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浪子出走

清醒梦

写作业鱼

2024/12/04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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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止决定去流浪，事实上末世遍地都是流浪汉，唯一的区别是，他是个浪漫主义的人，坚定地认为流浪何尝不是一种环球旅行，所以比起流浪汉他更喜欢把自己看作旅行家。
行李带得不多，除了几块饼干以外就只带上了“梅梅”。寒止还是一脸叫花子样，穿得破破烂烂，闭着眼睛当瞎子走路，拿着梅梅这敲敲那敲敲。
他尽量节省睁眼的时间，只能全神贯注听声辨位。先前发疯还有九九照看自己，现在独自一人若是碰上“疯子”又跑出来，不好说会不会有闪失。
在山上的时候，那地方有一个大水怪坐镇，许多怪物都不敢造次，因此相对外界安全了许多。直到出山后才有了些许末世的体验感，走两步踩到一个怪。
寒止不怕怪物，甚至还有闲心逗怪物玩。前些年他的意识还很混沌，记忆紊乱，依靠疯子的状态也能独自闯荡过来。后来看起来相对正常的逗比人格逐渐稳定下来占了大头，这才找了一处山头暂时安定一段时间，遇到了九九。
他确实有点不放心这个孩子，那座山是近来才出现怪物的，过去外出九九喜欢躲在自己后面，寒止不爱强迫人，顾着他胆小，总带他走安全小路，因而对付怪物没有太多经验。不过他更想相信他，自己在这个恐怖的世界手足无措地摸爬滚打时也是十三岁，人在极端环境下会自然而然爆发出无限潜力的。
比起怪物，他比较怕人。寒止厌恶人情世故，人的心眼深，他讨厌猜来猜去，宁愿和九九这种直来直往的小屁孩打交道，骂他也好打他也好，总好过两面三刀。
所以离开后他并没有像正常人的反应那般第一时间去寻找较为安全的人类基地，而是一个人在荒野里行走，憋不住了就让疯子出来和梅梅说话，躲在山洞里自言自语，独自旅行没有社会行为规范的约束，没有人因为他疯疯癫癫取笑他，寒止觉得自己竟然还挺喜欢这样的。
他始终念及先前对九九的那场被中途打断的试验，眼下又没了合适的人选，寒止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胆大包天地抓了只怪物来当小白鼠。
那是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小蛇崽，被他抓住的时候还在试图绞死他的手臂，扑腾着翅膀朝他吐口水一样喷着毒液。寒止笑眯眯地捏了捏蛇的脸蛋，一肚子坏水：“好宝宝，别吐了，看我。哥这么漂亮能欣赏到哥的美貌是你的荣幸，回去找其他蛇蛇有你好吹的了。”
蝙蝠蛇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金黄的竖瞳瞪着他，看到对方黑压压的眼睛不由把身子一绞，紧紧缠住了寒止的小臂。
比起与人链接，和灵智低的生物链接要容易很多。寒止摸索着感觉，还是跟着上次的感觉放出思绪，从小蛇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钻入它的神识中，果不其然抓住了一个内核。
少顷，一些模糊的画面映入眼帘。视角很低，寒止感觉自己在地上蠕动着，面前的景象十分特殊，整个世界由红外线的热成像构成，时而在水边时而在树上。
俨然是蛇的记忆。看起来这次尝试还挺成功的。
“当蛇的体验感还挺新奇的。”寒止摸了摸鼻子，见手里的小蛇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不断张嘴吐着信子，“看来我这边的东西你也接收到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说着，他抓起蛇的身子就拿它打了个结：“小家伙，先这样冷静一下吧…”蛇毫不怀疑这只是寒止的恶趣味。
想要挣脱一个结对蛇来说本不是难事，但偏生这条蛇变异长了一对小翅膀，一时间竟卡住了。寒止拿梅梅挑起蛇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又开始犯浑作死：“诶，听说蛇肉营养价值很高，你说…你的肉好不好吃啊。”
蛇听到这话燥得更厉害，努力解着身上的结，以免落入盘中餐的命运。寒止笑着摇了摇头：“瞧你紧张的，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变异后的怪物肉该是有毒素的，否则以中国博大精深的美食文化，这些怪物早该被可恶的人类吃光了。
寒止拿梅梅玩了好一会儿蛇，把它翻过来覆过去，眼见终于要挣脱结，寒止也放下心，至少把这玩意丢在这死不了。他拍拍屁股起身，算准了蛇发动一次攻击的时间应该足够自己逃跑。
然而寒止不想，千算万算，终究是败给了对物种的固化印象，刚刚走出几步听到异响回过头，就眼见那条小蛇拍打着翅膀朝自己飞过来，方才满心扑在警戒地面的他暗道一声不好，想要抄起梅梅防身已经晚了：“啊！我不吃你你还来吃我，得寸进尺啊！”
果然人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舒适圈里，一失足成千古恨。小飞蛇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上他的手臂，寒止想，完蛋了，我要变成蝙蝠侠了。吐槽归吐槽，他反应很快，一把掐住蛇的颈部逼它松口，见那蛇用力得牙都断在了伤口处，这才“嘶”了一声，流着冷汗道：“还挺狠…你最好是条没毒的小蛇。”
他拔出毒牙，没有犹豫地就从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裳上撕下一片布条，用一只手配合牙咬着艰难地绑上了手臂止住毒血，随即拿出行囊里的小刀和水，用力划破伤口按压，顺带拿水流冲洗。
真要命…这附近不知何处有人类栖居的地方，自己中了蛇毒又无法走动，否则毒素恐怕会加快蔓延，左右都是等死，寒止想了想，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再碰碰运气。
