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跟踪者

【枫恒】神的二十一天

Flowers。

2024/12/07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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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跟踪者

我叫丹恒，所在的城市是罗浮市，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最近我似乎被人跟踪了。
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脑海中响起了一段男声旁白，低沉悦耳兼具少年的清亮，是我自己的声音。
————
“丹恒，回神啦，想什么那么入神呢？”好友三月七笑嘻嘻的问。
丹恒单手托住下巴，掩住内心的波涛，平静的回复，“没什么，只是在想夏至祭，我们社团要搞什么活动。”
“对哦，今天六月一日，就剩下三周了。丹恒老师居然也有思考活动的时候，平时明明对这些最不热衷了。”三月七用手肘敲敲丹恒胳膊，挂着笑容揶揄着。
三月七是个开朗明媚又天真的姑娘，对人充满善意，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元气满满。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热情的邀请丹恒加入社团——猫糕社。丹恒从回到罗浮开始上学起，没有一个同学主动跟他交友，甚至交流搭话都很少。许是因为高冷的面孔，偶有胆子大的听说他家庭就胆怯了。
“我们猫糕社致力于让每一只在学校的流浪小猫咪都有一个家，因为买的猫屋很像蛋糕，小猫咪……可爱的小猫……钻在里面，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头，玻璃珠一样的猫瞳看着你，就像猫糕一样可爱又好吸，所以我们叫猫糕社。哈哈哈。”三月七收起痴猫的表情，挠挠粉色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问我为什么邀请你？丹恒同学在人群中就像明月一样，这么好看，咳咳……哎呀。虽然看着冷淡，一看丹恒同学背包上的小黑猫挂件就是喜欢小猫咪的人哦。还有丹恒同学你的黑猫挂件也太可爱了吧，好想知道哪里买的……”
“现在算上我，还有我的两个小学同学星和穹……”
“虽然可能是一个学校，不过可能不同班级……”
“同学帮帮忙好不好？拜托拜托，新成立的社团需要五个人才可以通过，再加上你就是四个人啦。”
“行，我加入。”为了避免三月七得继续絮叨和请求，就这样，丹恒被拐上了猫糕社这个奇怪社团名的小船，同时收获了人生中唯三的好友。
后来因为班级同学要么对猫不感兴趣，要么感兴趣的已经和好友加入别的社团了，实在是找不到第五个人，三月七软磨硬泡社团指导老师兼班主任杨老师，答应了诸如新成立的社团不需要资金赞助，不可以随便往班级带猫等等条件，才使得杨老师终于松口过了审批。
只是直到现在，等过完暑假就是高三，猫糕社仍然还是只有四个人。念及此，丹恒无奈叹了口气，每次社会活动都忙得够呛。还有接下去的夏至……
夏至祭，全名夏至罗浮祭典，夏至的时候在城市中心广场——星落广场举办，祭祀罗浮市的图腾——建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正午的祭典过后，全体市民可以亲自前往神圣图腾——建木处进行祈福，这是罗浮市居民一整年唯一一次可以近距离参拜建木，受建木枝条赐福的机会。
夏至祭典是罗浮市最重要也是最盛大的节日，已经延续了四百年之久，每次祭典前一个月市民们就开始欢天喜地的准备庆祝。
基于罗浮市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处于四大国的中间交界位置，分别是朱明帝国，丰饶合众联合国，虚陵帝国以及纳努克帝国，其首辅或者总理也会参加。同时一般随行的还有外交总长，商务总长以及轮换的驻军军队。
“好期待夏至，可以放荷花灯，赏烟花，猜灯谜，吃……吃夏至面。”。
三月七擦擦不存在口水的嘴角，其实肚子并不饿只是嘴巴它有自己的想法，忍不住从抽屉拿出两包法式小面包，然后递给丹恒一包，“我决定了晚上要吃面，正好商业区新开了一家，我上次吃了一款，这次试试夏至。真的很好吃！丹恒老师，晚上一起去？”
丹恒伸手接过，被三月七打岔的都快忘了被人跟踪的事，“好好好，吃吃吃。”
“你们在吃什么，我也要吃！”
“我也要！”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是星和穹来了。他们是隔壁的高二（二）班的，现在午休时间来串门。而丹恒和三月七在高二（一）班。
“在吃法式小面包，抽屉没有了，最后两包了。”三月七含糊着说。
丹恒递出手里未拆包装的面包，“我不吃，给你们，一人一半。”
星和穹异口同声，“丹恒老师，你真好。”
三月七拍拍手上的碎屑抱怨，“成为正式居民真的好严格哦，我爸妈每天工作到十点积分才攒了三千，他们说接下去每天要工作到十一点了才能回来，不然不够积分就要被遣回了，真是起得比咕咕鸡还要早，睡得比猫头鹰还迟，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我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
三月七脸上挂着忧愁，“真的太辛苦了，我是真担心他们挂在工作岗位上，呸呸呸。为什么不能像星穹的妈妈那样走特殊人才通道啊。天分不够，努力来凑是吧。”
“倒也不是说罗浮市不好，这里空气真的挺好的，来了这里医生说我病症稳定了，可以不用打针啦。听说这都是建木的功劳。”说罢叹了口气，父母这么辛苦也是为了她。
三月七高一才跟着父母搬到罗浮市，成为罗浮市的正式居民不仅需要原所在国家外交馆的推荐信，还需缴纳五百万星穹给罗浮，并在罗浮市工作获得五千积分并缴纳社保三年以上，如此方可进入正式居民的审核名单。
因此三月七一家现在还是外来居民，居住在外来居民区，而外来居民是没有接受建木枝条赐福的机会的。
“丹恒老师，你在罗浮市这么多年有没有近距离摸过建木啊？我也好想摸一摸哦。今年还是没有建木摸的我要难过的哭了，这次要难过三天三夜，啊——”三月七晃晃小腿，状似忧愁，仿佛在说你们快点安慰我。
“我们告诉你，摸起来滑滑的，闻起来是草木清香，有一种奇怪触电的感觉，身心都仿佛被净化了。好可惜哦，三月七要明年才可以参加内部赐福呢。”星和穹笑呵呵的抢答。
呵，每个月都得摸呢，准时准点，不想去还强压。
丹恒无所谓的想，嘴里却回，“感谢伟大的建木，去年夏至参加过赐福，感觉跟普通的白桦树摸起来没什么区别。这仅仅是我个人感受，星和穹的说法不代表我的观点。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丹恒老师。”
“啊，为什么你们感受区别这么大啊，好过分，不要逗我玩啊啊。丹恒老师肯定是对的，星和穹两个坏人，一点也不靠谱。”
三月七气急败坏，然后又乐不可支，“就是因为丹恒老师认真细心又靠谱，还总是给星和穹擦屁股才叫你丹恒老师哒。两个笨蛋，猫糕小屋也缝不好，还要丹恒老师帮忙。”
“又取笑我们！三月七，看我和姐姐的秘技——流星追迹的怪盗猫猫拳”。
三人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笑声可绕屋顶三圈。

