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 “精神图景”

Euphemia

2025/02/27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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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出发前往医疗翼时，德拉科好像终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一个情况。
于是他马上变了一副嘴脸。
“我真不敢相信，韦斯莱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吗？也对，毕竟他四年级才被确认是一个向导，也就是说，14岁以前他一直是个一无所知的白痴——现在好一点，现在他是一个普通的白痴了。我敢说，就凭韦斯莱的能力，我估计他还得花上七年时间才勉强弄明白《向导手册》里的全部内容。你干嘛要和他结合，格兰杰？”
“停下，马尔福！”赫敏打断喋喋不休的德拉科：“你安抚哨兵的手段就是说她男朋友的坏话？可真是个顶级向导！”
“谢谢夸奖！”德拉科头也没回地往前走：“而且我没有在安抚你，格兰杰，我在抱怨。我才不给和蠢蛋韦斯莱结合的哨兵做精神安抚！你也算是个还可以的哨兵……见鬼，真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你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在战争结束后居然马上跑去和韦斯莱结合。你干嘛不等魔法部酒庄修好，在那里找个和你匹配度更高的专业向导……格兰杰！你的信息素能不能收收？闻着像掉进黑湖里了！”
“顶级向导起码在拒绝给哨兵进行精神抚慰的以后不会耍混，说些蠢话刺激她！”
“哦，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德拉科没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谁让是你在求我办事？”
赫敏走进医疗翼的时候几乎只能扶着墙壁了。而德拉科做的最贴心的事就是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为了等她，还特意在路过门口的短柄草时停下，伸手扯了一段下来搓着玩。
她有理由怀疑德拉科是故意说这些混账话刺激她的，就为了报复她刚刚闯入斯莱特林地牢，用魔杖指着他的脖子这回事。
现在，赫敏的五感被成倍放大，她清楚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在医疗翼走廊上飞快的脚步，以及德拉科被短柄草割到手指以后“嗷”的一声。谢天谢地，德拉科一点也不打算释放自己的向导素对赫敏进行精神安抚，否则赫敏真怕闻到那股味道以后吐出来。
或者更糟，比如忍不住一拳把德拉科打晕什么的。
但也不会糟到哪里去，赫敏想。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到医疗翼了，德拉科就算受了伤也可以马上得到治疗。想到这里，赫敏决定还是先给他一拳。不说打晕，但起码让他闭嘴——
就在这时，毛发蓬炸的金毛寻回犬出现在廊道里，朝着二人蹿了过来。它毫不留情地用后腿蹬了德拉科一脚，然后扑进了赫敏的怀里。
德拉科差点被踢得摔倒，骂骂咧咧地扶着墙才站稳。
“敏……你还好吗？你好像——”
罗恩跟着他的精神体出来，结果就在走廊上看到赫敏单膝跪着，金毛寻回犬非常担忧地坐在她身边。旁边的德拉科靠在墙上，差点摔倒。
两个人好像刚刚动手打了一架，并且赫敏的状态更糟。于是罗恩赶紧冲了上去，一边检查赫敏的情况，一边扭头对德拉科喊：
“马尔福！你对她都做了什么！”
“噢——这是今天第二个跟我说这种话的人了！上一个问的是‘你对波特做了什么’。”德拉科翻了翻眼睛：“我说你们脑子有病是不是，我能对这两个怪物哨兵做什么？”
“用你那张贱嘴说些恶心话，把他们逼疯？”
“非常好，你居然觉得我的本事大到能逼疯波特……”
德拉科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灰。他走到罗恩的背后，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到赫敏的感知觉被她的向导重新引导回深层意识，她肉眼可见地冷静了下来。德拉科这才慢吞吞地又开了口——
“韦斯莱，我真不敢相信。你连自己的哨兵在**前失控期**都看不出来吗？让我猜猜，她这样子多久了……”
德拉科瞥了罗恩刚才待的那个病房一眼。
“从波特昏迷不醒开始？”