哦，不管他此刻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被蛇咬得多疼，至少此人丝毫没有悔过方才自己的作死行为。寒止是个不长记性的人，得益于忘性大不计较才能傻乐着活到今天，“一朝被蛇咬，下次还玩蛇”这种事他干得太多了。
寒止拄着老朋友梅梅，以前是疯子爱装瘸子玩，现在它真成拐杖了。大抵是运气不太好，这小飞蛇好像还真有点毒。他撑着身子咳了两下，眼前昏花一片，视野俨然模糊下来。然而即使是如此景色，他仍然看到一片红色在自己眼前蔓延开，鼻腔好像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逗比状态的寒止瞪大了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大骂道：“他妈的…给我滚下去！别在这种时候出来添乱！”
但他的震怒丝毫没有影响疯子兴奋地顶号让他强制下线，而刚刚上线的小孩感知到身体的情况还没来得及懵逼，就“呜”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人，眉眼冷峻，面如刀锋。吓得寒止一哆嗦：“大哥哥，你是谁啊？”
来者听到他此言略感诧异：“时独闲。”
“哦。”寒止呆了两秒，突然站起身来大叫，“啊！我要砍了它的翅膀！”
时独闲只淡淡地抓住他的手：“你方才血压过低接近休克，现在最好冷静些。”
寒止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继续大喊大叫：“它欺负我，我要掐死它！”说着，他冲了出去，被时独闲一把攥住。
寒止冷阴阴地回头，目光带着残暴和杀意：“放开我，否则连你一起杀，把你们都变成草莓流心小面包。”
时独闲叹了口气，伸手捧住寒止的脸，和他的眼睛对视着，语调温和道：“鼠鼠…看着我。”
寒止身形一僵，茫然地盯着他银色的眼睛：“你是谁啊？你是…你…你是……”
“告诉我，你现在几岁了。”
“我…我几岁了……”寒止低下头认真数了数手指头，“我…八岁。”
情况好像比他猜测得更糟糕。还没等时独闲多问，寒止又叫起来：“我要活埋它！拿它喂蛆浸猪笼！”
下一秒，时独闲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不怕。”
寒止顿住，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像只脑袋宕机的小仓鼠。这样僵持了数十秒，他终于闭了闭眼，冷静道：“我没在怕。”
时独闲察觉到对方的语调变了，不由疑惑地“嗯？”了一声。他看到方才还天真稚气的目光换上了一副戏谑的假笑，好像一瞬间从小孩长成了青年。
寒止拂开了时独闲的手，发现自己手指上缠了绷带，再看地上果然有几道沾着暗红色血迹的狭窄沟壑，好像人的手指弄出的抓痕。
他清楚自己昏迷时一痛苦就喜欢乱抓东西，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心知是方才自己把指甲抓裂了，绷带是谁打上的不言而喻，于是对时独闲轻声道：“谢谢……”
“方才我对您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清创，毒性不算强，加之您及时做了急救，已无大碍。但手头没有足够的仪器，无法帮您做全面检查，建议您及时前往附近的医院就诊。”时独闲公事公办地说着。
“你是医生？”寒止淡淡看了他一眼。
时独闲微微垂下眼睫：“我只是个研究员，略懂医术。”
说着，他又问道：“冒昧问一下，您的年龄？”
“二十一。”寒止答道，知道他是想问什么，“你别见怪，那孩子憋不住闷，经常要跑出来透气。”
“据我观察，您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且解离症状很严重。”时独闲看了他一会儿，目光闪着好奇，“您看起来像主人格。”
他向来说话直，但寒止不冒犯，只是摇了摇头：“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人格分裂，我们之间共享记忆，只是各司其职。”
却见时独闲眼中的光好像更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例，我很感兴趣。我是说…我可以研究您吗？”
寒止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他看着冷淡的时独闲和他狂热的眼睛，觉得这个人也怪怪的。
这不正巧，寒止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怪人，没有之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哟呵，没理解错的话，这是在和我搭讪吗？”
时独闲竟点了点头。
寒止没想到他承认得那么快，越发玩味：“想当我的旅伴？好啊，先把你的敬语去掉。你的名字怎么写？”
时独闲在地上用木棍写下了一笔一划都堪称完美的打印体。寒止在心里默默想着，啧啧，八股取士没你我不看。
“寸虫困？”他摸着下巴读到，“我就叫你困困吧。”
“时独闲。”
“哦…不好意思啊困困，我是文盲。”寒止对他眨了眨眼，仿佛把“我故意的”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时独闲幽幽道：“听不懂，我是丈育。”
寒止顿了两秒，随即轻笑出声：“你这人看着冷冰冰，还怪有意思的。”
他拿着梅梅，在那端正的“时独闲”旁划拉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字：“我是立春生的，一年寒冬的结束，新生的到来。本人姓寒名止，很少见的姓吧。”说着，他骄傲地挺起光秃秃的胸膛，“怎么样，你能想到什么外号？”
“寒…吱吱。”
“吱吱？听起来像老鼠叫。”寒止笑了笑，“不过我喜欢。”
“鼠鼠。”时独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小仓鼠。”
“嗯，就叫鼠鼠。”
现在他变成鼠鼠了，小老鼠骄傲地挺起了毛茸茸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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