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43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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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绪预定的是酒店的精品海鲜自助餐，菜品也是一等一的新鲜，还有就是一个字：贵，酒水也包括在内，菜也是韩、中、日和西式合璧。

俞亮和时光都喜欢这种自助式宴会，可以自由很多，逃避那些虚以委蛇的酒桌应酬。不过今天就是代表团的几个人，外加两个编外人员白川和他，不用担心应酬的事。

俞亮拿着盘子，在时光的指挥下，给他取餐。

“我要那个牡蛎，还有生蚝，炭烤的那个，那个凉拌海参我也要。那个又黄又绿又白的玩意儿是什么？”

“这是牛油果蟹肉沙拉，用帝王蟹的肉、蟹黄和牛油果拌的。”

时光眼睛都亮了，“我要这个，再来一勺！”

岳智从他身边经过，冷笑一声，“你是第一次吃帝王蟹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给中国棋手丢脸！”

时光知道他的德行，也不跟他计较，反而笑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哎哎，大小姐留步！”

岳智个子矮（看样子大概率是长不高了），又喜欢留长发，还扎个小辫子在头上，他又傲娇，洪河这个嘴碎的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每回有人叫他这个外号，他总是脸色铁青，又无法反驳。

原来还在道场的时候，他还能用“我让老师们开除你！就要开除你！”来威胁别人，到头来他谁也没开除。

现在大家都是职业棋手了，他也没法用开除来说事儿了，生气的时候就只能眼睛在他的那副贵的要死的眼镜后面恶狠狠的瞪着对方，牙齿咬得咔哧作响，再配上一句分量很重的“哼”，转身就走，以此来彰显他的愤怒！

此时他却不能顺利完成他的愤怒三连——他被时光紧紧扯着胳膊不让走，不能给他留下自己高贵傲娇的背影。

“哎，大小姐，你挺厉害啊，都打进LP四强了，我是真希望你能拿下这个冠军，在棋盘上把他打败”，他指着那边还在给他兢兢业业取餐的俞亮，“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说不定就会正式承认你是他的对手了，嘿嘿！”

岳智一巴掌拍在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放开你的手，把我衣服扯坏了，你赔得起吗？”

时光夸张地使劲甩手，“哎，没看出来，你人这么一小个，打人还真疼！”

俞亮给时光取好了餐，抬头就看到岳智打了时光一巴掌，连忙放下餐盘，大长腿几步迈过去，拉起时光的手查看，“他干嘛打你？打疼了吗？”

时光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没事儿，我跟岳智我们俩闹着玩儿呢！”

俞亮冷冷地看岳智一眼，“闹着玩他还那么使劲，把你的手都拍红了。”

岳智直翻白眼，这俞亮脑子简直是有病，忍不住对他嘲讽到：“我发现你除了在棋盘上聪明，剩下的跟个白痴没什么两样！你和时光两个白痴还真是绝配，哼！”

说完，傲娇大小姐又昂着他高贵的头颅走了，留给俞亮时光两人一个高贵冷艳但是矮小的背影！

时光盯着岳智的背影，笑得咯咯咯的，俞亮看见他脸上可爱的梨涡和印第安纹——时光只有真正开心的时候才会笑出这个样子——心里一直的隐忧才真正放了下来，看来这三个多月，时光在韩国真的成长了，经历过苦难还能笑对生活的人，都是勇者！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他干嘛要打你？”

“没事儿，就是打几句嘴炮，我跟他，还有穆清春，都是这种操作。你还别说，好久没见穆清春了，还挺想他的！”

俞亮皱眉，“你想他干什么？”

时光怼他的肩膀一拳，“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瞎吃什么醋？！快点，我饿了，你拿的餐呢？”

俞亮抿嘴，不跟他计较了，走回去把装好餐的盘子端了过来，两个人找了座位坐下，开始吃饭。

“其实，岳智这人心眼儿挺好的，他嘴上虽毒，但是那些气话从来都不当真。他这个人有棋士风骨，慕强，不然也不会这么执着于要当你的对手！”

“以他的实力，不太能够。”

时光突然坏心眼到：“哎，要是他这次胜了你拿到了冠军，你是不是就承认他是你的对手了？”