“不……”罗恩捧着赫敏的脸，内疚地说：“是从一年前开始。”
德拉科怔愣了片刻，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
所谓的前失控期，或者也可以称为**失控前兆**，只会出现在一些对自己控制能力较强的哨兵身上。
在特殊时期，向导的资源有限，自控能力较强的哨兵在彻底失控前会出现短暂的“前失控期”，**很容易濒临失控，但又很快能平复。**前失控期的存在可以极大提高向导资源的利用率，对于战争或者动乱时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情绪如此剧烈地反复，想也知道绝不会有多舒服。
通常情况下，失控前期只会维持半个月左右。经受半个月的反复，哨兵如果还是没能得到向导的精神安抚，就会进入更加严重与痛苦的失控期。这种失控带来的感官过载往往更加剧烈——通常导致哨兵非死即残。
格兰杰的失控前期竟然维持了足足一年？
德拉科有些惊讶。但他当然不是在赞叹赫敏作为哨兵的韧性，而是暗想——
“韦斯莱可真够没用的……”
罗恩显得非常无措。
“从我们和哈利一起去寻找魂器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哈利他也……我……”
“这不是你的问题……罗恩。”赫敏终于开口了：“我**和哈利**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你习惯了，所以没察觉到，这很正常。”
“正常吗？但凡韦斯莱能把《向导手册》上的定义背得通顺点，都不至于察觉不出来。哦，我要说会刺激到你俩脆弱的心脏的话了……”德拉科说：“我跟格兰杰呆在一起十分钟就能发现的事情，你却跟她在一起一年都看不出来——”他模仿着刚才赫敏的语气说：“真是顶级向导。”
“别理他，罗恩。”赫敏用手圈住金毛寻回犬的嘴巴捏了捏。被德拉科狠狠嘲讽的小金毛发出“呜呜”的委屈叫声，在赫敏的掌心里拱来拱去地撒娇。
“哦。一个向导，被哨兵安慰。真稀奇。”德拉科搓了搓手臂，活像见了什么脏东西。
“马尔福，你知道什么不稀奇吗——向导被哨兵殴打不稀奇。”赫敏瞪着他：“任何人被哨兵殴打都不稀奇。你想试试吗？”
“格兰杰，我再说一遍。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懂吗？”德拉科拖长声音，拿腔捏调地说：“你——求我——，你求我的！说话给我掂量着点！”
“敏，他真是你找来的？你找马尔福来干嘛……”罗恩低声问：“你不会真……”
赫敏目不转睛地盯着德拉科，点了点头。
德拉科没再继续挑衅他们，而是径自朝着罗恩出来的那个房间走去。他站在门口向里瞧了一眼。
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击败了伏地魔的人，当世唯一的黑暗哨兵哈利·波特就这样躺在公共医疗间里，旁边连个隔断也没拉。窗帘大敞着，微风吹拂着纱料投下摇晃的阴影，落在他的脸颊上游曳。——战争结束了，这阴影却落在他的身上，挥之不去。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迈出了第一步。巫师袍翻飞，一只小小的雪貂却留在了原地。
雪貂站起身来，爪子扒在门框上，挠出轻微的响声。它没跟着德拉科一起进去，而是躲在屋外，远远地看向自己的主人，远远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哈利·波特。
“他干嘛把这玩意留在外面。雪貂？”罗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挠门的雪貂：“我怎么记得这家伙的精神体是只臭屁的孔雀。”
“他的精神体变了。也许是件好事……”赫敏说：“他的心变了，罗恩。他也在改变。”
“没看出来。他变了？那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讨打。”
赫敏注视着德拉科，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房间的尽头。
德拉科如临大敌，手里攥着魔杖，摆出一个起手的姿势。仿佛人尽皆知的“哈利·波特昏迷不醒”只是一个埋伏许久的恶作剧，而哈利其实是清醒的，他就等着把德拉科骗到这里来，然后从床上跳起来给德拉科狠狠地施一个恶咒。
拜托，你值得救世主编造这么大的一个谎言，只为了对你恶作剧？
——德拉科有些苦涩地这样想着。
真的站在了哈利的病床前，他反而垂下手，不再用魔杖指着哈利了。
战争结束已有一个月。从那一日起，哈利就一直躺在这里，完全依靠一些治疗魔咒维持生命。缺乏营养的摄入让哈利变得看上去有些消瘦了，德拉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级，回到了那个哈利·波特还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的时候，回到他自己还能够因为一些无聊幼稚的事情欢笑的时光。
