我吗？刘众赫很想这么问，因为他似乎想不出那些行为背后还能有什么其他含义。
正如金独子所说，他是刘众赫，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停下脚步，在金独子身后望着自己接下来要记住的背影，开口问道。
“金独子，你喜欢我吗？”
金独子的脚步悄然停下，他没有转身，双手握着双肩背的背带越来越紧，没有丝毫回应。
周五的晚上，这条路上的人却还是不多，好像一切都在为他们避让，空出只属于他们的频道。春天的风没有寒意，夹带着柔嫩的花瓣翩翩，伴随昼夜温差撩拨出一些萌生的燥热。
喝过酒而发烫的耳朵被风吹得很舒服，刘众赫向前走了几步，绕到金独子面前，仔细关注他的表情。
文字总会告诉人们，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一个人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一个人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可刘众赫没见过那是什么样子。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理解了这些文字立体化的含义。
金独子不笑的时候整张脸会显得有些冷漠而疏离，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他似乎在竭力掩藏着什么情绪。
满怀满抱的名为爱恋的花团随着金独子用力地想要藏起来的动作，越是包裹，外露的也越多，最终还是从他的怀中嘭地四散跑出。那些浸满了爱意的花朵飞散飞散飘舞，在脸上蔓延，于夜色中瞩目耀眼地绽放。
金独子的眼睛在说他喜欢。
金独子的表情在说他喜欢。
金独子的动作在说他喜欢。
不知从何时起，却一直与他相依相伴的情愫，在刘众赫的问话下按捺不住地蹦了出来。
刘众赫确实掉进了兔子洞，不过他没有成为去往异世界的爱丽丝，而是找到了那只擅长打洞和逃跑的兔子。
如果不开口，可能金独子永远都只会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刘众赫的眼神锁定金独子酒后有些氤氲的双眸，不容他再次从午后的图书馆出逃。
刘众赫维持着双手收在口袋里的姿势，缓缓向金独子靠近。他微微低下头，淡淡的啤酒香气弥漫而来，不可思议地和记忆中散开的香气微妙重叠。
金独子没有拒绝，却还是有些犹豫。一直抓在双肩背带上的手，放松了一些。
刘众赫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枚啄吻，两个人的视线在极近的距离捕捉着对方。眸光闪动，今夜缺席的星星全部坠落到了彼此的眼中。
“金独子，”再一次开口，是肯定句，“你喜欢我。”
刘众赫确信。从口袋中伸出的手满是热意，轻巧而用力地捧起金独子发烫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本能般地交缠，想要把曾经对方在自己身上点燃的花都以口舌回敬。
喘息着松开吻的时候，金独子趁机推开了刘众赫的下巴。
刘众赫：“？”
金独子：“……刘众赫，我的表情可能还好，可实际上我现在……很害羞。”
确实，金独子的表情不算夸张，声音却是干涩不少，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与平时带给自己的安心感不同，反而有些点燃什么的意味。
刘众赫还想说些什么，金独子却抢先开口。
“我现在没勇气面对你。”金独子轻声嘀咕，不知什么时候抓上手臂的大手钳制了他的动作，“可是你抓太紧了我也没自信能跑掉……”
金独子侧头，一脸的歉意，“所以，你先睡吧。”猛吸一口气。
刘众赫在听到金独子近距离的吟唱后，倒头大睡。
该死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抱着这个心情睡着了，可是在大街上却是第一次。

