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章安陆三人巧相逢（四）

【越苏/恭苏】锦瑟年华与君度

犹傲霜华

2024/11/20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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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日被少恭折腾许久，之后几日屠苏均行走不便，因而也不得出门。好不容易待到这一日身体恢复少许，屠苏想起这几日脑中转着的念头，心道有些事尚需独自出门前去办理，虽说今日少恭出门之时曾吩咐他不可单独外出，屠苏依然决定要出门一趟。屠苏此番所到之处是安陆的西城门，该处有一小店贩卖南北杂货，其中有一物正合他心意，他此番便是前往购买此物。
屠苏来到店里，只见胭脂水粉、珠玉首饰一应俱全，拉拉杂杂地摆满一柜台。小贩见了屠苏立马送上殷勤的笑脸招呼道：“这位公子，想挑些什么？”说罢递上一支珠花头钗道：“公子瞧这头钗如何？缀有八颗大红宝石，还有许多珍珠，送给心爱的姑娘正合适……”见屠苏并不理睬，又拾起一柄玉如意道：“这是由上好青玉打造，祈求多子多福……”无论小贩说甚，屠苏均不睬，只兀自沉默地搜寻，终于在一大堆珠光宝气的饰物之间，寻到了想要之物。只见屠苏拣出一只并不起眼的墨玉挂饰问道：“这如何卖？”小贩只瞥了一眼答道：“五十文。”就玉石而言，属碧玉最为名贵，其中质地坚硬的碧玉便是最为名贵的翡翠。常言道玉有辟邪祈福之效，却不知这墨玉虽不如翡翠那般名贵，却有避毒功效。屠苏打量着手中这块墨玉挂饰，只见其通体如石墨般漆黑，隐隐泛着墨绿的光泽，灵气微显。忆起陵越赠予自己的发带，那时便有考虑能有什么可以回送他的，只苦于寻不到适合之物。如今思来陵越虽已成仙，却无法抵御毒物之蚀，遂想到这墨玉的避毒之功，欲买来赠与陵越。屠苏取出银两正待付钱，眼光在不经意间掠过摊上一物，顿时惊道：“这是！”
待买毕玉饰，屠苏却有些彷徨不知所措，他手持玉饰，念及如今陵越已全然不记得他，他又要以何种理由送出此物呢？如此思索着前行，不知不觉间便出了城西之门。此处是通往碧山的必经之路，想到多年前的自闲山庄曾是怨鬼聚集之地，多年来鬼怪虽除，却依然阴气极重，至今此处仍然人迹罕至、荒凉无比。此番屠苏独自驻足此处，环顾四周景致，入目之物俱是残垣断壁，与记忆中之景相比竟无甚变化，不禁叹了口气。随后想到少恭怕是就要回来，若不快些回去，被他发现自己独自外出，怕是又会惹他不快。正待转身打道回客栈，却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伴着一阵诡异的花香，顷刻间屠苏便觉浑身失了力气，缓缓倒地。一个人影随之上前，三两下便拿绳索将屠苏的双手捆了个结实，屠苏见罢惊道：“你做甚？！”
只见此人一身店小二的装束，满身油污烟渍，脸孔却是异常的白净，一双细长的眉宇下，生得一双桃花眼，可知必有一条花花肠子；一对寡情的薄唇显示此人必是心狠手辣、辣手摧花。此人闻言呵呵一笑道：“公子想必早已耳闻我之大名，不过比起‘采花贼’，我更愿你称我为‘采花居士’。”
“混账！！！”闻罢这话屠苏怒不可遏，心道怎的好巧不巧便落入淫贼手中。他此番亦能猜出此人此时意欲为何，苦于此番不知是中了何药竟连一丝力气也运不起来，否则即便失了内力，以他的身手想要反抗并非难事，他问道：“我并非女子，你为何连我也……”
“不正是应了公子相好那句话吗？公子的美貌比之寻常女子是过之而无不及啊~我此番若不就此一饱口福，岂非愧对自己‘采花居士’之称号？只可惜这般美貌却并非处子，年纪轻轻的便被人破了苞……”
“下流无耻！”