七年前，在禁林里，他就是注视着这样小小的哈利，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哈利回头，疑惑地看他——
“马尔福，干嘛站着不走。”
“还用问吗，波特。你走前面！出了什么事，你要负责给我挡着！”小小的德拉科恶狠狠地冲他说。
哈利已经在那几个月里见识够了这个小混蛋的无理取闹。他竟然发不出一点脾气来，甚至好声好气地解释：“那你拿灯干嘛？你走后面，又拿着灯，我根本看不清路。”
“要是你遇到点状况就拿着灯逃跑了怎么办？当我傻啊，波特，当然是我拿灯！”他说。
尽管后来是他遇到点状况就拿着灯逃跑了。
七年前的德拉科会因为在禁林和哈利吵嘴就入侵他的精神图景。入侵一个哨兵的精神世界，这是向导对哨兵进行支配的过程，是向导对哨兵征服的象征——那时的小德拉科就是如此理解哨兵与向导之间的关系。而他会为了自己征服了哈利而沾沾自喜，为这无聊而幼稚的理由欢笑。
可他现在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哈利。他变得消瘦了，原本那些合身的衣服恐怕也撑不起来。但哈利早几年就比德拉科长得高了，即使消瘦，德拉科也不觉得他像一年级那样，是个没吃上几顿好饭的可怜小男孩。而德拉科看到这样的哈利，也不会再没心没肺地笑了。
他伸出手，手掌悬在哈利的面庞上，试图感受哈利的精神图景。
赫敏仍站在在门外，她的视线从扒着门的雪貂身上移开，又看向德拉科。
罗恩提出的问题的答案，此时已经不言自明。
精神体是人的意志和内心的绝对剖析与呈现。无论再怎么伪装内心的想法，精神体永远不会骗人。
所以，德拉科现在一切和过去毫无区别的部分，全部都是假装的。
至于德拉科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
赫敏无奈地看着扒着门框一通乱挠，一副想进又死活不愿进屋的雪貂。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德拉科在想什么，导致他的精神体在干这种看上去很蠢的事情。但她可不打算放任这只雪貂在这里犯傻。
赫敏的欧亚猞猁从她的脚边钻出，绕到了雪貂背后。
德拉科顿时感觉后脊一阵发麻。紧接着，他被吓得跳了起来，撤回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你干什么，格兰杰！”
不远处，威风凛凛的欧亚猞猁正叼着雪貂的后颈，把它直接拖进了病房。
“你好像忘带东西了，马尔福。”赫敏说。
欧亚猞猁蹿到德拉科身边松口，把雪貂放下。可怜的小家伙立刻钻进德拉科的巫师袍，躲在里面发抖，震得德拉科的袍子轻轻摇晃。
德拉科的脸涨得通红。他踹了雪貂一脚，小小的精神体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管得着我？少指挥向导做事，你个该死的哨兵！”
“马尔福，你找死啊？”
罗恩冷着脸打断他。
“你的精神体连门都不敢进，你又是哪来的胆子进哈利的精神图景？你会死在那里，马尔福！”罗恩大声说：“你想去死我倒是没意见，但是**别死在哈利的床上！**”
赫敏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怪，于是轻轻咳了一声。但罗恩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继续说：“我是向导，我够格指挥你做事了吗？”
“一个让自己的哨兵维持前失控期一年还没发现的向导，还好意思问我够不够格？”德拉科小声嘟囔了一句，重新走到哈利的病床旁。他故意走到罗恩身边，拿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给我起开，不然你自己救他！”
“你最好能救他！”罗恩瞪了德拉科一眼，但也只能老实地把那个位置让出来。
德拉科在那张陪护椅上坐下。以前他来医疗翼都是躺在床上，这还是第一次坐陪护椅。破凳子见鬼的硬，德拉科才坐下两秒就觉得硌屁股。于是在漏风的窗户前、硌屁股的椅子上、以及救世主两个忠诚跟班的虎视眈眈下，他再一次伸出手。
他隔着衣袖，把手盖在哈利的腕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间没有静止，对吧？”罗恩难以置信地小声喊：“马尔福？”
“他是**丧失意识**了吗？”赫敏拉住罗恩：“我们是不是别碰他比较好……他进去了？”
