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羽】高级捡漏chapter 13

【拾羽】高级捡漏

第168朵嘟嘟莲

2024/12/02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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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因等凯亚醒来正好把早餐准备好——一些兜在包装袋里破碎的压缩饼干，还有昨晚剩下的无滋无味的烤禽肉，和一颗未成熟的只有一小半的枣椰。绿洲里能吃的都被人猎了去，一棵树上也没几颗完全成熟的枣椰。在这种情况下，有口吃的真该谢天谢地。凯亚倚在石壁上缓慢地嚼，发觉戴因对于食物分配方面过于照顾自己，有些愧疚。

“嗯，你这样把食物都堆在我身边，会让我感到这是自己的断头饭。”凯亚十分烦恼，半开玩笑半埋怨，咽下嘴里的饼干，不再拿起眼前为数不多的食物。

“没关系的，禽肉可以再猎，枣椰也可以再摘，”戴因苦口婆心劝他，“你还在发烧。”

“不必这么照顾我。沙漠毕竟是荒凉之地，禽鸟植物之类的生物分布得也不会那么广泛，我们得有多么好的运气才能实现‘禽肉’‘枣椰’自由啊？”凯亚几乎是立刻打断他，带着些自嘲，用着明显变高的陌生声调同戴因贫嘴。

戴因理解，任谁身上发生这种变故都不好受，更不要说凯亚一直对“不可选择的命运”处于极度厌恶的情绪。在整个夜晚，他发现凯亚下意识地将身体脱离出戴因的怀抱，一直向冰冷的石壁那边缩，戴因每次都会把他捞回来，同时伴随着一阵阵痉挛，如果不紧紧把他围住，戴因真担心他会在自己身边碎成齑粉。

他从昨晚发现真相到现在一直在逞强而已。

戴因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担心无意之中撕破凯亚此时此刻正竭力编制的伪装。编造好的身世背景让他在蒙德度过一个安稳幸福的童年，那么仅仅换了一副皮囊，对他来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表现的就是如此，以“接受”的姿态对抗命运。他外放的情绪无不展示他的自信与魅力。

也许戴因过度的关心伤害到他的自尊。

他脸上淡淡的泪痕在天明之后随着夜晚的煎熬一并展现给戴因，毫无说服力的伪装出现裂隙。他抬手摸了摸凯亚的脸蛋，用拇指拭去不太明显的泪痕。凯亚眯着眼睛，偏头倒蹭一下他的手，并趁机撕了一大块烤肉塞到戴因嘴里：“虽然没有调料，但还是很香的……你吃东西就吃东西，摸我脸干什么？”

“脸上脏了。”

凯亚打算自己搓一把脸，想要解放自己喂人吃饭的手，但那家伙毫无感情似的，呆愣愣地一口一口咬着禽肉，使他的手抽不出来。戴因半跪，弓着身子，将凯亚罩在阴影中。他捕捉到戴因眼中满溢的温柔，僵住动作，有些不自在，“还没擦完吗？这么难擦？还有，你能不能吃快一点，我手快酸了。”

“擦净了。”戴因离开前微微托住他的脑袋，并十分娴熟地抓住他的手腕，叼住最后一口肉才松手。

凯亚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烧热，一股热血直接涌到耳尖。果然换了具身体脸皮都变薄了。该死的荷尔蒙，他一安静下来同戴因对视心脏便狂跳不止。类比破壳的小鸟总是把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当做母亲，在他身上呈现的便是稻妻某种轻小说的设定——吃了奇怪的药物会爱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戴因的表现也很奇怪，又亲昵又疏离，是在权衡什么吗？凯亚也不确定自己过于多变的心意，就算存在，也肯定是摄入斯珐姆产生的大量荷尔蒙的原因——他在翻笔记的时候看到过这条研究结果。一想到笔记，再看看戴因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凯亚简直有气无处撒。先不说被人撕掉的关键性信息是否出自戴因的手笔，单单从他在水中向上游的时候顺路把毛领连同披风外套扔掉这件事，他瞬间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他把只剩十几页的笔记本塞进了外套的夹层里。

