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不寻常的离婚咨询

【SC】天降贤淑男

明滅雲

2025/01/11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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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一夜未归。
因为如果他回家的话，肯定是不会就这样让萨菲罗斯直眉楞眼地带着脸上的伤出现在神罗，巴不得还有人不知道他被打了一样。
“你也该看够了。”萨菲罗斯说得不带任何情绪。
杰内西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光明正大打量他朋友脸上的伤情。极其明显被人殴打的痕迹，嘴角破了皮，深色的瘀血凝在皮下，伤处只有指甲盖大小，但这也足够震撼，今天上午几乎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偷看。
这位嘴上不着调的神罗法务部负责人用动听的声线真诚道：“谁打的，我要去给他献花。”
“克劳德。”对方倒是很直接。
杰内西斯险些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优雅冒出粗口，赞叹这位能在如此体型压制下还能不落下风的omega，一想到他这位同样思维方式不太正常的好友很可能是在炫耀，他脸上的笑又消失几分。
“你们为什么打架？”他八卦道，若萨菲罗斯给出的答案在他听来只不过是他们这些有情饮水饱人士的情趣，那他会毫不犹豫让他滚。
“我们没有打架。”萨菲罗斯指正他，“是克劳德单方面殴打我，他要和我离婚。”杰内西斯好像听到外星人在说话般震惊，“我真的会给克劳德献花。”他喃喃道。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萨菲罗斯不会无聊到专程来他面前展示伤情，他犹疑地问：“你能同意？”
“我不会同意。”萨菲罗斯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
“那你找我算什么事，你现在应该回家去，两人好好谈谈，劝他打消这个念头。”杰内西斯回忆了一下那个和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金发青年。克劳德坚韧、独立，还很年轻，虽然并不是依附他alpha的菟丝花，但还是能看出他对年长伴侣的依赖，“他一直很听你话吧。”
“问题就在这里，他不在家，而且他是认真的。”萨菲罗斯的话再次扭转了克劳德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光是能决定和对面这个难对付的男人结婚这点，就已足够令他们钦佩，现在能让萨菲罗斯做到这个地步，那么克劳德是真的敢反抗，而且力量超乎他们的想象，他是真的会把花献给这位推翻传统AO家庭角色的先锋omega。
“怎么个认真法？他难不成还要诉讼离婚？”杰内西斯奇道。
“基本能确定。”萨菲罗斯点点头，“他离家出走了。关闭了所有设备的位置共享，把我所有联系方式拉黑，所以他下定决心诉讼离婚的可能性很大，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alpha的话极具压迫意味，“我不会让他离婚成功。”
杰内西斯盯着他，一脸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朋友这种极端支配者的做法，他清清嗓子之后说：“那你也得找对人，我之前做刑诉，现在打商业官司，你什么时候见我给人处理过离婚纠纷？术业有专攻，我告克劳德家庭暴力把他送进大牢还差不多。”
“你是我认识的律师里能力最强的。”萨菲罗斯客观地说，虽然并没有多少感情色彩，可显然令杰内西斯很受用，“好吧，仅做咨询。”他手指交握凑近对方，一副洗耳恭听客户需求的样子，但里面有多少当真的成分尚不明确，“说说吧，克劳德要和你离婚的原因。”
萨菲罗斯平铺直叙，“我不想要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喂了避孕药。”
杰内西斯身体后倾，倒抽一口凉气，比当初发现此人老树开花在和克劳德约会更为惊天动地，“该被我送进监狱的人应该是你。”
“你知不知道，光是这一项就足够对方把你告得身败名裂。”