·偏拍

——*金独子，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
金独子的心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作出了回应。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回答。他已经习惯了把感情藏在自己的梦里，这一刻刘众赫的发问，让他好像不能确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年少的金独子在书中看到过，自己的房间对于一个人有怎样的意象。那是绝对的私密空间，可以投入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想象，是精神上的绝对自由。可是很遗憾，那时候的金独子并没有这样的空间。
家对于他来说是遭受暴力的地方，房间对于他来说是母亲唯一可以保护他的地方。坚硬与柔软共处一室，在受伤后也能自愈。那么金独子的空间在哪里？
是故事。金独子没有自己的房间，却有自己的手机，还有母亲给自己的各种各样的书。那些故事带着金独子去到很多地方，有高山，有大海，有宏伟的宫殿，有神秘的森林。
他在不同的国家传说，在不同的世界跳跃，他不惧怕自己在宇宙中的微小，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可以自由徜徉的空间更加宏大。每当在阅读故事的时候，金独子的自由是无人能及的，这比物质上的房间给了他更大的底气。
也因为这些故事的哺育，金独子发现现实中许多事情都变得渺小了，这种和周围参差的落差令他有些不堪承受。明明是很简单能够理解的事情，却要表现得夸张；明明是应该倾听的内容，却被嘲笑甚至谩骂；明明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却因为青春期特征而抱团横行。
故事的世界明明更加庞大，更加智慧，却没能教会金独子如何处理和周围的格格不入。他只能摸索着为自己制作一个透明的格子，将自己困于其中。不至于脱离现实，却也不用和自己不愿意接触的事物产生关联。
他希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装，平时虽然陈列在一起，可是被谁拿起的时候不用赤身裸体的放在同一个塑料袋里。因为他还没有学会拒绝，他的勇气只停留在字面意思的理解。
所以金独子最先注意到的，是刘众赫特立独行的样子。
刘众赫是金独子那段时光里，最耀眼的白色。他就像白色的墨水一样，一笔一划都泼洒在现实的荧幕上，却不会弄脏什么，别人也无法让他染色，保持着最最夺目的光芒。
他会直言斥责欺负喜欢女生的男同学，会对动用暴力的老师提出警告，从来不会加入什么小团体搞小动作，运动的时候也极具运动精神，不为耍帅也不为强撑的胜利。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刘众赫都傲然孑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不为外界所动摇。
刘众赫是金独子所向往的，在自己现实的字里行间中最近接英雄的人物。
金独子曾经想象过，在自己被殴打那些穿校服不会看到的地方时，刘众赫会突然闯进自己的家里。无论是动口还是动手，都能把那个不想称之为父亲的人送进监狱，离开自己的世界。
可是那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反倒是金独子开始分不清故事和现实的症状在逐渐加重。他从自己看过的每个故事中，都能找到刘众赫的影子。他陪伴自己，保护自己，鼓励自己，教育自己，告诉自己——你也可以成为刘众赫。
金独子告诉自己：我是刘众赫。
金独子用刘众赫给的勇气，开始了漫长的搜集证据的过程。每次被打的时候，他都会重复着刘众赫的勇气咒语。金独子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因为刘众赫可以做到。
哪怕回到现实，他甚至一天都看不到一次刘众赫的正脸。可是刘众赫会在现实和故事的边界线，永久地支持自己。
那天也是如此。午休的时候，几个男生围成噪音的圆环在他的课桌边大聊青春期会感兴趣又喜欢表现出排斥的男女话题。他们会为了一张性感海报大叫，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语，那些在金独子的耳中都那么刺耳。
因为故事不是这样告诉他的。性不是低俗的谈资，爱不是单一的付出。他阅读过的故事说过，爱与恨有依存性。故事还说过，性是自娱，是信任，也是责任。最起码不是他们说的这样，刘众赫也不会这样认为。
这么想着，刘众赫又出现了。在自己被推搡的男生撞到之后，他像勇者一般坐镇自己的身侧。仅仅是那双眼睛，就让嘈杂的云团滚走，只留下漆黑的骑士。
金独子联想到书中各种各样的爱。如果他和刘众赫之间也有那种情感的维系，会是怎样的呢？是更加依存于身体，还是更加依赖于情感。
这么想着，好奇的金独子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刘众赫的。比平时还要更加真实的触感和温度，好像刘众赫真的正在给予自己反馈一样。
他一下下抚摸刘众赫的掌心，将脑海中看到过的行为付诸行动，想象着对方是怎样的心情。当妄想中的体温开始升高，金独子又去抚摸他的大腿，隔着布料感受远比自己强健的肌肉。