“大概……可是我也进入过你的精神图景，敏。哨兵会因为感官过载导致丧失意识，可向导不会，向导应该一直保持清醒……”罗恩喃喃道：“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我说马尔福在进行精神交流的时候丧失意识，我绝对会嘲笑他**技术太烂**的。可是他现在**进入**的人是哈利！梅林啊，我不敢相信我要说这句话了——马尔福，你可千万别出事。”
“罗恩。”
“怎么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一些措辞很奇怪？”
“啊？”
“没事，当我没说。”

德拉科从天幕里坠落。
数万尺高空被漆黑的积雨云压叠。这些携雷伴风、裹挟着雨水的云似乎并不会允许落雨。因为一旦**落雨**，就意味着**沃土**上会生出**新木**，万物也将复于归土作息，轮回不止。
这没可能。于是这些积雨云死气沉沉，一成不变，就永远盘踞在天幕之中。
德拉科一头栽进去，从这数万尺的高空里开始下坠。在冰冷的云层里，他的身体仿佛冻僵了，连思维都变得不存在——他甚至没能保持意识。但这寒意在他的耳边嘶鸣，顺着他的领口钻进袍子，活像一条**蛇**似的爬了上来。这总算是把德拉科给吓清醒了。
这下好了，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在下坠，很有可能摔得粉碎的状况。
在坠落的风阻中，德拉科艰难地把手摸向身后，好在他的魔杖还在身上别着——按理说在精神世界里，他只需要招一招手，魔杖就会出现在他的手里。可德拉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凝想这些事，他能想起来自己把魔杖插哪个兜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他已经坠落到距离地面很近的位置了。德拉科能看到地上的景色——起伏的山丘被火焰勾连，剧烈的山火环绕了一圈，直冲天际。燃烧的烟尘蒸腾而上，呛人的气味却不与积雨云的阴冷中和。刺骨的寒意和翻滚的热浪两相交织，几乎要把德拉科给扯碎。
而在这火海的中央，包裹着一片充满了被血水淹没、被青蛙踩踏、被虱蝇蝗虫过境、被疫疮久浸、被冰雹击穿、被黑暗永恒笼罩的土地。一切都证明这片精神领域的主人已死，即使他仍在呼吸。在这片土地上，矗立着一个无法厘清原貌的东西。它被大火烧得已近坍圮，徒留一个空荡荡的架子，昭示着此处曾有什么东西存在。
德拉科是见过这样的建筑的，那就是首当其冲遭受到哈利魔力暴动袭击的霍格沃茨城堡。值得庆幸的是，全校的学生和老师们只修了半天，那里的一切设施就基本恢复了原貌。
可没人来修复哈利的精神图景。
这里简直是一个小炼狱。
眼看着马上就要跌进火场中央的废墟里，德拉科握紧魔杖，竭力忽视冷冽的风带来的割裂般的痛感。才进入哈利的精神图景一分钟，他就已经感觉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分钟里复现了一次——当然，这不稀奇。德拉科每次受苦的时候都这么想。
可他本来不必受这个苦！就算他死活也不肯来帮哈利修复精神图景，谁又能拿他怎么样？这帮人就算指着他的脊梁，骂他忘恩负义——去他的忘恩负义，他也没求哈利去和伏地魔搏命！那是哈利自己的选择，又不是为了他，现在凭什么逼他为了哈利遭受这些？
“该死的波特！”德拉科在哈利的精神图景里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你欠我的，波特！你欠我的！**”他抬高手臂，挥舞着魔杖大喊：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随后，德拉科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疼得好像裂成了两截。
魔咒没有生效，但他也没有把自己摔得粉碎。因为这毕竟只是精神世界。
德拉科全身每一处都感受不到疼以外的一切东西了。他连屈一下腿，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他的魔杖被甩到几十米以外，滚到一堵烂墙的墙根里才停下。
过了好一会儿，一股好像被蚂蚁爬过的酥痒感出现了，从德拉科的四肢开始向躯干中央蔓延。这些地方好像被燎了一遍，皮肤也变得滚烫。德拉科似乎终于能够动了。但疼痛的余烈和巨大的疲倦感沉沉地包裹着他。
他想，除非伏地魔复活，或者这片烂泥巴地下面有老鼠，否则我今天绝对不起来。
然后他马上就感觉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来拱去，好像是耗子在钻洞。
“该死的，怎么不变个伏地魔，直接让我被索命咒杀掉算了！”
德拉科尖叫着爬起来，往旁边滚了一圈。但他躺的地方什么也没有——那触感只是一种幻觉，一种他告诫自己不可以继续任性的幻觉。
他怔愣了片刻。过后，德拉科一言不发地走到那堵墙边，从那里捡起魔杖。
