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深中心】自作多情

【深中心】自作多情

3

沧海一笑

2025/01/08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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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深港深。请注意避雷
*自作多情：｜

“看来呢，傻仔就系咪在灶台打转嘅天赋，生来要走向四海喈。
“鸟啊，长大要飞的。”

—因为你都不对我说起啊。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做咩知道咁多。
你也没对我说过——关于你的过去和现在，我怎知你的未来有没有我㗎？

月光下，血流一地。
“小心我玩残你大佬啊。”对方撂下话就走了，红色渐渐变为黑，印在校服上大片洋荆。纷争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前些天港仔来过学校，今天他们就在放学路上突然遭到袭击，对于阿港只是失算，但这是鹏仔第一次直面另一个人生存的世界。原来在这种地方他什么都做不到，知识在强权面前不堪一击——“起来啊，起来……阿港，我们离开这里。”残鸦越过电线杆，眼泪混进血月，耻辱的象征，他没有对方坚强，“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安啦，佢，咳做不到。”
“阿港！”差一点两个人从台阶摔下去，摔的时候依旧是大佬落在下方，索性在地上哭出声，旁边是勉力残喘。整个城市对少年的遭遇低头静默，两条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强权会跌落，新星会升起——同他没有关系，他只想在街头混战中寻求一条生路，远离一切硝烟，不再有纷争，人们能在光下好好生活。彼岸新兴的光芒给人希望。
“喂，不要哭了……我还没死啦。”
“我，我们一定——”
“做不到，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谁都有第二次机会的！”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从头再来——他转过头，一张惊惶失措的脸上沾着泪痕。港仔讨厌看到这种神情，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我绝不会让细佬跟住我吃亏，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失去的，我要一件一件亲手拿回来！”目光落在校服干涸的阴影上，阿鹏父母都是那个年代的知识fz，也许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未曾想到会遭遇这样的命运吧。
“如果你不想陪我的话……”
你还是干净的，可以来过的。
“那就走吧。”
终是无法舍弃，无法放下——
不是你我怎么熬过籍籍走出城寨。

—我会替穗哥辩解的。
—冇啦。
那不是显得我更罪孽深重？

“陈家穗，你‘老羊食嫩草’，真系咁大脸！！”
今天返工老晒突然对表姐说，把靓仔那份全部加上来。
“加上？但系你唔系——”
老板摇了摇头。表姐了然，不过这一份原是挂在老板名下，作为将来家用，现在全部转为深仔工资，到底是未成么？小深时薪全厂最低是人所共知的事，因为穗老每一笔都精确计算，差不多等于过了明路。流言四起，但她看老穗无甚反应甚至有点高兴。不过粤地每天都有好多人来，好多人走，开放的代价——文化也由经语言传到全国任何角落。上个月表姐睇到有人来找深仔，不过好久又未出现了。
也许深仔不会走很远的，就在几个区以外。也许他还会再回来——下周就是小孩周岁宴，表姐请了靓仔做主持，他说他一定来。之前老板围追堵截要送小深去学校，用尚且蹩脚的普通话说，“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表姐还笑他了，护着靓仔，“陈家穗，你考试作文得几分耶？还敢卖弄？？”

“你还年轻，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喈。觉得好绝望的时候其实都会过去的。天不会塌。不要咁放弃，系唔系？”

当小深终于习惯抱婴儿，一个词某天倏而击中了他。那时厂里正午休，只有风和美人蕉还醒着。穗老半倚在一张老式藤椅上盖着南洋商报，婴儿忽然睁开眼看他，男孩脑中响起，
「妈妈」。
港仔说过阿鹏是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他们有些血缘关系的，小深的父母之所以能到港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亲戚。在老穗托了几层关系查到的资料中，男孩的生母原姓陈，芳名安安。可小深还模糊记得大家都叫她阿宝，父亲似乎也这样叫。阿港一直认为鹏仔终会回去学校，因为他的老豆老母都是那里来的。十几年前，出身渔家的阿鹏母亲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
老穗去南洋给表姐带回一套旁氏，表姐把那支三绿色的唇膏送给了小深——“做咩呀，我有给靓仔带的。”一支空香水瓶子，小巧玲珑。半卷黄的南洋棕榈，红白牡丹上蝇头小楷写着「大阪松井发□製」「貨真價實」。“小气！”爱不释手，佯装生气。穗老啧啧两声不识货，“系我在摊上淘来的民国货，讲价讲了好久老板都唔俾我嚟。”
“空瓶不就是垃圾？不装香水有什么用！”
“人类的垃圾只要放得够久也可以成为历史㗎，你要看的话只能去博物馆看了。”眨眼睛，
“那还俾我咯。”
这支香水是如何空的，民国十七年，用它的人看见最后一滴蒸发是什么心情——
“不要！‘老豆’送我的东西还可以收回咩？”
“还不还？”
伸手去抓，挠得小鸟在榻上边躲边笑，浪静雨停，有低低的小提琴。夜半无人私语时。后面就不说了吧。
现在这支瓶子摆在旅行箱里。

