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1/28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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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亮，我真不明白。”
“你……”
“人各有志是吧？我懂，可我不甘心……”
“不是。”电话那头俞亮顿了一下，“我想说，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可以帮忙。”
以俞亮的本心来说，他并不看好洪河回归，这不是他狠心，职业围棋，不进则退，他见过太多在这条路上半途而止的人，没有一个能回头——除了时光。可俞亮如今眼见时光为了洪河的事闷闷不乐，又不忍心置之不理。
“等我回去，我陪你找洪河，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能为了他的事而耽搁自己。”
“好！”
“丰田杯近在眼前了，你千万别分心，这可是你第一次世界大赛。”
时光终于笑出声：“你不也是吗？欸，俞亮，你紧不紧张啊？”
紧张？俞亮想了想，肯定是有，毕竟这次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强棋手们，但俞亮心中又始终有另一个念头：往日那些坐在父亲对面的人，如今轮到我去打败他们了。
俞亮深深吐了一口气，语气中野心难掩：“紧张，也兴奋！时光，要不要赌一把，看这次我们谁走得更远。”
“哼！”时光立刻接下战书，“行啊！我的目标可是冠军，这次一定赢你！”

今年的丰田杯10月25号开赛，地点在东京。按道理，时光可以直接从方圆起飞，但他念着俞亮，最后还是选择提前到首都汇合。
下午五点，时光从机场出站口走出来就看见了俞亮。他穿着棕色长款风衣，站在接机人群中鹤立鸡群般出挑，不过一个月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
时光还在暗自打量，俞亮已经快步走来接过时光的行李。他伸手摸了摸时光身上的外套，皱着眉说：“不是让你穿厚点吗？首都刚刚大降温，东京也不暖和，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时光正要说话，突然发现俞亮身后还跟了一个摄像师，扛着一台看起来死贵的摄像机，上面还有红灯一闪一闪的。
“这、这、这是什么？”时光躲到俞亮身侧小声问。
俞亮一边将自己的围巾给时光围上，一边回答：“棋院和围达合作，要给这次丰田杯拍个幕后记录，这位是之后跟着我们的摄像师。”
“时光七段你好。”摄像师歪出个脑袋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
时光笑得甜甜的，心里蠢蠢欲动，好奇心作祟之下很想摸一摸镜头。俞亮却一下子抓住他伸了一半的手，塞到自己风衣口袋里：“别乱碰。还有，你怎么不戴手套？”
“哎呀，烦人。飞机上太热我给取了，反正等会就去酒店了~”时光咕咕哝哝地顶嘴，人倒是很老实，没有挣开俞亮。
俞亮一手行李一手时光回到了棋院派来接机的车上，车厢里有好几个摄像头对准后座，时光上车后感到几分不自在。
俞亮安抚地拍拍时光手背：“没事，习惯就好，很快就到酒店了。”
“嗯……你给我订的什么房间，跟谁挨着？”
俞亮迟疑了一下，瞥了眼镜头，还是诚实地回答他：“你在我那儿住，单独开一间房你不怕麻烦？我那里都收拾好了。”
“哦，好吧。”时光打了个哈欠应下。
他和俞亮都住成习惯了，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俞亮欲盖弥彰地再次强调着：“我住的双床房。”
“两位感情真好啊。”前座的摄影师笑呵呵地打趣他们，俞亮和时光对视了一下，又默契地转开眼神。
“一般般吧。”时光谨慎地回答。
俞亮不满意了，他瞪了时光一眼，暗暗捏了捏他的手掌。时光只得立刻改口：“好！我两特别好！那是盖一床被子睡觉、用一个碗吃饭，围棋界的黄金搭档，那叫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时光七段，天生一对好像……是形容情侣的？”
“呃……啊？”时光脸红透了，打了打自己嘴巴，“我、我语文不好。”
摄像师哈哈大笑，而时光偷偷看向俞亮，只见他嘴角噙着笑望向窗外，好像心情很不错。
时光在心里琢磨，这个人，到底开不开窍啊？