时光要是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所导致的严重后果的话，他绝对不会头脑一热就问出这么个愚蠢的问题来，不过，这是晚上睡觉之后的事了。

俞亮冷冷地睹他一眼，给他把鲍鱼肉挑出来放在盘子里，反问他道：“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是觉得他赢你没有可能，还是当你的对手没有可能？”

俞亮斩钉截铁，“两个都没有可能！”

时光心里骄傲得要死，那个记忆中又傲娇又臭屁，还很帅，又很酷的男朋友终于回来了！

时光环视了周围一眼，大家都在谈笑用餐，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他飞速地凑过去，双手捧住俞亮的脸，吧唧一口狠狠亲在他的嘴唇上。

又得意地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牛油果蟹肉沙拉，“嗯，味道真不错，果然是帝王蟹！”

俞亮顿时笑得满脸阳光灿烂，连刚才时光问他那个笨得要死的问题带来的不快都抛在了脑后。

用完餐后，大家聚到了方绪的房间里，开一个简单的赛前动员会。

按主办方的安排，明天上午先是抽签仪式，然后才是半决赛三番棋的第一局。

“今年的这种情况，我真担心韩国方面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岳智是首次打入国际大赛四强，对韩国的骚操作还不怎么了解，“方绪老师，这抽签都是随机的吧？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方绪连忙摆手到：“你别这么叫我，跟时光一样，叫我绪哥吧！”

岳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方绪也不理他，继续说到：“这次韩国只有一个朴令勋进入了四强，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想方设法都要保这个人进入决赛。四强里面，最弱的就是山本崎了，他年龄、状态都无法和你们三个相比，棋力嘛，也还行。所以，明天的抽签结果，他们很可能会让我们中国提前内斗。”

“可是，绪哥，他们怎么做手脚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抽签这种事，形式太多，bug也多，谁知道他们明天会搞出什么花样？见机行事吧。做好最坏的打算，明天抽签很可能是你们两个先对上！”

俞亮冷静到：“我没问题，即使他们死保这个朴令勋进决赛，这个冠军，也一定是我们中国的！当然，”他看了岳智一眼，“如果能冠亚军都是我们的话，就更好了！”

岳智被俞亮看了一眼，心里火大，却又不敢说什么，毕竟他有这个底气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只好翻了一个白眼，哼一声，目光立即被旁边的时光吸引了——这个笨蛋那是什么表情，紧紧盯着俞亮的脸，一副花痴的样子，用日语里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痴汉！

岳智更生气了，白眼都要把眼睛翻到失明！

方绪没有注意到岳智精彩纷呈的内心活动，只看到时光对俞亮的花痴表情，就故意使劲咳嗽一声引起他的注意，“好了，我们说再多都没用，掌控权是在人家手里，我想办法提前跟日本代表队先通通气，到时候我们两方一起对付他们！”

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好。

从方绪的房间里出来，时光拉拉俞亮的袖子，“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酒店的庭院连接着一片广阔的海滩，此时天早就黑了，只有靠近酒店的一小片沙滩可见得到灯光，远处传来大海的阵阵涛声。

越往海边走，风越大，海浪哗啦哗啦的声音越近。

冬天的海风吹得时光身上一阵冰凉，俞亮解开自己的大衣，将他紧紧地裹在胸前取暖。

时光伸出双臂在大衣下面环住他的腰，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站在黑暗中的海滩上。

终于不冷了，俞亮随意地用嘴唇搜索他的鼻尖、嘴唇和冰冰的脸蛋轻吻。

“俞亮”，时光突然开口了，“在韩国这三个多月我想的特别多，我指的是除了围棋以外的事！当时我请求俞老师给我联系来韩国棋院交流，固然是给你说过的那些原因。其实，也有我无法面对我们感情的原因！”

俞亮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将他搂得更紧，“我知道的。”