丧失记忆的回归给凯亚脸上又笼上一层阴霾，他快抑郁了，裹紧披风生无可恋地倚在石壁上。

戴因注意到凯亚脸上多变的表情，表示关心地捏了捏他的手，凯亚瞥了他一眼，默默将自己的手抽出。

于是紧接着那人又开始道歉：“抱歉，是我过于无礼了。”

“先不跟你算账。”凯亚扭过头去正对着戴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带你去体检，确认没有问题就送你回家，然后我再返回调查。”

“我也必须要找回我的神之眼，不过至少要先取回存放在阿如村的行李吧。衣物什么的倒不重要，但是里面还有半瓶没喝完的晨曦酒庄珍藏的美酒，以及我的出国凭证，嘶，我的身份证件是随身携带来着，现在也丢了……”凯亚突然十分苦恼，挺了挺肩膀，凑在戴因面前，说着说着就捂住额头，满脸烦闷的样子，“戴因，你看我现在和以前差异大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这样回蒙德，成功隐藏我身体变化的几率是多少？倒不是我有多在意，毕竟谁都有倒霉的时候，我就是担心回去之后我怎么解释，还有面对我的同事和家人，这样的话我到底是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戴因听到他逻辑混乱的陈词，知道他尚且无法面对自己，只能假装不去在意，尽力给他描述：“变化不大，只感觉体重确实减轻了一些，身高似乎也矮了一点。声音变得比以前细，但若压低也可以隐藏……面貌没有变，肤色没有变……”

他一边观察一边描述，一边描述一边抚摸，摸到脸颊的时候猛得发现凯亚的眼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睛还是那般灵动，但是变得更温和乖巧，还是如起风的水潭一般，但是风似乎变大了。至少对他来说，少了什么东西，变得有些陌生。

“喂，你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凯亚满脸抗拒，躲开他的大拇指，猛得晃动脑袋甩掉愈加用力的手。

他的眼睛……失去了星星。像七国的子民一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过路人。戴因开始怀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流淌着亚尔伯里奇血脉的、隐藏着满腹鬼话与计谋的同乡人。是不是深渊教团的那些家伙偷梁换柱，以此进行邪恶的计划。他又看了一眼凯亚，很快抛去自己一刹那的怀疑，带着懊悔的情感再次尝试抚摸上他的脸。

“抱歉，让我仔细看看你的眼睛。”

“怎么了，”凯亚尽力撑开眼皮。

戴因心里漏掉一拍，压抑住怀疑与不解，尽量平静地说：“你的瞳孔，和以前不一样了。”

凯亚瞬间打了个激灵，冷气从脚趾迅速游走至头颅，他试图从戴因的眼睛里辨认出自己的模样和自己的眼睛，但那实在是太小了，他还总是陷入到戴因“眼中”的“自己”里，眼睛逐渐变得酸涩和疲劳。

凯亚知道戴因是什么意思。他闭上眼睛，瘫坐在地上。

没有身份证件，没有神之眼，没有最具有辨识度的眼睛，失去原有的性别。此时此刻，甚至连夸张的装饰品和衣物都残缺不堪。如果失去了那些，他会成为谁？现在可没有人用剑斩断他和过去的联系，以此去成为自己。但这不是他主动选择的命运，他正在被命运强制改变。

自己的人生不能由自己把握……一切都要按照既定路线，稍微反抗一下便会获得严重的后果。他有时候还真的挺倒霉的，难道真的要忍受内心的煎熬一味等待吗？那样岂不是会更容易迷失自己……

“我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凯亚，我身上没有镜子，绿洲里的水也没有清澈到作镜子的程度。”戴因的声音突然划破脑中混沌，一只温暖的、有些粗糙的手掌覆在他的手上，“你的眼睛不再显示坎瑞亚特征，血脉这么根基的东西都能撼动，那么身体其他部分肯定还有异象。做好准备再面对自己吧，也不用再说把身体送给我之类的自暴自弃的话。你就是你，怎么对待和了解它，是你自己的事情。”