第二天上午，丰田杯参赛团就登上了去东京的飞机，除了八位棋手，还包括摄像、领队、翻译、队医等等人员，规模浩大。到达东京后，大家略微修整了半天，下午出席了本届丰田杯的开幕式加抽签仪式。
进入丰田杯本赛共有32位棋手，比较热门的有韩国的李高昌九段、朴元廷九段、日本的冈田九段和中国的石润明九段，这几位都是今年取得过世界大赛四强以上名次的选手。值得一提的是，本次丰田杯参赛棋手的平均年龄打破了往届的下限，是最年轻的一届，而且有一位比俞亮时光还要小的棋手，是日本的芝野四段。
“听说井山七段就是被他淘汰的。”时光悄悄对俞亮说。他两坐在棋手的最后一排，不太起眼的座位，闲不住的时光赶紧向俞亮分享自己打听来的情报。
“你还挺关心他。”
时光一愣，没听明白俞亮指的是谁，他问：“你说谁？井山？”
“嗯。”
“嗨，他是我在日本唯一的熟人呐，不得打听打听。可惜了，他没来参赛，我之前的经验用不上了。”
他们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引起了前排人的注意，一个人转头瞪了他两一眼，竟然是熟人，高永夏。
“这家伙怎么也来了……”时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还向俞亮抱怨。
“高永夏是李高昌九段的徒弟。”俞亮又用眼神示意时光去看高永夏旁边的一位，“那一位叫崔元真，和高永夏是同门，也入选了。这次他们一门三入选，在韩国棋坛很轰动。”
“他实力怎样？”
俞亮沉吟片刻：“只比高永夏差一点点吧。”
“懂了。”时光促狭地说，“那就是比你差呗。”
“不可轻敌。”俞亮无奈地说，“都到这里了，哪有谁必胜谁的说法。”
“开个玩笑啦，你懂不懂幽默啊。”
“咳咳。”坐在旁边的杨海八段终于忍不住咳嗽两声打断他们的小话，无奈地看向他两。
俞亮立刻端正姿势，顺带拉着时光也坐正。
此时台上的日本棋协主席已经讲完话了，众人连忙鼓掌，接下来进入抽签环节。
抽签这件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确实不重要。对于志在夺冠的选手们来说，不管抽到什么签都必须一路赢下去，但有时候签运的好坏会影响棋手的心态。
时光还是有点紧张，他不希望自己抽到中国的棋手，尤其是俞亮，在32强就内战太可惜了。眼看着台上主席一个个抽出名字，时光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旁边俞亮的手臂。
“8号，中国 俞亮七段。”
“23号，中国 时光七段。”
“Nice！”时光暗暗握拳，他抽到的是C区，而俞亮抽到的是A区，两人的对手具不是中国棋手，按照对局表，他两如果要对上，只可能是在决赛。
正当时光开心的时候，台上传来主席的声音：“25号，韩国 李高昌九段。”
李高昌九段抽到了D区，而迄今为止还有4位中国棋手没有中签，也就是说……
“26号，中国 石润明九段。”
时光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转头去看俞亮，两人面面相觑。
中韩第一种子战，在32强上演了。