话说此人此番易容成青云客栈店小二，本欲寻伺向住于客栈之中私逃来此的主仆二人下手，那小姐确也生得水灵动人。而他在此之前亦见过同样居住在客栈之中的屠苏，那时的屠苏宽衣云袖，着装繁复，从来面缠轻纱，将脸遮了个大半，虽说他精于易容，亦能看破寻常伪装，亦只觉屠苏虽是生得眉目精致，却是冷淡寡欲，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便也不甚在意。然那日里不巧窥见了桌案之上刚完成不久的《美人凝眸图》，早已藏尽无数美人画像的他自是识得画中之人是何等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一时间竟难以自持，差点便就此露出马脚。心想那画中人比之那小姐不知强去了多少，于是便转了念头，将目标放于屠苏身上，直至今日才等到他独自外出。
念及于此，他已急不可耐地一把抓下屠苏脸上的面纱，其下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秀美容颜。他顿觉一阵口干舌燥，伸手便欲抚上屠苏脸颊，却见屠苏狠狠将脸撇向一旁，闭上双眼道：“勿要碰我！我浑身带毒，你会死得很惨！”
此人听罢不以为意，对曰：“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着便伸手不管不顾地抚摸屠苏的脸颊，再顺着脸部的肌肤下滑至脖颈，触手可感的柔滑细腻，此人舔舔嘴唇，内心止不住赞叹此番真的下对了手，即便是醉香小榭的头牌小倌怕也比之不过吧。念及于此便俯身吻上屠苏的唇，却被他用尽力气咬了一口。
该人惨叫一声，用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唇，一面忙不迭从身上取出丝帕塞进屠苏嘴里防他再生事端，一面急不可耐地便拉扯屠苏衣衫，因了心急更显手忙脚乱，心中只怨这腰带怎缠得如此之紧，简直赶上妇人的贞洁带。好不容易解开了腰带扔在一旁，继而拉扯身下之人的外袍、中衣，待解至里衣之时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探入屠苏的衣里肆掠着，嘴上还止不住道：“公子莫要难过，我亦是怜香惜玉之人，方才下于公子身上的乃我特制的百花软骨膏，其中含有一品春，是一味烈性媚毒，这毒令你欲仙欲死，唯有行交媾之事方能解毒……如何，公子此番可是感觉自身闷热难耐，那下面奇痒难忍，只想叫人狠狠地插进去？”
闷热难耐？屠苏忿忿地想，此番倒不觉得闷热难耐，看来媚毒对他的身子无效。此番只觉恶心欲呕，胃中阵阵翻腾，极尽厌恶，恨不能举剑捅死在自己身上肆掠的混蛋。虽说他的身子并非只被一人碰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第三人！让他在此等人身下辗转承欢，这绝非是他能容忍之事。那人之手每摸过他的一寸肌肤他便觉一阵火烧火燎之感，难受至极，厌恶至极。想来此贼人定已中了他身上的麝熳之毒，可麝熳为慢性剧毒，待此人毒发身亡，怕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自己早被玷辱。待贼人之手伸向自己的亵裤，屠苏又羞又恼，暗下决心此番他要强行凝聚起全身真气，借以冲破软骨膏的药力，挣脱绳索将此人斩杀，此番他是宁可经脉尽断亦不欲失身于此人。只是，屠苏最终想到，少恭若知晓他如此这般便将自己的性命交待了，不知又会作何之想，怕是气极吧，不过对于自己被贼人给污了身子，他不一样会气极？正待暗自蓄劲凝聚真气，一句怒喝从不远处传来：
“淫贼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行此禽兽不如之事！”随声而来的一人身着深紫道袍，手持红色长剑，正是陵越。
话说陵越本与众弟子御剑返回安陆，在降于城西之门后，忽闻手中焚躬发出一阵急鸣，似召唤他前往一地。他打发众弟子先回城中，独自一人随着鸣声寻去，便目见此处正发生的十恶不赦之事。又见此番被贼人欺辱之人正是自己前日里在青云客栈中见过的少年，顿时只觉怒火上涌，怒不可遏，在心中升起一股将贼人亲手斩杀的强烈冲动，连陵越自己也觉莫名。
