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月轮

【魈散r】Regain the Right（重获新生）

EliseFaulder

2024/12/06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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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国崩坚称自己已然青春不再，对于看见他单手抬工具箱就要排遣两句“不认真”的家伙，没有报复的兴趣。年岁越长，越意识到“驾驶舱”的重要，假如他愿意收起触角，周围的纷争就会指数级下降。他宁愿忙于自己的事，如果顺手，再绊那家伙两下。

你看，那人摔倒了——踩中了地上的起子，这可怨不了别人。国崩压低了帽檐，把滚近了的起子捞回来，继续若无其事地修他的道具。

陡然，他感到有什么力量在压着自己。这是人类的第六感，又或许是视野的余光。有东西在靠近，不是因为排练中的无序行走走到了这里，而是……冲着他而来的。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音响的距离……

“有事？”国崩抬头问，简短得很。他一向是不耐烦又有些生气的样子，迫使人们离他远远的，不敢轻易挑衅。但他今天的语气里带着心虚，因为……

「是你……」他无甚存在感的心脏，忽然紧密地搏动起来……

假如昏暗的排练场里有两个容貌出众的同性，他们第一次对视的时候或许就会注意到彼此。其中一个抱手站着，他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不适应出现在这里，人群混杂的、喧闹的场所，但他没有逃避。实际上也逃避不了，有人不断向他解说着这里的一切，有人把文件袋递上他无措的手，他不得已把手从臂弯里伸出来——原来他戴着手套，有一只是青绿色的，很别致，或许只是为了照应那一头青绿色的刺毛。

当他低头查看文件的时候，脸颊向一侧偏，一部分鬓发掉在锁骨上。他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没有什么配饰，下着是工装裤，也没有多余的条带——一个显然是为了跳舞出现在这里的，被舞蹈队女孩们环绕的新人——之所以推测她们是舞蹈队的，主要还是根据姑娘们的衣着和其中一个熟悉的金发家伙。

这个人被少女“环伺”，或被少男“环伺”，神情上没有什么不同。他真的只是在看文件，一份又一份，然后是舞台的布置。他把文件搁在手臂上，签了一个字——国崩料想这签名不会写得很好，但他并不是会在小处追求完美的人，是吗？这一点与国崩很不相同。

然后，他抬头了，立刻被投喂一颗糖果（一块饼干？远处看不真切），反正他嚼了许久，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夺目的、金色的眼睛，像夜里的猫头鹰，又像中天的月轮。他的着装显得幽暗，眼神就格外明亮。绝不是刻意卖弄风情的人物，只需要站在那儿，思考、错愕、害羞，一点点表情的变化，就足以做成一套艺术片。他是否有好几相簿的照片？记录着从小到大，被父母双亲疼爱的历程？

真是人各有命。

国崩承认自己有些不悦，尤其当他端着重量可观的工具箱路过附近的时候，一个不礼貌的呆子对新来的帅哥耳语：“那就是雷电国崩……不服管，也不认真。”

x你大爷的——他的耳朵是真的好。

一把起子“落”在地上。

帅哥并没有接话，只是把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就这一遍，国崩下意识地回了头。然后，他们的视线短暂相接。

见鬼……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他向绿毛一笑，“风情万种”，其实有些尴尬。那头不知是什么表情，总之，没提醒他落下了什么东西。

也许是真的没看到。

然后他将大难临头。该死，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里，国崩的脑海闪过无数画面。他的语气先一步咄咄逼人，像从前一样恶劣。如果真的要开打，嗯……谁知道呢？也许是他打得那张帅脸满地找牙。

尽管那家伙有一身肌肉——刺头伸出手，风带来汗水的热量。

尽管他有醒目的花臂，这在稻妻文化观里就是黑道上的练家子——刺头揩了一下额角，胸膛起伏，刚结束的训练让他眉目微蹙。

尽管他看起来很凶，在这设备包围的狭小空间里，居高临下，一拳就能打中自己的眼睛，何况他的手上还有扩大攻击范围的工具——一瓶……呃……

“喝水吗？”刺头说。

……“谢了……”国崩接过水，脸红红的，拧开尝了一口，试图用帽檐挡住自己的高温。

甜甜花味的，没品……

那人却还不走。国崩只能又喝了一口——他继续站在这里，都不知道该怎么装作很忙。

“你是雷电国崩？”

“嗯。”

“我听说过你。”

“我也是。”

那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国崩感觉世界要颠倒了，他“驾驶舱”的空气墙正在噼里啪啦的碎裂。他“也是”什么？他根本不认识这家伙！要死要死！怎么会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

“总之……我是新来的领队……”绿发帅哥生硬地说，“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最后半句仿佛连符号也没有，丢下便走了。动作还挺快。

国崩攥着那瓶水，不敢望向音响前壁的反光贴纸，仿佛红润鲜活的心脏，会顺着那简朴的镜子跑出来似的。直到晚上他也不想照镜子，毛细血管在这一天别扭得汹涌异常。他把空调开到了17℃，然后用被子裹住自己，缩成一团，毛绒小猫支着他的下巴。而比小猫更毛绒的，是因为紧张带上鼻音的少年温柔的语气——被他灵敏的耳朵和记忆回路狠狠地捕捉了：

“你是雷电国崩”……“我听说过你”……“可以来找我”……天啊，他怎么会是这种声音？像没发育透彻的小孩儿的音调，一点也不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不，不，那张脸也是可爱的，嚼东西的时候鼓鼓的，错愕的时候有些呆。只是不知为什么，想起他的身体，自己的骨头就在瑟瑟发抖，肌肉抽动，脚趾蜷缩……

一种昭然若揭的东西正在无声尖叫：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

鲜红的眼在深夜里凝望。他感到自己的嘴角逐渐变得僵硬。眼将他包裹，吞噬，压出一地的血斛。眼流出红色的体液，一点一点，颜色变浅，身体变轻，终于悬到天上，变成他只见过一面的，金色的月轮。

「欲望搭弓射箭，欲望箭头把生命对半分开。两个生命相遇，对视而笑。相互望见，惹他们发笑。互相触摸，也同样惹他们发笑。」

雷电国崩缩在床上。外面很冷。

他不想笑，一点也不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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