接着，他听见了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刚刚说哈利欠你什么？**”
那个声音说话很慢，也很轻，非常柔和，但并不是故意对德拉科谄媚和讨好。他好像天生就是这样从容，不论谁来都不会变。他抛出一个问题，但并不是质问，也不是责怪，他好像根本不需要一个答案，这只是一句简单的而友好的寒暄。
可德拉科只觉得浑身上下发凉。
精神图景是一个人思想的权柄领域。按理说，哨兵的精神图景同时只允许一个向导进入。因为人的心灵其实非常狭小，无法同时展开并托予给两个人。因此，一个向导进入一个哨兵的精神图景，未尝不是他对哨兵敞开自我的过程。他们本该变得放松、愉快、去把一切痛苦的事情剥脱，把一切过量的思绪彼此托付。德拉科本以为自己要和哈利这样才对。
可这根本不是哈利的声音！
第三个人。在哈利的精神图景里，还有德拉科以外的第三个人。
巨大的恐惧顷刻间如骤雨般侵袭，德拉科好像都要忘了怎么呼吸。他又感觉自己的手指冰冷得好像僵硬了，但并没有。他的手指还能捏着魔杖，当然，也还能打颤。他感觉背后有钻洞的老鼠顶来顶去的，那是他的自我意志在催促他前进。
**“我不能停在原地，我不能再靠躲避解决问题，我已经无处可躲了……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是谁——”**他想。
德拉科举起魔杖横在面前，绕过了这堵墙，往那声音的来源看。
在那里，一个黑色头发的男人正在用他灰色的明亮眼睛看着德拉科。他大约三、四十岁，穿着一件十分精致优雅的条纹西装，但又不愿意好好穿，非要扯开几颗扣子不可，不知道这算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被禁锢在那里了，被禁锢在这面烂墙上，动弹不得。
“魔法画像？”德拉科难以置信地说。
“显而易见。不然我还会等你绕过来找我？我都一个月没和人说上话了！”画像里的人看上去非常兴奋。
“等等，我见过你……在预言家日报上。”德拉科试探着问：“西里斯·布莱克？”
“哦，没错，没错。是我。”西里斯在画框里来回踱步，他好像很想冲出来抱一下德拉科，当然德拉科有理由怀疑外面站着的不管是谁他都想抱一下——除了刚刚可能被他变出来的伏地魔，或者在地里乱钻的耗子。
西里斯激动得好像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然后飞快地——
**跑了。**

“马尔福——！你还好吧，哪不舒服？你进去了吗？情况怎么样！你在里面见到哈利了吗？”
德拉科一睁开眼睛，就听到赫敏飞快在他耳边嚷个没完，还伴随着一股尖锐而寒冷的气味直冲他的脑门。他不由得叫道：“行行好，控制一下你的信息素——我的声音怎么这么哑！”
“你昏迷了一整天！”赫敏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她发誓自己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对德拉科这么好。
德拉科从床上坐起来——从哈利的身边。他才注意到自己也躺在床上。
他昏迷了太久，赫敏他们就把另一张床推了过来，拼在了哈利的病床旁边，好让德拉科能够和哈利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以内，又不至于只能坐在陪护椅上。
棒极了，我的屁股没被那个破椅子硌烂！德拉科想。
他看向依旧没有醒来的、躺在他身边的哈利。他的神态没有一点变化，丝毫没有因为德拉科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待了一整天而改变。当然了，虽然他干的事情就是掉下去，爬起来，看到西里斯·布莱克，逃跑。只是这样，竟然就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也敞开自己的精神图景，让母亲纳西莎·马尔福进入过。但在那里，时间的流速是被放慢而不是加速的。他和母亲躲在那里整整三天，食死徒栖居的马尔福庄园也才过了半个小时，怎么到哈利·波特这儿全反过来了！
德拉科攥紧杯子。
“你的问题能少一点吗，格兰杰。”他说。
“噢……抱歉。抱歉。”赫敏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德拉科说抱歉，而且如此诚恳：“你进到精神图景的内部了吗？那儿……怎么样？”
“糟透了。”德拉科说：“起码得修两个月吧。看来我得在波特的床上再躺两个月了。”
赫敏沉默片刻，才用一种非常冷静的声音说：
“马尔福……你父母的审判，半个月以后就要开庭了。”
德拉科错愕地回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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