“嗯，谢谢。现在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凯亚不再自我矛盾，思路开始清晰起来，“至少不要有什么致命的后遗症……”

戴因拍拍他的肩膀，低着脑袋看他：“维尔利作为‘斯珐姆’受害个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而且你身上诅咒的气味不大。等确认你的身体无碍，我会再返回调查。”

“谢谢你，不过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吧。抱歉，此行拖你后腿了。”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自负心理让我低估了深渊教团的活动。总之我会寻找让你复原的方法。”

——凯亚也是坎瑞亚的后裔，是他跨越漫长的历史遇到的同乡。他习惯于独来独往，但他的旅程的起点也是有旅伴的，纠缠得久了，再靠近一些又何妨？

“我的姓氏是亚尔伯里奇，帮助我不会后悔吗？”凯亚挑起嘴角，眉目间尽量表现出一丝放松惬意，“万一我是那个邪恶‘组织’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负责窃取你的行踪和机密……”

“监视我需要靠出卖色/相和肉/体吗，那深渊教团不仅卑劣无耻，还无能无用。”戴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将凯亚从地上拉起来，“我们该启程了，今晚可以到达喀万驿。”

如果一切都是以背叛结尾，那么功利性的、昭示自私自利的接近用成年人的野性包装，表演上瘾了，再疯狂一些又何妨？

凯亚笑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真没想到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哈哈，你说话可真有乐子。”凯亚抓紧他的手，裹紧自己身上属于戴因的斗篷，“走吧，我想好好睡一觉。腹部的伤感觉痊愈了，我很想念那半瓶美酒。”

戴因速度很快，凯亚被戴因拖着拽着行进四个小时终于坚持不住，最终成为了戴因后背上的遮阳伞。凯亚在背上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起初他们因身体相贴而燥热，过了一会便麻木，头脑发热使他忘记身体上的难受，无精打采地垂在戴因的肩膀上。凯亚知道自己又烧起来了，全身无力，嗓子干哑，而刚在赶路的过程中还抽了一次筋，此刻在戴因后背上酸痛不已。他真怕这具身体在得救前散架。

戴因还在以一个较快的速度前进，仿佛不会劳累一般，像一个机器一样运行。他步子很稳，双手紧紧扣住凯亚的双腿。这给凯亚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在发热和疲惫的威胁下，他意识开始昏沉，把双手耷拉在戴因的胸前。他闭上眼睛去感受，听到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心脏也感受到了另外一颗心脏震动的频率。凯亚知道，戴因可能也快到达体能极限了。

他意识清醒时发现正躺在戴因怀里，他已经被放到地上。手掌触摸到紧致又潮湿的沙子，他大口呼吸，发觉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睁眼一看，他们在一处绿洲积水边的沙地上休整，戴因正在给水壶灌水。

“醒了？”一只粗糙的大手遮到凯亚额头上，之后又把凯亚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你看，附近的防沙壁变多了，阿如村就在前面。”

当希望摆在眼前，人便会懈怠不少，就像被废墟压住的、奄奄一息的冒险家坚持十天终于等到骑士团的救援，却在救援成功的前一刻失去生命体征。此遭被水一淹，物资丢失大半，只能靠戴因久远的压缩饼干和一些倒霉的、经过处理的元素生命充饥。凯亚有不少野外求生的经验，但是在沙漠可是头一回，幸好有戴因的不离不弃，不然他的尸体都够骑士团找四五年的。看到阿如村的那一刻，凯亚的腿立马软下来。

这两天戴因拼死拼活赶路，大概就是担心他们两个会被耗死在沙漠里。幸好一切都熬过来了。凯亚心中泛起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在绿洲休整之后再次启程，这次凯亚没有往戴因背上凑，他知道体质再优秀的人经过这么一折腾也会受不了，何况这家伙比前几天刚见面时憔悴不少，晚上还总是发癔症，深渊的侵蚀也给他带来不少痛苦。