石润明九段是中生代棋手，近三年的国际大赛成绩很好，离世冠似乎只差一口气，在四大家不再活跃而新生代未出头的当今棋坛，他和方绪是大家公认的中流砥柱，而方绪的外战战绩一般，所以他还要隐隐高上几分。
如果他在32强就淘汰出局的话……
“那就轮到我了呗。”杨海八段放下茶杯，颇有几分乐观地说：“我输了就看丰九和顾九的。”
“再不济，就看你的了，小时光。”
杨海拍拍时光肩膀，时光呛了口水：“我，我啊？”
俞亮给时光顺着气，皱眉看向杨海：“前辈，别给他这么大压力。”
杨海乐了：“年轻人上上压力有什么不好？这小子又不是玻璃做的。”
俞亮只叮嘱时光：“你别想太多，下好自己的棋就行。”
“没事儿，我是谁啊？大名鼎鼎的时长老，天不怕地不怕。”时光还豪气地拍拍胸膛，“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
“欸~有志气。”杨海看热闹不嫌事大，“俞亮，你怎么跟他妈似的，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是吧~他可罗嗦了。”时光有些得意忘形了，“天天念叨我。”
“你——”俞亮气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就多余担心这家伙，“行，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俞亮转身走了，时光傻了眼，没想到这就把人气毛了，他只好小跑着追上去：“欸！你等等我啊！我胡说的嘛！”
杨海欣慰地摇摇脑袋：“小孩子，真热闹！”
晚餐的时候俞亮和时光已经和好又黏到一起去了。他们对坐着，一人捧了一碗面，边吃边聊。
“你觉不觉得咱们队里气氛不太好啊。”时光皱了皱鼻子迟疑着问。
“难得你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
“诶诶，咱两之中你才是那个迟钝的吧。”
“有吗？”俞亮不解地看向时光。
“有。”时光重重点头，赶紧拉回话题，“说正事呢，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低落啊？”
俞亮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石润明九段对上李高昌九段的胜率是多少吗？10％。”
时光惊得嘴合不拢：“这有点……”
“他是出了名的对李苦手。”俞亮揉揉眉头，“本来大家就担心，结果这次一上来就抽到一起，唉……”
“那其他人呢？有把握吗？”时光好奇。
“谁敢说自己一定能赢李高昌？”俞亮摇摇头，“我觉得杨海八段可能是最有希望的，他棋风诡谲，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时光咬着筷子想了想：“我觉得他挺正统的，行棋脉络很清晰。”
俞亮一笑：“和你一比，谁都是正统派。时光，你才是我见过棋路最出人意料的棋手。”
“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俞亮往前倾身，认真地看着时光双眼。
“如果杨海八段都输了，时光，就要靠你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走向了中国队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32强，李高昌淘汰石润明。
16强，李高昌淘汰杨海。
8强，李高昌淘汰丰祈年。
至此，韩国的李高昌九段连斩三位中国九段棋手闯入四强，而他的下一个对手，是在C区以黑马之姿杀出的中国小将时光七段。在另外半区，A组中国俞亮七段淘汰了最后一名日本棋手，B组则上演了同门内战，最后由崔元真险胜高永夏出线。
最后的四强名单往这一挂：俞亮、崔元真、时光、李高昌，居然是三位小将对阵现任第一人的格局，四个名额被中韩瓜分，日本则提前出局。
对局名单传回国内，掀起了巨量讨论，谁也没想到被给予厚望的九段接连倒下，最后是由年轻的吓人的两位新生代棋手打入四强。人们纷纷议论原来围棋的新浪潮不是未来可期，而是已然崭露头角！
可即便如此，第一次参赛的时光七段，真的能赢下势不可挡的韩国第一人吗？

“时光，放轻松。”杨海拍着时光的肩膀， “你还是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别有压力。”
“嗯。”时光长出一口气。
此刻，他正在休息室里等着参加半个小时后的半决赛，俞亮也坐在他身旁。
“时光啊，加油，下出风采。”
“好好下，尽力就好。”
“放下包袱，不留遗憾。”
…………
一波又一波的人走来给时光打气，时光听着这些话感觉怪怪的，但他忙于回应没有深究，期间他还看到俞亮好几次望过来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最终却没找到机会。
终于到了入场的时间，俞亮和时光并肩走向对局室。
“时光，加油。”俞亮左手握拳平举起来，时光心领神会地与他碰拳：
“你也是，加油！”

可惜黑马逆袭的故事终究没有上演。
两个小时后，时光手指颤抖着拿起两颗黑子，慢慢放在棋盘右下角。
“黑方停钟投子。”
“丰田杯半决赛李高昌对时光，李高昌胜！”
时光慢慢靠在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输了。
此前鸦雀无声的房间渐渐骚动起来，乱糟糟的各种声音钻进时光脑海，他按照惯例向对手行礼，然后悄悄离开了对局室。
罗领队就在门口等着，迎上来絮絮叨叨地安慰他，时光听了两句，大致就是“已经下的很好了”、“很精彩”……之类的。时光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可控制地放空，什么都处理不了，他知道这是高强度用脑后短暂的后遗症，而输棋的沮丧就这样盘踞在他虚弱的大脑中，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回到休息室，才知道俞亮那边还没有分出胜负。
时光打起精神去看俞亮与崔元真的对局，他的大脑自动演算，发现局势看似均衡，实则已经完全进入了俞亮擅长的局面。
俞亮能赢。
时光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俞亮应该稳了，我去隔壁休息一下。”
而剩下的几位棋手相互对视了一下，露出了同样不解的表情，这就能看出胜负了？