一身深色职业装扎高马尾的女律师利落地推门进来，踏着平底鞋走路带风。
她边走边为自己的迟到致歉，“抱歉，近期的案子比较多，久等了。”在桌边站定后，她抬头直视办公桌前的金发客户，短暂地和他握了个手，“叫我杰西就好，主攻离婚诉讼。出轨、转移共同财产、家庭暴力、冷暴力、PUA。”她一甩长长的马尾，“克劳德·斯特莱夫是吗？你的案子接下来由我接手，说说吧，是哪一个？我保证帮你把他告得倾家荡产。”
这位叫克劳德的原告看上去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不太符合离婚案原告这个身份，单纯的水蓝色眼睛避免和她直视，一脸难以启齿，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观念不合。”
杰西实在没控制住自己，在客户面前失态，响亮的疑问音节直白地显示出她的不解，“啊？”
克劳德也是在说服自己，点点头确定似的重复，“嗯，观念不合。”
或许是原告年轻忧郁的外表让这具有正义感的女性起了恻隐之心，就算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她诚恳地劝告这位人傻钱多的omega，“……你把这次咨询费结清就回去吧。我建议你还是回家和对方好好商量，走协议离婚好聚好散。观念不合还来找律师起诉离婚，你家钱多烧得慌吗？”后面两句是她发自内心的感叹。
克劳德好像被她的这番话刺激到了，情绪开始起伏，盯着对面一脸语重心长的女律师，语带烦躁，“就是因为他不可能同意离婚！”说完后克劳德又后悔于自己突然的激动，低头掩饰。
看来这位年轻omega的婚姻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年纪轻轻就被不堪的婚姻搓磨的如此地步，杰西的心里对他更为怜悯。律师都是人精，有时只是扫一眼就能知道对方陈词的可信度，而看克劳德吞吞吐吐的样子，杰西敢肯定他并没有和自己说实话，和客户同步真实情况才是胜诉的基本要求。
“你来找律师，却不对我说实话。”杰西直白地指出，克劳德的头垂得更低，欲盖弥彰，“难不成……是你始乱终弃？”她试探道，试图一点点套出她所需要的信息。
“不是！”克劳德飞快地否认，但旋即又噎住了。
这该怎么开口？
不想要孩子作为离婚理由成立吗？如果双方可以坐下来事先沟通清楚，似乎是不成立的，即使成立，在法庭上也很难成为有力的离婚理由，多数都会走到调解的步骤。说实在的，只想要自己的omega全心全意爱自己也不能算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发到社交平台寻求帮助，都可能其他omega认为有刻意炫耀的嫌疑。
哪怕是现在的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萨菲罗斯算得上是个完美的丈夫。他们婚前的恋爱和那些恋爱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人一样平凡而甜蜜，只不过他的alpha在巨头公司里举重若轻的地位，可能比他最开始想得要高上那么一点。克劳德一样有自己的事业，依靠大学时在校园积攒的人脉和门路，毕业后启动了自己的摩托车生意。哪怕是在婚后，收入显然更高的alpha也并没有封建地要求自己的omega全职打理家事。他们对对方的事业尊重并且理解，二人都携手为自己的事业，他们更光明的未来努力着。
在这次事件爆发前，克劳德并不是没察觉到枕边人完美外在下阴暗的一面——萨菲罗斯对无关的人和事，更多的是莫不在乎的冷漠；对理应尽在掌握的局势，他不择手段，强硬无情。可他面对自己时，更多的还是作为一名成熟的引导者在包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学习，如云一样飘浮不定，尚且青涩的妻子。这不是什么原则上不能接受的错误，况且这些也是他带领神罗这样的巨兽在商场拼杀时不可或缺的特质，他迷人的另一面。
他可以理解。早年丧父的自己尚且在成长中跌跌撞撞，挫折不断。那么唯一的亲人早逝，最终被母亲友人收养长大的萨菲罗斯呢？他能成为现在旁人眼中光芒万丈，高不可攀的存在，走过的路会是多么波折。
