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波恒/星期日兄妹】倘若给我一双翅膀（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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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4/11/1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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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小镇酒馆里流传的说辞，“流梦礁”在沙漠游牧民族的土语中意味着金矿埋藏之地，这也是许多逐梦客对传说中的“米哈伊尔”宝藏深信不疑的原因。然而，当波提欧的尖头皮靴真正踏足废弃的监狱底部，他突然意识到所谓的传言无异于弄虚作假——这所监狱自地面至少向下凿了五至八公里，是个深度和口径都令人匪夷所思的人工巨坑——如果下挖到这种深度依旧没有发现金矿矿脉，游牧民族的古老传说基本可以确定是场骗局。“依我看，所谓的‘黄金之地’就是骑着骆驼的牧人在沙海烈日下出现的幻觉。”他忍不住对背上的丹恒吐槽，“人是这样的，越是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的人，越爱做暴富的白日梦。”

“一般情况下，金矿的形成和火山活动有关。”丹恒搂着他的脖子，讲话时吹出的气流惹得波提欧耳朵痒痒的，“沙漠中的贵金属资源相对较少，除非发生陨石坠落之类的事件，否则很少聚集稀有元素。”

“这正是游牧民族热衷于收藏金子的原因呢。”方才与他们汇合的黑天鹅笑意盈盈地说，“我刚来到流梦礁的第二天，从一个年纪很大的茶叶卜者手里淘到只漂亮的镀金茶漏。她试图用纯金的价格卖给我，又不许我上称，说那把茶漏是她通灵的媒介——这倒是很符合流梦礁的做派。”

“后来你怎么处理的？”黄泉冷不丁插话。

“我抽了张牌。”黑天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色边框的塔罗牌。

“用占卜证明茶漏是镀金的？”波提欧没好气地问。

“不。”黑天鹅回答，“我用牌的边缘敲了敲茶漏，它的边框是硬度极高的碳复合材料，金子被削去，露出里面的银子。”

众人齐齐愣住，迟疑着讪笑起来，“原来占卜师也会研究新兴材料。”波提欧试图打圆场。

“我们到哪儿了？”丹恒转换话题，眼神望向前方的一片灯火。

“狗窝。”黄泉回答。

“狗什么？”波提欧放大嗓门。

“狗窝。”黑天鹅解释，“旧监狱里生活的人常常自称是流浪野狗，他们聚集的地方就被称为狗窝。”

“艹。”波提欧忍不住感叹，“这些人脑子都他妈有毛病。”

“都是些什么人待在地底下。”丹恒接受度良好地询问。

“流浪的人。”黄泉说，“在地面上失去一切的人，或者身体残损，或者年纪太大，不能继续争斗，也有的人得罪了镇子上的大人物。总之，走头无路者才会从垃圾场潜入地下，像野狗一样靠吃垃圾维持生命。”

他们在灯火通明的小巷子前驻足。

“小心点。”黄泉提醒，“不要轻举妄动。”

“狗窝”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狗窝，至少，波提欧走了大概三四百米，一条生物学意义上的狗都没有看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久没洗过澡的老人才能散发出的酸味，丹恒一进入街道就捂起鼻子，可久居狗窝的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股陈腐不详的恶臭，临街道的商店橱窗下，隔不多远就有流浪汉大刺刺地盘踞在纸壳上。

“他们的商业看起来有声有色。”丹恒松开鼻子喘气。

“当然。”黄泉说，“这儿的人喜欢赌博。”

“用什么赌？”波提欧询问。

“啤酒瓶盖。”黄泉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被压扁的啤酒瓶盖递给波提欧，“街上有很多酒馆，你们去的时候可能会用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地下的酒大多是从垃圾场的酒瓶中提取的残酒。”她忽然停下来，手放在刀柄上，“看来你们要找的人出现了。”她转头对丹恒和波提欧说，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怎么确定不是你要找的人。”丹恒强打起精神，一丝若有似无的酒香从街道的暗角飘来，萦绕在四人周围——他们被人跟踪了。