时光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他把刚刚那局棋摆在一个便携式的吸铁棋盘上，安静地复起了盘。
好久，门突然被打开，俞亮走进来，气势汹汹地到了时光面前。
他拖过椅子坐到下，不客气地拿起一枚黑子：“97手为什么粘？这里跳出，然后靠、扳、长，再回到这边断打，不仅这块棋能保住，底下也不漏，他后面就不可能从这边刺。还有这一步，为什么不跟他杀？我们昨天不是讨论过吗？你不能拖入官子，要更主动才行！时光？你今天后半盘下得……我看了来气！”
时光一下愣住了。
俞亮不依不饶地追问：“还有179手，你在怕什么？就打吃，跟他开劫啊！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边，都是劫材，这个劫他赢不了，你——”
“俞亮。”时光声音闷闷的，“你是今天第一个来骂我的。”
俞亮板着脸，心里却有些担忧：“棋下得臭，难道不该说？”
“不是这个意思。”时光撑着下巴，垂眸说到，“他们不骂我，不是我下得多好，而是……觉得理所应当。我其实隐隐有感觉到的，没有人认为我能赢，没有期望，自然不会失望。”
“……”
“所以你来了，实话说，我还有点高兴。”他笑了一下，“有点奇怪是不是？”
“我永远相信你能赢。”
俞亮说得认真，神情郑重，时光与他对视，一下子心中的懊恼与难过就忍不住了，他转身抱住俞亮，脸埋进他的胸膛。俞亮吓了一跳，无措地僵硬了片刻，然后试探着搂紧他，一下下抚摸他的头发。
“吱呀”一声，门被突然打开一点，俞亮回头看见摄影师架着机器正往里探。俞亮皱着眉，挥手让他出去，时光肯定不愿意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
摄影师默默退出去，时光开口问：“是不是大家来找我了？”
他的声音软软的，近乎撒娇，俞亮温柔下来：“没事，你想呆多久都行，我陪你。”
但时光还是渐渐坐直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有点丢脸……我还没问你，你应该赢了吧？”
“嗯。”
“我就说嘛……你比那个崔元真强。”时光恢复了些许活力，开玩笑地向他邀功，“我看到一百九十手的时候就知道你能赢，怎样，我很了解你吧？那就恭喜我们小俞老师，成功打进决赛。”
“谢谢。”俞亮站起来向时光伸出手，“走吗？”
时光握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气：“走！不就是输嘛，下次赢回来。”
俞亮笑开了，他又说了一次：“我永远相信你能赢。”

丰田杯第一赛段到半决赛就结束了，决赛要到明年三月份。尽管没能包揽冠亚，但这次的赛果还算令人满意。参赛团刚落地出机场，就被体育频道的话筒和摄像机团团包围，尤其是俞亮，他被花束塞了满怀，热情的记者和棋院代表一股脑涌了过来。
“俞亮七段，恭喜你打入丰田杯决赛！第一次打进世界大赛就取得如此成果，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俞亮很快镇定下来：“你好，能进入决赛我非常开心，这要归功于我们参赛团的全体人员。首先感谢各位工作人员细致的后勤工作，让我们棋手能心无旁骛地下棋，然后感谢同行的各位棋手，对我多有提点。”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正好看见时光躲在一旁对着他挤眉弄眼，显然是在看他笑话。俞亮念头一转，接着对记者说：“尤其要感谢我的好朋友，时光七段。我们一起研究棋谱、复盘，他为我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他伸手一把将时光扯到镜头前，搂紧他的肩膀，时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对着镜头傻笑。他悄摸摸地用手肘怼了俞亮一下，而俞亮面不改色地受了这一肘子。
记者顺势采访起了时光。时光回答得磕磕绊绊，疯狂向其他人使眼色，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逗乐了大家。最后是靠罗领队主动接过记者话头，解放了两位小功臣。
俞亮和时光赶紧躲到镜头外，嘀嘀咕咕地吵架，还没等吵出个输赢，就被杨海一手一个揽过去，热热闹闹地拍起了棋手大合照。
而这张照片最终被放进了官方的纪录片里作为纪念彩蛋。
围达俱乐部中，方绪关掉了电视，脸上没有喜色。其余队员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讨论，唯有沈一朗注意到了。他试探着问方绪：“绪哥，俞亮进入丰田杯，我们要不要给他庆祝一下？”
周思远眼睛一亮，凑过来兴致勃勃地说：“是啊！这么大的喜事。”
穆青春吐槽说：“得了吧，他肯定要和时光去庆祝，哪里有空。”
“那就叫上时光一起，热闹热闹！”
方绪忽地站起，周遭安静了下来：“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安排吧。我还有事，不参与了。”
他说完就回了自己办公室，此时大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老板看上去，没有很高兴啊？
沈一朗心中担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刚到家的俞亮打开手机，发现了方绪的短信：小亮，给你三天假，6号早上来围达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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