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那个如自己的父兄，如自己的朋友，如自己的英雄一样的刘众赫，在这一刻似乎多了一个身份。是他的情动，是他的暗涌，是他名为恋人的琴弦。
午休结束，幻想不知何时褪去的。金独子的心跳却在加速，他好像又知道了什么故事没有告诉他的。
在那以后，随着证据有条不紊地收集，金独子想到刘众赫的时候也更加频繁。他的幻想越发饱满，连刘众赫呼吸时身体的起伏都变得足够还原，不自觉间有种学校里只有自己和刘众赫两个人的错觉。
他会在走廊遇到刘众赫，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去拉他的手，不舍分开的时候手指都像磁铁一样。他会在放学值日的时候和刘众赫一起，好奇他腹肌的形状而探进衣服细细抚摸，和自己截然不同。一直只能和老师搭档的体育课也会有刘众赫，靠近他的时候，忍不住去闻属于他的味道。
味道与记忆的关联要强过其他感官的联结，金独子只是希望，可以让刘众赫在属于自己的格子里留存得更长久。
那些虚构的记忆太过美好而绚烂，不仅让金独子忘记了回到家中就像舞台熄灯的黯淡，也让他忘记迎来点亮驱散那份灰暗的时刻正在到来。
又一次的家暴中，金独子再次报了警。本来只想做做样子的警察没有想到，这一次金独子准备了切实的证据。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顺利，被称为父亲的那个人蹲了大狱，而金独子也要从一个美好的梦中苏醒了。
确定转学后，登校的最后一天金独子翘课了。午后的图书馆安静，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他的影子显得前所未有的孤单。
他好像再也见不到刘众赫了。难过的情绪让手上的动作颤抖了一下，没能放回原位的书又落了下来，弯腰去捡的时候，却看到了刘众赫。
刘众赫永远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到来。金独子这么想着，迎着对方眼中映出的自己，不假思索地亲了他一下。
哪怕这是幻想，他也想让这一切成为足以乱真的记忆。
“结果你告诉我这是真的……”
金独子脸上的黑线如瀑，把他的瞳孔都淋成了细小的一点。他的表情有些崩溃，也有些难以接受，双手抓着头发默默蹲了下来。
被金独子无情唱晕的刘众赫在金独子家中醒来之后，怒火中烧地质问起他年轻时种种罪行的时候，金独子才知道自己曾经以为是妄想的记忆，竟然全部都是自己对刘众赫做过的事。毕竟不可能两个人都做了同样的梦，可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岂不是？
在节能灯下，金独子迅速变红的脸无所遁形。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以一种可以说诡异程度的红蒸腾热气，耳朵快要滴出血来似的。
“啊啊啊啊……”金独子大叫着揉乱自己的头发，捂着脸不肯起身。
“你如果继续这么不起来。”
刘众赫的声音响起，可是金独子还没有消化好。之前私信知道默认用户123就是刘众赫的时候他都宕机了好几天，现在这事儿可比那时候严重多了！
“一会儿会引起体位性低血压。”
“……”
金独子默默站了起来，不经意间目光对视，他又抿着嘴避开了视线。
刘众赫向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刘众赫没有那个耐性和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干脆一把拉住，拽到自己眼前。
金独子：“……太近了，刘众赫。”
刘众赫：“你还没有回答我，金独子。”
“……回答什么？”装傻充愣，试图逃跑。
“你喜欢我吗？”
“……”
堪比告白的话语攻击着金独子此刻脆弱的神经。昨天晚上的吻又浮现在脑海中，拖着昏睡的他回家时触碰到的肌肉触感一并发作，刘众赫的温度和身体的热量全部在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唤醒回忆，让手心和耳朵都变得痒痒的。
他的英雄，他的幻想，他的恋人，他这些年根本忘不掉的恋心。
“就算是幻想，你却对我做了那些事。”
金独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刘众赫，那个午后在图书馆的时候，他的眼眸中也是这样映出自己的模样的。
而刘众赫，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吗？比印象中那个被光打亮的少年拥有更棱角分明的脸庞，容貌也帅气逼人。不一样，和他藏在幻想梦中的模样，不一样。
“你用我的名字做你的昵称。”
刘众赫的声音步步紧逼。
“知道是我之后直接跑了好几天。”
肉眼可见的愤怒在刘众赫脸上燃烧，这不是一位广义的英雄应该有的表情。
“这样你还要说，你对我没有感情？”
可这是刘众赫。是比任何想象都要更加有血有肉的刘众赫。
金独子没有每天想着刘众赫无法入眠，有时候忙起来了也会让刘众赫在脑海中查无此人。可是对他的喜欢，就像惯性一般从未偏离最初的轨道。
他没有对其他人动心过，只要想起爱恋的话题，他的词库里永远只有刘众赫这一个名字。明明从未经历过恋爱的滋味，金独子却会在想起刘众赫的每一个时刻，都品尝到奇妙的甜蜜。
那种热烈的回响就仿佛，他们也是一个金独子阅读过的故事一般。
他喜欢他们可能会交织的故事。
“我喜欢……”金独子喃喃。
金独子看向刘众赫眼中的自己。
他想试着打开包裹住自己的格子，起码让它容得下另一个人的进入。
他会把自己的勇气，献给给予自己的人。
“我一直都喜欢你，刘众赫。”

