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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Going down that lonely road
克伦✰Going down that lonely road
活地狱汤剂
少年
脱离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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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对西大陆上源质的封印后，克莱恩匆匆回到了源堡，谁也不见。 伦纳德·米切尔本次结束工作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最初的屏障不断衰减，来自星空的污染愈发猖獗，而在蒸汽教会连同机械之心退出鲁恩之后，偌大的贝克兰德便只由值夜者和代罚者负责——愚者教会倒是设有不少教堂，但毕竟根基尚浅，提灯者在贝克兰德顶多能管好教堂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序列三的恐惧主教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他大概连轴转半周了，而连半分钟的休息也没有——赞美愚者……哦不，赞美愚者教会的“门”途径封印物，否则他只会比现在更惨。然后，毫无预兆地，这位恐惧主教的身形突然消失了，像是被移出了图层。 深眠花在他的脚边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香气。深眠花……是女神的神谕吗……伦纳德没有抬头，却听到了颇为熟悉的声音：“黑夜女神的神国？” 老头怎么也在这儿？女神找祂做什么？祂现在是愚者教会的天使……会和克莱恩有关吗？伦纳德小心翼翼地想着。 “星星先生，帕列斯先生”沉静平和的声音在稍远处响起，“来自塔罗会‘皇帝’的委托，我只是联络人。” “小周……哎，他叫什么来着？” “克莱恩。”黑夜女神的声音从来听不出喜怒，提醒了坐在祂旁边的黑皇帝。 “哦，克莱恩帮我容纳‘失序之国’的时候受到了一些影响……他的锚在此前本来就有些动荡，现在‘源堡’对外界封闭，塔罗会的人也只能进入前厅……”罗塞尔止住话头。 “我明白了，”伦纳德听出一位旧日一位准旧日对他的些许隐瞒——祂们可以什么都不说的，“这枚金币？” 他从脖子上挂着的绳套上取下金币，手心摊开。但那枚浸染了源堡气息的金币并没有立即被黑皇帝扭曲过去。 “至少需要时之虫的力量……还得麻烦帕列斯先生。” 帕列斯从伦纳德手上拿过金币，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让他一个序列三的去‘源堡’深处？” 等等……怎么就快进到我要去‘源堡’深处了？我刚刚错过了什么？ 黑夜女神走到两人面前：“巨龙途径的正义已经做过尝试——诡秘之主的心灵岛屿向她隐秘了，而怪物、死神和异种途径都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即便是序列三，星星先生，我猜想你的成功率还是更高一些。 伦纳德沉默了一瞬，他并不是很能确定自己和克莱恩算是什么关系。“愚者”开始沉睡时委托给他的任务做得很艰难，但克莱恩偶尔借助密偶或是历史投影与他偶尔的见面中只字不提他的诗篇——也许是愚者告诉他了？但是巧合实在是太多了，明明说是在沉睡中，但一次又一次的救场都那么及时。而在针对玫瑰学派的那次天使级别的围剿中，奇迹师的历史投影使用了属于偷盗者途径的时间权柄——阿里安娜什么都没说，但隐秘了他的记忆，好在当时帕列斯没有结束寄生。 怀疑的种子开始发芽，然后他想起了愚者先生为何会知道他写诗的事情，还有克莱恩在神弃之地时几乎将愚者先生当做了两人之间 传声筒的“大胆”行为……在后来一次见面中，即将分别的时候，伦纳德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如果没有愚者先生的话……走到这一步，很难吧？”那是他想了很久得出的问句——哪怕他的猜测错误，这也只是一句委婉的赞美愚者的话而已。 但是克莱恩的历史投影僵在了那里——应伦纳德的要求，他已经很少使用小丑的能力了——他的棕色的眼睛在那一瞬似乎闪过了很多情绪，伦纳德还没来得及抓住它们，那些翻滚的浪潮便被占卜家途径那仿佛连通着久远的历史迷雾的黑色掩盖住了。