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主】唯心主义蜜月游

Essel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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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吗，理？”

意识再次回笼，眼前的景物重新聚焦，绫时关心的模样凑到跟前，理点点头，伸手拨弄了一下大风吹乱的头发。

他们站在「世界」的最高处，稀薄的空气徒留窒息感勒紧咽喉。

世界的最高处是什么样的？他们都不知道，只是在印象中，也许低头看向下方，只有渺小的汪洋覆盖着目光所及的地面。

那为什么不会出现宇宙呢？绫时巡视一遍脚下无垠的深蓝，回忆起在人间所学的地理知识，提问道。

“你觉得，世界与宇宙的概念，是谁包含谁呢？”理反问他。

“嗯？世界吧？虽然宇宙广袤无际，至少是一个实在的概念。”绫时抬起头，仰望着头顶愈发明显的星际，“......某一方面来说，「我」的「世界」是理给予的。”

“嗯。”算是应答一声。

“要跳下去吗？”绫时牵住他的手，“毕竟是亲手保护的喔，这个世界，你还留恋它。”

“走吧。”

“那么......预备？”

“一？”

“二。”

“三！”

坠落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理想起去游乐园乘坐过山车的时候，虽然什么也没说过，在飞车几近九十度垂直轨道的上升时，难免感到忐忑，绫时或许没有强烈清晰的意识，但善解人意地留了一只手给他。

在登达顶端的那一顿，绫时满足地笑了笑，扣住他抓紧的手指。狂风呼啸而过，猛烈摩擦暴露的表皮，理感知着身体的每一份变化，像是心脏极速鼓动着泵血，过载的生理活动压得他呼吸不上来；那早已飙升的肾上腺素于失重中放大恐惧，理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眼睛在极速充血，索性闭上，而耳边是绫时兴奋的叫声与他人的尖叫混合成一片。

好吵，他想。但他知道，还能感知到这一切的他正活着。

明明腾空一跃，思维却变得过分灵敏起来，像是身体判断即将死亡而开始的自我安慰机制，经历的一切从眼前走过。理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幸福，是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吗？他觉得奇怪，但他还知道，如果绫时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反驳的：“当然是因为那些回忆啊！”

感知，欲望，思想，还有疼痛与死亡。后二者像是相生的产物，经历极致的疼痛往往伴随着死亡的结局，然而不知是喜是悲，他跳过了疼痛的环节。

其实后来他也没有死去，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精神如同游魂，在这片思绪间便建立起的世界里徘徊着。保留着记忆与记忆中的印象，模拟人间的瞬息万变，再也不用纠结于意义的有无，跟随心跳去做任何他想做的。

他们是这片空间的*涅墨西斯，可以眨眼间化成灰烟归于虚无，也能弹指间升起殿堂阁楼，一切只在心念间的变动，然而唯一不会变的，是此时此刻手心抓紧的温度。

本质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理论上来说绫时不会对这些感知有过多实感和反馈，不过他会握紧理的手，在他们一同下坠的空中与空气摩擦的杂音较上劲，大声喊道：“理——你听得见吗——我好喜欢你啊——”

这是和坐过山车的人们学的吗？胸腔被挤压得厉害，好像要把脏腑都爆开；理眩晕得要命，握紧手的力气正在被收回。对大脑来说什么都按下了慢放键，发自根本的求生欲作祟，于本就敏锐的思绪中填满濒死的错觉与极端的恐惧。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出，而他没法去证实了。

还是很吵，理觉得，耳鸣快要阻隔掉绫时的那一点叫喊，针刺似的穿透脑门。于是绫时用力牵住他，更加卖力地喊道：“——死了也要喜欢——”

才不会死呢。理费力地勾了勾嘴角，但是可以继续喜欢。

不知那种空白过了多久，巨大的溅落声响炸在耳边，没有想象中砸落的粉身碎骨，但先入为主的头部仿佛被钝器暴击一样钝痛。跌入水中后，五脏六腑只受到加叠异常高度的冲击而强烈位移，像绞刑一般拉扯理的躯体。他立刻想干呕，却只有大量的水取代空气涌入鼻咽，浇灭本就枯竭的氧气。

理下意识地咳嗽，然而熟悉的腥味弥散开来，只会陷入供氧不足的恶性循环中，喷吐的大片水花与气泡糊到他的脸上，他闭上眼，不同于刚才的窒息感，溺水不仅阻断了呼吸，一股脑浇灌的液体侵入还夺取了他对身体的掌控。

慢慢地下沉，理任由无力覆盖着他送向海底，痉挛的咽喉还在拉拢着他渐渐溃散的意识，或许又只是在慢慢将他打入沉沦。说真的，现在他还没有完全理清刚才高空坠落的感觉呢，似乎只是一个刹那间切入另一个滞留的数秒，然后流逝感一点一点拉长，大概神经都会出现错觉的吧。

理真的觉得自己会就这样痛苦地死掉。如果失去对死亡的敬畏，是否也是在渎神呢？想起这位死神，他被自己的黑色幽默逗了一下。

“......”

“......！”

不行！

理不得不睁开眼。

“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绫时急得想直接问出口来，可惜他没有水中说话的本事，追赶上来后，担心地扑腾着抓向理的手臂，才堪堪擒住这个笨蛋溺水青年。

他无法达到理那样真实的感受，所以这些不到位的痛苦便不足为惧，所幸他在乎的也另有其人。绫时将沉下去的人拉起，渡了一口气过去，后者勉强找回一丝神志，竟是安心了许多。

刚刚还在想呢。绫时看着理吃力地指了指他的脖子，才注意到围巾不知何时在水中漂散掉了。现在说这个也不重要吧？绫时努了努嘴，理又摸着他咽喉，轻轻地摇头。

绫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水下就算渡气也会消耗完的，理垂下眼帘。可是又怎样，绫时克服水压抱住他，我还想趁机亲亲理呢。

眼睛无法聚焦了，理昏昏沉沉的，耗尽气力拍了拍绫时的背。

我会叫醒你的。绫时再次亲上去，水在二人的口腔中流动，一阵又一阵的缺氧无法阻碍什么，挣扎也好，放任也罢，他们以前大概还没有想过，在牵制中一起走向终点也可以变得无比浪漫，胜过所有痛楚。

至少我们还可以谈论爱，他和他想。

睁开眼睛，理发现自己坐在海滩上偎靠着绫时，挽着他的手臂脑袋倚在肩上，倒是与寻常情侣无异。晴朗的天空映照在澄澈的水面上，随着水花声海浪扑打到脚尖又缓缓退下，留下一片波浪形状的湿沙，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轻轻调整了一下倚靠在绫时身上的姿势。

阳光并不强烈，但好在足够温暖，减轻海风带来的凉意。绫时转头看向他，带着笑意：“醒来啦？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都行。”理含糊地嘀咕一声，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海洋，海浪的声音有着自己的频率，舒缓助眠，眨眼的功夫理又忍不住小憩一会儿。海滩上只有他们两个，适时的海鸟叫声稍微增添几分生气，绫时揽住贪睡的恋人的肩膀，好暖和啊，他暗想，忍不住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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