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revalink】勇者迟到一百年

【revalink】勇者迟到一百年

8

当年曾有察荷人

2024/11/20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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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美好吗？
——如果是少年时候的自己，一定是认同的吧。
但力巴尔站在梅德栖木的末端，往下俯视。
左边是飞行训练场，夜深了，那里依旧亮着，显然是有利特还在熬夜训练，右边则是利特村与外界连接的矮柱与木桥，暴雪停后，桥又重新架了起来，现在又开始有旅行者背着行囊，星夜来访。
这些曾是他十分熟悉的场景，可是此刻，却如此陌生。
——也是。
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不，他当然不是指他作为英杰时，参与四神兽结阵封印盖侬怨念的那一百年，他指的是那之后至今的，漫长岁月。

当时魔王的怨念被四神兽结阵消灭，可之后却是盖侬的本体破封，在瘴气爆发的瞬间，作为阵眼的塞尔达公主，用神圣力量包裹住他们的魂魄紧急撤退——其实就是逃跑。
但是当他们四英杰醒来时，却是在海利亚王国初代国王劳鲁在位之时，劳鲁的姐姐米涅鲁用魂之力制作出了左纳乌面具，稳定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能以接近血肉之躯的方式，行走世间。
在他们习惯新身躯的时间里，格鲁德王盖侬伪装成塞尔达公主，偷袭了索尼娅王后并将其力量吞噬，成为了日后的魔王，即使是众人联手也无法打败他，最后，劳鲁国王牺牲自我，将其封印，并在最后的时刻，将一切托付给了塞尔达公主。
公主临危受命，登基成为海利亚王国的女王，并通过他们，向分散海拉鲁大陆的四族请求帮助。
明明他就口才不好更擅长打架，却还要协助塞尔达女王跟陌生的利特同胞沟通……当时他还以为那就是最难熬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竟然还有些怀念。
总之，最后还是成功缔结了以塞尔达女王为首的海利亚、卓拉、利特、鼓隆、格鲁德五族联盟，以对抗魔王盖侬为主要目的，以全海拉鲁人民共建美好生活为最终目标，五族团结一致，互帮互助，欣欣向荣地发展着——如果有历史书应该是这样写的。

但好景不长。
——“我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无法再承载日益强大的力量，但魔王未除，魔王的怨念与他制作的魔物还在地上肆虐，一切还不能了结，所以我有最后的事，想交托给诸位。”
将五族紧密团结在一起、为海拉鲁联合王国带来空前繁荣的塞尔达女王，此时却虚弱地靠在病床上，对他们这样说道。
“在索尼娅王后被盖侬吞噬身亡之后，时之力所指示的预言，传给了我。在预言里，海拉鲁的未来，会有勇者，手持驱魔之剑，彻底诛灭魔王盖侬。”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可是，我不想只依赖预言，终究只有自己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制定了两个计划。”
其一，就是由女王指定的人继承她的事业，组织并领导各族学者，对左纳乌科学进行探索，直到研发出能封印乃至消灭魔王盖侬的技术。其二，则是依据预言做的准备，她将自己的力量分为了六份，一份留给她的继承人用于镇压盖侬，其余分别交给五位贤者保存，以其魂魄之躯，可以度过悠久岁月，直到勇者现世，再用这些力量，协助他诛灭魔王盖侬。
“这是两个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最后又能否成功的计划，可能需要一百年，可能需要一万年，也可能没有尽头……不管诸位有何异议，请尽管提出。”
他们知这是唯二可行的办法，只是默认。
“……感谢诸位……谢谢你们，一直以来——还有在未来，对我、对这份事业的支持，愿我们来日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塞尔达女王环顾一眼她所珍重的战友们，这最后一眼，她饱含眷恋，却只更坚定。
“那么，再见。”
她笑着说，仿佛还是当初的少女公主，而后閤眼，身躯化作光芒散尽，原地只剩了五枚勾玉形状的秘石，自动落到贤者们的掌心。
那之后……

力巴尔将目光落在天鸟船停泊着的遥远彼方。
——那之后，确实如塞尔达所计划的，各族学者通过对左纳乌科学的探索，研发出了四神兽及守护者机群，第一次不使用神圣力量，仅凭科技也完美地封印了魔王的怨念以及他创造的魔物。
这本该是开创海拉鲁大陆历史新纪元的日子，可是，在五族领袖聚集的庆祝会上，当时的海利亚国王却撕破塞尔达女王留下的盟约，杀死了其他四族的族长。

“贤者大人！国王在庆祝会上说能封印盖侬全靠海利亚王国研究的科技，逼迫四族臣服上贡，族长拒绝，他就杀了所有人，现在守护者大军已经杀到塔邦达裂谷，往栖木中心区来。”全身是伤的利特战士，找到了一直守在天鸟船风神殿中的力巴尔。
“……神兽呢？不能让魔王咒怨破封。”
“海利亚人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夺取了神兽的控制权！但是……神兽结阵还在，他们依旧在镇压魔王的咒怨。”
力巴尔冷笑一声——看来海利亚国王也害怕四族主动解除结阵，抽调神兽用来对抗守护者机群，导致魔王咒怨解封。
“真是处心积虑……那在各地的利特呢？他们的情况？”五族盟约后，许多利特都去海拉鲁各地旅行，甚至还在其他地方建立了新的定居地，他们会不会也遭遇了攻击呢？
利特同胞沉默着，摇了摇头。
力巴尔也沉默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说：“现在只能先打退敌人，保下住在栖木区的人，之后的再派出救援吧。”
“但是贤者大人，守护者机群的外壳刀枪不入，激光射程又远，没有神兽，我们很难有效打退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会控制天鸟船群停泊到栖木上空，让所有人上船，我们先暂避到海布拉上空一段时间，那里飞行守护者还上不来。”
“是！”