人总是有缺点的。他知道萨菲罗斯给他吃药只不过是暂时手段，不会一直这样，这件事总有被拿到台面上说破的一天。他甚至在昨夜还反思自己是否对要孩子这件事太过心急，才导致对方不得不采取这样的行为。可萨菲罗斯为什么不想和自己有孩子呢？事业也好，身体原因也罢，可唯独他没想到的是那样的原因。克劳德正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才会恐惧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暴露出来的那天，既然两个人都难受，不如就直接分开。况且他并不想让他们的离婚官司上升到刑事的层面。
克劳德对杰西说了很多，对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几乎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完他看似全盘托出的剖白，给出的评价却令克劳德傻眼——
她先是假模假样地赞美，“很凄美的爱情故事，斯特莱夫先生。”
“可是你有没有更能打动我的证词。”她一摆手制止正欲开口的克劳德，“不打动我也行，要能打动法官大人啊！你这样说法官很难判你们离婚的呀！”她实在是忍不了这位客户。
克劳德沉默了。
杰西大概也对他内涵复杂的沉默无言以对，两人尴尬地静了片刻，杰西眼神一亮，注视着对方不安的蓝眼睛问：“我倒是有个办法，你是真心离婚吗？”她再次向克劳德确认。
 “我……”克劳德刚开口想要说话，杰西在后面书柜上翻找的动作打断了他。他的眼神随着杰西的动作移动，她不多时从书柜上拿出一本字典般厚重的大部头书。
杰西把这本书“砰”一声放在克劳德面前，是《米德加宪法》，“我这找不到《圣经》，你把手放在上面，发誓。”她说。
克劳德慢慢把左手放在宪法上，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着银亮的光泽，他的喉咙发干，总算下定决心，像是和杰西进行秘密接头的特工般压低声音道：“我是真心离婚，我发誓。”
“那好，鉴于你的实际情况和目前这个更偏袒alpha的狗屁婚姻法，我的建议是——”杰西卖了个关子，克劳德望着她，静静等待答案。
“分居。你现在起诉离婚的话，肯定会因为alpha不愿离婚的强烈诉求和没有高说服力的证据败诉。但离婚官司里靠你自己最容易做到的就是和他分居，分居时长到达两年就会被法庭视作事实离婚，是证明感情破裂的有利手段。”
杰西没等到克劳德的回答，低头疑惑地看他一眼，克劳德看上去像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眉头蹙起，面色纠结。
“怎么？你有什么困难吗？”杰西体贴地问，“实施起来可能要取舍的因素有很多，但话说回来，你们这种情况我觉得双方能好好协商来得更省事……”
她还没说完，克劳德的声音传来，“没有。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之后起诉可能还得麻烦你。”他向女律师道谢后，离开了事务所。
克劳德刷卡通过地铁闸机口时，左手上那枚戒指在地铁站冷白色的灯光下闪动着寒凉的光泽，他脚步一顿，最终把戒指摘下来，放进口袋，和萨菲罗斯说他不想要孩子时一样轻巧。
他在地铁上，这两天里千头万绪的事端又拽着他浸入回忆。
爱丽丝说，一个人适不适合结婚，最多约会三次，就能看出来。
克劳德在第三次和萨菲罗斯约会时，就已经做好和他结婚的决心，即使他还并不清楚萨菲罗斯做下同样决定的时机。
他们是特殊的吗？他们的恋爱故事和其他AO配偶并无太大不同。神罗集团的少爷总裁路法斯心血来潮，玩票性质地想开辟一条摩托车产线，在收集专业意见时，找到了当时在圈里已小有名气的车行老板克劳德，而当时恰巧在附近外勤的萨菲罗斯被他抓来跑腿，他们因此相识。两人的第一次约会，诚然有一见钟情的成分，但并不是全部。
他们也一样依靠日常的交往相互了解。在第二次约会时，他才知道对方并不是他原以为的普通神罗中层。克劳德仍然克制不住对这个沉稳可靠的年长alpha袒露过往。而萨菲罗斯将主动权交给他，说会等待他的答案。
克劳德完全不符合对omega柔软可人的刻板印象。他成天穿梭于炫酷的钢铁烈马间，面庞坚毅，爱憎分明，是他所有朋友可以信赖的对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第三次约会时，用自己的发情期作为答案，献给萨菲罗斯深度标记的权力。
他在小卧室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环抱自己熟睡的萨菲罗斯，对方棱角分明的面容令他安心。克劳德抬起指尖，轻轻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再到无微不至关怀着他的薄唇，他想到那对永远愿意引导自己的沉沉绿瞳，心和发情期空虚的身体一样，全部被对方填满。