爬到那座小山丘上他们是彻底知道自己安全了。阿如村近在眼前。凯亚看到戴因满头大汗，拿出水壶打开盖子递给自己，他喝了两口，戴因才接过去喝。戴因喝了两口又递给凯亚，他们两个不用再珍惜这壶生命之源，下咽的行为都变得欢快而舒爽。

“走，最后一步了。”戴因再次把凯亚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你说我们也真倒霉，竟然没遇上阿如村边界巡逻的人，硬生生走回来了。我感觉我得去璃月找个算命大师给我看看，改改命格。”凯亚打趣道。

“傍晚了，他们该换班了，没注意到我们很正常。至于算命大师，真正灵验的自然是一些与仙法有缘之人，或者本身就是仙人，而涉及到仙人的东西就深不可测，他们讲究‘天机不可泄露’。其他的大部分是在装神弄鬼，你要花钱寻开心吗？”

“噗哈哈，我以为你要趁这个时候给我灌输‘唯物主义思想’了，可惜可惜，神确实是存在的。”凯亚笑得摇摇晃晃站不稳，弯腰捂着小腹，紧贴戴因。

戴因用力把凯亚提起来，像一位严厉的长辈纠正嬉皮笑脸目无尊卑的顽童，但看到凯亚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满怀喜悦的五官，他对此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两个十分狼狈的人互相搀扶着踏入阿如村的边界，草晶蝶受到惊扰立马散开，只有一点余晖，看得凯亚感慨万千。之后他们两个便被村民拉到家里休整。好巧不巧，接待和照顾他们的是维尔利的邻居，两兄弟中只剩下了弟弟，哥哥已经去雨林创业，按父母的介绍，他们的两个儿子在同龄人中十分优秀，因而感到自豪。戴因和凯亚作为客人也体现了充分的情绪价值，严谨一些的话，戴因是“半分”，凯亚是“充分”。亢奋劲过去之后两个人全身懈怠，到后来甚至不怎么说话了。

他们迷迷糊糊吃了点东西，邻居一家询问他们需不需要请医生，凯亚说他们只是劳累过度，以前的冒险经常这样，并无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他们两个被安排到一间客房。

这个弟弟说：“近几个月来沙漠旅游的人变多，许多阿如村的村民开始做起民宿，以满足市场需求。但近几天那个案子对旅游业稍微有些影响，所以这间屋子没怎么住人，有些落灰，刚刚已经打扫过了。客房以前是杂货间，所以屋内陈设比较……多样化，见谅，但是这张床是这两天刚买的！可以睡下三个成年男人！适合结伴旅行的游客！”

“谢谢你们收留我们，我们会按照旅游旺季支付给您相应的费用。”

“不必了，”这个男孩摆摆手，“「守护者」大人规定经营民宿的家庭不能向需要帮助的人索要摩拉，必要的损失可以上报，然后雨林那边报销。客房修了独立卫浴，二位先生自便。对了，「守护者」大人明天会来拜访二位。记得给我们「兄弟民宿」好评！”

“「守护者」？”凯亚表达疑问。

少年说：“大概也就是了解沙漠情况，成为调研数据，然后趁机向教令院申请关怀资金……什么的。要是我哥哥在，他肯定能解释清楚的。雨林最近和沙漠交流频繁，合作的项目也很多，我哥哥就是打算乘此东风发家致富！放心，我们的守护者坎蒂丝小姐非常和善。不多说了，二位请休息吧。”

凯亚自然不想作过多评价，他太累了，守护者就守护者吧，风纪官来了也没事，总不至于要了他们两个小命，虽然他们两个和这件事有关系，但人又不是他们两个杀的。现在还是干点更实际的吧。

“戴因，我的行李还在维尔利家，我现在去拿，你可以先去洗澡。这里没有换洗衣物，我的尺寸你应该穿得下……”凯亚脱下此刻显得有些邋遢多余的、碎成两条的披风，整理一下内衬，低头看看，又尴尬地把披风捡起来。