“叮咚——”是手机短信通知，丹恒的手垂在抽屉下方，摸出贴了黑胶布的手机看了眼，抿紧嘴唇，把手机用力推进抽屉。
——放学后晚上回家一趟。——来自：龙师。
穹拉拉丹恒的长袖说，“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胃又疼了吗，没事吧，要不要去阮校医那看看。”
“没事，我等会吃点药就好了。不用担心。”丹恒扯了扯嘴角。
“很不舒服要说哦，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三月七担心道。
“三月七，我得失约了，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朋友间就要相互理解的。我和星和穹他们一起吃，要给你带一碗面吗？真的挺好吃的，到时候我们给你送过来，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三月七絮絮叨叨的说。
丹恒安静的听着，也不打断，等三月七像是妈妈唠叨孩子一样说完，看了看时间才说，“你们玩的开心就好了。你们开心，我就开心了。马上一点要上课了。”
星和穹啊啊怪叫着跑回教室，嘴里念叨着，“下一节是恶魔数学老师的课……怎么会有数学这么困难的东西啊。”
下午的课是语文、语文、物理和生物。丹恒坐在椅子上没有走动，在上课前吃了一粒布洛芬药片，课间的时候也只是低下头趴着休息，看不清脸色。
三月七也不去打扰，只是时不时担忧的回头看看丹恒。
“叮咚——”
——小恒怎么不回信息，我看到你看了短信。——来自：龙师。
丹恒冷淡的看了眼教室的摄像头，只能拿出手机回复，——我会准时回去。
这人是没有工作事情要做吗，总是看着我。
无机质的摄像头中间一圈幽蓝的光点，就像一只冰冷的眼睛，视线黏腻的划过。
丹恒右手按住下腹的胃，似乎有点想吐，忍住了，拿出药片又吞了一粒，继续低着头趴着。
……
放课后，丹恒慢吞吞的向前走，刚与友人告别说明日再见。夕阳西下，将丹恒的纤瘦身影拉出一个斜长扭曲的影子。
从丹恒上学的罗浮第一学校到爷爷居住的别墅区，需要经过星落广场。广场占地极大，大约 30 公顷，五条大路设计如同一个☆，路旁有专门设计的“绿意盎然，星落其中”园艺设计，花团锦簇，广场中心是个小型人工湖。
一道残阳铺水中，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和鳞次堆砌的假山，垂下的丝绦飘飘荡荡，抚弄湖水青柔的脸庞，美不胜收，沿湖的路边已经有别墅区的人出来赏美景散步了。
别墅区和居民区的生活方式完全是云泥之别，一方悠闲舒适，一者还在辛苦的为赚取积分而努力工作。
丹恒走的很慢，可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
街边从偶尔有军人巡逻，再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关卡防卫越来越严密。
丹恒的爷爷是龙师，罗浮的话事人，也是最高行政中心的长官，自然拥有最严密的安保，宅院西南方向还有朱明的第三军营驻军拱卫。
来到一处雕栏玉砌的大铁门前，戴着黑色龙形面罩的持枪警卫敬了个礼并按下大门的电子锁，“丹恒少爷，欢迎回家。”
这个警卫是龙师的亲卫，已经为他管理大门将近十一年，风雨无阻，忠心耿耿。只会机械的开门、关门，欢迎每一位拜访的人士。
丹恒点点头。迈过大门，是一处小型前院和倒座房。而后走几步穿过垂花门，便是精心设计的内院。
龙师对居住环境美的概念要求极高，需要自然、建筑和艺术和谐统一，中式庭院，青砖灰瓦，飞檐翘角，中轴线布局讲究对称，假山的山石错落有致，繁花似锦，院落中心是一个碧绿的水池，几只从虚陵帝国千里迢迢运来的丹顶鹤正在优雅的展翅踱步。因为丹顶鹤娇贵，甚至请了两位兽医专家饲养它们。