他看到克莱恩的嘴唇动了，一下，但同样的，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想说的是什么，克莱恩的历史影像就随着佛尔思灵性的干涸而消散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克莱恩不再像从前一样只要他有空就让历史影像来找他。工作方面愚者依旧回应，有时也需要祈祷两三次，但救急的历史投影仍像从前一样及时又有效。而那几位“眷者”：负责旧日遗民的夏洛克，常驻贝克兰德的道恩，满世界游荡的梅林以及格尔曼和黑夜教会、伦纳德·米切尔的交接一切如常，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在和他聊着聊着突然变成克莱恩的样子然后……握住他的手。 “我会尝试……我会尽力的。”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但其实他根本不清楚应该怎么尝试尽力的力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使——他很久没有和「克莱恩」说话了，而将「克莱恩」和「愚者」关联在一起的对话仅有一句，至今还高悬空中，不知是镰刀还是别的什么——什么都好，伦纳德想，什么都好过永不落地。 女神微微颔首，祂的头纱也随之在黑裙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安眠与寂静的领主，黑夜的权柄温和而难以反抗。帕列斯意味深长地看着伦纳德，但后者正六神无主，完全没领会到这位老者的眼神。 “拿好了，”帕列斯又把那枚金币递还到他手上，“有什么情况就触动上面的浅层灵性残留，我用bug把你拉回来——给我一件随身物品。” 伦纳德褪下右手上的手套递给帕列斯，然后时之虫倚仗源堡主人的默许混淆了概念，将伦纳德·米切尔送至了源堡深处。 虚无，荒芜而辽远的虚无被灰雾笼罩着，源质的内部景象与诡秘之主那称得上是人声鼎沸的神国的差别几乎是两个极端，这里的空旷容不下空旷，而安静也不接纳安静，概念抹杀了一切概念，空洞则填平了所有空洞。 孤独。伦纳德四下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事物——这里就是克莱恩沉睡了近十年的源堡深处，这里除了一无所有以外，一无所有。 浸染了源堡气息的金币没有任何指示作用，而黑夜途径提供的并不多的灵性直觉在诡秘三途径所对应的源质内尤显捉襟见肘。伦纳德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前进——如果“方向”和“前进”的概念真的能在此处存在的话。 “克莱恩？……克莱恩·莫雷蒂？”伦纳德试图借助真名的指向性获取大致方向，但灰雾毫无反应，虚无仍岿然不动。 “那换一个好了……”于是伦纳德又尝试了他所知的克莱恩使用过的所有名字，包括但不限于翠西，以及两个位阶不同而指向相同的尊名——依旧未果。 难搞哦……要是老头在就好了，解密学者的能力肯定有用……不对，克莱恩也有这个权柄，而且位阶更高……克莱恩会不会愚弄了本名指向性的规则？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直接让源堡把我赶出去就好了……伦纳德开始回忆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克莱恩沉睡时的梦境，最后一个梦境的组成是很多有着古精灵长相的人，克莱恩在其中的身份是—— “周、明、瑞” 拗口的音节沸腾了虚无。 伦纳德？他怎么在这？怎么进来的？用什么触动了源堡？……我的神话生物形态！！ 在灰雾翻涌上来的一瞬间伦纳德就闭上了眼睛——他感到压迫，感到窒息，但没感到恶意，于是只是紧紧攥住了那枚金币，没有贸然触动上面的灵性残留。 “别睁眼……伦纳德，闭上眼睛，别看我……别看我……”他听到了克莱恩的声音，他在颤抖，他在说什么？头好疼！克莱恩好像不太清醒……就看一眼，有问题立刻离开…… 似乎是人形的东西弯着腰，他的身体表面以下是蠕动翻涌的蠕虫，没被手掌完全覆盖的面部更甚，十二环节的时之虫、近乎透明的星之虫与细长的灵之虫混杂着，试图突破那层皮囊的包覆。 失控？伦纳德不知道旧日是否也会失控——应当是会的，但克莱恩没有攻击他，甚至这样的景象没有对他造成分毫污染，于是伦纳德排除了这个可能，但不管是那种可能性，克莱恩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是显而易见的。 “克莱恩？你能听见我吗？”头痛没有持续下去，显然，旧日意识到了听到自己也是一种巨大的污染，伦纳德从那些支离破碎的音节中听出了零星的单词——该死！他之前怎么不好好学学旧日遗民的几种语言！？他没有理会友人的警告，有恃无恐的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灰雾，穿过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走到年轻的神前—— 灵性直觉的预警显然不负责这种情况，被拥抱压碎胸骨的可能性不高，但不是完全没有，克莱恩昏昏沉沉的想。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但应该不怎么样，于是抓出了当初在神弃之地由正义小姐虚构出的小丑人格给自己罩上——过度兴奋总比突然崩溃强，而且这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人性…… “您在害怕吗？”语出惊人，至少克莱恩自己是被吓到了，“您在害怕我吗，伦纳德？” 环着他的胳膊短暂地僵硬了一下，人称的变换让他不安“没有，”他的声音闷闷的，“没有。” “那您为什么不看我？”克莱恩没法控制自己——那是他自己的人性，至少在存在的时间里，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您拥抱我，但您不看我。” 他用能力从“禁锢”中“逃脱”，右半张脸维持着克莱恩·莫雷蒂的模样，另外半张脸则由一团一团的蠕虫组成，他端详了伦纳德的神情片刻，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您在害怕我！伦纳德·米切尔在害怕克莱恩·莫雷蒂！有趣，太有趣了！我是那么……”他生生止住了话头，捂住腹部弯下腰。 伦纳德被这情况弄的措手不及，反驳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回去，三步并作两步又跑到克莱恩身边，却发现这人——姑且称作“人”——只不过是笑岔气了。 岔气？旧日需要呼吸吗？他……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了？我该做什么？我……我在恐惧什么？ “您真的不知道您在恐惧什么吗？”克莱恩直起腰，他好像冷静了一点，但也有可能更加疯狂了。他从历史中召出了一盏灯——那盏他在神弃之地得到的灯，昏暗的灯光下，占卜家的黑眼睛像两个黑洞，吸走了所有光亮。 “伦纳德·米切尔先生，我郑重地向您提问，”他又突然转换了话题，“您认为——” “我还是‘人’吗？” ——————————————- 天使之间的战斗不是一个序列四的圣者能插足的，他们对玫瑰学派的意图预测完全错误，对方根本是鱼死网破的泄愤，集中了所有力量试图击杀几大教会的天使和圣者，而黑夜教会，很不幸的，是他们选择的第一个击破点。 阿里安娜女士目前还来不及赶到，两位大天使对阵几个临近失控的异种苦苦支撑，全靠隐秘之间的转换才到现在这一步——他面前是一条属于魔狼的断肢。伦纳德仿佛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广场，或是那个被邪神降生摧毁的建筑物。他快速地分别念诵了女神和愚者的尊名，甚至没有附加任何情况说明。黑色的毛发开始从他的鬓角、面颊、手肘上生长，序列二以下非观众途径放出不完全的神话生物形态几乎只有死路一条，但不放似乎也一样——至少杀死一个吧，他想着，然后，大脑空白了一瞬。 一座巨大的时钟出现在空中，时针在不均匀分布的表盘中缓慢地向后跳动。一下，伦纳德身上的魔狼毛发消失不见，两下，三下，那截断肢不见了，应该是回到了它的主人身上。时钟的虚影完成了它的使命，消散在空气中，梅林·赫尔墨斯的魔法袍在伦纳德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瞬，便转入了隐秘状态。后来便是匆匆赶来的阿里安娜正好碰上祂的两位同事离开隐秘，神情恍惚。 “愚者教会的奇迹天使……”阿里安娜默了两秒，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手隐秘了伦纳德的记忆，直到事后帕列斯再把这段影像投给伦纳德看的时候他才来得及梳理清一切。 “老头，那是不是……错误途径的权柄？”