因为斯珐姆，他的胸脯比以前丰满不少，薄薄的衬衫贴合着上半身，勾勒出极致的身体曲线。更严重的问题是，他没有内衣，紧身衬衣相当于没穿。

戴因目睹全程，他拍拍凯亚的肩膀，留下一句“我去吧”，就离开了房间。凯亚非常郁闷，但他没时间伤心，去浴室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戴因很快带着行李回来，还有一些纱布和药水：“我记得你腹部有伤，结痂痊愈加上当时没出现感染情况，我就没给你及时处理。你自己注意一下……怎么了？”

凯亚苦着一张脸从浴室探出头，光裸双肩，接过戴因递来的换洗衣物，却没有拿纱布：“没必要，身上的伤全不见了，就连十几年前被剑划伤留下的疤痕都没有。”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眉头紧锁，眼睛周围泛红，接过衣服的手臂确实是光洁无暇，看不出一点伤痕。

“斯珐姆还有疗愈功能吗……”

“不知道，算了，我先去洗澡了。”凯亚神情低落，说话越来越小声，他关上门。

事实证明这种状态下的凯亚完全不能让人放心，他在浴室里洗了快一个小时都没有出来的动静。戴因有些担心，断断续续敲了三次门都没有人应答。他焦急地闯进去，发现凯亚浸泡在浴桶里，一只手臂悬在浴桶外，无力地垂下。

戴因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立刻把凯亚从浴桶里拽出来，胡乱裹上浴巾抱出浴室。凯亚被这一颠簸吓醒，见戴因一张极其严肃的脸，他蹙起眉毛，接着拍拍戴因的胸膛，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别担心……早知道不泡澡……”

他被连带着浴巾塞进被子里，头一沾枕头就不知道东西南北身处何方，意识再度昏沉过去。而戴因绷紧神经盯了凯亚睡觉两分钟，确认他确实是在睡觉才放下心来，捂着脑袋坐了一会，才去浴室洗澡。

简单清理完后戴因的脑袋也开始混沌，他知道自己累坏了，让热水一冲疲惫又全部涌上来。此刻想不了那么多，锁上卧室门关上灯轻轻倒在床上，他怀疑自己也中了斯珐姆的毒，只是程度轻一点而已，不然怎么会这么疲惫。一想自己洗澡的时候身体一切正常，没有像凯亚一样严重到变性……

变性……变了性凯亚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凯亚是坎瑞亚遗民……亚尔伯里奇后人……深渊教团……我认识他的眼睛……我喜欢他。

凌乱的画面与错位的时空是梦境的标志，意识的控制权如同皮球一样在密闭的空间内反弹。黑暗与罪恶如期而至，头痛欲裂，他把什么软软的东西捞进怀里，一股清香安心的气味如同丝线割裂梦境，能看清的只有一个个令人满心欢喜的笑容。抑郁的、虚伪的、伤心难过的，还有幸福的、得意的、幸灾乐祸的，他把每一个笑容背后的点滴封存起来，最后，他捉住了梦里的不同表情、不同时空、不同性别的同一个人。

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等再彻底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戴因醒的比凯亚早，他一睁眼就看见凯亚的大脑门贴在自己下巴上，温热的呼吸喷到脖颈，泛起一股痒意。他轻轻拿开搭在凯亚背后的胳膊，发现凯亚身上裹着的浴巾已经被踢到了床尾，除了身上一层单薄的被子，凯亚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呼吸一滞，僵硬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在坐起来的时候带起身上的被子，凯亚上半身暴露在他面前。

戴因脑子嗡地一响，昨晚虽然都见过了，但那时候可没什么旖旎心思，现在可不一样。他立刻把大半床被子推过去，这个动作把凯亚弄醒了。他看着他的眼皮一点点睁开，露出半颗波光潋滟的眸子。凯亚也清醒了，不知所措眨眨眼，看到眼前的金发帅哥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好意思，随后用胳膊挡住脸，偏到另一侧去。

果然他们两个不适合这样，不说一句废话滚床单才能玩得尽兴。

“抱歉把你弄醒了。”戴因迅速直起上半身，彻底把自己剥离出凯亚的被子，表情复杂地说，“大概是我昨天晚上过累……没注意抱着你睡了一整晚，抱歉。”