看来者是陵越，屠苏只觉既欣喜又难过。他当即明了陵越会出现在此地的因由，想必是焚寂感知到陵越来到附近，便告知剑主剑灵有难，欲他前来相救。若非陵越来此，他已强行凝聚真气，可谓是陵越救了他一命，只是令他见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内心便止不住酸涩。
贼人见状，以一脸好事被人打断的不悦表情回头瞪着前来的陵越怒斥道：“臭道士，不去降妖除魔，竟跑来管本大爷的闲事！……”
陵越听罢一步上前以剑抵在贼人的脖颈怒道：“干此天理难容之事还敢在此口出狂言！看我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将你净身让你再无可能行此淫秽之事！”
话音未落，便闻一声“小心”的示警之声传来，于此同时只见贼人手上一动，一阵药粉兜头撒来。多亏此声令陵越有所防备，陵越抬手一挥，以真气挡开药粉，同时抬腿将跟前的淫贼踹飞一丈开外。
那淫贼跌在地上，登时摔断骨头数根，动弹不得，呻吟不止。话说此贼虽采花无数，却是专挑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专管使些下三滥的暗器、用药等手段，此番亦是因了屠苏似是并无身手之人方才下手，实则不通武艺。
陵越对贼人施了个定身咒，将之定于一旁，随后步至屠苏身侧问道：“公子无事吧？”说着便伸手欲扶起躺倒在地的屠苏，一面对屠苏出声示警言谢。
屠苏连忙制止：“请勿触碰我！屠苏身染剧毒，怕是会就此伤了师……掌门。此番多谢掌门出手相救，贼人并未得逞。”
正在这时一声惨叫传来，只见一旁的贼子口吐鲜血，痛苦不堪地抽搐挣扎，痛呼声撕心裂肺，屠苏见罢便知定是麝熳之毒发作。
“这是？！”陵越惊道。
屠苏答曰：“这便是他中了我身上之毒发作了。”
“……”
屠苏正欲对陵越请求勿将此事告知少恭，念及少恭日益喜怒无常的性子，拿不准少恭若是得知此事会作何反应。只待软骨膏的效力过了，便全当此事未曾发生，正可瞒天过海。不料却见一人忽地降于此处，一身玄色长袍，远远地便可目见其脸色铁青，怒气冲冲，令人只觉气势骇人，宛然是佛经里的玉面修罗，不是少恭又是谁？看来已是知晓了此事。
且说少恭回到青云客栈，却见屠苏不在房中，便知屠苏已独自外出，随后便外出寻人。出了城门，远远便望见贼人正扒屠苏的衣服，又见陵越赶到。虽是极其不快，却又心安少许。
“此等杂碎亦敢妄图染指家内？我定将此贼碎尸万段！”
话一出口，只见一道劲力向贼人袭去，贼人顿时血肉模糊、肢体碎裂，烂成肉泥。
一旁陵越见罢惊道：“你行事怎如此残忍？！此人尽管行为不端、品行败坏，略施惩戒送交官府便可，自有衙门制裁，你又何需以此手段取人性命？！”
少恭行至屠苏身侧，将躺倒在地的屠苏扶起，简单拿外袍将屠苏裹住横抱而起，对陵越道，语含轻蔑：“勿论此等杂碎之前作案多起，害人无数，便是他此番竟妄图对内人施暴，我便不会轻饶！人生在世为人侵犯却无法相抗，更无法护得心仪之人周全，又有何存在的意义！掌门言说此话之前务必摆正己身立场！若你此番处于我之立场，你亦会做出与我相同之事！”说罢便运起闪形之术离开。
“你！”陵越因失忆之故哪里知道这话的缘故，听了只怒道，“岂有此理！”
　　
待二人回到客栈，为屠苏解除身上的软骨膏，少恭便怒气冲冲地于房中翻找物什，终于从数幅画卷之中寻得前日里所作《美人凝眸图》，取来便欲运起灵火将之焚毁。屠苏见了少恭动作，急忙抢过画卷护于身后。
少恭见罢道：“快将此画给我！正是此物累你落入贼人之手！”
屠苏摇头拒绝：“此画乃你为我所作，此番你不可就此焚毁它！”
“苏苏给我！不焚此物难消我心头之恨！”
屠苏仍是摇头，满脸倔强。
二人对峙半晌，终于少恭妥协，满带一脸郁郁不平之色步至扶手椅上坐下，兀自闭了双眼道：“苏苏若是喜爱此物便自行收好，莫要让我见了。”
屠苏松了一口气，将画卷收好。望了眼坐于椅上的少恭面上依旧愠色未消，步至少恭身侧低声问道：“还在生气？”