“这儿的人对我既不了解也没有兴趣。”黄泉回答，“但是我知道地底至少有两个人希望有机会能和无名客谈条件。”她说完，忽然朝着左边的杂物箱挥了一刀，一只肥大的老鼠从箱子上跳下，吱吱叫着钻入窨井盖。箱子后面，一个流浪汉叫骂着起身，看到黄泉后闭上了嘴巴。

“真晦气。”流浪汉吐了口痰，“最近哪儿来这么多疯女人。”

“人从下水沟边的巷子逃走了。”丹恒提醒。

“追上她。”黄泉短促地应一声，和波提欧以及黑天鹅顺着不速之客消失的踪迹潜行。六条腿四个人穿行于狗窝奇形怪状的自制房中，从废纸壳，编织袋，各类老旧织物和腐朽的木材中脱身，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偏僻角落走到了死胡同。大概二十米外，写有“惊梦酒吧”四个字的诡异玫粉色霓虹灯招牌有一搭没一搭的闪烁着。

“哈。”波提欧从腰上掏出手枪，“看来免不了要喝一杯。”几个人交换过眼神，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下午好，两位小姐和牛仔先生。”酒吧里除一位金色短发的女性酒保外空无一人。按照狗窝的标准，她的穿着相当奢华，不仅一尘不染，而且用料考究。酒保玩味地瞟了眼波提欧背上的丹恒，欢欣鼓舞地说，“还有牛仔先生背上的这位先生。欢迎各位来到惊梦酒吧，我是这儿的管理人兼调酒师舒翁。本店售卖调制鸡尾酒，但不设固定酒单，如果各位没有常喝的款式，不如试试我的特调。”

“我们都不是这儿的常客。”黄泉走到吧台前坐下。“我能认出。”舒翁回答，“这鬼地方太偏僻，除了少数几个怪人，根本没人愿意常来。天知道我每天多么无聊，要不是因为拍卖会的缘故多了那么一两位固定客户，我原本打算睡到晚上七点再开张。”

“这破地方黑咕隆咚的不见天日，还有‘晚上七点’这样的狗屁说法。”波提欧调侃。

“晚上七点是垃圾车进处理厂的时间。”舒翁回答，“对于狗窝的居民而言，垃圾车可比太阳重要的多。”她从腰上取下一条看着还算干净的白色手绢，从身后的柜子里抽出四只杯子。“古典杯，高脚杯，小型，大型，超大型；甜的，苦的，清爽的，浓厚的，柔和的，强烈的，说说各位喜欢的味道，就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请初来乍到的客人们小酌一杯。”

“酒吧里的气味太复杂。”丹恒又凑到波提欧耳边，“我失去了刚才那个跟踪者的讯息。”

“悠着点。”波提欧把他放下，“盛情难却，不如先尝尝这里的酒。”

“我不喝从被丢弃的酒瓶中收集的酒。”丹恒拒绝。

“别这么死板。”波提欧说，“按照我的江湖经验，如果你一进酒吧，酒保就要上赶着请你喝酒，那么你最好接受他的好意，不然，你就有50%的概率永远无法发现背后的花样。”

“另外50%的概率是什么？”丹恒明知故问。

“被人像头死猪一样放倒”波提欧坏笑着说。

“两位在说些什么悄悄话？”黑天鹅问。

“讨论酒水。”波提欧回答，“我要超大杯，超浓郁，苦味的酒。”

“和您的气质毫无二致。”酒保愉快地收到第一份订单，掏出随身的调酒壶开始忙活。

“你觉得她会在酒里下迷药么？”丹恒忍不住问波提欧。

“不会。”黄泉抢过话头，“我盯着她。”