做萨菲罗斯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而现在这个不被他期待的孩子，应该永远不会降生了。
克劳德思及此处，心里一抽，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戒指——
戒指不见了。
他刹那间后脊发凉，低下头四处搜寻，这时一声尖锐的铃音响彻整列车厢。
爱丽丝听见克劳德电话那头传来的低沉男声，还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习惯性看了眼手机屏幕，的确是克劳德的手机号码。
“克劳德还没醒，你有急事的话我可以转告。”萨菲罗斯说。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对面的情况，“不是急事……那等之后我再打给他。”
萨菲罗斯礼貌地等待对方先挂电话，女孩的声音静了静，挂电话前还是没忍住，俏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打探道，“你们复婚了？”
“我们本来也没离婚。”他不得不耐下性子，指正克劳德这些朋友的认知误区。
克劳德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萨菲罗斯，你在和谁讲话？”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头脑昏沉。
昨晚车行某个大主顾为了给朋友庆生，急着要找两辆全新的杜卡迪充场。克劳德熬了通宵给他从别处调现车，接到车时天都蒙蒙亮了，等到家的时候，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路摸摸索索摔进沙发里，想着先睡一会再说。
他才刚睡下没多久，萨菲罗斯就出来给他披上一条沾有对方信息素气味的毛毯，大概是望着他思索了片刻，才终于将他抱起，挪到卧室的床上。克劳德那时其实被他的动作弄醒了，他闻着对方怀抱里冷淡的麝香，装作熟睡。
他深吸一口气，浅浅嗅嗅身上毛毯已经很淡的麝香气息，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兴许是昨晚在外面呆太久有点着凉，即使是缩在被窝深处，他还是感觉怀里发冷，像抱着一块冰，胃里发坠，头也跟着晕乎乎的有点犯恶心。他听着外面萨菲罗斯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克制住自己的贪恋，起身下床，打算去找点感冒药吃。
克劳德刚问完他在和谁打电话后没多久，就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面容苍白，一脸不耐烦。装作没看见客厅里的某人，在橱柜里翻翻找找。
他们的离婚案会在下个月开庭。除了第一天那次意外，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和萨菲罗斯没有其他非必要的交流。萨菲罗斯看上去很闲，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让他出门进门都能看见那张惹人心烦的脸，他不用去上班吗？人总是对自己的前任不吝啬最刻薄的话语，他甚至还和爱丽丝他们猜测，萨菲罗斯是不是被神罗开除了才不得不回到这里投靠他。人要学会和自我开解，他只当对方是个讨人厌的合租室友，视而不见。但萦绕在鼻尖信息素的气息骗不了人。
克劳德的信息素气味一直很淡，很多时候不留心很难注意到，被当成beta也是常有的事。但最近几天，这股微微酸涩佛手柑香气的存在感却格外突出，被掩盖在果香下的酸调也变得柔和，差不多要和佛手柑的主调糅合在一起。
克劳德终于翻出了那盒压箱底根本没用过的医药箱，在里面挖出一盒感冒药，还想起来看了眼日期，按出一粒。
铝箔板的脆响被萨菲罗斯的动作打断，他言简意赅，“先别吃，去医院。”
克劳德的逆反心理被激起，拍开他的手嘟囔，“就是有点着凉，你小心过头了。”他抬眼和萨菲罗斯对视，挑衅似的，“你现在挽回也迟了。”
萨菲罗斯目光平静，“不是因为这个。”
“去医院检查，我第一天提到的麻烦事很可能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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