少恭则答：“我要如何不气？你此番未听我言独自外出，方才引来此祸……”
“我此番有必须前往之事……好在此事有惊无险，幸亏师兄及时赶来，我并未被……”
“苏苏你需明白！”少恭睁开眼打断屠苏之言道，“我不欲任何人碰你，即便只是碰你！念及那淫贼之手曾碰过你的身体，我便恨不得将此人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我知你心中所想，此等事再不会发生……”说着屠苏在少恭身旁坐下，从身上取出一物道，“你看看，可还记得你道与我的鸳鸯之事？”
少恭抬眼一看，只见在屠苏掌中躺着两只手环，由红丝线结成，其上分别束着一块纯白的羊脂玉，玉石被雕成了一鸳一鸯的形状，做工精细，毫发毕现。
“此乃我在城西的杂货店中购得……”想来屠苏本欲购买墨玉，却不想竟意外寻获这一对手环，见其上雕着鸳鸯，便忆起少恭在甘泉村后山上对他讲过的关于此二鸟之事，“此番你却是莫要再生气了……”
少恭打量着这对手环，径自从中拣出鸳的那只，递出自己的左手令屠苏为自己戴上，再将鸯的那只戴在了屠苏的右手。只见两只手腕之上的手环交相辉映，十分匹配。话说出了那事少恭本十分气恼，在心里恼少年不听他之言，恼淫贼动了他之人。然见此情景，心中终还是心疼压过了气恼，他展臂将身侧少年揽进怀中说道：“我自是明了苏苏之心意。”
　　
次日，屠苏因挂心墨玉之事，便趁少恭在房中沐浴之时出了房门，往不远处的地字号房寻找陵越。
待来到地字号房门前，却见陵越并不在房中，屠苏正待转身回房，却忽闻房中传来其他弟子的谈话声：
“真不敢相信，派中真有执剑长老，还这么年轻！我看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怎的就任了这么久的长老？……”
“你们休要胡言！”这是清悟的声音，“你们上回也听到了，长老说他是灵，并非普通人，容貌当不会变化。在十余年前我刚见长老之时长老便是如此模样。”
“我听说执剑长老是本门中剑术最高之人，可我观他模样，剑术可较掌门还高吗？分明并无武艺……”
“我不明他为何令我们向掌门隐瞒他与欧阳长老救了掌门之事，这本是好事……”
“这我也不明白，”清悟说道，“想必是长老不欲透露自己的行迹吧……”
“我看掌门像是根本不记得派中有执剑长老之事，我上回听人说掌门道派中执剑长老之位空待，他本欲将执剑长老之位传与玉泱师叔，想来师叔是天墉上下除掌门之外剑术最好之人，然玉泱师叔却推迟不受，也不知是因了何故……”
“我亦闻说了此事。”
“休要胡言！”清悟说道，“我很早便听说派中剑术最高之人乃现任执剑长老，比掌门是过之而无不及。除执剑长老与掌门之外，剑术最高之人亦非玉泱师叔，乃玉珏师叔。若他尚在派中，想来执剑长老之位会传了他吧……”
门外屠苏听罢惊道：“什么？玉珏已不在天墉？！”
其余弟子闻罢此言大感意外，纷纷问道：“什么？玉珏师叔？此人是谁？此前怎从未听说？”
清悟解释道：“玉珏师叔乃执剑长老亲传弟子，据闻曾与玉泱师叔比剑胜出。数年前长老闭关后不久便下山了，再未回到派中。”
“……”屠苏听了这话无言，知晓玉珏下山怕是寻自己去了，只觉满心苦涩。
随后又有弟子开口说道：“师兄你所道之事俱是些陈年旧闻了，不提也罢，如今已是今非昔比，派中走了几名长老，去了一批老弟子，惟有掌门……”那弟子顿了顿，满口崇拜语气接着说道，“惟有掌门从未改变，反倒是仙气益盛，修为精进，我从未见过真气如掌门这般精纯的……”
清悟亦颔首赞同：“这倒也是，据闻我刚入门之时并非如此，掌门修行较缓、真气不纯，这些年却是精进了……”
听到此处屠苏不欲再倾听下去，转身离去。清悟瞥见门外一个人影行过，忙不迭开了房门向外探视，正巧目见屠苏的背影。
清悟招呼道：“是执剑长老？长老来此有何吩咐？”
屠苏闻罢顿了顿，还是转过身来将手中握着的墨玉递给清悟道：“你将此物交与师兄，勿要告知他实情，只道、只道是‘百里屠苏感念他出手相救，以此物聊表谢意’。”
清悟听了连忙收下墨玉道：“弟子定将此物转交掌门……长老当真不欲告知掌门实情？”
