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夜】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纸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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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死了一条生命。
第二十五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突然谈论起此事。轻拍他后背的手顿了一下，改成了温柔的抚摸。
有这样一条狗，在垃圾堆里出生，母亲在生下它之前就咽气了。猎人剖开母狗的肚子找到了它，它是凭着猎人的施舍活下来的。第二十五夜低声叙述起一个故事，声音浮在半空中，像云朵之下飘摇的雨丝，语调则好似咖啡厅里播放的轻音乐，沙哑而轻柔，带着些怀念和眷恋。
他继续说。
猎人教了它很多东西，告诉他怎么打猎，怎么获取食物，怎么利用自身的资源实现相应的价值。它当然也给猎人带去了回报。但它很快就受伤了，猎人不再需要它了。他把它卖到市场上，听到它即将变成一坨待宰的狗肉时也没有说什么。它抬起头想看看他眼里是否有泪花，但那天阳光太耀眼了，它什么也没有看到。
第二十五夜的喉咙堵塞了，声音像是被铁片切割了开来，变得刺耳难听。他咽了一下，口水的滋润并没有让他感觉好多少。
后来呢？另一个人问，同时伸手搭在第二十五夜的脖子上，拇指指腹小心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喉结。
第二十五夜立刻就像被施了魔法，声音重新变回了原样。
后来狗被屠宰场的保安师傅看中，要去作伴了。它过上了还算幸福的生活，只要不去在意身后算得上它同类的那些动物们悲惨的哀鸣。但是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保安师傅和它说过好多好多次啊，他说你很幸运，这种幸运？多么令人不寒而栗啊。狗就说，我想离开了，它流着眼泪觉得自己只是在逃避，但它没有别的办法，它是那么的弱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遑论与它毫不相干的同类们。
有一天屠宰场起火了，那一刻它的内心竟然有些轻松。它想是不是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但它听着里面人和狗还有其他牲畜们的叫喊，一瞬间没有办法奔跑起来了。它想着，我就救一个吧？于是它咬着保安师傅的裤子把他从火场里拖了出来。它忽然觉得，我是不是可以救更多，于是它再度冲了进去。
我就这样杀死了这样一条生命，一条本该能够投向自由的生命。第二十五夜静静地流泪，另一个人默默地等待着他平静下来。
“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发出声音，吸引第二十五夜的注意力。
“请不要为过去的苦难而责备自己。”
一个祈使句？不，对夜来说，命令比祈求更有用。
夜眼神颤抖了两下，最后缓慢地点了点头。“请您拥抱我，昆先生。”他请求道，左眼倒映的月亮上还挂着新鲜的泪珠。
昆吮走了那颗珠子，顺着脸颊的弧线、肌肤的纹路往下，最后把吻停留在夜的胸前。
“更多地记住我吧，好吗？夜。”
夜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把下巴搁在昆的头顶，然后伸出手臂，用掌心去感受昆后背的温度。
他说了“好”。昆会心地笑了笑，更深的一吻烙上了夜的心口。

（完）
202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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