之后是漫长而各怀鬼胎的沉默，舒翁做好第三杯酒，正要取一个小型的高脚杯为丹恒调制一款“超甜，清爽，强烈”的饮料（来自波提欧的建议），酒馆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红色花袍子，腰上别着狐狸面具的双马尾少女出现在门前。

“花火！”丹恒脱口而出，“腾”地扶着吧台站起身。

“啊哦，真不巧。”花火吐了吐舌头，“看样子花火大人今天的酒馆时光泡~~汤了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瓣的花型物体向人群扔过去，白色的迷烟迅速在不算宽敞的酒吧弥散开。

“咳——咳咳——”舒翁猝不及防地被呛个正着，一歪头不省人事，剩余的几人快速屏住呼吸冲到室外，眼睁睁看着花火红色的裙裾消失在街角。

“她身上有跟踪者的气息。”黄泉咬着牙拔出长刀，追了上去。

丹恒踉跄着跑了几步，大腿处的痛楚让他放慢脚程，清晰的感受到大鼓的血顺着崩开的伤口流淌。

“你还好么？”波提欧回过头。“不怎么样。”丹恒捂着额头。“我开始失血了。”

“该死。”波提欧看了眼他的伤口，“你的止血带松开了。”

“我从吧台上跳起来的时候就开了。”丹恒老实说。

“艹。”波提欧从自己的衬衫上扯了条布，帮丹恒简单扎了一下，“伤口的位置靠近大腿动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我背上来。”

“可是。”丹恒想了想，听从波提欧的建议，“我早猜到花火也在地底下。”他闷闷地说，对自己被丢在马路边上耿耿于怀。

“黄泉和黑天鹅会教训那个疯女人的。”波提欧心虚地说，老实说，他对花火的所作所为倒是没有太大意见，但总之，他得与同伴们保持步调一致。

“轰——轰隆隆——”一阵爆炸声从黄泉消失的方向传来，重若千钧的气流逼得波提欧倒退两步，硫磺的臭气从各个方位涌来，烧的鼻腔内部又干又涩。“不好。”波提欧心底一紧，扶着丹恒迈开腿朝爆炸的中心奔跑，下意识地拨开了手枪的保险栓。烟尘消散后，格拉默人的银色盔甲散发着叫人不寒而栗的金属光泽，正与持刀的黄泉争锋相对。

“妈的，她该不会想用那把破刀和人造兵器硬刚。”波提欧连发三枪吸引了格拉默人的注意，脚步一侧把丹恒放下，“找个掩体等着我。”他喊道，没多想就和黄泉并肩作战。刀光，火光，炮声和燃烧的噼啪声，无数种冲击和爆裂混合成遮天蔽日的砂土风暴。丹恒狼狈地捂着伤口，试图用手机确认黑天鹅的安全，余光却瞥见一个沉寂许久的头像忽然亮了起来——他一时间停下打字的手指，眨了眨眼睛确认穹的的确确回到了通信区间。

“丹恒！”

“是你本人吗？”

“你来地下了？”

“你在哪儿？”

“发给坐标给我我来找你。”

一连串讯息滴滴答答地涌入他的手机，方寸大小的机器一刻也不停地蜂鸣震动。

丹恒深深吸了口气，按下位置共享的按钮，动手给穹打字。

“是我，这边有个格拉默人，快过来支援。”

“你们和流萤打起来了？我马上到。”穹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暂停了回复。

丹恒紧皱着眉头，凝视着“流萤”这个陌生的名字，把聊天对象切回到黑天鹅。

“黑天鹅小姐，你现在如何？”

几秒钟中，黑天鹅传回一张在掩体里拍摄的照片。

丹恒收起手机，绕去断墙边掏出微型手枪对着格拉默人放了几枪，正准备装填弹夹，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丹恒！”穹远远的跑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他扛着棒球棒大小的狙击炮，脚底勾着一双人字拖鞋。

“流萤是我的朋友！”

留下这句话，穹火急火燎地加入到另外三人的混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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