说对老穗最深的印象
完蛋，和情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起一个普通的午后同人跳舞，也不是有意，就是老穗常听的天气预报后偶尔放起了舞曲而已，节奏感强的南洋音乐。随便跳了一点，63-23-13-23，直到人跳得笑弯了腰，汗水抹在对方手臂上，小麦色亮晶晶好像宴席幕布背景。从舞步节奏可以知道，或许穗老年轻个十岁真是条好舞棍。过年跟老头羊回广州老家看醒狮，表姐竟也穿戴齐整走上街头拜年，方知她会舞狮，小穗以前也玩的——“炸狮子”火球炸得昏天暗地，利是也水涨船高。大眼睛衬脸小，老穗左看右看说同后生仔有几分像的。小深讲，那你以后教我咯。转头，再说吧。分明回家前问他来不来还有些赧然犹疑，来后大家都说“阿穗好本事！”看来有些人就是惯于揣着明白装糊涂。
穗老年近九十的阿公阿婆还会下地干活，问他成家唔得。老穗对他皱眉说不管怎样都会问的，“催到天荒地老啊。”小深在办公桌同款立式柜前看到了穗佬母亲的嫁妆，金灿灿的手环耳链，一件一件宛如昨日，非常干净，都是家亲去香港买回来的——小穗曾说买咩野，我把老娘的直接送你好啦，被陈表妹追着打了十里地。后来表姐结婚送了一小箱，当然是新的。港仔也说过广东人喜欢到香港来买黄金，款式多，更便宜。之所以对夜场有几分熟悉，是放学有时要去那里找阿港。也在那识得薇薇安周。当年一个小姐为交不起保护费把一对银耳环当给了大佬，港仔随手送给阿鹏。细佬拿到就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前天看到他们在楼梯口调情。后来还是捡了回来，拿去当铺卖掉了。阿港听说居然没有生气，鹏仔倒是难过了好久，小深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系好傻。
あなたのぬくもり 你的吻
あなたのすべてを你的温暖
きっと 私 忘れません一定 我会毕生铭记後姿 
みないで下さい不要看见我的背影……
银耳环在双氧水中溜溜转了两圈，双生纠缠如螺旋。
陈母过世许久了，表姐同他讲过。老穗同他这么大的年纪每日奔波于医院和家庭，自然早熟。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玻璃与黄金重叠，忽然有些脸热。
“…被催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吗？”
把一件早就准备好的小狮子头挂在羊脖子上。

Last song for you
Last song for you…

这黄金的枷锁，还是留给别人吧。
「一九七八年的夏天。一个男孩子走下绿皮火车，“被磨得很光的塑料长椅反射灯光闪闪发亮……火车在铁轨上轰隆隆地作响，窗外层层叠叠的海潮冲刷着海岸”。蛇皮口袋放在脚边，他挥手向列车致意，车上有令他落泪的血脉至亲。艳红如丹蔻，站长在簕杜鹃下接到男孩，他们一起走出了车站。男孩转过身……」
名字会变，时间会变，故事不会改变。
他早就想好去小孩周岁宴唱什么歌，他一定会去的，不管以何种身份。一个人在新家也练习起来。他愿意永远对新生命抱有希望。红影金线上浪荡的梦，浮华世界光影，影里有个小小的孩子睡在珠江怀抱……
Thank you for your kindness
Thank you for your tenderness
Thank you for your smile Thank you for your love
Thank you for your everything
用谢谢代替再见。
也许还会相逢在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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