“我现在能把它说出来，是我已经跨过了这个坎儿。我临来韩国前，我妈跟我长谈了一次，讲起了我外公外婆的事。我妈原本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她是我外公外婆的独生女儿。我外婆生我妈的时候难产，差点连命都没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再也生不了小孩。那时候农村都重男轻女，我外婆就跟我外公说要不他们离婚，我外公再找一个。我外公坚决不答应，说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些落后的思想，一个女儿挺好的，一定要把她培养成才，不比儿子差。外公外婆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我妈真的特别幸福。她七岁那年夏天，有一天去邻居家串门，看到了人家做的蘑菇鸡汤，特别香，回家后就吵着也要喝蘑菇鸡汤。夏天雨水足，山里蘑菇多，但也容易出现滑坡山洪这些自然灾害。但是我外公外婆为了我妈，还是进山采蘑菇去了，没想到遇到了山洪，两个人都没有回来，连遗体都没有找到！我妈一下子成了孤儿。她的爷爷奶奶，还有叔伯姑妈这些，当初就嫌弃她们母女，一个生不出儿子，一个是赔钱的丫头，后来更是把我外公外婆的死怪在她身上，说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我妈那么小，只会哭。他们谁也不想抚养她，嫌她是个累赘。没有多久，她的奶奶就带着她进城，把她扔在了福利院门口。”

俞亮只知道时光的妈妈是个孤儿，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悲苦的童年。

“福利院的阿姨们问她有没有家人，为什么在这里，她说父母意外去世了，没有了其他亲人，是她自己找到福利院来的。阿姨们没有办法，只好留下了她。我妈说刚开始那几年她一直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伤和愧疚中，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后来她渐渐地了解到福利院的很多孩子都有着不同的悲惨身世。她跟一个姐姐特别要好，那个姐姐比她大三岁，还在襁褓中就被亲生父母扔在了福利院门口。但是姐姐开朗活泼，她知道了我外公外婆的事情后，告诉我妈，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在天上看着她，如果她老是伤心难过，那他们也会跟着一起难过的！她还说：你能做的事就是要像你爸爸妈妈希望的那样去过日子！就因为这句话，我妈终于走出了父母离世的阴影。她一直努力地生活、读书，后来考上了方圆市护士学校！”

时光抬起头，在黑暗中凝视俞亮的眼睛，“那天，我妈对我说：爷爷在天上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生活、好好下棋！俞亮，这句话，我也送给你！我还想说，人生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没有被磨难击倒，我们还能热爱生活，就都是勇敢的人！”

俞亮不说话，紧紧搂着他，任由眼泪和大海一样汹涌澎湃……

在海边吹了半天冷风，俞亮怕时光感冒，就拉着他回了酒店。

俞亮洗完澡出浴室，看到时光正盘腿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棋谱。

他走过去低头亲他一口，“在看谁的棋谱？”

“朴令勋！我这是用的韩国棋院内部的账号登录了他们的网站查到的棋谱，俞亮，你快来看，这个人，是个狠角色。”

俞亮连忙看向电脑屏幕，“朴令勋执黑？”

时光点点头，“看见没有，这个家伙，比高永夏还不要命，高泡菜输给他，看来也不冤枉。明天抽签要是岳智对上他，恐怕悬了！”

“你在首尔这几个月，没跟他对过局吗？”

“没有，我道听途说，韩国棋院有私心想培养这个朴令勋成为他们的秘密武器，所以他很神秘，从不轻易接受对局，何况我是个中国棋手。我还听说，他们也想像我们中国一样，推出他们韩国的双子星。可惜，高永夏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理会棋院官方的各种炒作，拒不配合！这次，棋院把LP的外卡给了朴令勋，就是想挫挫高永夏的锐气，跟他打擂台！但是这个姓朴的真有两把刷子，八强赛真把高永夏刷下去了。”

俞亮冷笑一声，“我们中国的双子星可不是炒作出来的，我们俩是天然的互相吸引、不离不弃！”

时光一听笑了，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你说说看，怎么个不离不弃？”

俞亮捞住他的腰往下把他压到床上，眯着眼睛问他到：“吃饭的时候，你好像问我会不会承认岳智是我的对手？”

时光平躺在被子上，手臂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转着眼珠子回想自己有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还没等他想起来，俞亮宣布了答案：“你问出这样傻的问题，就要接受该有的惩罚！”

“什么惩罚？”

俞亮随手关了灯，“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黑暗的房间里渐渐响起俞亮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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