继续向前，来到正房，龙师端坐在雕龙黑漆檀木椅上，旁边还站着黑西装的罗管家。中式古典长裙的侍女，长发挽起成螺髻，玉指纤纤，正手执象牙箸在为龙师布菜，八菜一汤一甜品，以罗浮宫廷菜为主，看着平淡，做法却极为繁杂，白菜心是需要用好几种珍惜食材的高汤煨过的；炒豆芽是要用针尖将调制好的肉馅放入茎部再炒的；就连一个小糕点也需要白案师傅精心制作好几小时。
龙师永远是这样的穷奢极欲，在物质和礼仪上复原思念那个早已被打断国祚、四大国分而食之的罗浮故国。
“放学回来了，小恒一起吃饭吧。”龙师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眼角挤出几条川纹，笑却不达灰绿的眼底，看着发冷，像一条大蟒蛇盯着你，让人颤抖。
丹恒握住拳，指尖的甲片掐入掌心，垂头，像是引颈就戮的天鹅，“你找我什么事吗？”
“后天周六，我给你预约了中心医院的体检，还有，下午去建木那一趟，祂想你了，”
“我不想去。这个月已经去过一趟建木那了。”丹恒猛的抬头，胃又开始疼痛，鼻尖也闻不到饭菜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腐烂的霉味，越来越浓。
“就当帮帮爷爷和罗浮的忙好吗？快要庆典了，要进行赐福仪式，祂心情不好，就想让你多陪陪。丹恒，你是爷爷和罗浮的好孩子，也是唯一的希望。”龙师噙着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一把利剑，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对丹恒锋利又残忍。其人名为爷爷，行事不见半分心疼孙儿，以道德为锁链，责任化为荆棘，尽是虚假与敷衍。
“好。”
“晚饭我就不吃了，先走了。”
罗管家看着丹恒的身影走远，有些面露不忍，毕竟看着丹恒从七岁的可爱幼儿长到如今的亭亭少年，“龙师大人，正常是间隔三十天一回，每个月的月中，这次就间隔了半个月，丹恒少爷的身体会不会吃不大消。”
龙师脸上慈爱又虚假的笑容未曾褪去，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清亮的藕汤，“祂心情好，就再想吃口新鲜的。”
……
丹恒离开迈的步子又大又快，来时有多慢，离去的心就有多强烈，像是要逃离这一处名为“家和爷爷”的樊笼。
当他气喘吁吁又再次经过星落广场，慢慢的又停下了脚步。晚上得星落广场很美，就真的像一颗天上的星子落入凡尘。
黄昏已去，天色已暗，一轮蛾眉月挂在夜空，形似弯钩。与地面的星子辉映，星月流光相皎洁。
丹恒探出细瘦的指节抓握，好似捏住了一缕白纱，心底的空茫似乎散去了些。
丹恒突然很想吃夏至面。
……
商业区人声鼎沸，霓虹灯与街边灯照得五光十色，食物与调料碰撞的香气在空气中肆意挥洒，以求勾/引更多客人。
丹恒找到了那家新开的面馆，看见三位友人正坐在窗边谈笑风生，旁边似乎……还坐着……一个丹恒？
不是丹恒，只是长得相似，发型相同，他的瞳孔像是湖水一样的碧绿，而丹恒是像笼着烟雾的雾霾蓝，两个人但是不仔细看又看不出来。
丹恒茫然又不解，这是谁，怎么和我这么像，没听说我有兄弟啊。
男人带给他浓浓的熟悉感，就像半个圆在人世间煎熬着滚动终于找到了缺失的那一半，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一下一下的跳动，模糊又沉重，宛如时间的拍子在敲打封闭的窗户。
丹恒心里敢肯定一眼都未曾见过，这相貌见过就不会忘却，又恍惚觉得这个人不该长这样，应该是……是什么样呢？
他好像找到怪事的源头了，丹恒心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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