当他们飞回栖木区时，却发现已经有守护者在攻击族人。
是栖木一层的左纳乌科研所……它们竟然还有传送功能？！
力巴尔直接抽出炸弹箭，然后才发现天正下着雨——炸弹箭不能用。
没等他想出办法，身边已经有一个利特拿着长枪俯冲而下，顶着守护者的激光，刺裂了地上的复杂阵式，用生命阻止了敌人的传送。
一瞬间的愤怒已经沸腾到蒸干，力巴尔反而失去了所有情绪：“冰箭和电箭还能用，按计划行事。”

到终于清除完栖木区的守护者，未能通过传送到来的守护者大军已经包围了栖木区，但是还好，天鸟船群也到了。
力巴尔下令：“老人孩子和伤者带好粮食，先上船离开，其他还能战斗的人，随我断后。”
这时有人拉住了他。
“贤者大人！我们也要帮忙！”
他低头，看到孩子们拿着弓箭，他蹲下身揉了揉领头那个孩子的腮红，想起自己刚学会拿弓箭的时候，也是这么小。
“那就在船上为我们唱战歌吧。”他说。

孩子们的歌声在风里，穿越了激光炮火而来，遥远，却清晰：

**冰雪消融花朵绽放，海布拉的春天又来到；**[b]
歌唱我们心中的英雄，歌声跟着阳光飞去吧；
[/b]**勇敢战斗啊守卫家乡，爱与希望永远伴着他……**

可是没有阳光，雨一直在下。
激光，却比雨更密，交织成收割生命的网。
利特战士们的鲜血染红了栖木雪白的石面，被激光烧焦的羽毛与血肉几乎能填满栖木下的湖泊。不断有守护者被打爆，却也不断有守护者填上空缺，但是每一个利特死去，都是一条不可再来的生命。
“你们也上船。”
“贤者大人？！”
“必须找到操控员，不然守护者机群不会停止攻击的。我是魂魄，不会死……而且你们留在这里，只会妨碍我。”
在这紧急的时候，他的利特同胞们并不争辩，只是顺从地将身上的箭交给他，叮嘱着：“请您一定要回来。”
他接过，催促：“快走。”

守护者的激光确实不能杀死他，但是他也确实感觉到了被激光烧灼的痛楚，然后破碎，但很快，蕴含着魂之力的左纳乌面具又将他复原，或许是他被打碎太多次，激活了什么条件，在某个瞬间，他胸口的秘石破碎，发出了光芒，然后整个视野变成了灰白色，而那些守护者则闪动着金光，好似被禁锢一般，一动不动。
时间……静止了？
——这就是塞尔达留下的力量？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启动？！
来不及思考，他飞越不能动弹的守护者机群，终于找到了，藏在守护者机群中心，被紧密保护着的操控员。
全都是海利亚人。
——“希望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以后都能够和平共处，一起迈向幸福的未来。”
言犹在耳，但缔结五族盟约的塞尔达女王已经不在了，力巴尔只是叹气，拉弓。
箭连绵如雨，穿透了所有海利亚操控员的心脏。
时间再次流动。
失去操控员的守护者机群，激光熄灭，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

但雨还在下。

收到四方战场皆是战败的消息后，海利亚国王当即自裁，新王登基，为了平息四族怒火，他下令销毁所有左纳乌科学相关书籍，废弃全部左纳乌科技产物，处死了参与研究的左纳乌学者，并流放了他们的亲眷，这其中大多都是后世被称为希卡族的人们，对左纳乌科学的研究就此停止。
靠科技打败魔王的计划曾获得短暂的成功，但如昙花一现，人类的胜利，最终毁于人类自己。
在核心能源消耗完却得不到补充后，四神兽陨落了。
魔王咒怨破封。

魔王找上了他们。
找上了他。
“后悔吗，利特英杰、风之贤者？”
力巴尔没有回答，只是拉弓，朝那遮天蔽日的血色瘴气，射出一支炸弹箭。
——然后被黑暗吞没。

盖侬将他投入梦魇之中，不断重复着那场战争，被摧毁的家园，战死的同胞，他射出的箭穿过了活人的胸膛……无法解脱，他无法解脱。
很多次想要放弃。
但是不行，他还没有实现承诺——即使本应托付给勇者的神圣力量，已经用完了——他还有自己，他还能战斗。
要等着。协助勇者，用驱魔之剑，彻底诛灭盖侬。

那天勇者终于来了，可是差点被他杀死了。
半身破碎的鲜血无法止住，几乎要沾染他全身，即使只是魂魄之躯，也感到了被烧灼般的滚烫。
然后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原来如此，当年公主带他们逃跑时，他们的魂魄还有一半来不及分离，留在了神兽之内，所以与公主一起回到远古时代的这一半，需要米涅鲁用魂之力制作的左纳乌面具才能稳定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间，还有另一个自己，虽然除了比他自己年轻以外，一无是处，但是更早地遇见了勇者，得到了信任，最重要的是，没有被盖侬控制，没有差点杀了他。
或许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残留，才是本来不该存在的。
真是……可笑。
他沉默地消失在冰箭之下。

——这个世界美好吗？
风之贤者想揪住勇者的衣领，质问他：如果你见过我所见过的，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还会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吗？
可是，当他想起那双带着了然和庆幸的蓝眼睛，还有沾染着血污的笑，在胸口沸腾的愤怒便熄灭了，变成了一种，什么也没有的，空白。
“想保护这种美好，以后也……不会改，是吗……”
无人回答的疑问，连同青色半透明的魂魄，一起消失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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