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钟犬】Take the journey

【钟犬】Take the journey

二

fishygold

2025/03/24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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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维列斯-27，列车又一次回到了匹诺康尼——那位钟表匠旅途的终点。
其实星带米哈伊尔来这里也是有私心的——她实在是太久没放松过了，最近去的几个世界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这趟旅程说是要带来哈伊尔去见“米哈伊尔”，实际上只是公款吃喝而已，好在帕姆没介意。
先在列车上跟米哈伊尔躺了一天缓解了一下第一次跃迁带来的不适应感，顺便给他打好预防针让他别那么激动，星这才把米哈伊尔带下去。
然而米哈伊尔到底是小孩——他出生的那个星球上人类的遗址已所剩无几，目之所及俱是黄土，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见到这么豪华的地方，连往哪走都不知道了。星有些好笑地拉住他的手，特意放慢了脚步好让他可以看得更仔细。
…自己当初，是不是也像这样来着?
星想起了姬子和瓦尔特。她当时进来时只顾着和三月聊天，没有注意过酒店的奢华…就连去前台登记时也是，她只记得姬子和瓦尔特的背影，只觉得什么事只要交给他们就好，现在，她也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大家长了啊。
星路过了前台设置的小桌子，那上面的沙发套和桌布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可布设的位置还没变。原先站着人的地方还有人立在那里，只是人已经不同了——她一一扫过那些陌生的脸庞，拉着米哈伊尔走向了前台：
“您好，我们是星穹列车。”
前台点了点头，敲了几下键盘，开始为他们查找。
在前台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米哈伊尔对于这酒店的新鲜劲慢慢过去，他顺着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楼层向上看，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像是比天更高的天花板。
酒店的楼层设计是环形，四周高中间低。米哈伊尔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这里像是下一秒就要向自己扑来，将自己活活吞噬。他有些害怕地拽拽星的袖口，趁星转身时拱开她的角，把整个人藏进她的大衣里。
“…?怎么了这是?”星颇有些奇怪地把他搂在身侧。想当时自己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啊——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来这之前打了末日兽扁了可可利亚战了幻胧爆了王虫…接受力高了些吧。
前台似乎终于查找完了资料，她看了眼电脑，营业式地对两人微微欠身：“抱歉，没能找到‘星穹列车’的预约——请问是在登记时使用了其它名字吗?”
…啊，果然。毕竟再怎么说星穹列车也只有3%的股份，不可能影响这么深远。
星叹口气，想起那个自己谎称有30%的股份然后把大堂经理踹了自己干了半天的下午，又想起自己当时唯一的遗憾——没有喝完的那瓶苏乐达，决定等办好入住了先去弥补一下遗憾。
“好吧，我们…”星刚想说话，背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久仰。”
米哈伊尔似乎被吓了一跳，继续在她衣服里瑟缩着。星拖着个负重吃力地转过身，迎上的是张熟悉的脸——绿瞳，银发，头顶如同花环一样的金色光环，以及耳朵后支出的翅膀。女孩脸上带着笑意，可眼底却是冰冷。如果不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和那双毫无温情的眼睛，星几乎要以为她就是知更鸟。
“…知更鸟?”星自言自语地喃喃出声。来者身着整洁的白色西装，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她礼节性地微微欠身，这才转换了一种冰冷的腔调对前台施令：
“直接为他们登记就好——你上岗前没有拿到永久贵宾名单吗?登记完然后就去和你直属上司谈交接，不用再来了。”
前台的身体颤了一下，这才重新开始操作电脑。星有些同情这个家伙，可毕竟这属于原则问题——还好自己属于脾气比较好的客人，换成别人，这前台可能就连这里都待不了了…
“我没有找到这位小客人的资料…请问，您是‘新任无名客’，星吗?”前台把屏幕转了一下，递给星看。
画面上的星还是百年前的模样；一头灰发乱糟糟散在肩膀上，金色的眼睛在镜头下反出漂亮的光。画面上的她笑得灿烂，似乎还并不清楚未来会遇到的无数次没有重逢的离别。星颇有些怀念地欣赏了一下百年前尚不知离别苦楚的自己，这才点头确认：“是。不过麻烦帮我改成‘星穹列车领航员’吧——我已经做了几百年‘新任无名客’了，总得换个新吧?”
前台将屏幕转了回去，重新开始修改：“好的嘛烦您口述一下小客···新任无名客的资料吧，我为您注册一下。”
“米…”星想说米哈伊尔，但要是新客人名字和钟表匠一样，那多少有点奇怪吧?…果然还是…
“米沙。”星改口道。反正“米沙”也是“米哈伊尔”的昵称，应该无所谓吧。前台没有觉察到不对，在键盘上又一次敲击几下后继续问道：
“年龄？性别?什么种族?”