·四拍

“今天也感谢……默认用户123大大的打赏。”
直播间一如既往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此刻却因为金独子不太自然的表现炸了锅。到处都在问怎么了，还有不少靠谱的猜测。
刘众赫听顶着YJH名号的金独子清了清嗓，透过耳机发出的声音，此刻他能够更加清晰地勾勒对方的模样，而不再是想象。
“虽然是很私人的事情，但是大家已经陪伴我这么多年了，还是想要分享一下。”金独子的语气比起平时确实紧张一些，“嗯……对，有人猜对了。我恋爱了。”
金独子面对比平时激增的留言打着哈哈，“不过不会影响我直播的安排，我平时也很少直播嘛。……什么改名了？”
刘众赫的默认用户123已经摇身一变成了KDJ，在打赏榜的第一位招摇。
这是属于刘众赫的小小报复。既然他用自己的，自己也要用他的。虽说近来多亏金独子每天定时的语音摇篮曲，他已经从减量到基本停药，度过了一个很舒服的春天。
“你怎么突然就改名字了？”语音通话的时候，金独子果然提及这个话题。
“只许你顶着我的名字吗？”刘众赫正在收拾东西，刚把最后的行李打包好，“我要去实地调研，离得比较远，可能最近都不能见面。”
“那我还是老时间给你打语音？”
“……”刘众赫思索。
“刘众赫？”
“嗯，老时间就行。”
听着金独子的歌声，直到挂断了语音通话，还醒着的刘众赫尚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金独子自己的失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同样，也不会一听金独子唱歌就昏睡了。
如果要问为什么有私心不承认，原因有二。第一，他不讨厌每天和某个人在固定时间通话的习惯——刘美雅除外，她现在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吖吖的情况比较多——并且有时候金独子会来留宿，这让他的生活比起平日多了几分跳跃的频率。第二，在自己刚刚开始能够脱离昏睡吟唱的时候，他好像隐约听见了金独子叫他“众赫”。
众赫——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他。充满了熟悉与亲近的味道，让刘众赫像是倒在了毛茸茸的草地里，一开始略感奇怪，可很快就被轻扫着快要失了理性。
可是金独子在他清醒的时候从来没这么叫过。上次也是，今天也是，刘众赫有些想要捕捉这个称呼再次降临的时机。
刘众赫实地调研期间，遇到了数据库崩溃的惨事。一边教训了引发这一系列情况的导师和同门，一边重新建立、整理数据。精力充沛的他比往日更加明晰，骂人的条理也是，最终完美地解决问题，却也牺牲了不少额外时间，也连着几天都没和金独子联系。
等到一切落定回到家中，发现金独子正在直播。
看到刘众赫上线的金独子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继续推荐着这个月的新书。近来为了听金独子荐书而来的人有所增加，好像是有什么小众主播推荐中提到了他。比往日稍晚下播的 金独子这才给刘众赫打来了语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明明没什么内容的对话时间却在刷啦啦地过去。刘众赫洗完澡还湿着头发，发现语音还没有挂断，对面金独子似乎在哼着歌。这首歌有点熟悉，好像是他们上次逛街的时候听到的。
还没上床，听到脚步声的金独子已经开了口，声音从听筒明朗地传出来，“这么快？”