屠苏摇首否认：“不必。”
清悟见屠苏说这话之时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长老此番可有不适？”
“……无事。”说罢这话屠苏转身离开。清悟注视着屠苏离去的身影，只觉分外失魂落魄。
　　
脑中回想着方才闻见的天墉众人之言，屠苏毫无所觉地行至客栈楼下的小院中，坐在角落的一个凉亭里。此时夜幕深垂，入秋之后夜里开始降霜，屠苏的衣着已显单薄。夜风刮过，令他的身体微微战栗，连带着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半空中悬挂的那轮冰凉阙月，如勾如眼，只冷淡注视着命里乾坤、人间冷暖。
此番陵越是早已忘记了他，忘记世上尚有他这师弟。一粒“忘忧”，便可以将他的存在在陵越心中彻底抹去，无论是他们相识相伴的八载，还是陵越为令他复生而苦修双剑的三十年，甚至于之后他们朝夕相守的二十余个春秋，均如梦过处，了无痕迹。做此抉择，即便已知晓会是此种结果，在真正面对之时，同样会难过。
一个人影悄然而至，来到屠苏身侧，在浓重的夜色中，那抹秋香色的衣衫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来人展臂将孤独的少年揽进怀中，在他耳畔轻声道：“苏苏此番怎独自一人坐于此处？”
觉察来人熟悉的气息，屠苏将自己靠在来人的胸膛闷声开口说道：“少恭，我再不回天墉。”
“苏苏怎忽地作此之想？难道是掌门做了甚让苏苏伤心之事？”
屠苏摇了摇头回答：“师兄已不记得我，天墉城已再无我的位置……”
“苏苏此番可是后悔当初令掌门服下‘忘忧’？”
“并无后悔，”屠苏却道，“但凡于师兄有益……”
“……”
沉默片晌，屠苏又道：“……我是否当初便不应与师兄一道？”
少恭听了这话本想答“你本就不应与他一道，你是我之半身，是我一人的”，在转了几个念头之后却问道：“为何如此以为？”
“若非因了我，师兄的修为定是更为精进，当初便是我误了师兄修为……”
见少年在言说此话之时那张本无甚表情的秀颜之上染上了浓重的悲戚之色，少恭不禁一阵心疼，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一点说道：“苏苏却是莫要再想这等事，俱已过去了，掌门欲修仙，令他自行修习便是。如今，你有我……”
闻罢这话屠苏不答，只将自身与少恭贴得更紧一点，只觉少恭微凉的体温令人倍感舒心。此时少恭却觉屠苏衣料之下的身子热度惊人，他忙不迭伸出一手抚上屠苏的前额，只觉异常滚烫，又握住他的手腕为他把了一阵脉，便知他此番因着凉发了热。
“苏苏，你我需即刻动身回蓬莱，安陆入秋之后天气渐凉，你身子熬不住，前日里又久待碧山脚下，沾染了阴气，需得回去调养。”少恭说罢便换来自家琴灵命其收拾行李，携了屠苏回房取来紫貂毛披风为屠苏披上。待与掌柜结了帐，一行人便连夜离开。
　　
话说第二日待陵越回了客栈之后，清悟取出屠苏赠予的墨玉与陵越道了事情原委，按屠苏吩咐那般隐瞒了其身份，只道是“住于天字号房的百里公子因感念掌门出手相助，以此玉聊表谢意”。陵越听罢却是大为不悦，对曰：“与人相助不过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分，怎可因此而受人谢礼，收人钱财？”言毕便取了墨玉欲亲自前去送还。清悟见罢大惊，心道这怎可还与长老？长老特别吩咐要交与掌门。心中只念“掌门这如何是他人谢礼，这本就是您的执剑长老相赠”，却苦于不能说明真相，只得跺跺脚，一路追随陵越而去。来到天字号房前却见人去房空，寻了小二来问，被告知住于此处的两位公子已于昨夜连夜离去。听罢这个消息，一旁的清悟方才暗暗松了口气，陵越无法，只道先代为收着，待日后遇见屠苏再行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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