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愿死

就像泪水消失在雨中

思维气泡

2025/01/27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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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所到之处都是黑暗。

我已睁开双眼，依旧只有虚无。

霓虹灯、投影幕、轰鸣声都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死一般的缄默，漂浮在黑暗中的只有我自己。

然后……然后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直直砸在我的手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逐渐冰冷刺骨，如同锥心之痛。

我感到一阵惊恐，却不知为何要惊恐；我知道那只是最为频繁的骤雨，毕竟在那里，泰坦星上……

泰坦星上……

在那个永夜里，我要做的仅剩等待。

因为他对我说……到底说了什么呢？

“没事了？”

卡卡西瞥向我，有意无意地随口道，“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现在别想了。”

我经历了什么？我倒想问问他，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记忆犹如混入池水的墨，眨眼间匿迹隐形，再也找不到线索。

——“你杀了他。”大脑所产生的虚假记忆提醒我，言辞凿凿得以为是真实。

——“可那不是真正的鼬。”我嘲讽道，自言自语，“即使再过相像，我也明白，真正的哥哥在哪里。”

——“在哪里？”明明是我的意识，却对我如此苛刻，我对它的态度有些不满了，心情逐渐烦躁。

——“在……”在家里，我们的家里。我是想这么说，但总开不了口，为什么呢？我深思熟虑，举步维艰，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其中的诡谲之处，仿佛我绝对不能承认，一旦认同就再也无法挽回。

——“你清楚的，再想想。”它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似平静海面倏然泛起点点涟漪，“你一直都清楚的。你只是不想面对，而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毕竟是你。”它遽然停止，在我的心中留下一道愈加清晰的划痕，伴随回声消失殆尽，“是你在黑暗中因紧张不停检查枪械，是你听到了呼啸寒风和冰雨坠地，是你独自承受惶悚绝望数十小时，是你对这一切产生了狐疑之心。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在反抗着最好的选择，你本应走这条路，它会让我们更好些，不至于奔赴毁灭。”

……

黑暗。所到之处都是黑暗。

我已睁开双眼，依旧只有虚无。

那是场永夜，无止尽的、黏稠的黑。我低头望向双手，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天地间所有事物都被包裹在这片密不透风的网中，逐渐收紧，直至窒息。

但我想起我是如何杀了他的。

但我想起我是如何害死他的。

我想起那个阴冷的雨夜。我和他一同冲出包围圈，回头看几乎全军覆没。一路上我们尽量保持沉默，最后迫不得已努力蜷缩在逼仄的裂缝间。泰坦星的夜晚温度很低，我甚至能借进入永夜前的最后一丝光线看到手上凝结了一层白霜，随后被雨水打散。八十秒、三百六十秒、七千五百二十秒、九万三千六百秒，直到空间内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我知道他已经救不活了，我清楚的，旁边的躯体已经融入冰雨，呼吸从迟缓到最终停止。

可我没有勇气转头去看，也没有一点力气开口询问。我只能、只是不断强迫自己目视前方，面对十几个小时以来毫无变化的岩壁纹路，回忆在这漆黑云层下曾是孩童的我幻想出的怪物。但此刻那些都不足为惧，相比而言也许死了更痛快。但，他让我活下去，想尽办法，拼尽全力……我保持缄默，死死抑制颤抖，害怕即使忍不住问了也不会有回答，害怕停顿过后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仅剩一片死寂……直至消失。

我什么都察觉不到，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枪，那是我唯一的东西。在永恒的黑暗中等待着，希冀着，恐惧着，听来自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远，周而复始……

——却没有神回应我的祈求，任何声音、任何意义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沉入雨水筑成的墓茔，将所见万物凝结成模糊的死寂。

但他对我说，一定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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