“年龄…13岁。”星随口编了个年龄，反正就算别人不信自己也可以找借口说他是长得慢的种族，“人类，然后性别是，怀表。”
“…怀表。”前台没有丝毫质疑地输入了这个性别。
“…”米哈伊尔不敢反驳，生怕是什么隐藏身份的需要。
前台将米哈伊尔——米沙的梦境护照递给他，然后垂头丧气地去找前台经理了。留下星和拱在她大衣里的米哈伊尔，以及某位天环族。
“我建议您先上楼，由于白日梦大酒店特殊的构造，一些客人在身处底楼时可能会有巨物恐惧。”女孩向着两人欠身，“期待与您在梦中相遇。”
星搂着米哈伊尔不太便于鞠躬，于是对她点头致意，随后便循着记忆找到了电梯，带着米哈伊尔上去了。
进了电梯，米哈伊尔这才从星衣服下出来。黑色的小帽方才被他摘下，现在才重新戴上。星颇有些好笑地看他着急忙慌试图把头发按下去的样子，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怀表吗?”
“…为了隐藏身份?”米哈伊尔不明所以。
“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以后还是要跟狗一起过。狗跟钟表多配啊。”
“…啊?”
……
星去酒吧整了一箱苏乐达，这才带着米哈伊尔一起入梦。她躺在入梦池中缓缓闭上眼，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黄金的时刻。这次没有在梦中遇到那个“走廊”也没有遇到米沙，多少有些不甘。不过还好她和米哈伊尔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幸中的万幸啊
入梦之后并未见到那个女孩。星先带着米哈伊尔四下转了一圈。“黄金的时刻”还是同以前一样，弥漫着纸迷金醉的奢华气氛。派对客们聚集在一起，或为苏乐达或为扭蛋机共同畅谈。星兴致勃勃地想对躺在路边的“醉鬼”使用钟表把戏，可却不见那个情绪调校的面板。
…也是呢，她已经是大人了啊。
期间米哈伊尔则一直紧拽着她的衣角，手不停颤抖着，不知在害怕什么
秉持着开拓的信条，星带着米哈伊尔左拐右拐走进了片她之前没来过的地方，这里像是某人的花园，走道旁的花篮插满的都是各色的花卉，叶子和花都异常齐整，明显是有人在悉心护理。
“您好。”熟悉的动听声音又从传来。星转过头，又是那个天环族女孩。她依旧带着营业式的笑容，站在花蓝旁边，只给了他们一个眼神便继续垂眸仔细地修剪着花丛，“这位新无名客感觉好些了吗?”
“…感觉还是很奇怪。”米哈伊尔摇摇头，仰起脑袋向上看去。星也跟着他向上看——那里是原本流梦礁，也是“原初梦境”所在。远远看着还是同以前一样，几乎没有灯光的点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废墟。
“…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我们站的地方是天花板，那里才是地面一样。”米哈伊尔指了指“天”。他没有说那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像是那个坏表一样——他怕自己又做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嘛，毕竟那里才是原初梦境嘛。
星点点头，顺手揉了两把小孩子的头发——她又想起米沙了。
…啊对了，“米哈伊尔”还在那里吧?…至少，三位无名客的墓碑也还在吧…
“有些人初入梦境时确实会有失重错觉。”女孩解释了一下，但仍未抬眼，只是向前走去，停在下一个茂盛旁继续修剪，随即话锋一转，“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橡木家系家主白鸽，承席自前家主知更鸟——同时也是我母亲。”
啊，知更鸟当家主了啊。星有些恍惚，那个身处兄长保护下的知名偶像形象还印在心里，导致她有些无法想象那位尚保留着些许天真的少女当上家主的样子——不过这也是必经之路吧。她那位温柔的兄长引发一系列“动荡”之后又不知去向，导致她不得不坚强起来了啊。
…还是蛮想见一下她的呢。毕竟她都养出这么…“职业”的家主继承人了。
“…喔，都过这么久了，我还以为知更鸟还在做家主呢。”星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许久才发现自己已经落了白鸽好远了，赶快迈了几步跟上， “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米哈伊尔重新躲在星身后。
“…谢谢您的挂念。”白鸽的脸抽了一下，依旧低下头做着她的园艺， “家母最近…身体还和以前一样，不必担心。”
“哦。”那看来不用给她带自己在别的星球上找到的好东西了。星用手背略微把米哈伊尔推开些，从大衣里掏出个装在精致盒子里的唱片。
“我给知更鸟带了礼物——是别的星球上很畅销的唱片。”星将盒子递向白鸽。白鸽微微转头看向她，却并没有接过。
在又一次修剪掉多余的花枝后，白鸽手上的剪刀终于放下。女孩直起身，径直看向前方：“我带您去见她吧。”
米哈伊尔活着看前面白鸽的身影，又看看身旁的星，最后又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然后，突然地，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米哈伊尔便被拉进了纯黑色的记忆空间。
无数只紫色的眼睛，隔着无数的距离与他对视。米哈伊尔瞪大了眼，去看那神奇的生物，那东西的身体却隐藏在记忆的黑色背景中，看得并不真切。
“要找到它。”
仿若预言一般的声音响彻在米哈伊尔脑海中。
“——找到它的话，就能去到你想的那个地方。”
棕色卷发的男人拿杯金黄色的饮料坐在他身旁。米哈伊尔转过头，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男人举起酒杯。
“用这抔聚散有时向你致敬。”米哈伊尔顺着他的手臂看去——那是在“黄金的时刻”街道上看见的，飘浮在空中的庞大建筑物——
“敬——”
思绪突然散乱。米哈伊尔终于放开星的衣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一般向着远处狂奔而去。事情发生得太快，星甚至来不及重新拉住他。