刘众赫和金独子交流着近况，互相确认时间，却发现没有合得上的见面时间。于是又有的没的多说了一些，等到夜深了，明天还要上班的金独子语气轻快地说今天要唱上次一起听过的歌。
刘众赫盖上正适合这个时节的夏凉被躺好，他没吹头发，便没有戴耳机，把手机摆在枕边听金独子的歌声流淌而来。
他很少有机会这样听金独子唱歌，因为大多数时间他都睡着了。这时候才发现，金独子唱歌时候的声音，要更加遥远。
飘摇着，像是从什么布满星河的异空间悬下，清冷的音质因为他的情绪而染上了暖色的光晕，一个个音节都似乎在叮铃作响，又连成柔和的篇章抚过云端。
他咬字的方式和说话的习惯是一致的，唱出长音的时候会有些微牵扯的颤音，像极了他嘟囔着说话时的声音。在为刘众赫唱歌的时候，金独子的声音都要更轻一些，如同拨弄着风铃的微风，吹进了刘众赫的卧室。
常年在无法安睡中度日的刘众赫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伴随着轻唱缓缓阖上眼睛，一种奇妙的感觉和睡意一同覆了上来。他感觉，他找到了自己最忠实的梦。
夜晚与睡眠，他缺失了许久生命中一半的时间。再次意识到这个梦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刘众赫也在即将消失的清明中切实理解了长久以来的情绪究竟为何。现实与梦境的边界迷人而朦胧，直至沉入黑甜乡，也不知道此刻在心口萦绕的话语有没有说出口。
他说，我喜欢你，金独子。
虽说意识地晚了一些，但好在并没有错过。正如金独子也喜欢他一样，刘众赫也喜欢金独子。
梦中的世界安逸沉静，刘众赫在这里逗留了许久，忽然发现有些微的光亮。他恍惚着睁开眼，还没完全张开的视线之中似乎看到金独子来了。
看不清轮廓却熟悉的男子把他房间的灯关上，在黑暗中靠过来，坐在床边捏了捏他的脸，又去摸他放任自然干而有些乱的头发，叹着气弹了弹他的脑门。身上有赶来的夜风的味道，与熟悉的金独子的味道。
刘众赫伸出手圈住已经抱得熟悉的腰，并且收紧了几分力道，发笑的震颤传递而来。皱起眉，这有什么好笑的？
“晚安，众赫。”
金独子的声音一同进入了梦中。
刘众赫对这个称呼起了反应，可他没有余力追问，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因为现在，他要抱着自己的梦。

4/4

Fin.

#刘众赫是图书馆学数字化管理专业#
#金独子在某电子书平台做内容编辑#
#金独子送给榜一大哥的谢礼是录了自己语音的钥匙扣#
#怎么好像一直在让刘众赫做什么昏睡的丈夫（物理）#

碎碎念：
①起标题无能星人关于这次的标题也是燃尽了。从朋友给出的摇篮曲概念，锁定了三拍子、第三拍。后来又把金独子作为第三拍的意象（既是唱“摇篮曲”的人，也是第三个拍子），从而让众独的结合成为了一首全新的四拍子旋律。可是我一点不懂音乐啊啊啊希望理解上没有捅大篓子TUT
②这次其实也是想开车才有了这样的前摇，尝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经历，我流情感驱动和性格上把控得不太可以，不过也有写得很开心的地方！比较遗憾没能写刘众赫专业和金独子工作部分的内容，他们都很开心。以及刘众赫为什么学图书馆学，嗯……嗯（确信地点头）

※Extra请见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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