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思何物

洋雏菊与手术刀

南颜执鱼

2025/03/30 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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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一个妇人的哭腔伴着婴幼儿的哭声祈求着。
"求求你，告诉我真正的病情罢。"病入膏肓已预料自己的病无力回天的老者说到。
"你看见我的胃了吗,啊,它在你的手心里！可以还给我吗？”说罢那个脸上裹了半边绷带的女孩拿走了你手里的器官，徒留微黄的组织液和鲜红的血液沾满你的双手。
你想要转身去洗去手上的痕迹，结果转身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被护士往注射室拖拽去："我想回家!我不要打针！这里好黑好可怕！我不想在这里!"转身后又和一位家属迎面撞上，他显得十分着急“医生!我家里人已经借完可以做手术的钱了！都在这了!"
你想先去洗完手后再文书过来让他签字同意，结果又在洗手间看见了那个学生，正搁那洗手池前抱头碎碎念说着"生长素是由色氨酸分化......" 什么的，一出去又被一个家属捅了一刀大骂 "你这个庸医!"
"为什么不愿再多看我一眼......啊寮?”

寮从梦中惊坐而起，脑中回荡的杂音逐渐消散。左手抚去脸上的冷汗后意识到这又是过往的哀思在对他呓语。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想去冲杯符水安会神。
 然后推开房门，看见正在拿天花板当地板走的琉璃。
  他没搭理这啥鬼，装做没看见的样子去厨房去了。
  寮拧开水龙头，直接拿烧水壶接了半壶自来水后放在瓦斯炉上加热。等待水烧好的过程中，案观察起了自己的鱼缸。不像其它养鱼佬、他的缸里多是些吃青螺的小鱼,并且时不时得购新（不然全吃完了）
鱼多伏在沙上,时不时有几条在游动，银灰色的身影在水中显得异常灵动，如同一个新的生命在为自己的诞生而喜悦，又像是知晓自己最后结局感到悲寂又无可奈何的最后一舞。 他越发觉自己也同这些鱼一样，被困在了这个名为"世界”的巨大鱼缸。
寮又一次想到那个没有秋风的晚上：
 
那晚，把自己带大的师傅因自己的失误淹死在了困住无数冤魂的冥河中。
最后虽在师叔的帮助下淡忘了，但他永远的记住了那个晚上：从那里上来后的第一反应竟不是为此大哭，怒斥自己的无能害死了师傅；而是呆坐着，像是被吓傻了的精神病一样一动不动地瞪大自己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界门。
“老头子怎么还没上来？”他在心中发出疑问“他可是最厉害的真人，他不会就那么轻易的死掉的，对吧？”年幼的寮将自己的身躯缩成一团，企图使自己获得安慰，他摇了摇头“冷静点，他不会是我害死的，这不是我的问题，是灯，是灯！”死潭般的绿瞳闪过一丝亮光“对！就是灯！是灯的问题！一定是灯的油没上全！或者是灯的结构不够好才害的河里的鬼上来害死了师傅！”他的手掌覆上了那盏青铜质灯笼，凉意通过手掌传给了寮“可是......可是......”那只手抓紧了灯“做这一切的都是我啊！是师傅看我有能力做灯了才让我一起参与送魂的，是我辜负了师傅的期待，是我害死了他。”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歌颂者主人的无能：“什么被‘过往的哀思’纠缠，这全是我应得的！这是我的惩罚！！是祂对我犯下的罪的惩戒！！！”
秋夜山间的空气透露着刺骨的寒意，像是在给罪人上演什么酷刑似的冷。

突然的落寞让寮感到疲惫,一声清脆的"滴——”音响起。寮从一旁的纸盒中拿出一张事先画好的符纸，将它点燃后放入杯中烧尽。直到它真正成了灰后拿起烧水壶往杯中倒水，用勺子搅拌充分后他边拿着水杯吹去热气边走向阳台坐了下来。
在天花板上练习行走的琉璃终于发现房屋主人的动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到了寮身旁
“你不去睡觉吗?"琉璃好奇地看了看杯子里灰浊的液体。
寮看了看琉璃："睡看了,但后面做噩梦醒了。“
”你梦见了什么?"
"被我医死的人。"
  寮尝试性地抿了口符水，被烫的不知所措。只好看着外边发回呆。
秋夜的晚风已没有夏日的那种强劲，像一位失魂落魄的人在街头流浪，只能让头发丝微微飘动；楼下啊婆的种柿子树大约熟了，空气中有般好闻的果香，他想到。又啜饭了一口略烫嘴的一水。

寮并不是孤儿，他是被家里人在听了算命师傅的几句话后送到王家的。
小的时候他就有着失眠的经验，常在兄弟姐妹们睡得正香时爆出几句惊叫。家里人一开始也只以为是小孩子做噩梦正常，安慰好后盖上被接着回房间睡觉去了。但频繁如此不免让人心生怪异，乡下人又不懂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只觉得孩子这是被小儿鬼缠了身遂请来高人来驱鬼。
然后就这么驱进了王家大门当了义子。
在那段辛苦日子里，他不止一次想念家乡的一切：大姐带着他们四个，还有好多小伙伴集体去偷摘谁家婶子田里的西瓜吃，偷完后放田沟里冰一会，找来一块石头砸开大家一起分着吃。西瓜带着凉丝丝的温度和沙甜的果肉进入口腔，使身上的热气一下散去；学堂放学后快速冲向门口的小卖部，深怕那五毛钱一袋四到六个的“冰杨梅”被其他人买走；去河边看那些年纪比自己大的哥哥们耍水。寮本人是不敢下水玩的，学校每年都会三申五令不准学生私自下河玩耍，被水鬼抓走吃得骨头不剩徒留血水染红水面的故事也一同影响着他，以至于现在都快奔三了还是不会游泳；还有大哥的蝈蝈笼，在秋夜常会发出好听的虫鸣伴他睡上安稳觉；小妹在河边用塑料瓶和五彩缤纷的不知名野花们送给他以驱赶噩梦的插花作品；过年时才能吃上的白面和的，散发着白色热汽的水饺......
  但终究是回不去的日子。寮深知这一点，他只好暂时性的忘记掉这一切，投入到日复一日的训练中。

他突然想同琉璃聊会天，但刚扯了个话头，就发现啥鬼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又将视线放回外边远处的山峦之间：没有路过的车鸣，没有夏夜的虫鸣，只有微微冷蓝的天和漆黑的山,如同海浪般吞没着寮陷入空虚：医不好的人，久未见的亲人、己故的师傅，纠缠不断的哀思。
  “我到底在哀悲什么。”他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起身回卧室打算睡个回笼觉。
  结果两个小时后闹钟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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