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02」

「平安」杂七杂八的小故事们

椰香薄饼

2024/12/05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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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默第一次去看舞台剧是个非常离谱的事故。
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在寻找人生目标的高中生，日常就是家到学校两点一线，除了容易发生意外，经常被同学老师开些善意的玩笑外，和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人生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意外，他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开始享受这些生活中突如其来的事故，太过平淡的日常甚至有些乏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要说有什么烦恼……	
最近方子默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自己的体质引发的事故伤害到了其他人。在梦里他一直都在受伤，一直是一个人。他好像曾经奢望过有人来拯救他，却每一次都在伤害来拯救自己的人。方子默记不得梦里到底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但最后那种主动放弃了一切的绝望，对一切妥协的哀恸，每次都让他恐惧到指尖发凉。每次从梦里醒来他都会下意识拼命呼吸，按住自己的胸膛，只有这样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起伏，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自己没有在梦里死去。
尽管如此，方子默并不讨厌这个梦，也不愿称其为噩梦。
梦的最后自己撑到了站台，登上了一辆老式铁皮火车。整个列车上都是空位，而在某一节车厢，他会碰到一个少年。
梦中的自己应当是说出了少年的名字，但他每次都听不清自己喊了什么。
那到底是谁呢？醒来的自己丝毫没有头绪。
对梦里的自己来说，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重要到即使如此痛苦，却从来没放弃过登上列车，从未放弃呼唤他。
“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的梦呢。你也确实是只要有一点好，就会只盯着好处看的孩子。”他那研究民俗学成天神神叨叨的表姐七星，出乎意料非常认真地听他说完，歪着脑袋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相信命运吗？”
“嘎？”方子默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
七星根本没想等方子默回答：“我本来是不相信的，但现在有些相信了。”
“别担心，如果真的碰到了那个少年，你肯定能认出来。”她言之凿凿。
那我想认出他吗？
方子默摸不准，那份情感是梦里那个“自己”强加出来的，还是自己的？
……
“那就交给命运吧。”他对七星说道。

当方子默明明买了一张电影票，售票机打印出来的却是舞台剧入场票的时候，他坦然接受命运安排的这件事，照着票上的信息找到了那个剧场。
出乎他的意料，近些年舞台剧着实在年轻人中有了些影响，至少他走进剧场时周围同龄人不少。方子默寻到座位，坐着无聊翻过入场票打发时间，那里简单写着这场舞台剧的情节介绍和出演人员。
“‘蔚蓝’？当姓是该念yu吗？”他正想拿出手机用搜索引擎确认，剧场报幕恰好开始，灯光也暗了下来，只好作罢。
接下来，他受到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冲击。
并不是舞台剧不好，事实上改编自小说的舞台剧意外地有趣，尽管没什么道具，纯粹是靠灯光和演员的表现来推进故事，头一次看舞台剧的自己却沉进了那个氛围中。
当然，还有“蔚蓝”，从登台就牢牢吸引了方子默的视线。他从邻座的女孩子小声的惊呼中知晓了那个名字该怎么念，也顺道知晓了男主角演员的名字。
“这大概就是天生要吃这碗饭吧？”方子默紧盯着舞台悄声咕哝一句。
名为蔚蓝的演员在台上，一举一动都能倾泻出情感。像是深海中的漩涡，等发觉时，早已悄无声息的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卷入其中，就连同台的演员都无法避免。
这部带点悬疑的推理剧有一个悲伤的结局，邻座的女孩子忍不住摸出纸巾，台上扮演被揭露为凶手的蔚蓝却带着笑容说出最后的台词。
“你问动机？话语是毫无意义的。可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转身离开那道聚光灯，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是爱哦……无可救药，扭曲盲目的爱。”
幕布落下了。
剧场的灯光亮起，方子默在周围的鼓掌声中略带恍惚的揉了揉太阳穴，半晌猛然回过神来，自己连手都在颤抖。
最后那一句爆发出的情感，不，爆发出的爱意，是演技也是真实。
方子默靠上椅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个背影，梦中的自己也是感受到了这份情感，才如此固执地寻找他吗？
一见钟情？不是那么单纯的情绪。
他望着剧场钢筋交错的天花板，抬手遮住眼睛：自己也不太正常，竟然想要被那个情绪聚合体卷进去。
然而——方子默知道，自己在笑。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那么，命运会让我怎么再次遇见你呢？

在紫梗联系上方子默表明意图后，方子默有发给她几份录像。
紫梗的评价是：歌舞的实力不用太担心，业务能力上和蔚蓝偏向演技不同。方子默是偏向表演，换言之，带动别人情绪，蔚蓝的演技则是对外倾泄情绪，这也太凑巧了。不管是为了解决蔚蓝的问题，还是作为经纪人的敏感，紫梗都不想放过方子默。
紫梗约方子默到咖啡厅出来谈话前，好好准备了几套话术来应对。
这几套话术在看到方子默拍在桌上少说也有五厘米厚的一打绑好的舞台剧票根时，宣告全部失效。
“……视你的解释，我会考虑要不要报警。”
“追个演员，看几场舞台剧，远远达不到报警的程度吧？”方子默得体地坐在对面，笑得十分纯良。
倒也是。
紫梗表情复杂地翻看那些票根：“我就奇怪，蔚蓝跟我说你没问过他名字……”
“我怎么可能真的认识排练现场的所有人啊，当然是另有所图。”方子默坦然道。
她本来以为还要介绍一下蔚蓝的情况，劝说一下这位普通人。
结果这位对蔚蓝的外在情况拿的是第一手资料。
但是对内——对蔚蓝明显有着喜爱的人，可以作为“坐标”吗？紫梗犹豫着抿了口咖啡。
“要不你说说，在你看来蔚蓝的舞台剧表现如何？”
“一言以蔽之，我很喜欢。”方子默也跟着端起了抹茶拿铁，“要细节的话，他每次上台都投入了真实的情感，我不是被他的演技，是被他的情感吸引了。”
“情感……”
“虚无缥缈的说法对吧？”他看起来对抹茶拿铁的甜度十分满意，又喝了几口，“我倒是比较好奇其他人怎么看待他，这种直接消耗自己的表演方式挺疯的吧？”
“其他人啊，说他是天赋型演员，入戏很快，表现力很强。”紫梗想起其他演员对蔚蓝的态度，轻轻摇了摇头，“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丝毫没注意到他的问题在哪里。”
“这也不是问题吧？他选择了这种方式，他的表演也是他的真实，这有什么错呢？”方子默平静地用普通陈述句说出了这句话，在紫梗听来却是质问。
……是啊，有什么错呢？什么才是真实呢？
紫梗轻声问道：“对你来说，蔚蓝展现给你的一切，都是真实吗？”
舞台上的疯狂，舞台下的理智。
方子默点了点头。
“倒不如说，没有比他更真实的人了吧？”
紫梗自觉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人的感受，只是，从正常人的角度，方子默这种盲信又何尝不是疯狂。
她攥紧了杯柄。
“——这是企划案，你看一下吧。”
来赌吧，赌一把虚无缥缈的情感。
赌一把，你是不是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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