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

闷

沧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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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壮阔胸膛  不敌天气

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那时候他问广州把他当作谁，黑暗中他瞧见穗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你就是你，不是谁也不是别人。”

广州回答。

他没有告诉穗他很喜欢他的眼睛，虽然他自己的眼睛和广州很像，黑如点漆，透亮灵动，但穗的虹膜已被海风蒙上尘，鹏还没有。他也没告诉广州其实他回答了什么不重要，在穗眼波流转都那一刻答案已经在深圳心中浮现了。

“我是很多人。”深圳眨眼。

有的时候他会悄悄庆幸自己眼中透出的精明强干神似广州，在很久以前也许它就属于广州，地域或是距离问题，广深两城之间的互动还是挺多的，广州人也不少。

但更多还是其他地方汇聚于此的人——相对于广州等的“北方人”，相对于自己的“外乡人”，最近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说普通话。他知道这在粤家绝无仅有。

无论是广州或其他家人，还是与他尚只有一面之缘而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港，自然表达一定是粤语，即使并非标准官话也定是与千里之外的北方相去甚远的方言口音。

只有他例外。

深圳来时又把自己淋了个透湿，这会洗了澡，低下头让广州帮他吹头发。

“有没有觉得像很久以前？”

“…咩啊？”

“给小字辈吹头发。”

穗愣了愣，笑笑说那时可没有电线和吹风机，风太大了有点听不见声音。深圳顺着他的手抬起头，水便沿脖颈滑落，他看着镜子想如果他和穗只是普通的省会跟其他城市的关系呢——如果他不是那么年轻莽撞，如果他没有拉着穗一起「下水」，那么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想想就让人觉得担忧。

分明这种正常的关系是大量存在的，比如，比如……深圳咬着指头想了一会，没有想到太恰当的比方。

细佬长得就是快啊。

手指穿过发丝，广州记得上次牵着他还是小孩，现在已与自己齐肩，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穗的身高大概很难再变化了，可是鹏不一样。头发比身体长得更快，他捋起几缕刘海道，“好长啊，同你剪一点吧。”深圳还在咬指头说“你喜欢就剪吧。”

“刘海那么长不会耽误加班吗（笑）。”

“有点吧……不洗会比较麻烦。”

“不要那么拼命啦。”

“怎么可以。”

小孩回过头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阿。穗笑笑说系，但班是加不完的，命却只有一条。

“我又不像你们什么都知道……”

“正因如此才不要急于求成，光环不是要你卷生卷死㗎。”

大佬咬着梳子含糊不清，慢慢来吧。

这不公平。

从他出生穗就知道他的全部，连前身都了如指掌，深圳在他面前像一张白纸，但是他对穗始终所知有限——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随和而满不在乎？不得而知。

是啊，君生我未生便有这种烦恼。

“好啦！”

穗揉揉刚吹干尚且蓬乱的头发，好像很满意，“你饿吗？我煮面给你吃啊。”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那边厨房很窄，但系烧饭同你一样。”

“哦，去玩过了啊。”

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穗转身收拾残局，只要深圳现在稍微拐个弯就能让他暴击一万点。要不要这样做呢……他在思考。

“下回什么时候再去？”

“…可能下月。”

——大概真是雏鸟情节吧！深圳转了转眼珠，“你不同我一起去吗？”

“下月我应该会好忙了。”

“……哦。”

“那几时返嚟？”

什么？深圳没细细咀嚼，穗则干脆拿吹风机走出了房间。他紧张时就会缩颈。桌上有没吃完的肠粉，看来老广通网了，最近也会点外卖。鹏抓起旁边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沪给的，他想带来同穗一起吃。天气预报说今晚雨后会很晴朗，富含氧离子。从镜中细看穗的背影，鹏试图找寻时光在他身上凝成的痕迹，小麦色大概来源于南洋烈日，后背肌腱则是常年行船经商所赐——他想穗应该再壮点，胸膛再宽阔点，后来觉得无所谓，那张圆脸本来就已经很喜感了。这时他又忽然想跑过去抱抱他。穗转过头问“怎么了？”鹏笑笑说就算将来会和你分离，如果你要我忘记那我一个字也不会记得。

他想哪怕变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他会有办法认出来的。

“比起这个，穗哥，你能同我讲讲……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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