他对贝克兰德“剿灭阿蒙”行动印象颇深，那次在阿蒙使出了时间权柄后，克莱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借助水银之蛇的轮回权柄才消解了影响。 我学艺不精，我记忆力差，否认我，说我是错的，求…… “对。”他听到帕列斯说，字节之重更甚于仲裁人。 ———————————————— 虚无显然不具有真正的距离概念，克莱恩两步便到达了前厅——青铜长桌和十二张高背椅。他用触肢们将伦纳德按在了属于愚者的位置上，自己则站上了长桌。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他说，他来回走动着，“嗯……你可以慢慢考虑答案，我很有耐心，我不着急……我可以等待很久很久，十年！一百年！直到……”他的声音低下来，“告诉我，伦纳德，……人能活多久？” “克莱恩，你……” “不怎么好，回答我的问题，这个不需要思考。” “一百年，左右。”伦纳德干巴巴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百年！何其短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可以继续等！我已经等待那么久了在混沌中在茧中度过了那么久的历史第三纪第一纪第四纪第二纪第五纪马上就要结束文明也许毁灭或者延续我可以等待相同的时间就像……” “克莱恩！” …… “你……先别说话了，好吗？从桌子上下来，坐下，听我说，好吗？” “……好，”克莱恩跳下桌子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停滞了，“你坐在我的位置上。” “额……我坐在旁边？” “不，你坐在我的位置上。”黑洞般的眼睛看着他。 “那，你坐在旁边？” “我的位置。” …… …… “那你坐上来？”伦纳德没辙了，试探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嗯，好。”他解除了小丑控制肌肉的能力，离开了那个怪异又僵硬的姿势。 青铜高背椅足够一个伦纳德伸展，但显然还没有大到让两个成年男性连同一大堆触肢挤在一起，克莱恩驱赶走了那些触肢，又分离了一些灵之虫，让自己完全变回了廷根时期那个过于瘦弱而有些营养不良的大学生模样——除了皮肤下那些狂躁的蠕虫和完全被黑色侵占的眼睛。 伦纳德能认识到自己的确是在恐惧——这是黑夜途径的权柄之一，也正是他正在扮演的“恐惧主教”的一部分。但他不明白这一情绪源于何又为何，也许不加收敛的旧日气息会是其中之一，但那显然不是全部。克莱恩到底怎么了？源堡很稳定，首先排除天尊搞鬼…… 伦纳德没了思路，仰头看着克莱恩。 “您……” “克……” 两人都停住了。 “你先说。”伦纳德看着他。 “……我现在，嗯……很悲伤。” 悲伤？那是什么？这个词语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克莱恩的脑海中，然后祂说出来，仅此而已。祂懂得的是这一含义在巨人语、赫密斯语、弗萨克语中对应的词汇，但已淡忘这个含义究竟代表着何种体味——准确来说，自从晋升奇迹师以来，祂便极少体会到各种情感了。赞美奇迹师的晋升仪式！赞美密偶城邦！扮演各种各样的人的经历是组成祂的一部分，这让祂能看起来像个人——如果祂做事有人性，说话有人性，表情也有人性，那么祂就有人性——也许吧，最好的确如此。 克莱恩在脑海中搜索了自己的扮演经历，得到了不少与“悲伤”有关的画面。一个小男孩的冰淇淋掉到了地上，他感到很悲伤……他想哭。 “克莱恩？克莱恩？！你怎么了？你还好吗？”粘稠而暗红的液体从那双眼睛里涌出，顺着青年瘦削的脸颊往下流淌，不断地滴落在伦纳德的衬衫和裤子上。 “我在哭。悲伤的时候‘人’会哭。”年轻的诡秘之主回答道。 “难道我做的不对吗？”祂有些疑惑。 “不……是的，你是对的。人在悲伤的时候会哭。”伦纳德让自己往前靠，克莱恩跪坐的高度让他正好能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尝了一口克莱恩的“眼泪”，是甜的。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倚靠在神明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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