凯亚移下胳膊瞄了他一眼，头疼。他似笑非笑摇摇头，长叹一声，认命似的恢复到轻松愉快的心境，逗弄戴因：“喂，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不就是抱一抱嘛，你跑什么……”

戴因不去理他，径直走进浴室，留凯亚一个人在床上发呆。

至于凯亚，在意识到自己全裸着被戴因抱着睡了一宿、并且早上还调戏他之后，头更疼了。他自己确实没有光着被人拥抱熟睡一夜的经历，这太不符合凯亚与人交往的风格，以往基本就是滚完就跑，就算留宿也要穿戴整齐方便早晨上班，这种情况没遇到过，也没处理过。

可恶的斯珐姆，刚一清醒就给人强加心理暗示，让他产生疯狂的想要恋爱的情愫。危险的东西，必须祛除！杂念被凯亚强行抹去，他冷静了不少，下床给自己找衣服。突然想起来邻居一家是把他们两个当做“两位先生”的，他自己也不想惹麻烦做过多解释，拿起纱布往自己身上缠了几圈，之后穿上衣服盯着浴室腹诽。

这家伙昨天晚上没洗澡吗，为什么刚一起床就要去洗澡？如果昨晚把他从浴室里抱出来就躺床上睡觉而没有清洗，那他昨晚泡了那么久的澡岂不是白洗了。但他身上又挺干净的。

他这么想着，起一身鸡皮疙瘩，倚到浴室门口和戴因说话：“我说戴因先生，你昨晚洗澡了吗？”

“洗了。”浴室里传出一阵闷闷的声音。

“怎么早上还要洗？”

浴室内没有人再说话，水声倒是就此停下，室内室外静悄悄的。凯亚被晾在一边，有些火大地重复一遍问题：“为什么昨晚洗澡了现在还要再洗一遍！”

浴室门突然被人打开，凯亚差点栽倒，幸好戴因托住他的后背，把他往室外推。浴室内并没有起水汽，也不闷热，凯亚仰头打量戴因的脸色，却被戴因有意避开。他恍然大悟，转过身去摆正他的脑袋，坏笑起来：“冷水澡啊~是去‘消火’了嘛？”

那人不再任凭凯亚欺负，抓住他的手举过头顶，故作稳重地回答：“嗯，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好好好。”凯亚敷衍道，努力撑开双手，但发现自己仍像一个小鸡崽任人宰割，他挣脱不开，便皱起眉头可怜巴巴地和戴因商量：“戴因先生，你放开我呗。”

此招没有立刻奏效，戴因眼神复杂，死死盯住凯亚失去坎瑞亚特征的眼眸。他沉默的样子让凯亚知道他不想开玩笑，此刻力量悬殊，加上浴室中冒出的寒气，他心脏频率加快，情不自禁躲开戴因的视线。

凯亚服软，试探性地寻求原谅：“戴因……我错了，以后我不讲这种荤话了好不好，放开我吧。”

戴因松开了力度让凯亚挣脱下来，他神情十分落寞，再次举起手臂把凯亚捞进自己怀里，脑袋一低，靠上他的肩膀。戴因的声音在凯亚耳后响起：“凯亚，我不在意这个，我在意的是……”

敲门声打断戴因的话语，是那个男孩：“两位先生，守护者大人正在客厅等候，两位有空吗？”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戴因应答，迅速板正了身子，双手扶着凯亚的双肩，“可能与那起命案有关，我们出去吧，斯珐姆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要不要告诉须弥当局在你。

“当然不，等着教令院把我抓走进行专业‘治疗’吗，还有那座遗迹，被风纪官封锁入口可就不好进去了，等我弄清楚真相再告诉他们也不迟，蒙德人插手须弥刑事案件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对了，你刚才说你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戴因假装思考了一会，随后摆摆手，轻描淡写一句：“不知道。”

“哼。”凯亚完全不信，气呼呼地推开戴因，“等应付完守护者之后，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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