我——要去找“它”。
我要…见到“他”。
白鸽下意识想要拦住米合伊尔，星却伸手阻止了她。面对白鸽探求的眼神，星笑了笑：“放心吧。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片梦境了。”
米哈伊尔跑过方才的小巷，跑过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也跑过纸醉金迷的大街。 
——他要去哪?米哈伊尔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多的跑动让他幼小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肺部如同快坏掉的风箱一样不停地扩张又收缩，发出痛苦的声音。腿部骨骼也在吱嘎作响。他绕过一家酒吧，钻进了旁边的巷子。
无数只紫色眼睛亮起，对他上下打量。透过灯光，米哈伊尔终于看清了那只生物的样子——黑色的扭曲身体上嵌着无数只眼，畸形了的单侧翅膀搭在身侧，看上去像是某种生物的爪子，如同人类一样的手从它身体另一侧伸出。
明明应该是很吓人的怪物才对，可偏偏它的身体分外圆润，甚至连那只手也有些圆圆的，在米哈伊尔的视角，它却显得有些可爱。
发现有人在看自己，“怪物”有些尴尬地放开手中的天环翅堡，对着米哈伊尔伸开了爪子，可半哈伊尔并未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奇怪的安心感。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他几乎下意识地脱口叫出了那个名字——“眠眠?”
“…呜?”“眠眠”收起了爪子，紫色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因惑。
“…眠眠。”米哈伊尔潜意识里感觉面前这只怪物似乎与自己很熟，于是他深吸口气，决定孤注一掷，“我是米哈伊尔、米沙啊…”
“米沙?”眠眠彻底收回了爪子，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眼睛中露出一小丝疑惑又快速消散。随即便高兴地贴了上去，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它很亲密的人一样，亲昵地用圆润的身躯去蹭他的脸，“米…沙，想…”
“…唔?”米哈伊尔下意识地搂住它的“脖子”，但似乎并不搂得太住，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怨，“眠眠，你胖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眠眠挣开他的怀抱，用手指指天上：“米凯…吃…”
米哈伊尔向天上看去，却只能看到那一片“废墟”。正在他认真研究那些天上的车西时，眠眠却突然用“爪子”托起了他，向着上方飞去。
米哈伊尔只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飞速上升，他躺在眠眠的爪子里，而脚下的正是“黄金的时刻”。绚烂的灯光在地面铺开厚厚一层，却一点也照不到空中。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提示他正处于高空中。
“…眠眠！”米哈伊尔突然反应过来，紧紧抱住它的身体——这样无保护的高速上升实在是太刺激了
原先身处“天上”的建筑物离他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见建筑物间小巷子里透出的光。直到现在，米哈伊尔才突然意识到，那些所谓“废墟”并不是空无一人的残骸，而是与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他会在那里吗?
方才见过的棕发男人形象浮现在记忆中。他身上那种带着些颓废的气质不应该属于黄金的时刻，而应该属于另一面的世界——
——应该属于“原初梦境”。
那个名词出现在脑海中时米哈伊尔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天旋地转。短暂的失重让半今伊尔手足无措了一下，但眠眠却像是已经习惯，在他腰上轻推一把后，天地旋转，米哈伊尔抱住了眠眠，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实际上是正倒悬着——重力方向突然改变的感觉并不好，但很奇怪，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他伸手重新抱住了眠眠的爪子，一人一怪物共同向着那片“废墟”坠去。
……
星不知跟着白鸽走了多久。身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摆了花篮，上面的花全部都被用心修剪过。但星并没有抱怨路途的遥远，也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摆那么多花，而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我们到了。”
白鸽的脚步停在玻璃花房前，迟疑片刻，缓慢地推开了门。
花房里种满了紫色的鸢尾花，而就在花丛中，一张精美的照片躺在其中——
——那是知更鸟的黑白照片。
“谢谢您的记挂。”白鸽向侧迈了一步，为星让开了门。
星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一瞬间，机械性地迈出了一步，将那片美丽的花丛尽收眼底。
白鸽深鞠一躬，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些情感：
“家母已于十年前的拉瓦尼亚星叛乱中死于流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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